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作者账号名倾心创作的一本小说《顾留》,主角是叶昭顾留,顾留小说主要讲述了:顾留一直都觉得其实叶昭这个人有点奇怪,明明他是送上门给他的Omega,但是他就是不要,他的身体一定是有什么隐疾。
属性:你一定有什么问题。
《顾留》精选:
“咣咣咣!”
才十点。
顾留打了个呵欠,十分不情愿睁开眼。
他心情坏透了。昨夜他有酒局,凌晨一点才到家,正指望借白天补补觉,现在这指望却泡了汤。
门被人砸得乱响,不可能没事人一样继续睡。
更何况那砸门的人是叶昭。
叶昭,顾留的一个玩物,一个牙尖嘴利拳头更硬的omega,还有,长得好看。
对了,叶昭是道上有名的狠角色。别看他是omega,动手时比谁都重,曾经一个人干趴过十多个alpha。
此时此刻,那位狠角色正在狂敲门,边敲门边骂:“顾留,你他娘别装孙子,识相就滚出来!”
“平日里亏心事干多了见不得人吗?”
顾留:“……”他敢见人,干的事也不亏心。
顾留毫不怀疑,此刻出门迎接他的是拳头,但他也确信,他再不开门,叶昭能把外头的门卸下来。
所以顾留还是开了门。
不出所料,小腹迎来重重一拳。
叶昭一脚踢上门,拽着顾留衣领往屋里走。
卧室并没多远,然而叶昭似乎有些急不可耐,将人摁到沙发上便开始动作,扒了顾留衣服探头在他颈间蹭。
顾留高举双手,任由叶昭动作。
他当然知道这亲昵徒有其表,开门时他便注意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蜜桃味,猜到这是眼前的omega到了发情期,想找些抚慰罢了。
顾留不是个好人,这点他自己也承认。
他如叶昭所愿,分泌信息素,却又十分谨慎只给了一丝丝,勾得叶昭欲起的同时又不能满足。
“你还是不是alpha,送上门的omega不要?”叶昭红着眼睛,声音有些颤抖。
顾留挑挑眉,问:“抑制剂没了?”
叶昭没气回答,转而闭闭眼,迫使自己离开眼前的人形信息棒。
他当然知道顾留的劣根性,故作高冷,不过想等自己去求他,向他示弱罢了。
但叶昭的字典中,从没有示弱服输。既然信息棒不好用,为什么不换种方式呢?
叶昭转身走进卧室。
这间公寓的主人是顾留,顾留有权阻止这主客不分的行为。叶昭和他不是什么同居关系,若不是手中那几张见不得人的照片,他们甚至连炮友都算不上。
但顾留并未说什么。
他坐在沙发上,看阳光透过玻璃斜斜射到木地板上,空气都似乎带了些暖意。
在这温暖面前,似乎连那吵醒人的罪行也可原谅。
顾留起身去看人。
叶昭没锁门,或者说他知道锁了也没用,反正钥匙在房主手里。
他此刻自顾不暇。怀中身旁都是顾留的衣服,布料传来的红酒味将他整个人笼住,像极一个安稳的怀抱。
可这些远远不够,情热一阵接一阵,时钟的嘀嗒声在耳畔无限放大,平日里最易虚耗的时光此刻难捱得紧。
生活实在太操蛋,叶昭心中咒骂。
同时他又在想,要不要调高一档。他脾气燥,所以以前顾留都是用的一档,倘若顾留也生气就用二档。
现在已经是二档,不过似乎不太够,但是再往上,叶昭又怕自己受不住。
难以抉择。
但很快就有人替叶昭做出了选择,顾留拿过跳蛋开关,将功率调到了最大。“早跟你说,抑制剂打多了不好。”
“嗡嗡”的振动声中,叶昭思绪全被打乱,他到底承不住,于是伸手要去夺开关。
“玩得挺好?”顾留明知故问,将开关紧紧握手里,“omega该有的羞耻,在你这是真不值钱,嗯?”
叶昭喘着粗气:“发情的omega,用点玩具并不丢人,羞耻也不是omega独有的,像你这样自大又自私,才是真的无耻。”
在叶昭说话时,顾留便用手指按在叶昭唇上,感受它的张合。床上的omega浑身发热,唇上却是微微的凉意。还有他那双眼睛,此刻虽染了些春色,深处却仍是无情。
“还能说这么多,看来它不能满足你啊。”顾留按停开关,将那小玩意扔到角落。
屋中红酒味顿时浓重起来。
顾留是个顶级alpha,这样浓的信息素几乎意味着压倒性的征服,何况叶昭已被他终生标记。
他想要一个求饶。
但叶昭别过脸,对他视若不见,似乎打定主意要死扛。
顾留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两人面面相对。
沉默中,顾留心中数了三个呼吸。
他看见叶昭喉结在滚动。
罢了,顾留没多好的耐性。
理智化为乌有,烈火熊熊不止,饿狼扑向猎物,算是必然的结局。
猎物是否愿意,从来不重要。
“原来没痿啊。”叶昭脸上在笑,眸中却是不相衬的冷漠。
是成功亦是失败,顾留想方设法,不曾在灵魂上将对方打败,哪怕于肉体而言,叶昭短暂委于身下,骨中却仍是傲骨不驯。
真是,欲罢不能。
君子远庖厨。
这话在顾留这完全是背道而驰,首先,他并非十指不沾阳春水,甚至在做饭这事上颇有天赋,再者,他自认不是君子,虽然其他人向来对他好印象。
哦,其他人不指姓叶那位。在叶昭那,或许小人都不足以评价顾留。
不过,顾留不介意,好比他也不介意在厨房忙碌片刻,为那个牙尖嘴利的omega准备些美味。
他最近心情很好。因为抑制剂失效,叶昭在他这度过了整个发情期。
在外凶狠的打手,即便发情期也是坚强,执拗的眼神背后藏着不为人知的愤怒,但在信息素的刺激下,气势好歹有所收敛,像只被绳索束缚的豹子。
受缚的豹子很可爱,不过自由之后仍是一方霸主。
餐桌上的叶昭正拄着下巴吃饭,神情认真。领口稍歪,一小块红痕在布料下若隐若现。
叶昭没笑,但顾留知道他的小豹子喜欢这顿投喂。
“手艺不错。”叶昭评价,又问,“很讨omega欢心吧?”
