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乎小说《神官的日日液液》的主角是灵曦兰泽,是作者黄泉的一本已经完结的小说,该小说主要讲述了:灵曦是天帝,他已经活了很多年了,多到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活了多久,所有人都叫他天帝,但是只有阎王叫他的名字,哦不,现在又多了一个人。
《神官的日日液液》精选:
我终于卸下天帝之位,如今是个退休赋闲的天尊。
虽然我人退休了,但我的心没有退,我仍然心系三界众生。
所以我决定去巡视三界,第一个巡的自然就是三界之中最混乱无序、乌烟瘴气的冥界。
但我不能就这样直接去冥界。
众所周知,阎王是我的初恋,虽然我俩分手多年,但“阎王与天帝旧情难忘”的传说经典永流传,时时添新章。我一退休就往冥界跑,那别人会怎么想我?
为了不让三界造谣分子获取新素材,所以我要改变一下自己形象再去冥界。
确切地来说,也不算是“改变”,应该是“还原”——我变回了我的本相。
俗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作为一位统领三界、凌驾众生的天帝,我必须要有威慑力,必须能让人信服,最起码,外表看上去要像个办事靠谱的帝君,所以我当上天帝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自己的外表变得老气横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板着张“老脸”,那些记得我本来面目的人一个接一个地亡故,先是我的母后,然后是先天尊,接着是一众长辈叔父,后来,连我幼时起一直养着的小青鸟也寿终正寝了。
阎王是仅剩的、唯一的记得我原本样子的人。
“哪来的小仙!竟敢闯天尊的寝宫!”
我听见熟悉中又带着一点蠢笨气息的声音,回过头去看,果不其然——是我那不争气的大儿子,也是如今的天帝。
“我是你爹。”
“呔!大胆狂徒!还敢冒充天尊!”
蠢崽冲上来要打我,被我一巴掌呼到大脑门上,他揉着脑袋恍惚了一下,随即道:“这手感是我爹错不了!”
“这是我本相。”
如果不是因为没得选,我是不想传位给他的。
“嘿嘿,”蠢崽傻兮兮地笑着说,“爹你的本相真年轻真好看,难怪叔父当年把持不住……啊啊啊!!——天尊我错了我错了!!”
我关起门来狠狠地揍了他一顿,教他成为一位谨言慎行的称职天帝。
“告知冥界,近日有神官下界视察。”我对蠢崽道。
“噢噢,”蠢崽问,“派谁去啊?”
“我亲自去。”怕蠢崽没领会我的用意,我特地强调了一句,“不要透露我的身份。”
蠢崽点点头,搓着手,一脸期待地道:“爹,不如您顺道把二弟抓回来当天帝吧,他比我更适合。”
谁都知道,我那叛逆的二儿子是最适合当天帝,我本也是属意传位于他的。但他偏偏学了人间帝王那套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本事,为了追回阎王连天帝都不当了,堂堂战神跑到冥界做兼职。听说他之前在地府当黑无常,后来又当了秦广王,哪个职位有空缺他就去哪里补上,鬼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在给阎王洗脚。
“不行。”我一口回绝了蠢崽。
“为什么呀!”蠢崽苦着脸问。
“因为打不过。”
“……”
理由就是这么简单,而且任何人都无法反驳。
那逆子的战斗力是三界的天花板水平,我当初都拦不住他下冥界,现在能抓他回天界?
别闹了,活着不好吗。等那逆子知道什么叫“徒劳无功”,他自然就会回归天界的。毕竟我认识阎王早那逆子几万年,阎王有过多少相好我都知道,我知道他专情又绝情,爱一个人时心里就只有那个人,一旦分开,他就再也不会回头。逆子跟阎王的相爱,只是过去的“昙花一现”罢了,阎王不会为了逆子改变原则的。
……
……
三天后,我下到冥界。
来接待我的,是个艳冶俊美的青年,头戴吊满小银花的额链,走起路来铃铃作响,眼角画着朱砂花钿,在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妖媚,左边的耳骨上挂着一朵像水雾凝结成的水晶兰,清透盈润,隐隐约约地散发着白光。上半身衣料极少,光着胳膊、领口大敞不说,衣服下摆才刚刚盖过肋骨下缘,劲瘦的腰身和人鱼线一览无余,腰上的暗黑花纹一路向下蔓延,被垂坠如裙的裤子掩盖了终迹。
花里胡哨,衣不蔽体。这个青年我一看就不喜欢。
“小生兰泽,恭迎神官下界。”
声音妖冶魅惑,我听着就讨厌。
“你们阎王呢,神官下界视察,他怎不亲自来迎!”
“阎王殿下还没起身呢。”
都日晒……冥界虽然不见天日,但这也不是堂堂冥界之主睡到现在还不醒的理由!
“阎王殿在哪里!带路!”
