《煎水作冰》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踏鵲枝,温奕川程颂是小说中的主角,煎水作冰主要讲述了:温奕川很优秀也很温柔,但这样的温柔是不是只对他一个人呢?程颂想要知道这件事。
最新评论:温柔腹黑控制狂攻×阳光傲娇直球受
《煎水作冰》精选:
——消息来自四十分钟之前。
那两条消息安静的躺在对话框中,只有寥寥几个字,半面屏幕都没有占到。
拇指落在手机上,无意识地上下拨动。
程颂才发现,这几句已经是他们全部的对话了。
他缩了缩搭在手机侧面的手指,刷牙的手顿了一秒,然后按掉屏幕把手机揣进兜里,在水池前简单漱了漱口躺到床上。
开始双眼放空……
回?
还是不回?
现在是北京时间十点四十五。
如果回消息的话……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这样好像不太礼貌……
如果不回,学长会不会觉得自己更没有礼貌?
啊啊啊这怎么选??简直世纪难题!!!
左右翻动主界面,犹豫着点开了浏览器,在引擎处搜索:“十一点钟要不要回复长辈的消息?”
屏幕中跳出——
【微信回复长辈关系的话-句子祝福。】
【逢年过节到底要不要给长辈亲戚们打电话问候?】
【千万不要信长辈介绍的对象】
这都什么跟什么?跟他搜索的哪有半毛钱关系?
程颂无言,郁闷地掀起被子把自己和手机一并捂住。
他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屏幕的荧光在黑暗中格外刺眼,程颂用力眨了眨眼,对着温奕川的聊天框试探地打出两个字,发送。
【。:“程颂。”】
撤回,然后又打。
【。:“我叫程颂。”】
隔了一分钟。
【。:“打扰学长休息了,不好意思。”】
最后,程颂从头到尾翻看了一遍聊天记录,在被窝里满意的一点头这才放下心来。
程颂心满意足掀开被子,屋里已经黑蒙蒙一片,宿舍窗帘不知被前任学长们丢到了哪里。夜色如水,对面研究生楼晚上不断电,宿舍窗口大多都还亮着灯, 向屋内泛着微弱的光。室友都安静躺在床上,只有零星的光线在帘子上透出来,像夜幕的星星一样。
——宿舍熄灯了。
*
虽说程颂刚刚大一下半程,算半个新生。
但是土木院的课多到令人发指……早八晚五是老生常谈,新生额外还有晚自习要上。课表平日从早到晚被排的满满当当不算,周末也不能完全休息,因为还有课程相对应的实验要做。
老师都不辞辛苦的连轴转,学生哪里有能说不要呢?
画图是这半学期才开设的大课,几个男生都没什么画画的基础,被画图折磨的手指抽筋。
程颂还能好些,因为自小抱着父亲书房里快摞成山的图纸耳濡目染。
当然,他小时候不高兴时撕着玩也算是一种熏陶……
程颂高三毕业,录取结果下来之后,程兴怀还兴致冲冲地私下找了两个实习生教他画图。谈不上多系统,起码底子是有的,只是不太厚……上两节课估计就要露馅儿。
但是已经足够祝浩等人羡慕的了。
大课上在阶梯教室,两百多个人挤在一起,座位高高低低,门大敞着,有风穿堂而过。
程颂在窗边埋首画图,土木的图纸很大,微硬的边角露在课桌外,被风吹的上下窸窣。
手机充当镇纸压在一旁,手臂上移,肘部向外微曲,程颂只来得及感受到一个微凉的触感。
随即,吧嗒一声——手机被顶落,正面掉在地上。
程颂闻声皱了皱眉,目不斜视的低过一侧肩膀,伸手捞去。
刚刚拎起,手机就在指腹中震了震。
蝴蝶起飞时轻轻震颤翅膀那样微弱。
程颂的手顿在桌面,垂眼看去,水笔在图纸上晕出一个墨色的小圈。
“程颂!颂哥?”祝浩拐了拐程颂的肩膀,小声嘟囔着问,“这个图后半段怎么画啊,你想出来没,咱俩对对?”还没等他回答,就哥俩好的把自己脑袋凑了过去。
“诶!你的图!”他抬高声音叫道。
程颂终于移开目光,反手把手机扣在腿上。然后欲盖弥彰的清了清嗓子,侧过头问。
“怎么?”
