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由作者所著的《故里逢春》,这是一篇暗恋成真的年下甜文。郁从言在十八岁那年在云西资助了一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七年后,卷入抄袭风波的郁从言却怎么都画不出设计稿,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小山村散心,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原来过的一点不好,跟信里写的完全不一样......
《故里逢春》精选:
陈德明很快掠过人群过来,视线一直落在郁从言身上,甚至没给陈耘一个眼神。
“郁老师!”他伸过手来,眉开眼笑,仿佛见到了多年的老友。
郁从言看着他伸过来的手,缓了两秒,还是握了上去。
七年前的陈德明见他可没这么客气,郁从言没有掉以轻心,上前了半步,把陈耘遮在自己身后,还算礼貌地叫他:“陈先生。”
陈德明笑着说:“来了我们这边,您也不和我说一声,你供我家陈耘读书,我应该要好好招待你的。”
郁从言说不用,视线细细扫过他的脸,七年过去,陈德明更老了,黝黑的皮肤耷拉一气,满是褶皱的眼皮底下露出一双黑黑的眼睛,射出狡黠的光来。
两只肤色迥异的手交握,陈耘的视线也跟着交握的手慢慢变紧。
等到手松开,陈耘上前半步,叫郁从言:“郁老师。”
郁从言抬头看他,陈耘低声说:“唐老师他们在等。”
郁从言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又看向陈德明,完整地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说没事。
但陈耘却强势地把他和陈德明隔开了,转过去和陈德明说:“爸,郁老师他们还有别的安排,改天我请郁老师到家里吃饭。”
陈德明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向郁从言,好半天,才说:“那行,改天一定请郁老师来家里吃饭。”
“一定”两个字,被他咬得死死的,他笑着看着郁从言,又说:“郁老师,也一定要来啊。”
郁从言还没说话,陈耘就说:“会的。”
陈德明却笑意半冷:“小耘,我问的是郁老师。”
陈耘只好沉默,郁从言却给出了和他一样的答案:“会的。”
陈德明似乎终于满意了,笑着看着他们。
陈耘说:“唐老师在等,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也顾不得郁从言愿不愿意,他直接拉起郁从言的手,带着他从人群里挤出来了,甚至忘记去关注郁从言会不会被人撞到。
等郁从言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人群外围。
唐适三人站在路边,看见他俩还有些意外:“你俩怎么出来了?”
郁从言看着陈耘没说话,陈耘后知后觉自己太莽撞,低着头,见于郁从言不说话,才补上一句:“人太多了。”
唐适说:“我刚刚都看到你们了,你们那个位置多好,我还说挤进去找你们呢,结果你俩就被挤出来了,这人也有点太多了。”
唐适换了布依族的黑色短衫,扬起手来向郁从言展示:“咋样老郁?”
郁从言看了一眼,“嗯”一声,只说:“还行。”视线又转到陈耘脸上,陈耘却低下了头,不敢对上他的视线。
唐适说:“就还行吗?我觉得还挺适合我的,我还拍了照呢,你要不要看看?”
秦璐和何楠楠也换了,两个小姑娘本来就化了妆,长相也好看,换上少数民族的服装瞧着更养眼,路过的人都频频回头往她俩这瞅,对比起来,唐适像个小丑。
但小丑也有小丑的好处,他一穿上那件衣服,就把秦璐逗笑了,唐适就挺满意,左右来回在秦璐面前蹦跶,还学着人家跳舞,四肢不协调的样子惹得秦璐和何楠楠前仰后合,笑过了,他又心血来潮地问郁从言:“你要不要试试?”
郁从言没兴趣,唐适也突然想起来,要是郁从言也穿,到时候一对比,估计就没他什么事了,他故作勉强地说一声好吧,又凑近了些,和郁从言低语:“老郁,够兄弟啊。”
郁从言不明所以:“什么?”
唐适说:“没事,你不抢我风头,回头你追哪个小零,我也给你推销。”
郁从言这才明白,有些无语地说不必。
五个人都出来了,演出再看不成,郁从言一直看着陈耘,陈耘却转移了话题,说这边有餐饮中心,会提供特色的花色糯米饭,问他们要不要尝尝。
唐适三人都表示想去,郁从言皱了皱眉,便也只能跟着。
走出广场,唐适三个人有笑有闹,郁从言走在后面,原本带路的陈耘却突然慢了步子,落到他旁边,低声喊他:“郁老师。”
郁从言“嗯”了一声,并不抬头看他。
陈耘沉默几秒,问他:“你生气了吗?”
郁从言:“我生什么气?”
陈耘不笑了,低垂着眼,说:“我不知道。”
郁从言要被他气笑了:“你不知道我生什么气,就觉得我生气了?”
陈耘这才说:“因为我把你拉走吗?”