“并不是。”顾留坐在叶昭对面,看他吞下一块牛肉,状似惋惜,“没给别人做过,而唯一吃过的人似乎也没多大欢心。”
叶昭明白了点什么。他是omega中的另类,不会为了奉承顾留而做饭,也不柔顺,但别的omega可不这样,上赶着伺候顾留还来不及,让他屈尊降贵做饭更是不可能。
叶昭有些好奇:“你在外头,有几个omega?”
顾留看看叶昭又看看手,认真想了想:“也就两三个吧,嗯,个个都很omega。”
不知怎的,叶昭瞧着顾留不太高兴,可能是不喜欢别人打探自己隐私。
叶昭又舀了勺饭:“找我是因为玩腻了。”
“对啊,他们太听话了,难免会觉得无趣。”顾留回忆道,“遇见你那天,我第一次知道omega能那么凶悍,当时我就想,这样的omega,肯定很刺激吧。”
“所以后来就把你捆回家了啊。”
顾留轻描淡写说着自己的罪行。
叶昭对他这副德行早有见识,见怪不怪。“所以顾少什么时候才会生厌?”
顾留似笑非笑:“你见过捉到老鼠的猫吗?”不到老鼠精疲力尽,彻底服从,猫的玩心绝对不会停止。
顾留又看向叶昭,补充道:“可我不放你也有可能哦,你知道的,像你这样野的omega很少见。”
叶昭翻了个白眼:“顾少还真是滥情。”
顾留反怼回去:“你倒是纯情,至今还要留着后背那块纹身。”
叶昭的后背,靠近蝴蝶骨上部,纹了一个字。那个字,是“宋”。
顾留第一次见那纹身便不高兴。那时他与叶昭还不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几句不和,他便押了人要去洗掉。
叶昭当然不同意,几乎要发疯。
闹到最后,顾留给了两个选择,叶昭毫不犹豫选了后者,被顾留终生标记,自己探头入枷锁。
不知该夸他重情还是骂他愚蠢。
…
顾留跷起二郎腿,毫不留情戳叶昭伤口。“你这么着急问我,是等着和我断了然后去洗标记么?听说那手术很危险,我劝你最好不要。”
叶昭冷声说:“不干你事。”
“洗纹身和洗标记,你倒是做了手好选择,又纯情出了什么好结果?”
这算是叶昭逆鳞,顾留总能一戳即中。
叶昭听不下去了,摔了筷子就要走。
顾留的声音从身后继续传来。“你在我床上时,那人来救你了么?走了那么久,你确定他会记得你?”
“你又记得他什么样子么?”
顾留断言:“没有我,你也遇不上他。”
叶昭已从房间找了外套,又回到顾留面前。
“手机。”叶昭脸上怒气难掩。
顾留面带微笑,从上衣口袋掏出个手机按亮屏幕,伸到叶昭面前晃了晃。
“新照片,不错吧,给你也发了份。”
手机屏幕上,alpha正勾头吻上怀中人的脸庞,面露愉悦,而在他怀中,omega不情不愿,脸上却也有几分尽兴的迷离。
“十五号我有空,九点之前,你得到。”顾留将手机和公寓钥匙装进叶昭口袋。
叶昭扭头就走。
不多久,门发出了巨大响声,像是被人狠力踢上。
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顾留鼻翼翕动,仔细嗅着空气中的蜜桃味,好半天才叹了口气。
不同叶昭性子,他的信息素是甜甜的蜜桃味,很omega。
其实。
以前,人也很omega啊。
顾留记得,碰上叶昭的那晚,天上没有月亮,就连街边的路灯也是昏暗。
那一天恰好是叶昭被人下了套,喝了掺药的酒又被一伙人堵住。要换了别人,那夜免不得要受番折腾。
可那是叶昭,少有的omega打手,战斗力在alpha中也是数一数二,那药提前了他的发情期,同时也催出了骨子中的暴戾。
没有趁手的武器,叶昭便用拳头,愣是凭硬力气,红着眼将那伙alpha打得落荒而逃。
目睹全程的顾留看呆了眼。
“别看是个omega,狠得要命。”身边的服务员指指街上的人,脸上是怕惹事的忌惮。
顾留不怕惹事,他觉得这个omega与众不同,与他遇见过的omega不同。所以他非但上前,还跑去搭了话。
“叶昭,要帮忙吗?”顾留伸手去扶叶昭,来到这人身边时,他便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蜜桃味,知道他正处于尴尬境地。
叶昭扭头看着素不相识的人,忽然发力扬起一勾拳。
帮忙这种拙劣的谎话,见惯了人情冷暖的叶昭可不会信。这年轻的alpha虽生了张俊朗的面孔,内里藏着什么龌龊心思就不得而知了。
“我不是你惹得起的人。”叶昭没再回头,而是跌跌撞撞往前走,只留给顾留一个背影。
酒店的服务员慌慌张张跑来询问情况,顾留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他伸手抹掉嘴角的血,好半天后,居然笑了。
后来,那一晚发生了许多事。
譬如叶昭刚刚化险为夷,又遇险境,譬如顾留刚被叶昭警告,马上带人去绑了他。
双拳终归难敌四手。叶昭最终被捆着送上了顾留的床。
发情的omega与alpha共处一室,绝对的征服与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反抗,不是一夜荒唐四字可言明的。
第二天醒来时,叶昭后背抵着顾留的手,他们相拥而眠,有着不符的亲密。
“我不喜欢。”顾留冷脸摩挲着背上那一小块纹了字的肌肤,激得叶昭汗毛竖立。
叶昭胡乱套了衣服夺路而逃。
顾留没管人,起床给助手打了个电话,托他联系了城中有名的纹身店,这才慢条斯理去洗漱。
收拾妥当,顾留才下楼去见人。客厅中,叶昭被一左一右两个壮汉押住,见到顾留满脸忿忿。
“挺有精神,看来睡得还行。”顾留只当没看见,用带下来的湿毛巾替他擦了脸。“饿吗?”