我在兰泽的指引下去到了阎王寝殿。
果不其然,那厮正卷着被子在床榻上呼呼大睡,满脖子的吻痕,一看就是昨晚又跟不知哪个鬼东西厮混了一宿!
真该叫那逆子进来好好瞧瞧,看看他心心念念的阎王跟别人爱得多么激烈!
“起来!你给我起来!堂堂阎王如此懒惰成何体统!”我下手去拍打阎王的脸。
“唔……”阎王抓起我的手啄了一下掌心,随即一把将我拉下,翻身搂着我,一边埋头蹭我颈间,一边迷迷糊糊地道,“宝贝儿,你昨晚折腾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谁是你宝贝儿!”我一脚把阎王踹下床榻。
滚到地上的阎王彻底清醒了,睁着眼睛一脸惊愕地看着我。
我把头偏向另一边,没好气地提醒他:“裤子!”
阎王反应过来,随即拉下床榻上的被褥来盖住自己赤条条的下半身:“刚刚听声音我还以为……咳咳,”他轻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道,“灵曦,你怎么来了?”
灵曦,是我旧时的表字。成为天帝后取了新的表字,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会喊我“灵曦”的,只剩下阎王。
听到这个称呼,我便心头一软,总是不忍心严厉地惩处这个好吃懒做,乱搞男男关系,把冥界治理得像一锅老鼠屎的家伙。
“下来视察。”
“这个……派个小神官下来不就好了,您老人家怎么还亲自来。”
“不亲自来怎知你如此荒唐!”我随手拿起床头的一个物件想扔他,结果拿起来发现有些不对劲,“你床头怎么放着手铐?”
“不要太在意这些细节。”阎王施法把我手中的手铐变走,嬉皮笑脸地说,“您又不是不知道三界的人喜欢编排我们,还是快回天上去吧,不然晚节不保。”
“你不说出去,没人知道我真实身份。”
毕竟,还记得我原本样子的,只有阎王。
“那、那好吧。”围着被子的阎王站起身,他扶着腰往屏风后走时,我看见他的腰上有着斑斑驳驳的淤青和深深浅浅的咬痕。
“你的新欢是犬妖吗?”
在屏风后穿衣服的阎王似乎愣了一下:“啊?新欢……是……呃呃呃,不是犬妖,就、就是个比较年轻的‘小鬼’。”
“我就随口一问,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心里莫名地生起了一丝不爽,“那逆子知道你跟一只凶鬼好上了吗?”
“殿下,听说……”
说谁谁就到。
只见我那逆子凰霄掀开门上的珠帘走进来,他见到我时愣怔了一下,随即眼神变得严厉凶狠:“你是什么人?”
屏风后的阎王伸出一颗脑袋来说:“他就是……”
在他可能说出“你爹”两个字之前,我抢先一步回答道:“天界派来的视察神官。”
“直闯阎王的寝宫,大摇大摆地坐在阎王的床榻上,天界是让你来这样视察的?”逆子冷声厉色地道。
这是什么态度?
这是对父亲说话的态度吗?!
“没事没事,寝室没有椅子,就坐床上吧。”穿好衣服的阎王出来打圆场道。
“滚出去!”逆子摸着刀柄呵斥我道。
好家伙,想弑父!
真当我打不过你就怕你吗!
岂料阎王突然横插到我们之间,一把没收了逆子的刀:“嘿嘿!年轻人不要玩这么危险的东西。”
我朝逆子昂了昂下巴。
看见没,你喜欢的阎王护着我呢!
“外面那个躲着看戏的小兰花!”阎王对着寝室外招手,把那个妖里妖气的兰泽招进来后,将我推到兰泽身上,“你负责带着神官去视察,去吧去吧!”
“小神官这边请。”嘴上说着“请”的家伙硬生生地把我拉走。
被拉出阎王寝室的时候,逆子还得意朝我扬了扬眉毛。
“放开!放我进去打死那崽种!”
“小神官是天界之人,应该认识刚才站在阎王身边那位吧。”
岂止认识,他还是我儿子呢!
“他对阎王在乎得很,前些年崔判官家的穷奇喝醉了酒,摸了阎王的屁股,被他追着打得从此躲着阎王走。小神官还是离阎王远些吧,你生得这般招人,他醋还翻浪亦是正常。”
哼,没出息的逆子!
罢了,等那逆子意识到阎王睡了新欢,看他还得意什么。
“小神官请随小生移步酆都的月下酒楼吧。”
“去那做什么!?”
“宴饮呀,这是我们冥界接待下界视察神官的传统。放心,用的都是公款,不会让你掏腰包的。”
你们冥界就是这样腐蚀天界神官的!怪不得派下去的视察神官总是乐不思蜀!
“去什么酒楼!去视察!引路!”
“好。”兰泽笑眯眯地应声道,“小神官想先去哪视察呢?”
