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韶顾远潇小说《承宠君下》,作者:YueYang月牙,这里提供景韶顾远潇小说阅读,承宠君下小说主要讲述了:景韶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成为皇上,之所以能够登上这个位置,一切都是因为顾远潇。
《承宠君下》精选:
我看见十二岁那年,因为仰慕话本里的英雄豪杰,我非要揪着一群王公大臣家的世子,一副豪气云天的样子,今日打抱不平为人出头,明日大谈世事不公,我辈当奋勇。
凭着一点小聪明和骨子里的争强好胜,竟然得了个“将相之材”的名号。
十二岁的少年一脸得意地向老侯爷炫耀,不想却吃了一顿毒打。
老侯爷打断了一根棍子,累得直喘:“将相之材?我看你要害了我们一族!”
哭哑的少年满腔委屈,一个随便的名号而已,怎么就这么严重了?
我静静地看着走马灯里的少年,是啊,为什么就这么严重了?竟害了顾氏一族。
我看见十五岁那年,皇家围猎,王公大臣的孩子也要跟着陪跑。我骨子里的好胜心还没消,追着一只小野狼跑了好远。
夕阳西沉,我终于一箭把小狼射了个对穿,捡猎物的时候,还捡到了一个掉落到陷阱里的瓷白娃娃。
我费了老大的功夫才把娃娃给捞上来。
没办法,怕一不小心把这软嫩的孩子给碰着。
“臣,见过五皇子殿下。”刚把景韶报上来,我就麻溜地跪下,省得天家治我不敬之罪。
他不应我。
我偷偷抬起头看,小娃娃抿着薄唇绷着小脸,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
“怎么了这是?”我拉着孩子前前后后地看,看他站得不稳,右脚不敢着地。
“扭到脚了?”
还是不答,只垂着眼眸撇过脸。
我暗暗叹了口气,皇家怎么把好好的孩子养成了哑巴。
“臣帮殿下揉揉,可能会有点疼。”
突然想起来怀里还有一把糖丸,本来是留着准备引诱小侄子去帮我买话本来着,我摸出来塞进景韶手里。
小孩儿愣愣地看着我。
“奶香的,我小侄子,不是,臣的小侄子可喜欢了。”
小孩儿从手里的糖丸里捏出一个递给我。
这回轮到我愣在那里,想明白以后我又叹了口气,皇家不如把孩子养成仵作吧。
我接过糖丸扔进嘴里,蹲下身查看景韶的脚踝。
“还好,不是很严重,殿下稍微忍一下。”
小孩儿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噙了一颗糖丸在嘴里:“嗯,开始吧。”
哦,会说话呀。
小孩儿紧紧地握着缰绳,坐在我前面。
我本来想着,和皇子同坐一马是不是不合礼数,但又一想,月亮都挂在天上了,他的马跑丢了,再不赶紧走出山,晚了更危险。
小孩儿打了个喷嚏。
晚上凉,我脱下外衣给他裹上,像对小侄子那样揉了揉他的头毛:“五皇子别怕,我们很快就能出去。”
宁贵人脸上的妆都花了,抱住景韶直哭。
小孩儿盯着我,嘴动了动。
“哦,臣顾远潇。”
“顾卿,有劳了。”
才五岁的孩子,怎么说话就这么老气横秋了。
我看着走马灯里十五岁的少年冲着瓷白的娃娃哭笑不得,心里怅然。
一开始就错了。
走马灯哗啦哗啦地过。
十六那年,我爹实在是打不动我了,把我踢到了西北军营,说让我远离朝堂,能死得慢一点。
鲜衣怒马,我挥着鞭子指向西北:“不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我顾小爷!”