叶昭骂了句脏话。
顾留又问:“想吃点什么?”
叶昭挣了挣,抿唇不语。
“看来你也不饿。”顾留站直身子,看看窗外,继续说,“那我们换个项目,去洗纹身怎样?”
“我不太喜欢那个姓。”顾留嘟囔着,给叶昭身旁的壮汉使了个眼色,叶昭顿时觉得那两人力气又大了几分。
“你做什么?放开我!”叶昭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顾留一步步逼向叶昭,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注射器。“洗纹身有点疼,怕你不配合伤到自己。”
肌肉松弛剂见效很快。
这人才是不好惹的,他就是个疯子。可惜这个道理叶昭明白得太晚。
叶昭企图同顾留沟通:“你想要什么?”
顾留吩咐人把叶昭往车里扔。
叶昭急了:“你动我试试,我不会放过你!”
倘若他行动无异,这话或许有些威慑力,可惜现在他手指头都动不了,这威胁就像个笑话。
顾留坐到叶昭身旁,“砰”关上车门。“昨晚都动过了,也不在乎这一次。”
叶昭迫使自己平静下来:“听着,昨晚动手是我不对。”
“对不起,是我鲁莽,我向你道歉。”
顾留别过脸看他,叶昭吞了口唾沫,继续说下去:“你要是还不过意,再打回来也可以。”
“我不要那些。”顾留打断他。
眼前的omega唇红齿白,眉目俊秀,但性子一点也不软,就连这暂时的妥协也透着股不协调。
“昨夜,很尽兴。”顾留忍不住摸上omega的脸颊,他说,“你混这么多年,这样的戏码应该不陌生。”
叶昭的确不陌生,但也没料到强取豪夺这种事有天会轮到自己。他半天没说话,顾留便让司机开了车。
窗外景物穿梭,车内明暗交替。
“我们做个交易好不好?我跟你玩,你别洗我纹身。”叶昭闭着眼,说得很慢,短短一句话,似乎耗了他全身力气。
“你不错,我很喜欢你。”顾留坏笑,“不过我不信你,而且,你也没资格和我谈条件。”
“我不会跑,你不放心可以标记我,也可以时刻让人守着我,只要你别洗我纹身。”叶昭顿了顿,“但如果你洗了,即便和你拼命,我也不会放过你。”
顾留不理解:“纹身那么重要?”
重要么?叶昭不免在心中反问。
其实,重要的从来不是纹身,而是那个姓宋的走了多年的人。
在黑暗中辗转多年,唯有宋哥哥是叶昭的一粒星,予他勇气与光明,支撑他熬过一个个的寒冬。
重要的是纹身承载的思念。
那辆车还是在纹身店前停了车,但车上没人下去。
取而代之,顾留心情大好,带叶昭游了整个城。“认识一座城,有人陪同再好不过。”
他给叶昭看前一晚的录像与照片,不堪的场面,昏暗的灯光,胸膛的碰撞。
叶昭才察觉出这人的疯狂。
未来早已板上钉钉,他这只离群之鸟,早已撞入陷阱,无法逃脱,没人可求。
好在,他起码保住了纹身。就算历经坎坷身处动荡,心中仍有一人长安。
那天晚上,叶昭自己脱下了衣服,躺到床上。
顾留走向他,将手中酒杯递到叶昭面前。杯中酒液剔透美丽,叶昭只尝出苦涩与无奈。
叶昭问身上的男人:“你是谁?”他们相识还不到一天,却已上过床,恐怕此后还会上无数次,而叶昭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真是,栽都栽得不明不白。
窗外夜色如墨。
叶昭见那人眼尾扬起,接着不属于自己的温度渐渐贴上来。
气息喷吐在叶昭耳畔。
“我姓顾,顾留。”
叶昭从此溺没在了红酒中。
不欢而散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所以十五号叶昭还是如约而至。
九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顾留站在窗边,看着叶昭从走进小区,到上楼打开门,掐着秒表似的精准。
而叶昭在床上也是不声不响,吝于给予顾留多的眼神,只发呆似的看天花板,浑身上下写着三个字“不情愿”。
虽然以前两人也没亲密到哪去,但顾留见了他这模样心中也不悦,结果就是他将这不悦尽数发泄回去。
有时受不住,叶昭会哼哼,顾留听着难得的回应,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力度。
两人都在呕气。
“你能不能——”顾留心中不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算了,说话不如行动。
身下的叶昭紧咬牙关,间或小小抽气,顾留恨他像个死人,将领带给他咬了,方便自己更好地驰骋。
闹到这样,似乎只剩下了简单粗暴的肉欲。
强求来的东西最是可悲。
第二天一早叶昭便走了。钥匙放在床头柜,是唯一他来过的见证。
顾留收了钥匙。
叶昭脾气大,若是以前,顾留一定会夜夜叫人,正好磨他脾气。不过这次,至少半月,顾留不会再叫叶昭。
反正叫来的结果就是昨夜重演,何必?