“先去接引处。”
……
……
在接引处,首先映入眼帘是这样的景象——白无常的纤纤细手拿着一支粗大的鸡毛掸子,她目露凶光,满脸阴霾,一副山雨欲来要吃人的模样,黑无常则跪在地上,一脸懊悔不已,看起来又卑微又可怜,在他的身边还跪着一个小小的奶娃子,模样跟黑无常如出一辙。
“石蒜妹,为夫知错了,再也不敢了。儿砸,你也快点认错呀!”
“娘亲,孩儿知错了。”
“错哪了,说说!”
“哪都错了,父亲替我写的功课没一题是正确的。我再也不敢让父亲替我写功课了。”
“没想到现在小孩子的功课这么难。石蒜妹,真的,下次给五十只烧鸡我也不替他写。”
“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
他们一家三口专注于家务事,接引处的鬼魂无人搭理,无奈得只能拿着接引处提供的冥界地图自己找自己该去的地方。
“这!这像什么话!”
在工作期间处理家务事,那工作的怎么办!
“小生也觉得不像话。”兰泽接着我的话说,“功课怎么能找人代写呢。”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在其位不谋其事啊!
我把黑白无常叫到一边严厉地批评了一顿,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初犯,但念在这对小夫妻认错态度良好,我只是让他们一人交一份检讨给我。
“虽然黑白无常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可是小夫妻恩爱起来也是能腻死人,小生每次见了都好羡慕呢。”兰泽忽然转过头来问我,“对了,小神官婚配了否?”
“鳏居。”
我继任天帝之后便遵照先天尊的意思娶了凤凰族的神女为天后,我们对彼此都没有感情,婚后甚至不曾同床共枕。我们用元神孕育出两个儿子后,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任务,不想再当天后了。我知道她心有所属,按道理我不应该成全她,因为天帝天后是我们的责任。
可是每当看见爱而不得,被家族使命和荣誉困得死死的她,我总会忍不住同情。
说不清是同情她还是同情我自己。
最后,我放了她离开,对外声称天后难产,不幸殒没。
如今她在东海驯龙呢,每隔三五年就让喜鹊来问候我这个“老鳏夫”,言语中总夹杂着二婚生活的嘚瑟,烦得很。
话又说回来,我两个儿子一个蠢钝如猪,一个叛逆反骨,会不会是因为没有经历过母胎孕育的缘故?
“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的,就……”兰泽一脸“可惜”地看着我。
“我跟阎王是发小,比你年纪大多了。”
没猜错的话,兰泽应该就是冥界四花……啊不对,现在是三花了,冥界三花之一的水晶兰。听闻水晶兰是最近百年才修成人形的花魅,也是冥界有史以来第一位男性花魅,天界不时有春心萌动的小仙女下界去看他。
“年纪不是问题,日子长着呢,以后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他搭着我的肩,自以为是地安慰我道。
“呵呵。”我把他的手从肩上拎开。
其实也就那样吧,一脸妖媚,乍一看还以为是狐狸精,举止轻佻孟浪,衣着不堪入目,真不知道那些小仙女喜欢他什么。
“小神官,接下来要去哪视察呀?”
“去审判司。”
……
……
在审判司,我差点瞎了——只见穷奇跨坐一个身穿判官服饰的男子身上,两人疯狂地啃着对方的嘴巴,肢体紧紧纠缠,穿判官衣服的男人发髻都被抓歪了,穷奇上半身的衣服也褪到了腰间。
“啊!——”
土拨鼠是怎么叫,我当时就是怎么叫的。
“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在干什么!”我怒斥那两个有伤风化的家伙道。
“在干啊,你瞎吗?”穷奇不以为意地道。
一旁的兰泽凑过来为我介绍道:“这位是地府的判官崔珏,这位是他的家属穷奇大人。另外,冥界没有光天化日这一说。”
“咳咳……”崔判官尴尬地替穷奇把衣服拉好,“小兰花,你身边这位是?”
穷奇不情不愿地穿好衣服,一脸幽怨地瞪着我。
“这位是天界下来视察的神官。”兰泽介绍道。
“让神官见笑了,神官请坐,请……”崔判官想起身迎我,但穷奇坐在他身上不让他起来,“宝宝别闹了。”
宝宝?穷奇的岁数比你列祖列宗加起来都老好吗!
“要亲亲!”
“mua!”
“就这?”
“mua!mua!mua!……”
啊啊啊啊——我头皮发麻啦!
“以后不许带家属上班!十万字的作风检讨书!今晚就交!”
我拽着兰泽离开,再待在审判司,我怕是要裂开!
“这种小场面,不用慌的。之前他们在澡堂那才叫……”兰泽意味深长地笑着说,然后又说,“小神官有过家室,这种事应该比小生更懂吧。”
“我有过家室但我又没……没事说那么废话干什么!还要去视察呢!”
“小神官,”兰泽饶有兴致地绕到我面前,俯身贴近我,两只眼睛在我跟前眯得弯弯的:“你不会还是个处吧?”
