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不封春所著的广播剧《晦昼》正倾情推荐中,广播剧晦昼围绕主人公季琛程攸行开展故事,内容是:季琛本来就是个不普通的人,所以他要经历完全不普通的人生,比比如说寻找真相。
《晦昼广播剧》精选:
季琛一般晚上容易失眠,于是就由白天代偿,睡一上午都是常事。导员找过他多次,说老师看他睡觉会影响上课心情,可季琛专业课成绩全系第一总是让他没得话说。据传教西方史的那个老师期末考的时候很想从他答卷里大肆扣分给他看点颜色,结果把另一个老师拉过来俩人就差没拿放大镜看,答得滴水不漏实在没辙,也不好意思在平时分上大做文章,后遂给了98,气得老师从此见了季琛绕道走。但季琛出于尊师重道的本心,每次见他还特地迎上去笑眯眯问好。
总之季琛今天最后一节程攸行的课破天荒的没睡。
上课会打盹无非是内容无聊如催眠,虽然程攸行讲课不会开有趣的玩笑也不会有多大的语调起伏,但季琛听他的声音听得非常舒心。
程攸行写字很漂亮,不是小巧精致的那种风格,勾落顿转十分大气,颇有些徽宗瘦金体的味道。连写公式解题时的字母和符号都叫人挑不出来瑕处。
季琛于是想起昨天蛋糕上的字是如何被程攸行嫌弃的,心说自己平时写字也挺好看的第一次往蛋糕上写字写丑了无伤大雅。
11:25,下课铃响。
程攸行是个好老师,讲课速度把握得很到位,所以不会拖堂。季琛深以为然。
“课后习题梁老师会发文件到群里,后天上课如果老师还不回来的话,依然是我讲,麻烦大家了。”
话说得不卑不亢,很顺耳。
季琛殷勤地给程攸行提包,凑上前道:“程老师辛苦,老师您讲得实在是如听仙乐耳暂明。”
程攸行却全然不受用这套恭维,但包还是让他拿着了,只从里面掏出水杯:“少来。”
“哇不是吧,你居然用老干部玻璃杯喝水?里边泡的什么,不是吧,枸杞?!”
老干部玻璃杯其实只是个普通玻璃杯,只是上边少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商标广告。
程攸行只淡淡翻一下眼皮,道:“祖传。”
一路上季琛都盯着他的玻璃杯大发感慨。
出了教学楼,程攸行停在楼口问他:“你中午去哪,回家吃饭吗。”
季琛便用无辜狗勾的眼神施法,故作可怜道:“早上走的急,钥匙忘带了,季叔中午在局里,从这去松河路要好远呢。我下午有课,能……”
程攸行无情截断他的百万字后续:“我知道了。”
季琛喜色难掩。
“中午去我寝室里睡吧。”
季琛万没想到会是这样。
他本意是想拉程攸行一起去吃饭,没想到程攸行连中午住处都给他安排好了。
季琛忙一把抱住他心中的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攸行——你怎么这么好,我爱你,你就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种是阿波罗再世点燃了人间生的希望……”
程攸行听到那三个字时身体僵了一僵,垂了眼没管他后边的胡扯,思量半天,才抬手摸上季琛细软的碎发轻轻揉了一把,稍稍偏头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日行一善。”
温热气息一下子扑在季琛耳根,弄得他有些不自在。季琛快速抽了身。
这个点食堂正是人流高峰期,尽管临大四座食堂依然不能很好分流,该堵照样堵。点外卖的虽有但在少数,临大食堂还算是出了名的实惠合口。
季琛看心情选择去不去食堂,所以时常饱一顿饿一顿,或者直接等到下午放学后回家做饭,对食堂的了解仅限于三号食堂的牛肉粉很好吃。所以季琛乖乖跟着程攸行去点菜窗口排队了,打算他选什么自己就吃什么,踩不踩雷都悉听尊便了。
“你每天都来?”排队实在排得无趣,季琛只好倾身和前边的程攸行搭话。
“家住的远,我妈一般长假才回去,我哥也不在家,”程攸行稍稍侧身,“你说我能去哪,去你家吗?”
“也不是不行,我做饭很好吃的。”季琛自夸完,又问,“你家住哪?”
“晁岭区那边。”
中心商业区的西北角是大片高端住宅区,距科研中心很近,绿化度高,也与季风来向相对,受工业污染少。晁岭是其中房价最高的住宅区,多是别墅群。
季琛眨巴了一下眼:“有名的富人区啊。”
刚好已经排到程攸行,他只道了句“还好”,便正过身去窗口点单。
季琛照着程攸行的菜点,端盘找座时还在他耳边叨叨:“小程你可千万要记得财不外露啊,有些不安好心的女的就图你钱多,想方设法地接近你跟你搞暧昧。”
程攸行笑得很轻,转头望他:“那你呢?”
季琛当即一急:“我当然是看你人特别好才,我选搭档的标准很高的好不好。”
末了发觉哪里不对,忙愤愤追道:“你居然把我和那些女的相提并论?”
程攸行没管顾他如何质问,只道:“你觉得我人很好吗?”