彼时他没想到,下次相见时间也不远。
电话忽然而来,顾留匆匆而去。
道上混久了,难免会得罪些人,利益、想法、言语,样样都是冲突的由头。叶昭的身份,更是不少人看他不顺眼。
世人大多识局,站叶昭的终归少。
顾留带人赶去时,两伙人火拼基本结束。人海混乱,叶昭却是那么显眼,顾留几乎一眼认出。
对面带头的是个刀疤脸,生得凶恶,正被叶昭压在地上打,鼻子眼眶都是血,两人不远处还扔了把带血的匕首。
顾留看见叶昭满身血,那张昨夜亲吻过的面庞上,有刺眼的红色蜿蜒下淌。
顾留请去的人颇有地位,一声令下,众人不敢有异议,纷纷离场,只有叶昭置若罔闻,拳头仍旧不停,眼中晦暗不明。
顾留蹲下身,轻轻去拉叶昭,“行了。”
叶昭没理,顾留将人拉起紧紧抱怀里,轻拍他的背:“没事了,结束了。”
“顾少干嘛?是我打他啊,有什么事?”叶昭笑笑。
但他越笑越难看,最后笑容逐渐消失。他就像根紧绷的弦,乍然松弛下来,故作坚强瓦解的背后满满的不安无措。
善解人意一般,顾留将他的头按到肩膀上,照顾了一下那颗心。
汽车声,风声,周围人的骂骂咧咧,嘈杂混乱。“跟我回家”这四个字却清楚落在叶昭耳畔,口吻坚定。
短暂调整之后,叶昭才跨步往顾留车上走。
他原本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崩溃面,尤其这人是顾留,怪就怪那个可笑的拥抱,打破了他所有的坚强。
“喂,张医生,我的omega受了伤,麻烦您来我这一趟,对,有血……”
叶昭坐在车后座,用顾留脱下的衣服按着手上伤口。
“确定不去医院?”顾留问。
叶昭摇摇头。
“回公寓行吗?”
叶昭不说话也不摇头,但顾留知道这是同意了。
回去的路况很好,医生也来得很快。
叶昭额头破了皮,需要包扎,手臂上伤口深,缝了针,而左脚也受了点伤,不过好在没伤到骨头。
出于谨慎,张医生打算替叶昭看看背腹,不料他死活不同意。
张医生看向顾留,毕竟这位才是雇主。顾留目光凝滞了一瞬,突然想到什么,摇摇头说:“算了吧,开些消肿的药膏就行。”
张医生只好作罢,依言留下几种药。“他还发着低烧,退烧药也别忘记。”
发着烧,打架么?顾留愣了愣,随即恢复正常。
送走医生后,是顾留替叶昭洗的澡。叶昭起初有些不愿意,但碍于伤口不能见水,无奈接受。
反正,床都上过。
“手抬点。”顾留替叶昭抹开沐浴露。不经意间眼睛瞥到叶昭后背,就见几条棍印交错分布,而棍印之间,又有点点红痕夹杂中间。
棍印是今天受的伤,而这红痕正是顾留杰作,也是叶昭不愿脱衣检查的原因。
顾留言不由将动作放轻了些。他又扫了眼叶昭腿间,心中的悔意更深了。
而叶昭全程少话,木着脸任由顾留摆弄,叫抬手就抬手,让转身就转身。
听话的样子和平日判若两人,但是犯了错还是要骂。
顾留这样想,在睡前才将人教育一番:“发烧就该休息啊,你倒好,还跑去打架,还是以少打多,怎么这么牛啊你。”
叶昭背对顾留,闷声闷气回答:“我打得过。”只要方法用对,揪住带头的使劲揍,少打多不是问题。再说今天不打,早晚也会碰上。
顾留有点头疼:“就算你要打,好歹打个电话给我,你说你被人围住了,我会不管你吗?”
“重点不是那个。”顾留发现自己被带歪了,“身体不舒服就别逞强,在我这待会会死吗?今天天没亮就走了。”
“昨晚是我太过了,你在床上一点反应没有,我能不生气吗?我俩好歹算炮友,你不能给我点尊重吗?”顾留越说越生气,越说越大声。
“不尊重也算了,你受不了跟我说句疼会怎么的,偏要自己忍着,忍得发烧了吧。”
“我说疼,你难道会放我一马?”叶昭突然来了一句。
对上叶昭,顾留发现自己真是束手无策:“我会,我又不是施虐狂。”
叶昭有些不信,但仔细想想,虽说这段关系是顾留强迫他,可床事上顾留的确没太大暴力,也算个称职的炮友。
“算了,以后慢慢跟你讲。”顾留揉揉叶昭的头,替他将被子拢拢,“睡吧。”
天蒙蒙亮。
怀中的人挣了挣又要往外爬,顾留不放手,那人便开始掰顾留手指。
掰得不重,但顾留依然不乐意,勾着叶昭的腰把人拉得更近,“你又有什么幺蛾子?”
叶昭语气平淡:“去催债。”
有那么一瞬间,顾留觉得自己昨晚的苦口婆心白费了。“右手都不能动你催债?一只左手打十个?”