郁从言说:“我没生气。”
陈耘:“好吧。”
郁从言实在有些无语,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又想起来刚才陈耘面对陈德明的态度,只好自己提起来说:“那天你说你和你爸关系挺好的。”
陈耘愣了一瞬,随后低头,“嗯”了一声。
刚才那个氛围明显不对,明眼人都能看明白,郁从言见他还敢认下,也不和他绕了,直接说:“我知道你爸是什么人,七年前就见过他有多混账,你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陈耘沉默了两秒,却说:“他真的没再打过我了。”
郁从言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别和小孩生气,陈耘被陈德明苛待多年,不敢反抗是正常的。
等他冷静下来,却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他问陈耘:“我记得你还有个妹妹?”
陈耘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来,愣了一瞬才说:“嗯,她还没放假。”
“几年级了?”
“高一。”
“成绩怎么样?”
“还行。”
“在哪个学校?学费多少?”
“在市里的公校,学费三……”说到一半,陈耘猛地反应过来什么,看着郁从言说:“不用你再给钱了。”
郁从言笑了笑,“我就是问问,你不用紧张。再说了,有人资助不是好事吗?你还在上学,她的学费从哪来?”
陈耘沉默两秒,才说:“我有办法,真的不用你的钱。”
郁从言又问:“我给你的钱,你爸问你要过吗?”
陈耘这回却没再低头,一副坦诚的样子,“要过,但我没给。”
在郁从言怀疑的视线里,陈耘重新抬起眼来,笑着说:“真的,你说过,这个钱只能给我读书,所以我谁都没给。”
郁从言看了他几秒,确认他没再撒谎,便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说到底,陈德明才是陈耘的父亲,很多事他可以提醒,可以帮助,却很难改变。
他看了陈耘一眼,最后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而后走进了提供餐食的大厅。
陈耘本来跟在他后面,但郁从言步子走得很快,人又多,很快就落后了,也没再追上来。
到了餐饮大厅看见五颜六色的糯米饭时,郁从言才想起来陈耘说的特色小吃是什么。
郁从言胃不好,一般是不碰糯食的。
餐饮大厅和小吃街一样,只是多一个大棚而已,卖的东西也只有一样,就是糯米饭,五块钱一份,不知道是怎么做的,有多种颜色,紫的黑的黄的白的,可以选颜色和口味,也可以多拼几种,之所以能摆出长长的美食街效果,是因为糯米饭的配菜有多达二十多种。
这时候还没到饭点,但演出的广场人太多,倒是很多人跑来了这边,餐饮大厅里并不空荡,郁从言逛了一圈,没看见其他的,便什么都没买,在尽头看到唐适手里拿着三份糯米饭,疑惑地问他:“老郁,你不吃吗?”
问完他才想起来:“哦,你是不是吃不了这个来着。”
郁从言“嗯”了一声,说没事,“不饿。”
反正也没到饭点,就是一个小吃而已,唐适也不再强求,只是问他:“陈耘呢?”
郁从言扫了一眼,没跟上来的陈耘还在入口处,也什么东西都没买,在和何楠楠聊天。
说话时两个人都不时笑笑,看起来挺愉快。
郁从言沉默了一会儿,问唐适:“你觉得,陈德明那种人,有可能改邪归正吗?”
唐适一愣,不知道郁从言为什么这么说,但还是认真想了想,最后得出结论:“不太可能。”
郁从言说:“我也觉得。”
可是陈耘看起来并不像在忍让的样子,说的话也不知道哪句真哪句假,他弄不清楚,却总觉得,这对父子之间达到了某种默契的平衡。
跟着唐适带着买好的糯米饭过去,郁从言径直走到了陈耘身边,陈耘看见他,视线立马脱离了何楠楠,笑意也收了些,像犯了错立正挨打的小狗,朝他摆尾,喊他:“郁老师。”
郁从言直接问:“不是说有机会请我到家里吃饭吗?什么时候?”
陈耘愣了一瞬,问他:“你想去吗?”
“你爸让你一定要请我去。”
陈耘说:“如果你不想去,就可以不去。”
郁从言又问他:“那你呢,你想我去吗?”
陈耘没说话。
郁从言故意说:“看来你不是很欢迎我啊。”
陈耘立马说不是,沉默几秒,又说:“你来这里我真的很开心,但是……家里有点乱。”
“那就等你收拾好,觉得方便了,再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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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歌节的节目持续到下午一点,下午是族人的祭祀仪式,并不对外,在太阳变得更热之前,他们回去了。
时间不当不正,唐适三人刚吃过饭,都不饿,只有陈耘和郁从言什么都没吃,山里不如城市,买什么吃都很方便,几个人合计一番,决定回民宿去随便吃点,下午再去唐适行程里的农耕文化园里看看。
整个下午,陈耘都寸步不离地跟在郁从言身边。
农耕文化园离春溪坝村不远,是人造景点,人工辟出几块农田来,围上栅栏,插上彩色小旗就算得了,中间的农田分几个区域,体验插秧割麦子的,抓鱼的,草地射箭,还有家庭竞赛的泥田赛跑和撕名牌游戏,看得出来整个文化园的主题是亲子,他们几个年轻人到了里面,倒是有些格格不入。
出乎意料的,农耕文化园人不少,大概是周边城市来的人,都是携家带口,他们去的时候,里面玩得正火热。
唐适一眼看中泥田赛跑,想去体验,但赛制是一家三口参赛,他跑去和负责人交涉半天,最终人家同意他们不论男女,两个人跑,没有小孩就少一个人的成绩,输了就拿不到奖品。
事实上这种游戏里,很多时候小孩才是那个黑马,唐适本来也不在乎那个奖品,当即就要拉着秦璐下田,秦璐却犹豫了。
唐适问:“怎么了?”
