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荐小说,由作者白金老樱所著的《匪夷所思》。温文尔雅贺奕程,大学时竟是鼎鼎出名的海王。在宋圻衍死缠烂打之下,贺奕程对这个神经兮兮的青年有了好感。后来却得知自己和对方白月光长相相似。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宋圻衍强制爱了……没想到,贺奕程还真吃这一套!
《匪夷所思》精选:
两人被淋成了落汤鸡。
倒也好在下了这场雨,否则身上湿半截,邻居估计都会好奇询问。贺奕程暗自叹息。
有人则恰恰相反,匆匆套上的短袖短裤滴着水,抱着醒目的游泳圈坐在电动车后座上哈哈笑着。
门外雨幕细密,雨点子小了一些。
贺奕程在浴室冲澡,在抬手摩擦着发丝间的泡沫时,透过小窗,目光停留在远处一间老旧的屋子上。
那是他爷爷奶奶的房子,自他大学时两位老人相继离世后,便没人打理了,荒废到现在已成了野狗们的家。
他爸是家中老小,上面还有两个姐姐。
在农村,女孩儿是没有继承房屋的权利的。不过两位老人并不重男轻女,半生积蓄对半分,加上这栋小屋,三个孩子平分。
贺奕程的爸为人本分老实,要了房子,并独自承担赡养老人的责任。
程雅静婚后才知道这事,直呼吃亏,每每和贺奕程的爸吵架,总要提起这茬呛他。
贺奕程对他爸的记忆渐渐模糊了,但清楚地记得,有一回他在工地因为工友施工不当被倒下的器械砸断了腿,家里拿不出做手术的钱,邻居想买下他们家的院子,他都没有同意。
难怪古人说近乡情怯。
贺奕程多年没想起过的旧事,这两天总自发钻进他脑中。
“贺老师——贺老师——贺老师——”
贺奕程满脑袋井字号拉开浴室门,宋圻衍像只担心主人洗澡会淹死的猫一样蹲在门口,歪着脑袋看他。
“我也想洗……”
“车钥匙在桌上,路线还记得吧。”
宋圻衍一愣,旋即思考起再回去洗个澡的可能性。
贺奕程轻哼一声,绕过他离开。
他站在窗边吹头发时,雨停了,黄昏的天被冲洗得很干净,四下一片宁静。
直到,不远处巷子中传来狗吠,接着是人声。
抱怨着喜怒无常的天气和那只狗。
是程雅静回来了。
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陌生的男人。
“……院子很方便,能停车还能晒点咸菜,不错吧?你们看,屋里屋外我都给扫的干干净净的。”
“你们要实在不喜欢这房子格局,可以推了重新做……”
“现在农村地基不好买,做个房子更不容易,独门独院的比城里那些商品房好多咯!”
贺奕程手上一用力,被绷直的吹风机电线脱落了。
“来咯,最后一道菜,油焖大虾!”程雅静难得笑得眼睛眯起缝,双手把这盘油汪汪的虾放在贺奕程面前。
宋圻衍会来事,一番夸奖,听得程雅静笑容越发灿烂。
而姓陆的男人,早在第一道菜上桌时他就率先动筷子,此时正嘬着白酒,满脸享受。
“愣着干什么?儿子,多吃点呀,你不是最喜欢这口吗?小时候你总是缠着我买,农村里哪来新鲜大虾天天吃。”
贺奕程垂眸看着碗中程雅静为他夹来的两只虾,红亮的外壳映衬着里面的白肉,两条长须伸到碗外,黑色的小眼珠毫无生气。
他食欲全无,五脏中不知是哪一块忽然翻起一股剧烈的恶心感,让他想要挥开程雅静为他整理衣领的手,让他想摔下筷子立刻冒雨出门。
雨又下起来了,比傍晚时还要大。
姓陆的插话:“都是惯的,我小时候爸妈炒盘咸菜,三个孩子抢着吃,一人三碗饭!”
程雅静笑道:“谁能跟你比呀?你喜欢吃排骨,锅里炖着呢,待会儿多喝点。”
宋圻衍吃着饭,唇角挂着笑,眼神黏在贺奕程身上,里面却不见笑意。
他感觉到了,贺老师很不舒服。
“来,妈给你剥虾……给,蘸点汤汁吃才香呢。”
贺奕程却不想蘸取那些粘稠的汤汁,摇摇头,清口吃了,虾肉鲜甜,是他喜欢的味道。
程雅静忽然啪地放下筷子。
“你什么意思?”
姓陆的皱起眉:“你又怎么了?”