似乎知道自己理亏,叶昭声音小了点:“不用动手,对方是对母女。”
顾留“哦”了一声:“那不用去了,反正每次她们还不上都是你垫钱,今天爷出钱,买你一天。”
叶昭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顾留嘟囔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连你有多深都知道。”(ps:其实我也想知道)
叶昭还是不放心。
“床上有刺?”顾留按了按他肩膀,从枕边找出个眼罩让他带了。“不准乱动,否则我把你照片传网上。”
眼罩挡住了视线,一片黑暗中,有人与叶昭碰了碰额头,应该是在确认体温。
叶昭听到顾留在打电话,让人查那对母女信息,打算给那个单亲妈妈安排个工作。接下来则是些生意,还有公司日程的调整。
刚睡醒的缘故,枕边的男音慵懒随意,天生有催眠的能力,叶昭听着,竟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一睡就是几小时,再醒来时太阳已照得老高。
门被锁住了,出不去,顾留也不见踪影。
叶昭简单打理了自己,四处晃悠打发时间。这公寓是顾留和他发生关系后买的,虽说来的次数不少,但每次叶昭都是匆匆而去,对这里并不熟悉。
见书架上整整齐齐的书,叶昭便抽了本出来。
“泥沼边的枯木中,住着一只毛毛虫,它没有漂亮的颜色,也没有值得炫耀的羽毛,在丛林中倍受排挤。
直至某天,它遇上了另一只毛毛虫,林风从此藏了花香,地球两极就此相连。它们形影不离,许下美丽的约定:待化茧成蝶,定要一同游览世界。
在山茶花开的日子里,毛毛虫们历经黑暗终于长出翅膀。或是巧合或是命定,两只蝴蝶迎面相遇,却无法认出彼此。
它们照着曾经的记忆寻找,遍寻不获,最终精疲力竭。
一天又一天,冬天很快到来,蝴蝶生命将近,可它们甚至没空跳过一支舞。于是在寒风中,仅剩的两只蝴蝶相拥而舞,直到翅膀冻僵,白雪掩埋世界。
它们至死未认出对方。”
原来顾留喜欢这种暗黑童话么?怪不得性格那么别扭。
叶昭在落地窗旁席地而坐。日光洒在他身上,年轻的面庞稍稍有了温度,比平时的冷漠多了些柔和。
顾留到家时也觉得很赏心悦目,于是下一刻便出手破坏了这幅画。他抽走了叶昭手中的书,管事婆一般说教:“别在强光下看书,坏习惯得改。”
叶昭愣了愣,睁大眼睛看顾留。
“太阳晒久了也容易感冒。”顾留把人拖到餐桌上,“给你买了煎饼,包子油条也有,都是热的。”
叶昭受宠若惊。
这感觉太过诡异。
中午时,叶昭终于开口问了顾留:“顾少是在可怜我?”
顾留头也不抬:“对。”
那就好,看来自己脑子没被打坏。
叶昭松了口气,他犹豫了会,又问:“顾少,你觉得,我现在听话吗?”
顾留给予他肯定:“目前挺听话的。”
那太好了,顾留不喜欢听话的。叶昭心中暗爽。
然而下一刻顾留就泼了冷水:“你听话我也喜欢。”
“我破了相。”叶昭指指脑门。
“医生说了不会留疤。”顾留叹了口气,“收收心思,我还不了解你吗?这听话能装多久,你一直记恨我,恨不得打死我呢,我可太清楚了。”
“炖排骨行么?再炒个青菜,炒盘土豆丝。”顾留将洗好的菜装进菜篮,说,“抑制剂上次都失效了,还想着洗标记呢,真不拿身体当回事。”
“你想我求你,当然这么说。”叶昭无奈道,“我没办法啊,alpha能标记很多omega,omega可没那么多选择权。”
“总之你不准去洗标记,有那闲工夫不如把纹身洗了。”顾留下了死命令。
“我也想过的。”叶昭低头看了看地。
顾留瞪大眼睛看叶昭。
叶昭不看他,继续说下去:“你说得对,这一生要遇见太多人了,走了的留下的。纹身在不在,不能改变什么,我也不能留在过去走不出来。”
不是每只蝴蝶都很幸运。
顾留敛了眸子:“你能想明白,再好不过。”
人是感情动物,很容易为过去的一点点虚幻,干出许多不切实际的事。
但终有一天他们会明白会长大。好比不要把别人生日当密码,因为习惯以后根本忘不掉。不要把别人名字当纹身,感情破裂后那就像个诅咒。更不要在深夜喝酒徘徊,关心你的除了你妈没有别人……
是宋哥哥给了叶昭温暖,但也是他一走了之毫无音讯。是顾留逼迫威胁,拽叶昭欲海翻腾做他笼中雀,但也是他自人海走来,在混乱中告诉叶昭危险结束跟我走。
叶昭说:“我想,以后我会先洗标记再洗纹身。”
顾留撇撇嘴:“为什么?”
“先洗纹身的话,手术出事了就算白受罪。”
窗外天空澄澈,蓝色汪在叶昭眸里,没有涟漪。
“啪!”顾留将菜盘重重放下。“那你没以后,死手术台上不如死我床上,至少算安乐死。”
叶昭是三天后离开的,没打一声招呼,穿着顾留的衣服。
没办法,来时那身彻底不能穿了,他与顾留身高仿佛,养伤那几天穿的全是顾留的。
顾留开完会回来,发现没人留灯,最后也只是无奈放下了手中的水果。
总不能一直将人锁屋里吧,犯法呢。
顾留笑笑,显然忽略了强奸也犯法这事。
叶昭这一走便没个消息,顾留等得不耐烦,打电话始终是忙音。其实,像以前一样把人威胁过来也可以,但顾留犹豫了很久,选择将打好的字清了空。
“不就是个omega吗?我这好几个呢,都很野,喜欢啥样的都有……”酒肉朋友看出顾留的怅然,热情邀他赴宴。
顾留本来都拒绝了。可他一路开车回到小区,见到黑黑的屋子,气不打一处来,当即调转车头,飞奔而去。
这一去就是一天一夜,第二天傍晚才带着一身酒气回了家。
门刚打开,顾留便看到了叶昭。
柜子抽屉还没来得及合上,大小东西散了一地。很明显,叶昭在找东西。
顾留关了门。“找照片呢?不是告诉过你,我备份了好几份,找到也没用吗?”
叶昭站起身来,还没到顾留面前便闻到一大股酒味,便问:“喝酒了?”