秦璐尴尬地笑了笑,看着一池的稀泥,说:“我没下过田。”
唐适说:“正好体验一下嘛。”
正好前面有人跑完爬上来,一身的泥,脖子以下几乎看不见干净地方,提着一双拖鞋从秦璐身边走过,秦璐赶紧让开,更拒绝了,看向唐适:“我有点怕。”
唐适也明白了,一时有些为难。
他看着泥田里随着哨声出发就东倒西歪的一群人,试图说服秦璐,“他们会给一个防水背带裤的。”
秦璐还是摇头,“我就不了吧,你可以问问别人。”
唐适迈出的腿当即收回来,“那行,你不想我也不玩了。”
秦璐有些无奈:“不用,我就是有点怕摔,你想玩可以问问别人,不然问问郁从言?”
郁从言回过神来,正好对上唐适期待的眼神,“老郁!”
郁从言抱着手,不打算搭理。
唐适无视他的冷漠,直接朝他走过来,“试试呗!别老端着嘛,解放一下天性!”
郁从言不是端着,他只是对花钱去泥地里摔一通把自己滚得浑身是泥没什么兴趣。
看郁从言不为所动,唐适开始玩起了脏的,双手扯着郁从言的衣服左右摇晃,“老郁!咱俩什么关系,你不会这个都不愿意陪我吧!”
郁从言受不了他,正要把他推开时,陈耘走过来,说:“唐老师,我陪你玩可以吗?”
唐适一愣:“也行。”
郁从言却说:“不用,我去。”
唐适有些为难了,“那这……”
郁从言看了陈耘一眼,叫唐适先去领背带裤。
唐适走了之后,陈耘又靠近了些,站在郁从言旁边,低声喊他:“郁老师。”
“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替你去的。”
郁从言说:“我没有不想去。”
“泥地里很脏。”
“我知道。”
“摔了可能还会吃到泥。”
郁从言有些无语,“你是在吓唬我?”
“不是,”陈耘连忙说:“我是怕你……”
“陈耘,”郁从言打断了他,说:“不用讨好我,早上的事我也没生气。”
陈耘垂下头去,不说话,郁从言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觉得陈耘对他有些过分体贴和小心,虽然知道是因为他的资助刻意讨好,但郁从言并不喜欢这样,他资助陈耘不是为他那一份讨好,也不需要他这么感恩。
正好唐适拿了背带裤过来,他便接过去,跟着唐适去换了。
背带裤不需要脱裤子,只要把鞋脱了,套进去就行,郁从言坐在板凳上,把鞋袜脱下来,慢慢把胶质的背带裤往上套。陈耘就在不远处看着,看他用自己的手握住白皙的脚腕,又看他坐着为了方便动作而绷紧的大腿。
等到郁从言下田,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何楠楠和秦璐看中了草地射箭,过来问陈耘要不要去,陈耘的视线从泥田里的郁从言身上移开,以要看郁从言比赛的理由拒绝了她们。
新的一组泥田赛跑准备发车,岸边上有工作人员拿着小旗子往下一挥,哨声响起,便是出发了。
一开始,郁从言走得还算顺当,临近岸边的泥没有那么稀,下陷最多到小腿,还能勉强行进,看得出来唐适也还游刃有余,于是两个人各自朝着前面走,到了中途,开始有其他队的人倒下。本以为这种比赛女性会不擅长些,岸边也听到不少家庭都在讨论别让老婆拖后腿,结果下田一看,倒的大半是男性。
郁从言也总结出来规律了,体重越轻,走得越轻松,唐适比他慢两步,他刚想转身去带唐适,唐适就啪地一声倒地上了。
再爬起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全是泥,甚至下巴都是,好在背带裤包裹挺好,里面的衣服没事。他看着郁从言嘿嘿一笑:“没我想的那么简单啊,我还以为以我的身姿必然健步如飞呢,还好秦璐没下来。”
他往背带裤上抹了抹,郁从言去拉他,他摆开了,说:“没事,你走你的。”又朝郁从言眨眨眼,低声说:“秦璐看着呢。”
郁从言往岸上一扫,秦璐没看到,倒是对上一直看着他的陈耘,视线撞上,陈耘朝他笑了笑。
郁从言收回视线,也没揭穿唐适,只是说:“你可以走快一点,在原地停得越久,陷得越深。”
结果他这句话刚讲完,唐适就又摔了个狗啃泥,还刚好摔在郁从言面前,扒着他的大腿,郁从言一个不稳,也被他扑得后仰,倒在泥田里。
郁从言有些无语,无奈叫了一声:“唐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