周围的同学纷纷把视线隐秘的投向这边,祝浩左右看了看,压住嗓子指着那一圈墨渍,低声道,“程颂,贺老师要求很严的,你这一整张都得重新画了!”
“…………”
程颂僵着脸,视线看向祝浩指着的地方,有点生气,但是又压不住嘴角。
这算不算乐极生悲?
他想。
“看什么呢,看的那么出神……还神神秘秘的藏着掖着。”
“一个长辈。”程颂笑了笑,避重就轻的答。
“长辈?跟贺老师一种类型的长辈?”祝浩狐疑。
程颂眯了眯眼,认真回想了一下。
“嗯,非要说类型的话……都是很令人敬仰并且非常有耐心的长辈。”
“笑死。”祝浩瞬间冷脸,伸手给程颂比了个大拇指,“孩子你无敌了。”
“什么?贺老师有耐心??”庞穆从课桌另一头探出脑袋。
“谁还记得上周我跟庞穆的作业错过提交时间,当天上课课间去找她问能不能补交……”从文柏的声音幽幽的从祝浩旁边飘过来,“她跟我俩说……没有补交,直接平时分扣三分,没交上别找我。”
“没交上别找我,直接扣三分!”庞穆在一旁拿腔拿调的模仿,冷酷道。
“哇…太温柔了……”祝浩打了个寒战。
台下逐渐热闹起来,贺老师严厉眼刀从左甩到右,严肃道,“聊什么呢?那边,图画完了?”
几人默契低头做乖巧状。
程颂闷不作声地重新从书包里抽出一张新图纸,从零开始奋斗。
旁边祝浩满眼绝望,摸出手机点开宿舍群——难忘今宵(4)
低下头疯狂输出。
【浩子:“啊啊啊颂哥接着画啊,这边好几个孩子正嗷嗷待哺呢!”】
【浩子:“离了你,我可怎么活啊程子!”】
【一口吃个胖子:“臣附议……”】
【浩子:“颂哥,默默提醒一句……老师刚才说下课之前要交的。”】
【柏:“距下课还有二十分钟。”】
【。:“[图片]”】
【一口吃个胖子:“哭哭.jpg”】
【浩子:“哭哭.jpg”】
【。:“[图片]”】
【柏:“哭哭.jpg”】
【。:“我都画百分之九十了……别跟我说各省前三的大佬不会接着画。”】
【。:“拳头硬了.jpg”】
程颂摇头,程颂无语。
低下头克制的翻了半个白眼,划出群聊。眼神顺着列表向下,那条对话框已经被挤到了很下面。
二十分钟前——
温奕川步履从容,率先从会议室里走出,把手里文件往旁边轻轻一搭,助理在身后半步顺势接过。
“按照晨会上各组讨论后得出的方案订正修改。”
是每周周一的例行晨会。
“好的温总,我汇总一下二十分钟后发到您的邮箱,中午之前打印好,电子版和纸质版一起发到所有人手上。”
温奕川颔首示意,转身进了办公室。
他坐在办公桌前,清理电脑桌面上废弃的文稿,鼠标悬在 ‘永安大学演讲稿.docx’ 上,记忆晃了晃。
思索片刻,温奕川拿出手机,点开一个聊天框。
——"。"撤回了一条消息。——
【。:“我叫程颂。”】
【。:“打扰学长休息了,不好意思。”】
消息终止于夜半的十点五十五。
确实该说不好意思。
温奕川勾了勾唇,脑海里浮现起一片鲜活……
少年的脸被阳光晒的微微泛红,仓皇回身整个人尴尬的不行,想避开对视,但又把那种极认真的视线沉甸甸投向自己眉宇。左手隐在身后,小孩子一样攥着衣角,然后结结巴巴的跟他道谢。
程颂……温奕川在心里默念了一声这个名字。
很温暖的名字。
指尖在屏幕上点了点,打上备注。
[ 程颂 ]
他看了两眼,觉得怪怪的不太满意,又补上几个字……
[ 永安大学 土木工程 程颂 ]
嗯,满意了。
温奕川抬手看了眼腕表,心里掐算时间。
十分钟,差不多。
鼠标双击打开文件,把演讲稿里关于解决学生困惑的那部分复制粘贴,拷贝到桌面上一个新建的文档里。
又仔细看了一遍微信里程颂发来的几个问题,拉开键盘,在刚才复制粘贴的基础上开始修改补充。
温奕川去永安演讲其实算是临时救场。
永安原本请的是一位更有资历的业内前辈,讲座之前前辈去外省出差做测算,但是项目临了出了点差错,他没法撂开担子赶回来,于是转手举荐温奕川替他的位置。
