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和爱哭鬼总裁联姻之后》主角:宁安季青临,作者:雾灯笼,ABO和爱哭鬼总裁联姻之后这本小说主要讲述了:季青临见了宁安一面后就喜欢上了他,更没想到的是他居然先提出来要跟他联姻,季青临立即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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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O】和爱哭鬼总裁联姻之后》精选:
不知为何,酒店电梯停在十九层久久不下来。
季青临按了几下下行按钮,看着电梯上方缓缓跳动的数字再次在“10”停住了。
他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眼眸中闪过几丝颓废,一脸倦怠。
为了挽救岌岌可危的季氏,在这半个月内,海市各大家族,他几乎都见了个遍,但没有一人伸出援手。
今晚是最后的希望,他来海市度假山庄的这家酒店,见宁家的家主宁安。
宁安很少在圈内露面,几乎没人见过他,据说是个已经30岁却还未结婚的男性omega。
约定见面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可季青临和秘书张崎枯坐了近两个小时,只等来宁氏企业的几个大股东。
宁安迟迟没有现身。
季青临没能沉住气,只觉得被人当猴子似的戏耍了,当下也摆不出什么好脸色,摔了杯子就走人了。
事已至此,季氏重整旗鼓大约已是无望。
想到这儿,季青临重重叹了一口气,而眼前的电梯仿佛在跟他作对似的,又停在三楼不动了。
他皱着眉,转而往走廊那一头的另一个电梯走去。
在电梯前站定,不一会儿,一个穿着宽松T恤和及膝黑色短裤的人站到了他的身侧。
季青临瞥见一双又细又直的腿,白得发亮,不自觉用余光悄悄打量。
那人半垂着头在看手机,黑发及肩,柔软垂顺地披散在耳侧,后颈隐隐约约显露出来,季青临能看到贴在上面的omega专用的信息素抑制贴。
季青临猜测“她”应该是个女人。
“她”很快就把手机收起来,微微歪着头,卷起耳侧的一束头发绕在手指上不断转动,眼睛盯着电梯上方的数字。
这下子,季青临能清楚地看清“她”的相貌了。
“她”额前翘着一小缕头发,看着有些滑稽,但其本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嘴唇微微抿着,挤出了脸侧浅浅的酒窝,上眼角飞翘,似柳叶般狭长,眼角还有颗泪痣,隐在下睫毛中,随着每一次眨眼睛的动作时隐时现,柔美而神秘。
莫名地,季青临看得心口微微发麻。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神志恍惚了,他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之前的时间里又在做什么。
他觉得大概是自己喝了太多的酒,现下已经神志不清了。
眼前的电梯又在十层停下,季青临却没有了刚才烦躁的心绪,他再次用余光去看身旁的人,这次却和“她”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多么美丽的眼睛,狐狸似的勾人,眼尾翘起的弧度妩媚又妖冶,眼睛水润,瞳孔似乎微微闪着蓝光,衬托着微红的下眼睑,让季青临想到夕阳沉下海平面之后,在幽蓝的海面残存下的最后一抹夕阳。
“她”那一对睫毛每眨动一次,季青临的心就跟着狠狠颤动一下,脑袋像煮沸的开水,咕嘟咕嘟冒着泡,一时间什么都无法思考了。
他听见“她”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他摇摇头,在看见“她”的喉结之后,剧烈跳动的心脏稍稍平缓下来。
再一细细打量,发觉这一张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确确实实有着几分男人的英气。
即便“她”的声音听起来也似女人般温和轻缓,但这是一个男人。
还是一个非常少见的男性Omega。
季青临咳了两声来掩饰尴尬,顿觉自己刚才紧盯着人家实在太过无礼,微微一欠身,拉远了和他的距离,说道:“抱歉,只是你很……美,是我唐突了。”
他浅浅地笑了一下,并未说什么,将一侧头发别到耳后,露出了小巧玲珑的耳朵,耳垂上有一枚闪亮的钻石耳钉,将他的侧脸衬托得越发精致美艳。
季青临心中悸动,又不自觉的盯着他瞧。
“叮——”
电梯到达的声音响起来,季青临猛然回过神,收回视线,伸出手挡住门,侧身先让他进去。
那人走过季青临身边时,他闻到一阵绵软的香气,形容不出来像什么,非要说的话,像是寺庙里的香火气息。
季青临不着痕迹地嗅了嗅,企图挽留住那几缕香。
等那人在电梯角落站定,他才走进去,回头问道:“你去几楼?”