“切!怎、怎可能!”我拍开他的脑袋,“去视察!去奈何桥!”
“小神官,奈何桥往这边走哦。”
……
……
在奈何桥,我终于没有看到拖家带口,成双成对的画面,但是我看到了《菊中记》、《叔侄春情》、《绝世好腰》、《发骚男人最好命》……把三生石上“奈何桥”三个字换成“禁书斋”完全不违和。
原本应该给鬼魂发汤的孟婆躺在贵妃榻上一边看书一边吃葡萄,前往轮回的鬼魂只能自己装汤喝,有的鬼喝完汤说自己好像还记着前世,孟婆却推搪说是爱情的力量,不是她的汤不够分量。
“胡闹!上班期间不专心工作竟阅览污秽之物!”
我走过去没收孟婆的手中书,不料却被孟婆拽到榻上。
孟婆欺身压着我,挑起我的下巴调戏道:“好俊的男人呀。”
“孟姐,这是天界下来视察的神官。”兰泽走过来提醒孟婆道。
“噢,”孟婆笑了笑,从旁边的书桌上抽了一本书过来塞到我手上,“这是每个下来视察的神官都会有的纪念品。你也有哦。”
“《下界神官夜夜骚》……”
啊啊啊——这是什么阴间读物!
我推开孟婆,起身正要将这本污秽之物扔进忘川时,兰泽忽然一把将我手中的书抽走,笑眯眯地道:“这本我还没看过呢,等我看完再给你扔。”
“荒唐!胡闹!不像话!”
我燃起一把火,把奈何桥上不堪入目的书籍全烧了。
“哎呀呀,”孟婆一脸惋惜地道,“那本《叔侄春情》是阎王老哥很喜欢的。”
“你算什么东西!敢烧殿下喜欢的书!”那逆子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扬起大刀就要砍我。
孟婆和兰泽挡在我身前护着。
“算了算了,凰霄大人,书可以再买,大不了孟姐自己掏腰包好啦,咱不差钱哈。”
“是呀凰霄大人,这小神官和阎王是发小,您伤了他的话阎王那里不好交代。”
“发小?!”逆子的怒火蹿腾得更旺盛了,“老子打的就是发小!”
逆子这是逆反了天!
我也怒了:“来啊!有种你就砍死我,看你会不会遭天谴!”
“别打啦!别打啦!”奈何桥上闹出了这般动静,阎王也闻声赶来了,“灵曦!住手住手!他年纪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阎郎你为什么总护着他!”
“你这反骨的崽种你管阎王叫什么!”
熟悉阎王的人都知道“阎郎”这个昵称意味着什么——阎王总爱要求他喜欢的人这么喊他。
是逆子自己要这么喊的?还是阎王让他喊的?
我心里忽然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
“小兰花!”
“在!”
“你一个我一个!”
“好!”
阎王抱着那逆子往桥头跑,兰泽抱我着往桥尾跑,他们硬生生地为逆子和我即将展开的互殴拉下了终场帷幕。
兰泽把我抱到了水晶兰花海中的一处木屋里的床榻上,室内弥漫着淡淡的幽香,仿佛有一种凝神怡心的力量。
“这是哪?”
“我家呀。”
兰泽在茶几上倒出一杯茶,然后他取下耳骨上的水晶兰,抖落一些银闪闪的花粉到茶汤里,原本无味的茶瞬间飘出芬芳馥郁的香气。
“这是什么茶?”
“是特制茶,喝了会爱上小生的哦。”
他说话的腔调轻浮佻达,句末语调淘气地上扬,像个搞恶作剧的小屁孩翘高脑袋看着你如何出糗,这么不正经的鬼话,不是骗人就是开玩笑。谁信谁傻。
“切!”
不过鬼话油腻得很,喝杯茶清一清也是好的。
我接过茶喝了一口,果然喝起来比闻起来更香。
“你好厉害呀,对着凰霄大人也敢这么横。你知道他是天尊的儿子兼天帝的兄弟吗?”
