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顾言倾心创作的一本纯爱小说《晓清欢》,主人公是江晓寒颜清,晓清欢小说主要讲述了:江晓寒原本以为他的这一生就要在这朝堂之上了,但是当他已经做好准备迎接的时候,上天却赐给他了颜清。
《晓清欢》精选:
江晓寒揶揄的笑了一路,直笑得颜清耳尖泛红。
回到驿站时已经亥时二刻了,小二趴在大堂后头的柜台上呼呼大睡,江晓寒步子轻,竟也没吵醒他。
颜清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给江晓寒加上一顿药,加之他们二人都不是什么需要人伺候的富贵公子,于是静悄悄的,也没惊动了人,便自行上了楼。
江晓寒的房间与颜清隔了小半条走廊,他站在楼梯口目送着颜清回了房,才抬手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房间里留了一盏烛灯,江影正半跪在屋内,见他回来,才从怀中摸出一只蜜蜡封口的竹管。
“公子前脚离开,这只信鸽后脚就从温府飞了出来,往西边去了。”江影说:“属下见那信鸽足上挂着东西,于是先行拦了下来,给公子过目。”
江晓寒淡淡的嗯了一声,从江影手中接过竹管,略一用力,那蜜蜡便从中裂一条小缝。江晓寒坐在桌边,将蜡壳小心的剥下放在桌上,从竹管中抽出一张轻薄的纸。
那纸条约有二指宽,江晓寒将烛台挪的近了一些,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只见纸条上用蝇头小楷写了两行字。
“前路漫漫,去不还。”
江晓寒冷笑一声,随手将纸条丢进江影怀中。江影垂眸扫了一眼,不由得怒道:“温醉好大的口气,在平江也动了此等龌龊心思。”
“想要我的命,他还不敢。”江晓寒摩挲着扇骨:“陛下此番让我彻查江淮,就是动了立储的心思。这最后一关拦在前头,无论是平江的温醉,还是往后淮南的贺留云,没有京中那两位的授意,谁也不敢轻易动我。”
江晓寒抬起眼,轻蔑的将桌上的蜡块拢成一堆:“我若死在江淮,摆明了告诉陛下这偌大的鱼米之乡有问题——陛下虽然久病,但龙威仍在,这个关口上,不管是三皇子宁铮,亦或是四皇子宁煜,都绝不敢公然忤逆陛下。”
“那温醉此言,是否别有深意。”江影道。
“你家公子我是天子近臣,被人惦记有什么奇怪。”江晓寒笑了笑,仿佛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冷冽不过是种错觉:“储君之争迟早要有定论,宁铮不过一届草包,宁煜心里比谁都清楚我不会甘心辅佐一个蠢货。所以无非就是想趁我出京之际做些文章。威逼利诱也好,恩威并施也罢,终归我还有用,温醉就不敢轻举妄动——这就够了。”
“将竹管封好,照原样发出去。”江晓寒道:“顺便差人跟着,看这封信究竟送给了谁。”
“是。”江影垂下眸子,轻声道。
青年无声无息的从窗户翻了出去,江晓寒又坐了片刻,才站起身熄了烛火。
月光从窗外倾斜而进,江晓寒神色晦暗的站在窗边,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他形单影只,势单力薄。
可他的神色又坚定非常。他不笑的时候,身上那股世家公子的气质会淡去许多,显露出骨血深处的泠然和傲气,轻柔的夜风拂过他的微绷的下颌,在削薄的唇角留下一声悠长的叹息。
随着江影的离去,二楼就仅剩下颜清一间屋子还点着灯。
街上打更的梆子已经敲过了第三遍,可颜清依旧没有睡意,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桌边,手中松松的拢着几枚卜卦用的铜钱。
直到烛油在铜制的底座上积了厚厚的一层,颜清也没有将这一卦丢出去。
他心里乱的很。
江晓寒此人绝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无害,颜清心里很清楚。
现在他看到的对方不过是冰山一角,甚至可以说是萍水相逢,连相熟二字都算不上。
但他本能的对江晓寒有一种纵容之意,那种莫名的感触来的意味不明,却又很顺理成章,仿佛他天生就该如此。
颜清忽而想起有一年上元节,陆枫将自己关在院中喝了个酩酊大醉,喝多了还要耍酒疯,大半夜的砸开他的房门,非要考校他的武功学的如何。
他还记得那天陆枫闹了大半宿,最后似是累了,瘫在院中的青石椅上,用一种缥缈的目光望着他,就像越过他看向了别的什么人。
“阿清。”
颜清还记得陆枫当时的语气,他从没有见过陆枫那样颓丧,声音低哑,带着些不易察觉的哽咽。就像是蕴含了被时光窖藏过的难过,重见天日时已经忘了当初深入骨髓的痛楚,只剩下经年而过的一抹唏嘘。
“这世上你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曾经的缘分,擦肩而过者有,一见如故者或许也有。”
“有的人不过与你一面之缘,也有的人将与你相知一生。”
“但总有那么一个人是特殊的。”陆枫醉眼朦胧的伸手在半空中划拉了一下,露出一种怀念的表情:“那种跨越轮回的缘分妙不可言,只那么一星半点,就足以回味一生。”
“世界之大,所见之人千千万万,想要遇见一个人谈何容易。”彼时还是少年的颜清还没修炼出那股子万事不惊的气韵,认认真真的试图跟醉鬼讲道理:“何况哪怕真的遇见,轮回一世,有着再深的羁绊这辈子也成了陌路人,错过的可能太大了。”
“不。”陆枫意味深长的冲着他摇了摇手指:“阿清,等你遇到的时候,一定要慎之又慎。别给自己留下遗憾,也别像我——”
至于像他什么,陆枫最终也没有说出口,等到颜清转过身去看他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那一夜像是陆枫经年过后的一场大梦,被岁月掩藏的什么东西在哪一夜趁着他酒醉冒出头来,轻轻拨了拨他的心弦,却很快又被他埋入了更深的心底。
总之等到第二日陆枫醒酒后再问,颜清就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颜清不明白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人能让一直如闲云野鹤般淡然的陆枫露出那种表情,但他心里隐隐有种预感,江晓寒与别人是不同的。
他的预感通常敏锐得很,这种特殊让他难得的出现了一种不安,但这种不安却又似乎掺杂着别的什么东西,似乎也并不让人反感。
他无意识的把玩着手中的铜钱,可直到铜钱被他手心的温度捂热了,颜清还是没有动。
他沉默的坐了小半宿,最后还是将温热的铜钱收了起来。
卜卦是用来祈求神明的。但从他决定与江晓寒同行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下了决定。
颜清心中松快不少,眼见着天色已晚,便将装着铜钱的布包挂在屏风之上,抬手挥熄了烛火。
而平江城静谧的夜色中,一只雪白的海东青骤然划过夜空,从颜清的窗前掠过,悄无声息的落在了江晓寒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