“三十,谢谢。”
季青临嘴角不自觉勾出一个微笑,“好巧,我也住在三十层。”
“嗯。”
他似乎没有继续说话的想法,季青临不免有些失落,默默看着电梯上方不断变大的数字,陡然有些急躁。
他不想这么快就和这个人分开,至少也得要个联系方式。
电梯门上隐约印出那人的轮廓,瘦瘦小小的一个,季青临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跟着电梯数字一起跳动,一下又一下,在狭小的空间显得尤其清晰。
要怎么开口?
“我叫季青临,这是我的电话号码。”还是“可以告诉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正犹豫间,不知怎么电梯忽然一阵抖动,他听见身后那人小小地惊呼一声,随即一个柔软无骨的身体撞在了自己背上。
他脑海一片空白,想的唯一一件事是,刚才在酒桌上沾了一身的酒气,身后的人会讨厌吗?
等再回过神,不知怎么他已经将人抱在了怀里,绵软的香气直扑到他的脸上,柔软的长发蹭在他的脖颈间,一双柔荑搭在他肩上,那人伏在他胸前,一脸的惊慌失措。
“没事,不要怕,不会有事的。”他出声安慰,手克制地虚虚揽住了那一截细腰。
话音刚落,头顶的灯忽而闪了两下,灭了一秒后又亮起来,电梯停住不动了。
那人紧紧抱住他的肩,又将季青临的手按在自己腰上,轻轻地说:“会不会……”
“不会有事的。”
季青临头脑一阵发热,嗓音沙哑,虽然说得斩钉截铁,但心中却恶劣地期待着发生点什么,好让两人相处的时间延长一些。
他有些心痒难耐,耳边凉凉的,好像是蹭到了那人的嘴唇。
然而不下片刻,电梯就恢复如常,继续往上升。
那人动了动,眼眶微红,睫毛扑闪,从季青临怀里退出来。
季青临嘴角微微向下撇着,眼中藏不住的遗憾,“你还好吗?”
“嗯。”
电梯到达的“叮”声再次响起,季青临跟在他后面走出去。
他朝左边走去,步伐缓慢,有两次侧了侧头,看样子似乎是想回头看季青临。
季青临盯着他的背影,看见那宽松T恤下隐约显露的肩胛骨,好似蝴蝶蹁跹飞起来,心里空落落的,一阵惆怅。
他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急急地说道:“我叫季青临,青山的青,降临的临。”
那人已经到了房门前,季青临听到一声房卡开门的“滴”声,立刻快步走过去,想也没想就拽住了他的手腕。
可到开口说话时,方才气势汹汹的劲头又没了,沉默半晌,问:“我……我可以去你房间坐坐吗?”
那人眼中好像露出一丝惊诧,又好像没有。
走廊昏黄的暖光照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辉,使他看起来神圣而不可侵犯,远观而不可亵玩。
季青临顿时觉得自己又再度冒犯了他。
可他却笑起来,眼睛闪烁着璀璨的光,一把拽住了季青临的领带,将季青临拉到自己身前,贴上了他的嘴唇。
“好啊,不过,只是坐坐吗?”
轻柔的气息喷在季青临脸颊上,叫他神志骤然一片混沌,眼前模模糊糊像蒙着一层纱。
他揽住那人的腰,托着那双细瘦的腿,跌跌撞撞地走进房间,将人按在房门上,呼吸急促,俯身吻在眼角那颗影影绰绰的泪痣上。
季青临醒过来时,怀里的人还在他肩上沉睡。
他怕动一动就把人吵醒,只好维持着这个姿势,捻了一束散落在手边的头发,卷在指尖把玩。
空气里还残留着两人的信息素气味,他的是冷杉香气,另一个是浓郁的栀子花香,缠绵缱绻地交缠在一起,一如昨晚的二人。
他又把视线投在那人脸上,他的睡颜很安静,可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莫名有一种魅惑之态,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印出细碎的影子。
季青临很轻地笑了一下,放下指尖的碎发,去摸他后颈的腺体,顺着自己留下的牙印轻轻抚了一圈。
然后那人醒了,缓缓睁开眼睛,瞟了一眼季青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轻声说:“我的腰好痛。”
他抓着季青临的手放在自己腰上,季青临会意,轻轻揉捏着,嘴唇蹭着他的额头,想起昨夜种种。
那时候抓着他的腰,季青临就觉得他未免太过瘦弱,好像一只手就能折断。
“对不起,我……”
那人抬起头,手肘抵在他胸前,撑着下巴,打断他说:“没关系。”
他笑眯眯的,手指在季青临胸前打着圈,又摸上他的额角,问:“你这里怎么有道疤?”