“那又如何。”
呵呵,我是天尊本人,天帝和他都得管我叫爹,谢谢。
“灵曦,我刚刚听见阎王是这么叫你的。”
“所以呢。”
“叫你‘小神官’怪生疏的,我也叫你灵曦好不好。”
兰泽捧着堆满笑容的脸,两只眼睛直勾勾地对着我眨。
眨来眨去做什么,又不是很好看。
我撇过脸去,无情地拒绝道:“不可以。”
“灵曦,我的茶好不好喝。”
“勉勉强强。”
“灵曦,你第一次来我家,送你一样纪念品。”
只见兰泽将手捂在心口上,随即白色的光亮从他的指缝中溢出,他缓缓地向我摊开他的掌心,待掌中的白光消散,他的掌心处躺了一朵拇指大小的水晶兰。他将那朵水晶兰移送到我的胸前,随即凭空生成一条细小的银链子吊起那朵水晶兰,挂在了我的颈间。
“不就是一个花吊坠么。”
还从心口掏出来,我差点以为他要把心掏给我呢。
“这可不是普通的花吊坠。”
“有什么不一样。”
“它在黑暗中会发光,能照亮你的路哦。”
“我的掌心焰能把整个冥界都照亮。”
“那多耗法力呀。”
我和他就着“是掌心焰好,还是花吊坠好”这个问题争辩起来,忽然,门外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请进。”兰泽话音落地,门就自动开了。
来人是我那不孝逆子。
“小兰花,我同神官说些话,请你回避。”逆子对兰泽道。
兰泽笑眯眯地正要离开,我一把将兰泽拽到床榻上坐着。
“这是小兰花的家,凭什么要人家回避。”
就许你这逆子逆我,不许人家逆你了?我偏不如你愿。
“那你我到别处去说话。”逆子对我道。
“不去,就在这说。”我道。
“好。”逆子应道,然后说,“父亲,孩儿知错了。”
兰泽当场露出了震撼一百年的样子。
“噢?你看上去不像是知错的样子,说说你错哪了?”
“孩儿不该对父亲疾言厉色,不该以下犯上。”逆子话语一顿,然后接着说,“但父亲以这样的面目出现,若不是殿下告知,我根本就不知是您。大哥已经继位天帝,我不需要再回天界做天帝。您也已是天尊了,就好好歇着,颐养天年吧,不要总想着拆散别人。”
嚯?我???
“阎郎你想都不要想,再见!”逆子说完,扭头就走。
“这!”我惊愕地看向兰泽,“这他妈是来认错,这分明是来示威的!我想阎王什么了我!”
兰泽耸耸肩:“小生还以为灵曦你是真的来视察的,原来你是来棒打鸳鸯,别有用心的。”
“我棒打哪只鸳哪只鸯?!”
这一个两个怎么张口就来,冥界传统技艺?
“阎王和凰霄大人呀。小生听说天尊一直不满意凰霄大人与阎王相爱,想要凰霄大人回天界。”
“我是想让那逆子回天界,但我可没有棒打鸳鸯。他们又不是一对,我怎么棒打?!”
这回轮到兰泽惊愕地看着我:“灵曦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我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过这也难怪,”兰泽自顾自地点点头,“知道阎王和凰霄大人在一起的本也不多,除了我们几个经常一起打牌的,好像也没有谁了吧。”
“你说谁?阎王跟谁在一起?”
“凰霄大人呀。”
这怎么可能!
“这不可能!”
“他们就是一对呀,天天睡在一起呢。上次阎王想去孟姐那里通宵打牌,还被凰霄大人抓回去睡觉了呢。”
“不可能!阎王跟凰霄已经分手了!我认识的阎王绝对不会跟人旧情复燃,这是他的原则,他不会变的!”
“那可能是之前没遇到能让他改变的人吧。”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会变的!不会变!”
我控制不住地越说越大声,声音大得我自己都慌了。
兰泽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不慢不急,十分温柔地说道:“你不信的话,去问问当事人就好了。”
“问就问!”
我二话不说地走出兰泽的小木屋。
“你怎么又倒回来了呀?”
“阎王殿怎么去!”
兰泽扬了扬手,我胸前的花吊坠瞬间亮了起来,光源渐渐地从花心处飞出来,汇聚成了一朵飘浮空中的发光的水晶兰。
“小兰花给你指路。”
兰泽说以后迷路时只要对着花吊坠说一句“小兰花给我指路”便会有光出现,跟着光走,就能找到我的路。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来。”
“因为小生想跟着你呀。”
光没把我引进阎王殿正门,倒是领着我来到了阎王寝殿的后方,我正想绕到前殿光明正大地进去时,却听见后窗那儿传来阎王的笑声。
我不太敢打开那扇窗。
但兰泽替我打开了。
我看见逆子压着阎王在床榻上亲吻,从我这看过去,看不见逆子是什么表情,但却很清楚地看见阎王一脸温柔的宠溺,他拍着逆子的后背,笑骂他像狗啃。
“你有没有好好跟你父亲道歉?”
“道了。”
“一看就没有好好道歉,看来回头我还得安慰安慰你父亲。”
“啧!”
“哎哟小醋精,我跟你父亲都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只把他当朋友,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难说。他可是你第一个喜欢的人。”
“那你还是第一个睡我的人呢,以前都是我睡别人的。”
逆子十分满意地搂着阎王在床榻上打了个滚儿,兰泽关上了后窗,把里头卿卿我我、耳鬓厮磨的旖旎风光都掩盖住。
“看来阎王不仅改变了原则,连体位都改变了哦。”
我不想待在这里,我只想快点离开。
“时候不早了,带我去神官的招待所休息。”
“好。”
“顺便把那几个地府职员的检讨书收上来给我。”
……
……
神官的招待所为什么设在酆都的青楼!丝竹乱耳不断,让我怎么专心为案牍劳形!还有哪些哼哼唧唧的浪叫声,干脆把墙都叫穿吧!