“嗯。”顾留揉了揉太阳穴,他还有些没缓过酒劲,语速比正常慢了些,“朋友约我。”
顾留没仔细说,不过叶昭也能猜出一二。面前的alpha身上至少沾了三个omega的味道,干了什么事不言而明。
顾留英俊又有钱,很得omega青睐,这点叶昭知道,以前也没放过心里。但此刻闻见他身上杂乱的信息素,叶昭突然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怒意,像被人在心中放了把火,全身都被燎得不舒服。
呵,是啊,顾留算什么好人,得不到还要伸长爪子去够,送上门的岂不是来之不拒?他自己不也承认么,外面还有两三个,个个都很omega。至于叶昭,解腻罢了,就像果汁喝多了,难免想尝尝酒。
“喜欢野的是吗?”叶昭问。
顾留没听出叶昭语气中的不悦,只点点头。叶昭拍拍顾留的脸,顾留便蹭着他的手憨笑。
这脸真不错,摸起来也不错。
下一秒,叶昭便一拳打了上去。
“够野吗?”叶昭挑挑眉,一脸冷漠。
疼痛使顾留大半酒意消散,逐渐意识到所处境况。叶昭可没空看他回神,转身就要走。
“别走!”顾留一急,连忙拽住人。叶昭闻言停住脚步,却并不回头。
“我,我喝多了,抱歉,这几天去哪了,手还疼吗?”顾留把人转过来上下看了看。
叶昭默然。
顾留缓缓张开双手,确认叶昭不大排斥后才将拥抱加深。
顾留低声说:“我很想你。”
叶昭怀疑自己听错了,可气息吐在耳畔,留下的痒意太过真实。
接下来的事更出乎意料。
顾留闭眼吻了上来,满脸的情深。
温热的唇轻轻吮吸,舌头在口腔内流连浸染,在各个角落都留下红酒的醇香。
他们接过很多次吻,可这次与众不同,叶昭睁眼看着顾留长长的睫毛,甚至能听见自己微快的心跳声。
脸微微发烫。叶昭觉得自己疯了,居然对一个只有肉体关系的酒鬼置气,险些还对他的吻产生痴迷。
于是他推开顾留,结束了这个莫名的吻。
四周寂然,两人的喘气声变得更加清晰。
“给个机会吧,叶昭。”大概是醉酒的关系,顾留声音有些沙。
“你说什么?”隔得太近,叶昭甚至在对方眼里看到了自己的不可置信。
他不够清醒,叶昭安慰自己。
可顾留看向他的目光专注痴迷,有足够的资本打动人心。
顾留似乎怕人跑了,攥着叶昭的手越来越紧:“我说,我在外面没人,昨天也没乱搞,我只跟你上过床。”
“我说,我爱你,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会?”顾留双目炯炯,眸中似生了漩涡,会把人卷入其中。
疯了,一个二个全疯了。
良久,叶昭笑了:“你喝醉了。”喝醉这个理由太过蹩脚,但拿来当搪塞的借口就很合格。
“叶昭。”顾留语气几近恳求。因为酒精的缘故,平日藏得很好的情绪全冒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
顾留的话放在过去,叶昭会毫不犹豫嘲笑挖苦,可此时此刻,他反而有些悲伤。
要是没有这几句,方才气氛正好,叶昭兴许就半推半就,与顾留来一场堪称自愿的情事。
可话已出口。
告白背后藏了不堪的过往,那就该改名叫讽刺。
只是讽刺之后,又是什么呢?
最后,叶昭竟忘了如何离开的那人。
乱了。
全乱了,心也是,像风吹湖面,涟漪不止。
这么多年,除了宋哥哥,没有旁人走进过叶昭的心,他亦习惯了独来独往,没人要理,也乐得少事。
可顾留蛮横无理,单枪匹马硬闯进来,在他的一方天地横冲直撞,踩断他的篱笆,拽下太阳,拉叶昭沉沦黑夜,相拥作伴。
叶昭自认长情,不会因为一点温情移情他人。
可自从那天顾留穿过人群走向他,黑夜中他便频频想起顾留的温暖,想起那供他倚靠的肩膀。连带也会想起曾经,不堪的床事、当时的愤怒屈辱和耳边轻佻得意的笑。
一个个黑夜,那把没还的钥匙被压在枕下,陪孤单的人枯想失眠。
秋风渐起,梧桐叶由绿转黄,总扑簌簌落一地,环卫工也拿它们没办法。
巨大的摩天轮下,年轻的男男女女带着笑脸拍照,牵着手一起去看小丑表演。
相似的景色,仿佛又回到宋哥哥不告而别的那年。
人群背后,叶昭啜了口热咖啡,拿出了手机。
“——顾留,见一面吧。”
除开知道顾留背景不小,叶昭没太注意过顾留的事。
他不想同那人有太多交集。
可后来事态有了转变,以至于回想起顾留这个人,蛛丝马迹中的不对劲太多。
第一次见面,顾留开口就是叶昭,仿佛先前认识。
顾留对那纹身有异样的执念,但对于缘由,他只说“我不太喜欢那个姓”。不是不喜欢纹身,而是那个姓。
还有那次争吵,“没有我,你也遇不上他”、“你又记得他什么样子么”,语义不明。
顾留让他别在强光下看书,说话的口吻,真是像极了某个离去的人。还有那蝴蝶的故事,是真是假呢?
平时忽略的碎片被重拾,隐约拼凑出个可能。
叶昭不想自欺欺人,也不想盲目冤枉。所以上次他不是找照片,而是想找些可以证明的东西。
谁知撞见了玩完回家的顾留,被他身上味道勾起怒火,接了个莫名其妙的吻,又被顾留三言两语打乱心房,最后落荒而逃。
大雾蔽眼,叶昭想要一个答案。
接到电话的顾留很快赶了过来。
比起上次见面,他倒似乎憔悴了些,眼眶下都有淡淡的乌青。
叶昭分给顾留一罐咖啡,顾留替叶昭拢好围巾。两人站在摩天轮的长队中,倒也般配,像极一对恩爱情侣。
倘若忽略掉默契的沉默。
队伍很长,排了半小时都没到头。
“顾留。”叶昭还是开了口,“我们见面第二天,你带我一起游城,记得吗?”
顾留点点头,他突然觉得手冷,冷到了风衣里,就算捂紧了咖啡也没用。
叶昭继续说:“那时你说,你刚来,要认识这座城,但其实,你以前来过,对么?”
顾留说:“对。”
“你以前认识我。”
“对。”
“几月生日?”
“六月。”
“几岁?”