还跟学校大夸特夸一通,说什么温总年轻有为,跟校园里的小朋友更能聊得来,沟通讲话也更没什么代沟。
于是临场前一天,温奕川才收到消息。
这个消息还是有人拉不下面子,转头托温奕川的导师给他发消息,让过来帮帮忙。
稿子是温奕川自己,前一天熬了个大夜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也不能说是刻意。
那天温奕川恰好有些失眠,也可能是公司休息室的床不比家里的舒服,脑子里断断续续的都是有关第二天演讲的构思,他索性趁着夜色爬起来敲键盘。
温奕川写了很多,发了一封长长的邮件给校方让他们根据基调进行删改。出于时长和效果方面考虑,稿件被删减了很多。
原稿在他自己这里倒是还有留存。
键盘声音清脆,温奕川许久不给学弟解惑的思路终于逐渐明朗起来。
他忽然觉得,给学弟写这种甚至有些幼稚的心得啊建议什么的,也算不枉费那晚他在办公桌熬夜写了半宿的辛苦。
保存,点击,发送。
同时,门扉被人轻轻扣了三下,助理的声音从虚掩的门后传进来。
“温总,文件已经整理完发送到您的邮箱了。请您过目,看看是否还有补充?”
手指敲下最后一个字母,按下回车。
接着温奕川朗声道,“进,文件我现在看。”
文档发送成功,电流顺着细密的网络信号,抵达在程颂那里。
——在他指尖震颤。
【温学长:“关于你昨天问我的一些问题,我稍微汇总了一下。”】
【温学长:“[文件.docx]”】
【温学长:“只是我个人的经验,随便看看就好。”】
程颂没想到温奕川会以这样一个郑重的姿态回答他的问题。
他睫毛颤动盯了好一会,轻轻点开文件。
程颂每一条问题,都当做小节标题加粗放置在最显眼处清晰明了,再下面就是温奕川对于这方面自己的见解建议,甚至还有补充,比方说他的个人经历和身边发生的例子。
除此之外,翻到最下面,温奕川用标橙的字体标注写道。
「以下是那次演讲中没有提到的一些问题以及建议,讲座因为时长原因有所删减,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希望会对你有帮助。」
整个文档主次明确条理清晰,洋洋洒洒写了上千字。
程颂捧着这样一份珍重,手机加载发热到微微滚烫。他只来得及粗粗地大致扫读一遍,身旁祝浩的大嗓门就在耳侧炸开,吓了程颂一跳。
“诶!你的图!”
他下意识把手机扣到腿上按灭,才转头看向祝浩。
“看什么呢?还神神秘秘的还藏着掖着…”祝浩在一旁撇嘴。
程颂心里也这样想。
是啊……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为什么自己下意识地不想让别人知道呢?
几人插科打诨转眼就到下课,铃声响起,但……程颂的图还没画完。
老师拍案下课,宣布没画完的图的由班长统计人数,今天九点半之前一齐送到她办公室。程颂懒散的伏在案头,抻了抻背,跟身侧几人交代道:“中午我不回宿舍了,你们去食堂吃饭吧。”
然后转头冲着祝浩又说。
“浩子,记得帮我带书,谢了啊兄弟。”
“你小子,心真黑啊,属今天下午这两节课的书最厚。”祝浩假模假样的一边叫唤,一边手脚不停地收拾书包。
“行,那我们先走了,你慢慢画。”从文柏打了个招呼,然后贴心的把祝浩拖走。
人群浪潮般退去,教室一下子就空荡起来,阳光晒过蓝色的薄纱映的桌子一闪一闪,像退潮后遗留在岸上的细碎贝壳。
程颂闷头画了一会图,总模模糊糊感觉自己有件事没做完,开始从头盘算……
刚才看完文档,然后祝浩跟他打岔,然后……程颂猛然一拍脑袋。
想起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学长的微信!