十七那年,军营里还真是没人认识我顾远潇,提起我来都是顾侯二公子,配上鄙夷的眼神。
我咬着牙闷着头,翻烂了一本《孙膑兵法》。
十八那年,我结识了也在翻《孙膑兵法》的高岳。
高岳是宁贵人母家塞进军营的,我仰仗的是爹,他仰仗的是姐,比我受的白眼还多。
我俩闷着头学兵法,打了几场胜仗,终于被升为下士。
当晚我和高岳抱着几坛子酒,喊着要不醉不归。
第二天就各领了十军棍。
十九那年,顺风顺水。
我和高岳都被升了中校,再喝酒也没人敢赏军棍。
我以为一辈子都会这样天遂我愿,安逸得差点忘了自己姓甚名谁。
二十那年,侯府有变,一封诏书命我回京。
行至一处关隘,杀出来一群蒙面人。
不是与我沙场上交手的突厥,是官家各宫偷偷养的死士。
死士,领的都是死命。或完成任务杀死目标,或任务失败以身殉命。
我逐渐抵挡不住,想着京城是回不去了,直接去下头找我哥请罪也好。
好在高岳带兵驰援,又一路暗暗护着我回京。
京城,侯府。
物是人非,一派衰颓。
我哥和小侄子当街遇刺。京兆尹查到的凶手是街头疯疯癫癫的乞丐。
我爹收到消息,一口茶喝进去又从嘴角流出来,自此昏迷不醒。
我一身是血从西北赶回来,老管家拉着我的手,先是眉开眼笑,然后老泪纵横。
“放心,我会把侯府扛起来。”
“小少爷,老爷本是想护着您一辈子。”
二十,宁贵人封了妃,野心也跟着膨胀,遣了高岳来问我,愿不愿意做五皇子的幕中宰相。
“有何不可呢?”
我和高岳推杯换盏,但谁都不敢再说不醉不归,喝到天亮都还记得,不该说的话不能说。
二十一,太子被废,自缢于东宫。
我出了皇宫一路走回侯府。
想着幼时玩在一起,说要拜把子当山大王的王府兄弟们,这下又有多少要落马。
我给我爹擦了擦身子,老爷子昏迷中还是无知无觉。
我给我哥和小侄子上了柱香。
“你们费尽心思为太子筹谋,却反遭猜忌,如今,果然是我们顾家覆了他的东宫之位。”
“大哥,你说可不可笑。”
二十三,五皇子入主东宫。
高岳灌了一口酒:“按我说得先用桑叶洗个澡,去去殿里前头那位的阴气。”
我低头擦着剑:“那把椅子上阴气也不少,高将军会不会看不上?”
相视一笑,再灌一口酒。
翌日我奔赴西北边疆。
二十五,皇帝驾崩。
我和高岳各率兵马,在各方虎视眈眈中,拥着十五岁的小太子坐上皇位。
那年,我爹走了,我承了爵位。
老爷子临走前竟然醒了过来,眼神清明,又摆出以前训斥我的架势,但是说话有气无力。
“远潇,做人不可太满,满则生亏。远潇,做事不可冒进,要急流勇退。”
这回我跪着听得特别仔细,不住点头。
但我爹没说几句,就闭上了眼。
自此我没爹没娘没兄长,了无牵挂。
二十六,我递了奏章,请命去驻守边疆。
我爹说了,要我急流勇退。
但最后没走成。
为什么没走成?
为什么没走成?
想不起来了,我的头针扎一样疼。
“顾卿,顾卿!你醒了。”
眼前瓷白的小脸,唯眼底下一片乌青。
“韶儿,你死了还是我活了?”
我听着旁边的人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哦,原来不是大梦一场,景韶现在是皇帝,我要注意措辞,不然就是大不敬。
景韶俯下身来抱住我,不住地喊着“顾卿,顾卿……”
我头脑昏昏,就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
哦,每次把小皇上弄疼了,他也是这样抱着我无意识地叫。
嗯……但抱得没这么紧。
是不是我力气不够?
“我,微臣,睡了多久?”
“三天。”
景韶又接了一句:“李德全已经死在了慎刑司。”
嗯,三天,差不多。
能吐的应该都吐出来了。
进了大理寺我才知道,在这些地方,死都是一种恩赏。
“谢皇上帮微臣主持公道。”我朝景韶笑了笑。
他面色变了变,别过脸不看我。
真是别扭啊。
汤我也喝了。
糖丸我也吃了。
他想要的也都从那公公的嘴里撬出来了。
怎么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
这前半生筹谋,有多少是为了侯府,有多少是为了让这个总是绷着脸的孩子能微微一笑,我说不清。
但终归是大梦一场,落了一场空。
“微臣现下精神不济,不能伺候皇上了。”我恹恹地说。
“无妨,朕来伺候顾卿。”
旁边的宫人刚站起来,又扑通扑通跪了一地。
嗯?伺候我?怎么伺候?
我那人前端庄自持,人后容易害羞的小娃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