“从楼梯上摔下来,撞的。”
“什么时候?”
“一年前吧。”
“疼吗?”
他轻抚着那道疤,季青临觉得痒,捉住他的手吻了一下,说:“不疼。”
“啊,是吗。”
他轻轻说着,艳丽的脸却忽然黯淡下来,眼睛低垂,靠在季青临胸前,好一阵没说话。
就在季青临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又听见他问:“你一直都是这样吗?和随便什么omega过夜?”
季青临一皱眉,撇了撇嘴,“不是的,我……只和你。”
片刻后问道:“那你呢?”
那人本就黯淡的脸色霎时变得阴沉,全然没有了昨夜和方才的娇柔,翻身从季青临身上下来,声音闷闷的,语气骤然变得有些尖酸,“我怎么样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他披着睡袍从床上起来,又说:“如果我说是呢?”
季青临脸色一僵。
那人抱着手臂,冷冰冰瞥了他一眼,转身进了浴室。
半小时后他从浴室出来,看见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的季青临,问:“你怎么还不走?”
季青临苦着脸不说话,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走到床头撕下一张备忘录,在上面写了什么。
他走到季青临身前,把纸片折好塞进季青临西装口袋里,末了又踮脚亲了他一下,抚平他的衣领,笑着说:“想我的时候,就联系我。”
季青临目光沉沉,一把将他揽在怀里,蹭了蹭他的脸颊,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勾住季青临的脖子,笑得妩媚。
但不知道为什么,季青临却觉得那双美丽的眼眸中满是悲戚。
他听见那人说:“我叫宁安。”
季青临一愣,慢慢松开抱住宁安的手,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是宁安?”
宁安没回话,慢吞吞走到床边坐下,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打了几个字,说:“我是。你来见我,是为了季氏,对吗?”
季青临盯着他露在睡袍外的白皙双腿出神。
昨夜种种缱绻,尚且历历在目,季青临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软绵绵向自己撒娇的Omega,竟然就是宁家的宁安。
“是。”季青临用沙哑的嗓音回应。
宁安放下手机,微眯着眼睛不知在看哪里,“我可以帮你,但有一个要求。”
他的语气带着某种慵懒的餍足,也微微有些哑。
“什么要求。”
宁安翘起腿微微晃着,把脚上的拖鞋颠来颠去,白嫩的脚趾又圆又小,莫名的撩人。
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话,有些心不在焉。
“和我结婚。”
“什么?”季青临脱口而出。
宁安抬起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季青临,一字一顿地说:“和我结婚,我就帮你。”
“为什么?”
他抿了抿唇,不知怎么,神色一瞬间变得倦怠,“阿临……”
他微蹙着眉,改口:“季青临,你只需要说你愿不愿意。”
季青临还沉浸在那一声“阿临”中,或许是房间中残留的栀子花香气让他有些恍惚,有那么一秒,他竟觉得很久以前,也曾有过一个人这么叫他,缥缈又遥远。
沉默笼罩住这间房间,过了几分钟,季青临听见宁安轻轻笑了一下。
“你回去吧。”宁安的声音中透着失望。
“我……”
“不要说了!”他的声音骤然大起来,随即又小下去,有气无力的,“你出去,我有点累了。”
宁安垂着头,长发滑下来遮住了他小半张脸,从窗帘缝隙中透进来的阳光落在宁安手边的床单上。
他整个人都隐在昏暗之中,没有了昨天的光鲜亮丽,反而憔悴无比,季青临甚至能看见他脸上大到骇人的青黑眼圈,脸颊因为太过削瘦,颧骨都高高凸起,嘴唇没有一丝血色。
季青临再说不出什么话,他转身走出去,关门时还是忍不住从门缝中偷偷看了一眼宁安,他已经躺在床上,整个人蜷缩在被子中,只露出一小缕黑色的头发。
季青临轻轻关上门,捻着手指,回味宁安的头发绕在自己指尖时那种微妙的发痒的感觉。
他回到自己房间,不一会儿秘书张崎就来敲门,说季永良今天早上忽然晕倒,住进医院去了。
季永良是他的爷爷,他还有一个哥哥季春生,父母去世的早,两兄弟都是季永良辛苦拉扯大的。
季春生更加讨季永良喜欢,两人感情深厚,不过一年前,季春生因为车祸意外去世了。
他自己和季永良并不亲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其暴躁顽固、独断专行的脾气。
可毕竟是把他养大的亲人,生病住院还是得去探望。
“是在哪家医院?”季青临一边问,一边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领带,却发现胸前空空。
他把领带落在宁安那儿了。
他看了一眼张崎,张崎好像并没有发现,说道:“就在海市医院,现在过去吗?”