我忍无可忍地把酒杯砸到墙上,哐当一声后,隔壁的人叫得更激烈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为下界视察神官安排最好的青楼最好的房间,嗯——还有最漂亮的女鬼。请问您需要吗?”兰泽问我道。
“滚!”
“好的,那小生就不叫她们过来了。”
“全部都滚!”
兰泽起身去拉开门,把走廊上游荡的老鸨喊来,对老鸨说:“今晚停业一宿,让她们都歇着吧。”
“可是客人们玩得正高兴呢。”老鸨显然不乐意。
“这是神官的意思。”兰泽道。
“神仙了不起啊,神仙也不能打扰别人的好事呀,真是不近人情。”老鸨怨愤地道。
“反正你们又不是人。”兰泽调侃道,又补充了一句,“快去吧,这位神官跟以前的不一样。你们得罪不起。”
过了一会儿,终于安静下来了。
“你也出去。”
“好。”
兰泽走了出去,但我知道他没走远,门上映着他坐在走廊上的影子。
我独自在灯下阅览那几份检讨书,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心,再度掀起了波澜。
这写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黑无常交上来的检讨书通篇写着烧鸡的烹饪方法和烧鸡有多么好吃。
白无常交上来的检讨书通篇在诉说她和黑无常成婚后养着一个大孩子和一个小孩子的各种辛酸。
崔判官的交上来的检讨书更离谱,交代犯错的经过简直就是一篇色情淫秽小说,怕我读起来没有画面感还附带了插图!
看完我不知道应该是先洗脑还是先洗眼睛。
算了,我还是先睡觉吧。
可不知为何,我在床榻上辗转了许久,总是不得入眠。
不知过了多久,我心烦气躁地从床榻上起来,此时的门上仍然映着兰泽的身影。
“喂!”我把房门拉开。
坐在地板上的他抬起来对着我笑:“需要小生为您做什么吗?”
在他的膝盖上放着一本书,从页头处我看见了书名——《下界神官夜夜骚》。
“把书扔掉,然后给我弄些酒来。”
“好。”
兰泽的办事效率可能是冥界最高的,不一会儿就为我弄来了许多酒。
“难喝,还不如你家的茶。”
“喝茶你会更加睡不着的。”
兰泽取下耳骨上的水晶兰,在酒壶中抖落下银光花粉,然后为我倒出一杯酒香醇厚的酒。
“这是什么酒?”
“是特制酒,喝了会爱上小生的哦。”
呵,油腻腻的鬼话只有鬼才信,这分明就是加了水晶兰花粉的酒,跟之前的茶一样,有静心凝神的效果而已。
不过加了花粉的酒变得很好喝,我喝一杯又一杯。兰泽不喝,就只是坐在我身边,静静地看着我喝。
“有没有喝了会爱上我的酒?”我肯定是醉了才会问出这样的蠢话。
“不需要喝酒也会爱上你的。”兰泽轻轻地说道。
“那为什么不能再爱上我?明明是我先……”我觉得脑袋有些昏沉,恍惚间好像倒在了一个怀抱里。
“灵曦……”
兰泽的脸在我眼前晃出好几个虚影,最后这些虚影合起来,变成了阎王的脸。
“我能不能放肆一回?”
“灵曦在我这里想怎么放肆都可以。”
“阎郎……”我伸手去把他的脑袋扣下来,做了我几万年前就想做的事——吻他。
……
……
次日我醒来的时候,是在床榻上。我身上的衣服整整齐齐,甚至还多披了一件兰泽的衣服。这小屁孩,想耍帅麻烦先穿件大一点的衣服,他那件堪比肚兜的马甲盖在身上就……很奇怪。
“您醒啦?”
我把衣服递给了兰泽:“我昨晚是不是亲了你?”
醉酒之后我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但隐约记得我好像亲了阎王,显然,阎王昨晚并不在这里,这里从头到尾只有我和兰泽。
“没有噢。”兰泽把衣服穿好后,献宝似地凑到我跟前,“但如果您想亲的话,小生随时都可以哦。”
“谢谢,不必。”
没有那就没有吧。
“那灵曦今天要去哪里视察?”
“不视察了,地府没救。”
我也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
“灵曦是不是要回天界了?”
“不然留在这被气死?”
“灵曦还会来冥界吗?”
“……”
“灵曦会不会忘了小生?”
“你的问题太多了。”
……
……
离开冥界之前我去了一趟阎王殿,多年的默契让阎王很自觉地把殿里的人都屏退,只留下我们彼此单独说话。
“你有什么对我说的吗?”我问阎王道。
阎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觉得,你应该都知道了吧。”
“我没想到你又跟他在一起了。”
“这个……我本来也没想到的。”
“你是认真的吗?”
“嗯。”
就算他不点头,我也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了解他,比他自己都要了解。
可是为什么?