“二十七。”
被撕裂的枯叶拼凑到一起,即使残破不全,起码一切都对上了。
他们也一路慢慢挪到了队首。
“最后的问题。”叶昭笑笑,“改过名字?”
“改过。”顾留选择了坦白,他沉默几秒,说,“生我的男人抛弃了我。”
所有答案,回答都算干脆痛快,事实上,顾留也从未想过隐瞒,换个时间换种方式,只要叶昭问,他就会如实相告。
显然,诚实是种美德,但不是在每个地方都有用。顾留看见叶昭将喝完的咖啡罐扔进了垃圾桶,自顾自往前走。
“认出来了啊。”顾留碾碎脚下落叶,跟着叶昭进了摩天轮。
狭小的空间,两人看着窗外的景物一点点下坠。
叶昭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不说呢?”
顾留嘴边扬起弧度,强装的笑容背后却是苦涩。“第一次见你,你没认出我,我心里赌了气。那一夜后,又很害怕,怕你知道后说爱我,也怕你说不爱我。”
“你说爱我,我怕你爱的是从前的少年,怕你早晚有一天对我失望。你说不爱我,我又不甘多年感情扑个空。”
设想这一日时,顾留总希望它晚点来临,但当情况发生,他又想快刀斩乱麻,希望叶昭能给他个痛快。
“害怕也不能解决问题啊。”顾留笑不出来了,“你说呢?”
叶昭低着头,好半天才说话,“没认出你,是我的错。”
顾留想,他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也是,是他活该。
“没关系的。”顾留拍拍叶昭肩膀,“是我对不起你。”
据说,摩天轮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他们的摩天轮已经到了最高点,继续下去的结局,是只落不升。
叶昭看着左窗,顾留看着前窗,他们视线并不相交。
摩天轮开始降了,万物兜兜转转,还是要归原点。
“我记得,你以前恐高,每次来坐摩天轮都要我陪。”顾留想起了那时的叶昭,软软糯糯,怕高,腼腆,喜欢抓着他的手走大街。
而重逢之后的叶昭果敢,凶悍,曾经低一头的个子已经和他仿佛,平时更喜欢独来独往。
少年长大成人,小猫终成森林之王。
顾留感慨道:“你长大了,我很高兴。”
话没说完,叶昭就扑了上来。他的下巴抵在顾留肩膀上,硌得顾留有点疼。“——对不起,宋哥哥。”
“没关系。”顾留搂紧了人,他知道了答案。
顾留吸了下鼻子,觉得天空太蓝,刺得眼睛有些酸。
“有关系的。”
顾留怀疑自己听错了。
叶昭蹭了蹭顾留脸颊,“有关系,顾留。”
对不起的是宋哥哥,有关系的是顾留,叶昭分得清楚。“你做的饭很好吃,我很喜欢,你的怀抱也很温暖。还有你和别人乱搞我也会不高兴。”
“顾留,不得不承认,我有点喜欢上你了,好像,比喜欢宋哥哥还要多一点。”
顾留先是震惊,随即明白过来,半晌说不出话。
语言原是苍白的东西,尤是这种跌宕转折的场面。
叶昭眼睛亮亮的,顾留忍不住吻了上去。方才积攒于眼中的泪终于落下来,落到叶昭的脸上,带着心愿得偿的欢喜。
摩天轮落了地,虚虚实实的情爱终于有了实形。
舱门再打开,两人牵着手挤出人群。
一个人来,两个人回。
但是,落地前还有最后一个小秘密。
“有件事要告诉你,我一开始就想好了,不管你是不是宋哥哥。”叶昭替顾留抹去眼泪,将他的脸扯得像个小丑。
“我发情期快到了。你让我少用抑制剂,那我只好来找你。”
叶昭望着眼前的alpha,看他的面容逐渐与记忆中模糊的光影重合,最后绘成叶昭喜爱的模样。“——你要好好爱我,顾留。”
顾留直望到叶昭眼底,宣誓一般:“我会一直好好爱你。”
那年秋天,他不打招呼一走了之,对依赖他的少年亏欠良多。多年以后,又是在这个季节,顾留对失而复得的爱人许下承诺。
倒也算浪漫。
最后的最后,叶昭的光回来了,顾留也重新拥有了世界。
风扫落叶,雁过无痕,一切都刚刚好。
很晚了,街上没什么人,只有路灯坚守岗地。天上也见不着几颗星星,黑压压一片。
叶昭忍不住低头瞥了一眼,随之而来的是强烈的晕眩感。老实说,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感觉。
自那人走后,那种站在高处的无助与难受似乎也随他而去了。没人可倚靠,自己再不勇敢,像什么话。
所以顾留提出时,叶昭并未拒绝,虽然可能拒绝也没用。
顾留对喜好之物的态度向来强硬,不容他人置喙。白天叶昭不过是站那看了眼远处的摩天轮,晚上便被压在了落地窗前。
“不怕高?那我们可以在那玩玩。”顾留当时是这么说的,并不是询问。
后背皮肉发疼,叶昭心中骂了句他妈的。
顾留似乎与那纹身有天大的仇恨,每次见了不咬几口就不行,活像只见到猎物的野狼。
刚刚那力度,到底有没有破皮?叶昭想着,不由自主挣了挣。
顾留按住他,替他舔了舔咬痕,似乎是在回应叶昭,没破皮,你的宝贝纹身没事。
似乎是不太满意方才的不配合,又似乎是不太高兴他对纹身的在乎,叶昭脖颈上的手又用了点力,让他整个视线直对窗下的灯火。
顾留胸膛滚烫,整个人像团火,多余的温度就像火星子,压抑不住四处溅散,最后烙在叶昭后背,发疼发麻。
可叶昭手脚都在发凉,他不觉得顾留温暖,水火本不相容,追逐背后必然是折磨不适。他被迫望着下方,玻璃外的城市不很清晰,悬空的感觉却一样令人窒息。
猛地一下,叶昭被顾留带得前倾,险些要瘫下去,好在一只手横腰而过,及时搂住他使他勉强站稳。
“腿软了?不是不怕高吗?”顾留轻笑。
叶昭抿唇摇摇头,“软你大爷。”他微微抬头,将额头抵上玻璃,借玻璃的凉意来回复精神。
一只手从身后绕上前,手掌贴上额头,凉意便全被隔了,原先留下的也渗去那宽厚的掌心里,很快散了。
那手揉揉叶昭额头,继续下移,带着柔情夹杂强权,抚过眉毛覆住眼睛,最后搭在鼻梁上端。
眼前一切都没了。寥寥的灯火,模糊不清的树木,还有夜色中只能辨清轮廓的摩天轮,全然消失不见。
世界无边,有人身困其中,无法自拔。而牢笼,不过是腰间那只横着的手,和鼻尖浓郁的红酒香。
“别怕。”亲吻落在唇角,恶魔张开爪牙,勾住了下堕地狱的罪者,他们相偎相杀,独独不相爱。
“想到以前了么?”顾留往叶昭耳朵眼吹气。
“嗯,一些。”叶昭含糊说道。
两人站在落地窗前,熟悉的夜色,熟悉的姿势,熟悉的视角,仿佛重回那年。
叶昭望向街道,转头笑笑:“不过现在不怕了。”
顾留趁势在他脸上轻啄一口,无尽宠溺说道:“知道了,我们叶昭天不怕地不怕。”
顾留疑惑问道:“不过,为什么那晚怕了呢?”