季琛点头。
“季琛,我分人的。”
程攸行望向他的眼神里有些复杂且难以言喻的东西。
季琛想起那天程攸行拒绝陶苏加微信的时候,拒绝之干脆之冷硬令他都为之唏嘘。
但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发觉程攸行第一次喊了“季琛”二字,只是自夸自己有多帅气有多优秀并总结道这样绝世之才当然要和别人区别对待。
饭后抄近道回宿舍,路上季琛问:“你都是一个人来吗?”
见程攸行面无表情地点头,季琛又道:“那——以后我陪你。”
季琛中午一下子有了着落的好心情在见到程攸行宿舍里的周衡时一扫而光,并在看清周衡是从程攸行床上起来开门时怒气值拉满。
季琛站在门口指着一脸倦意的周衡斥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和他什么关系?”
周衡打着哈欠:“我来体验一下单人宿舍不行啊,昨天你说请我吃饭还没请呢。”
季琛没管周衡辩驳,转向程攸行正色问道:“他什么时候来的?昨晚也睡在这?你们两个睡一张床?”
程攸行解释说周衡昨晚在酒吧过的夜,宿舍钥匙没带,下午晚上满课,就早上来补补觉。
季琛依然不为所动。
周衡白了他一眼,披上那件花里胡哨的夜店专用西服,经过季琛时贱兮兮地来了句“真小气”。满身酒气窜进他鼻腔,季琛忍无可忍,狠狠地一脚踩上周衡锃亮的皮鞋,周衡痛得一下跳脚起来。
“滚,要他妈补觉去找你那些备选女友,别来这里。”
周衡见他气压奇低,心知季琛可能真的不喜欢他乱来,笑着和程攸行道完谢后迅速离开了是非之地。
程攸行正要抬脚进门,被低压中心的季琛一把拽回来,另一手撑在门上不让他走。
季琛比他高了差不多半个头,这样近距离靠过来很有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第几次了?”
程攸行垂着眼不去看他,道:“今天第一次来。”
季琛心说我他妈还以为我是第一个。
“以后离他远点。”
闻言程攸行抬眼对上季琛那双微眯起的狭长眼睛,语气不起不伏:“都是朋友,你能来他为什么不能来?”
季琛本想道我和他不一样,却恍然意识到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现在走的近只是因为案子,两个人的路全然相异,结案后能有多少交集都说不一定。
但他还是语气强硬道:“周衡那小子天天没个正形,不是夜店就是网咖,身边女友三小时换一个。你跟他也没认识多久,别被他带坏了。”
“我倒是看你和他挺熟的。”
季琛有些看不透程攸行脸上此刻的表情。
他原以为程攸行这样的人单纯得只知道数学研究,对外物的感情单一到几乎为零。他自诩这么多年见过的人不少,对话间人的心理摸得很透,但他似乎不明白程攸行心里在想什么。
“我和他是高中同学,只是交情稍久,不算朋友。”季琛堵门的手也不自觉地放下。
“好,”程攸行点点头,握住他手腕领进了门,“我以后会和他保持距离。”
本乱糟如麻的复杂心情正不知如何泄洪,听闻程攸行不起波澜轻轻淡淡的应答,一下如浪平般再无躁意。
原来一个人的声音可以有如此之大的效用。
单人宿舍比普通四人间要稍小一些,但由于只有一床一桌一柜,看着也并不逼仄。不出意料的很干净,垃圾桶不满三分之一,玻璃书柜里齐齐竖置的是清一色资料书。统共三层,最顶上的是全英数学期刊,好像还有三四种,都是从今年一月份连号的,每本上都是无一例外的Mathematics或Mathematical。中间的书很杂,从各类猜想漫谈到中西数学史什么的,有些名字还十分拗口,季琛只对其中的欧几里得几何原本有所耳闻。最底一层是一沓又一沓的已用稿纸,叠放得规规整整,通一色A4纸,桌角边还堆了两捆齐腰高的空白纸。
书桌上几乎没有什么杂物摆件,单调得像是没有生活痕迹。
从一个人的书桌书柜真的很能看出其人生活习惯与兴趣如何。
季琛细细参观完后,感慨程攸行此人生活轨迹真的很像固定程序的机器人。很赛博的设定。
“你以后想做什么?”季琛大大方方坐在他床沿,盯着程攸行在柜前摆书的背影问道。
程攸行没回身,将书按高矮顺序一本本抽出再放回正确位置,答道:“九成可能是搞一辈子数学,已经到这个程度不可能轻易转行的。”
他知道程攸行说的“这个程度”是什么意思,是已经超出常人几十年的天赋,离那个万众所期的山巅只有一足之距。
“那你呢,以后去刑侦队吗?”
“我不是警校毕业,虽然帮忙破过案,但这种进去就是白手套,何况我不想。”季琛眼珠转了几转,显然是在临时思考自己以后的人生大事,“你说,我去考古怎么样?”
程攸行这才回身,颇正式地望向他:“季琛,你做什么都会是顶端。”
季琛正感动,程攸行又补充道:“当然,除了数学,因为有我在。”
最讨厌这种有强大资本的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