“你不是说你从不回头,只往前走吗?”
“我没有回头,是他走到了我前面,我躲不开……也不想躲了。”
“是啊,”我戚戚然地笑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那逆子本来就比我这个当父亲的有种。”
“说什么胡话呢!”阎王笑道,“他也就比你脸皮厚些,胆大妄为些。论端庄稳重,成熟大气,他八辈子都比不上你呢。”
“这些当着他的面说。”我道。
他哈哈大笑:“你想我死吗!”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变的是他看我的眼神——从朋友,到恋人,再到永远的朋友。
不知情者,总以为我是他挥之不去的白月光,因为我的身份地位比他高些,大家便觉得放不下旧情的那一方是他。
实际恰恰相反,他才是我心头无法磨灭的朱砂痣,我除了身份地位高,其余都是卑微,我一次又一次地假装放下,拿刀去剜掉心头的朱砂痣,但剜掉后,我的心头便多了个小血窟,看上去就像一颗深嵌的朱砂痣。我一次又一次地剜,朱砂痣却只是越陷越深,不曾消失。
到后来,我的心都剜没了,朱砂痣也陷进了骨子里。
都结束了啊,早就结束了,几万年前就结束了,我们彼此都再明白不过。
我只是有些怨,怨时间。时间明明能够改变一切,甚至已经改变了他,但怎么偏偏就把我给落下了呢?
怎么就只有我一个人呢?
“我走了。”我站起身来,犹豫了半晌,还是决定说:“下个月他母亲在东海摆寿宴,只请自家人。你跟他说……算了,你们一起来吧!到时我跟他母亲解释。”
“其实去年我们一起见过他母亲。”
“……”
“你呀,都成全别人的放肆了,自己也放肆一回嘛。路还那么长,一个人走很孤独,容易找不到方向。”
“呵,我想放肆的时候已经没机会了。”
“有机会的。”阎王抱住我,轻轻地拍着我后背,“你总会遇见那个能让你放肆的人。”
我回抱住他:“让那逆子过来,看看我俩抱得有多紧!”
“岳父大人是真的想小婿死啊!”
“婿你个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躺下面的!儿、媳、妇!”
“我草草草草草!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一种扳回一城的爽快。
……
……
离开冥界的时候,来为我指路送行的是黑无常。据说原本应该来的是兰泽,但因为兰泽有事要忙,所以请了黑无常来替他。
“‘有事要忙’这句话从冥界之人口中说出真是难得。”我说。
黑无常点点头:“我也觉得很难得。毕竟小兰花是我们地府最闲的人了。”
“你们地府没有最闲,只有更闲。”我道。
地府没救——这句话我已经说累了。
“神官大人,我就送你到这了,接下来你沿着天梯往上走到临界法阵就能回去天界了。”
“嗯。”我注意到黑无常的胸前也挂着一个花吊坠,只是他的那朵是彼岸花,“诶,你脖子上那个指路灯是冥界的特产,到处都有得卖的吗?”
要真是这样,下次就派个神官来帮我买一堆回去,防止我脖子那个弄丢后没得用。
“什么指路灯呀!这是我妻子的心。”
我:“???秀恩爱也要有个度好吗,心离体了还怎么活。”
“我妻子是花魅,她们这一族有个特点是能把心寄放在所爱之人身上。我对着她的心呼唤,无论多远她都能听见,她也能通过心来回应我,甚至找到我。”
怕我不信,又或者他是单纯想秀恩爱。他拎起花吊坠,喊了一句“石蒜妹你在吗?”
半晌后,他的花吊坠亮了,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还不滚回来吃饭!”
“神官大人 ,我媳妇喊我回家吃饭了,我先走了哈!”
骗人的吧,兰泽没事把自己的心给我做什么?
我掏出领口下的水晶兰吊坠。
“咳咳……兰泽?”
花吊坠一下子就亮了,吓得我撤了手。
不过花吊坠并没有像黑无常的吊坠那样传出声音,光源像之前那样脱离花心,凝聚成光花。光花往天梯上飘,似乎在为我指路。
我是傻了吗,这分明就是指路灯。
……
……
东海家宴那天,大家都很高兴。我前妻跟她的现任夫君过得很幸福,养了一对漂亮的龙凤胎;我那个蠢笨的大儿子也终于把罪神哄到手,带着一起来家宴;至于我那个叛逆的二儿子,他跟阎王……我眼不见净!
喝酒的时候,阎王搭着我的肩说:“大家都成双成对的,你也赶紧找一个呗。”
“别逼我叫你‘儿媳妇’!”我怼他道。
但阎王这厮喝高了,胆儿也肥了:“我这是为你好呀,作为好友怎么能忍心看你孤独终老呢。要不我给你介绍?我们地府很多单身优质青年,比如小兰花和小兰花呀,还有小兰花……”
“凰霄!”我冲那逆子喊道,“你老婆勾引我!”