叶昭歪头想了想,“你抱紧点。”他的思绪被现实搅乱,几乎七零八碎。
难为他还要苦思冥想,为身后的作乱者找寻答案。
那一次,为什么呢?
那时无所求又无所盼,环饲的猛兽饥饿又危险,他反抗不得又耻于屈从。可大概也就是在那安危未知的黑暗中,他隐约嗅到了故人的留恋,才不可止地生出了逃避之心。
爱吗?爱吧。忧惧只因他在,安心纵乐也是因他,不是爱是什么。
你抱紧点,再抱紧点,须知拥抱不过爱恋的密语。我们最好密不可分,直至灵魂合一相融,混着红酒醇,压着蜜桃香。
我爱你,不久,也很久。
彩票店门外,吵吵闹闹聚了一堆人,路人见了都要摇摇头,但谁也不敢上前去说。不说别的,就看看那些人穿着打扮,傻瓜都知道这群人不好惹。
那是混混们在打牌,有输有赢,自然嚷得大声了些。
杜舒输了个底朝天,苦着张脸:“怎么又是你赢,叶哥你没出老千吧?”
“我是催债的,不干诈骗。”哭脸混混对面的年轻人笑着回答。那人长了张干净的脸,穿件白t,挺像个正经人,在一堆的花臂金链中格格不入。
“再来再来!”杜舒不信邪,发牌开始下一局。
可牌发完,却半天没人动,杜舒纳闷,抬头一看,就见到一辆黑色跑车正正停在他们对面,将他们的注意力全引了去。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人,眉宇间英气逼人,那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物,不是他们能惹的。
“那车得多少钱啊,啧啧。”混混们感慨着,将目光移回牌局。
叶昭撇撇嘴,扔下两张牌,他似乎不大高兴:“撞护栏上也还是堆废铁。”
“对二!”杜舒喜出望外。他看看手中的顺子,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出王炸。”陌生的声音。杜舒向对面一看,就见叶昭后方多了个人,那人正是豪车主人,刚刚就是他开的口。
叶昭半天不动,眸中晦暗难辨。那男人毫无自觉,干脆伸出手,从叶昭手中抽出了大小王。
眼看又要输,杜舒心思一转,连忙装出不满被搅局的样子,拍拍桌子问那陌生人:“你谁?管什么闲事?”
“我啊。”那人笑笑,拍拍他身前的叶昭,“他骈头。”
牌桌上开始大眼瞪小眼,看看叶昭又看看他后面的人。
顾留满意地环顾一周,伸手去够被叶昭攥得发皱的牌,不料叶昭抢先一步,将手中牌全部扔下,让他捞了个空。
叶昭勾起嘴角,清清嗓说:“骈头之一。”
“哦——”人群中发出了意味深长的感叹声。
“原来叶哥好这口,别说,长得还行。”“叶哥就是不一样啊,这位简直是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啊!”
也有没眼色的笑眯眯搞事情:“其他几个呢?也拉来见见吧。”
叶昭并不解释。这怎么说,说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不是之一?那更是疯了。
顾留接过话头:“开玩笑呢,其实我就一普通朋友,来求叶哥办点事,对吧?”
叶昭点点头。想看的渣o纯a戏码落了空,混混们顿时一脸失望。
顾留轻咳一声,一脸征求意见的样子:“饶我们叶哥个空?各位。”
反正没戏可看,混混们摆摆手,表示好走不送。
两人回到车上,顾留还得意洋洋:“我这场圆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还不是你惹出来的。叶昭忍下吐槽,问:“你来干什么?”
顾留漫不经心,“求你办事啊。”
叶昭疑惑道:“什么办事?”
顾留从储物盒掏出个盒子递给副驾的叶昭。叶昭看着看着,逐渐变了脸,密密麻麻的英语他看不太懂,但那形状和尺寸一目了然。
“你不会真觉得我要好言好语求你吧。”顾留冷笑,“一会出城人少,你可以在那用上。”
“你,你——”叶昭怒不可言。
顾留挑头冲牌局吹声口哨,众人立刻用口哨回应过来,还向二人挥挥手。
叶昭受到威胁,不说话了。
顾留启动车子:“放心,大小是我挑的,保证好用。”
看着跑车绝尘而去,杜舒揣测说道:“我觉得那人对叶哥有意思。”方才说话,那人眼神一直在叶哥身上呢。
“可叶哥兴趣不大。”有人补充,“就算一时兴起答应了,肯定玩不久。”
“渣o纯a啊——”混混们异口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