在一堆扔的乱七八糟地画图工具里,程颂艰难地从地下把手机刨了出来。
通知列表一长串,微信通知则是一条也没有。
程颂长叹一口气,顾不上仔细研读温奕川发来的文档,先迅速发了一长串礼貌的道谢。
【永安大学 土木工程 程颂:“不好意思学长,刚才在上课,现在才来得及回复。”】
【永安大学 土木工程 程颂:“文档我收到了,我会认真看的!”】
【永安大学 土木工程 程颂:“还有,非常感谢学长!!”】
几句话发过去温奕川那边再没什么声响,程颂耐心等了一会,然后作罢专心画图去了。
程颂非常理解。
他爹年过半百了还天天加班出差忙的不行,学长肯定也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创业嘛!
温总确实发完消息就把程颂抛在脑后了,也不能怪他贵人事多忘性大,因为温总是真的很忙,非常忙。
助理前脚刚跟他核对完晨会事宜,办公桌旁几个内线电话叮铃铃一齐响起来。
助理忙作一团,恨不得一边耳朵接一个电话,温奕川自己手上还接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全都是要温奕川本人参加的开会通知。
温总一口热乎饭差点没来得及吃。
好在还有徐特助。
徐特助,大名徐英豪,是温总专属的贴身助理。
他是一位十分安心可靠,做事周全面面俱到的人。不仅负责他的本职工作‘助理’以外,还受齐潭——也就是这家设计院另一位创始人所托,专门盯着温奕川好好活着别猝死在办公室。
简单来讲,是齐潭专门给温奕川挑选的男妈妈,专门监督温总吃饭休息,他甚至精细到温奕川每天要补充多少克的膳食纤维。
徐特助大显神通力排众议,亲自代温奕川开了两个无关紧要,但出于规章制度他必须在场的会,艰难的替温总挤出了宝贵的午饭时间。
不过忙碌在温奕川的部门算是常态中的常态。
众所周知……温奕川是一个究极工作狂。
*
还在大学的时候,因为本科宿舍不够住,齐潭和温奕川碰巧成了室友。
俩人并不同届,齐潭是高他两级的直系学长。但同寝两年,他亲眼看着温奕川把自己一个人掰成八瓣儿使。
从大一开始,正常上课之余,温奕川在校外还额外兼职两份工,每周固定给人写外包。
经常一两点钟不睡,六点半准时起床出门,日日如此。
宿舍十一点熄灯,他噼里啪啦打键盘声音响亮的要命,所以熄灯之后温奕川总会默默起身,坐到楼道里继续敲代码画图什么的。
齐潭那时候正是考研最辛苦且迷茫的时候,有时看着对面温奕川空荡的床铺,也咬牙坐到楼道里熬着学习。
和温奕川飚着学……
谁还没个困劲累劲犯懒的时候呢?
每每齐潭摆了犯懒了,温奕川有时就会在出门前,对他淡淡问一句:“学长今天不去了么?”
然后什么都不说,转身出门接着肝。
那种眼神,每每都能惊到齐潭面红耳赤,一股难堪直直冲上头顶。
所以他每次不想学了,就看看温奕川。齐潭考研学了一年,他在那个台阶上看温奕川了整整一年,单单看着温奕川那股子疯劲儿,就觉得什么累都没了。
本科毕业后,齐潭也终于得偿所愿申到了钦慕的名校,出国留学深造,两人就渐渐断了联系。
一年很快,齐潭毕业回国。
他在各大公司递来的招聘消息里挑挑拣拣,心里不屑,觉得干什么都没出路。
齐潭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最终拍板决定,他要自己创业。那一刻,他脑子里只有那双孤狼般冷寂的眼睛——是温奕川。
于是齐潭投石问路把人约见在咖啡厅,两个人四目相对。
齐潭对着温奕川那张同往日别无二般的脸,一腔热血堵在喉咙,什么话都没敢说出口。
他没办法保证。
他知道温奕川大学过的有多累。
当时两人的交情并没有多深,顶多算你出我进、往来碰面打声招呼到点头之交。齐潭也没有揭人伤疤的习惯,但是他知道,温奕川肯定是个有苦衷的人。
他自己可以去试错,这是他的意愿,甚至说齐潭本身有这个底气大不了重头再来,但……要把人家拉进这浑水里么?
热咖啡的雾气隐住面容,有些话滚到舌尖转了个圈,就只剩下寒暄。
“最近过得挺好的吧?忙不忙呀?”
温奕川拾住匙柄敲了下杯沿,轻声打断了他的话,“学长约我出来,只是想忆往昔跟我唠唠家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