那逆子马上冷着脸过来把这醉鬼抱走了。
宴饮结束时,大家几乎醉得站不起来,我也有些微醺,但勉勉强强能走出一条直线。我前妻希望我跟大家一样留宿东海,我想想还是算了。阎王那厮酒品不好,曾经喝醉酒后在别人的脸上小便,万一我在东海睡着睡着被阎王一把黄汤滋醒了怎么办。
“你认得路吗?”我前妻问我。
我给她展示了一下我脖子上的花吊坠:“有指路灯,没在怕的。”
走出东海后,我独自坐在岸边的礁石上吹海风。冷冷的风往我脸上胡乱地拍,似乎能把微醉的我拍醒。
我捧起胸前的花吊坠:“小兰花为我指路吧。”
花吊坠立刻就亮了。
“灵曦,你在哪?”
我可能不是微醉,因为我好像听见了花吊坠里传来兰泽的声音。
“我在东海的岸边呀。”
我真是醉得不轻,竟对着一枚花吊坠傻笑着说话。
“好。”
“好什么呀好,指路的应该问我去哪里,不是问我在哪里。”
“灵曦想去哪里?”
“去你家怎么样?”
“你……喝醉了?”
“这个花吊坠真是你的心?”
“是。”
“不对。小兰花不是这样说话的,小兰花骗人或者不正经的时候,会用一种很轻浮的语调。他是这样说的。”我对着花吊坠模仿兰泽说话的腔调,“‘是的呀!’”
花吊坠里传来兰泽轻轻的笑声:“所以你希望我骗你吗?”
“我离开冥界那天,你在忙什么?”
“忙着舍不得。”
“舍不得怎么不来送送我?”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孟婆汤是真的会失灵,我转世后也一直记着您原来的样子。我只是太弱了,过了这么久才修成人形。”
“你是……?”
“您小时候便经常迷路,西王母把我送给您,让我为您探路指引。但您不想别人知道你是路痴,所以总是不出门,我也帮不了你什么。后来您喜欢上了阎王,给他写了一大堆情书却又不敢交给他,我便自作主张替您送了信。”
“哈……原来是你。”
那只从我幼时起一直陪着我,陪了我很久很久的小青鸟。
“灵曦,对不起。如果当初我没有送情书给阎王,您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了。”
“有没有你,结果都一样的。”
我对阎王的情早就写在了眼睛里,他看不看情书都知道。
“该说抱歉的是我。那天我喝醉酒把你当成他,吻了你。”
“没关系,灵曦在我这里想怎么放肆都可以。”
“对不起。”
“没关系的。”
“你把你的心拿回去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
海风太猛,把我眼睛都吹湿了。
“送了给你就是你的,你可以随意处置,扔掉也没关系的。”
“扔掉了,你会死吗?”
“不会哦。”
“你骗人。”
“你猜我是真的在骗人,还是假装在骗人?”
“我的心已经给了别人,你就算把你的心给我,我也不会爱你的。”
“那你现在没有心了诶,正好可以把我的心装进去。”
“兰泽啊,你这样会很累的。”
“灵曦!”
这一回,声音不是从花吊坠里传来的,是从我身后传来的。
我回头望去,果然看见了一个花里胡哨的妖艳青年在月光下朝我缓缓走来。
从第一眼看到他起,我对他的印象就不太好,他整个人写满了阳奉阴违的放肆,笑眯眯的和善皮相下不知在腹诽些什么。完全没有把他跟我的那只小青鸟联想到一起,我的那只小青鸟不曾修成人形,但我觉得小青鸟修成人形应该也不会长成这样的。
说到底,冥界的风水就是不好,养出了阎王那样的祸害,又把转世后的小青鸟孕育成这副德性。
既然都把小青鸟变成这个样子了,怎么不把他从我这位前世主人那里学到的“不良习惯”给改掉,怎么能让他也学着我,把心都掏给别人,一点都不自爱。
荒谬。
太荒谬了。
“灵曦,你想去哪?”他把我背了起来。
我趴在他背上闭上了眼睛:“好累,不想动脑子。”
“把你带回我家怎么样?”
“随你。”
“灵曦,我永远陪着你。”
“你那些特制茶和特制酒如果有效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这么累,我也不会这么累。
“会有效的,多久我都愿意等。”
“你跟你前世的主人一样是个又蠢又笨的路痴,都走进死胡同了,还傻兮兮不肯出来。”
“我前世的主人才不蠢呢,他跟您一样厉害,一个掌心焰能照亮整个冥界。”
我趴在他背上彻底睡着之前,问了他一句话。
东海那么大,海岸那么长,你怎么找到我的?
他的回答一如既往地保持了冥界“小兰花”的风格,我带着那句油腻腻的鬼话坠入了梦乡。
在梦里,他好像侧过头来吻了吻我的耳朵,轻柔地重复着说:
“因为我的心在你这里,一直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