程雅静一改刚才热络的慈母面孔,怒气横生,看向贺奕程:“贺奕程,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贺奕程回看她。
“老娘辛辛苦苦给你烧一桌子菜你摆脸色给谁看!?从小你就是这个德行,一点都不讨人喜欢!我一把屎一把尿给你伺候长大,还养出个仇人来了?……”
程雅静一开口就停不住了,就像小时候每个令人窒息的晚饭时刻一样。
也许是因为他成绩退步了,或是他作业落在家里回来取了,甚至是他剪了个头发……
诸如此类,但凡事情与她心意不合,必然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渴望的母子亲情,逐渐变成了他对上程雅静冷漠眼神时后退的那一步。
程雅静给予的温情是要收取报酬的。
例如征用他攒了许多年的奖学金,例如让他拎上包暑假去姑姑家中借宿,自己则去外地旅游,再例如,要把爷爷奶奶留给他爸的房子卖掉。
轻声细语的下一秒,紧随着的大概率是暴怒、谩骂、摔砸以及无穷无尽的抱怨……
所以贺奕程总是在妥协,
程雅静一点即燃,从骂他到骂他爸再到骂贺家所有亲戚,再到控诉所有人都在欺负她。
“我告诉你,你反对也没用,你爸死了,房子就归我,我想卖就卖!是你们欠我的!……”
最后,姓陆的扶着她离开。
饭桌上只剩下两个年轻人。
嘴里包着一口饭一直没敢咀嚼吞咽的宋圻衍面颊鼓鼓的,小心翼翼地看着贺奕程。
贺奕程的神色意外地冷静,他放下筷子,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慢慢吃。吃饱再回房。”
注定是一个不眠夜。
次日一大早,女人大声的抱怨声引来了好奇的邻居,谈话声夹杂着庭院里扫帚摩擦地面的沙沙声,“热闹”极了。
“可不是?我前夫死得早,我一个女人把他拉扯大容易吗?当初他填报志愿去那么远的地方,现在工作稳定啦,我这个老娘就没用咯!”
“……”
“您说得对,可不是白眼狼么?要不是我主动联系他,半年都没有一个电话,过年都不回来!”
“……”
“我从来不干涉他!他想当老师就当老师,我支持他就好了。他爸是个老实人,给两个老的养老送终,没给我们娘俩留下半点,我这不想着他儿子要讨老婆了,这老房子还留着干嘛……昨天还跟我发脾气,我也是没办法了。”
小巷子里的黄狗再次吠起来。
昨天那两个男人又上门了。
中午,程雅静又烧了一大桌子菜,招待那两个人。
贺奕程拿出车钥匙递给宋圻衍,垂眸又看向他,道:“抱歉,中午你出去吃吧,我转账给你了。”
宋圻衍怔怔看着他,头摇得像拨浪鼓:“贺老师你一定想干大事,我不要一个人出去吃饭。我不饿。”
他又开始像个小孩子了。
贺奕程叹口气,在转身走出房间时,意外地感受到了强烈的后盾感。
饭桌上,姓陆的整个两个男人拼着酒,面红耳赤地侃大山。程雅静在一旁赔笑,时不时温柔地看着男人。
贺奕程拉了张椅子坐下时,气氛凝固了。
“哟,你儿子也在家啊?”其中一个男人酒杯举在半空中,略显尴尬道。
贺奕程点头,看向脸色黑下来的程雅静,又转头向那两人,掷地有声道:“这栋房子包括地皮,都不卖。”
餐厅中,倏地陷入死寂。
另一个男人看向程雅静:“这……”
筷子被摔到地上,程雅静唰地起身:“贺奕程!你存心的是不是?房子卖不卖不是你说了算!”
“要卖也可以。我爸那一百万事故赔偿,在哪里?”贺奕程语气平淡,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寒光。
宋圻衍缩在楼梯口往下看,捂着砰砰直跳的小心脏。
闻言,程雅静第一反应是低下头,手指绞着桌布。
而姓陆的猛地看向她,双目几欲喷出火。
“什么一百万?”
程雅静没有看他,继续和贺奕程对峙:“我给老贺家生儿子,年纪轻轻做了寡妇,他就留下这么个破房子,那笔钱本来就该是我的!”
“你和我都是第一继承人,那笔赔偿金应该对半分。”贺奕程油盐不进。
“你这个白眼狼!没良心的!我养你这么大,你还敢找我要钱?”
“妈,大学学费生活费是我自己挣的,工作之后,每个月我都固定汇给你一笔钱,我以后还会继续给。但是房子有我的一半,你不能私自处理。”
程雅静气得目眦欲裂。
以前,贺奕程每每看到她这幅样子总会害怕得不敢回家。
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
越过饭桌,程雅静一巴掌狠狠扇在贺奕程脸上,眼镜飞出去,在地板上打了几个转,又添了无数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