“去看看吧,反正也没什么其他事能做了。”
“我知道了。”
两人赶到海市医院,走进病房之前,季青临在外面走廊尽头的窗前吹了会儿风。
季永良也是alpha,他怕自己身上还留着Omega的信息素,要是被闻到,到时免不了被训斥一番。
再有,季氏是季永良一生的心血,现如今眼看着大厦将倾,他却束手无策,实在不知该以何脸面去面对季永良。
他叹了口气,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一看,季永良穿着病号服,脸色阴沉,举起拐杖指着他,说道:“臭小子,还要我出来见你!”
季青临已经习惯他这般态度了,并不理睬,走过去扶住他,“爷爷,你哪儿不舒服?”
“哼!不过是早上起来血糖低了点儿,有些头晕,家里那些人就大惊小怪,非要送我过来!”
“您回病房歇着吧。”
他扶着季永良走回病房,站在桌前倒水。
季永良瞟了他一眼,问道:“公司怎么样了?”
他的手一顿,水就从杯子里溢了出来,烫得他手指微微发疼。
他不说话,只是摇头。
季永良用拐杖使劲敲了敲地面,“没用的东西!”
他把水杯递给季永良,季永良一把挥开,杯子摔落到地上,碎片四散。
“没用!”季永良又重复了一遍。
季青临按着微微发红的手背,沉默无言。
他望向窗外,今天天气很好,万里无云,远处有一架电线杆高高耸立,数条电缆上间或落下一两只麻雀,像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
他动了动手指,闭上眼睛,想象着小提琴弦软中带硬的触感,胸口微微起伏着。
他从来不是做生意的料子,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小提琴家。
因为有一个优秀的哥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不必接触家族事业的,可以安心地做自己喜欢的事,可以永远地拉琴。
十六岁他考上大学,可自那之后,季永良再也不许他碰琴了,送他去读商学院,他就在学校里偷偷练偷偷学。
十九岁大学毕业,他赶鸭子上架似的进了季氏,即便跟着季春生,也还是对经商一窍不通。
他厌恶那些阿谀奉承的脸,虚与委蛇的谈话,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每每让他心力交瘁,要不是有哥哥的秘书张崎一直在帮他,季氏只怕倒得还要更快些。
现在他二十二岁,自从一年前哥哥去世,自己又从楼梯上摔下来,在医院休养了一个多月之后,就再也没碰过琴了。
“青临!”
季永良苍老而严厉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拉出来,他睁开眼睛,无意间瞟到楼下花坛中一小簇奶白色的花,像是栀子。
他想起宁安,身体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似的,某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从骨髓深处,一点点渗透进血液,又从血液渗到皮肤,转化成了甜腻的气息,萦绕在空气之中。
他不自禁打了个冷噤,又想起宁安提出的那个奇怪的要求。
“爷爷,”他转头看着季永良,“昨天我去见宁安了。”
“什么!”
季永良猛地一拍桌子,目眦欲裂,脸色涨红,眼球几乎都突了出来,面容可怖。
“你去见他干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和宁家人牵扯上关系!”
季青临抿了抿唇,握紧了拳头,“那我要怎么办?季氏要怎么办?整个海市,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季家,我只能去求宁安。”
他顿了顿,看季永良喘着粗气,浑身颤抖似乎要背过气去,立刻走过去半扶着他,朝门外喊了一声“医生”,又说:“他说,只要我跟他结婚,就会帮季氏,爷爷,既然如此,我就和他……”
话还未说完,他被季永良挥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奇大,季青临眼冒金星,脚下不稳,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半边脸几乎没了知觉,耳边轰鸣,脑袋嗡嗡直响。
他咬牙站直身体,隐隐约约听见季永良的怒吼声,“混账!混账!不可能,绝对不允许!”
季青临忍着剧痛,“哥哥去世之前,嘱咐我一定要守好公司,说公司就是您一生的心血,所以我现在才到处求人救季氏。可现在公司有了一线生机,您又……到底要我怎么做,要我怎么做?!”
他咳了两声,满嘴血腥气,“为什么,我们家跟宁家到底有什么恩怨!还是说,爷爷情愿让公司破产?!”
季永良并不回答,颤颤巍巍指着门口,“滚!”
季青临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被等在门外的张崎扶住。
“先生,你的脸……”
“我没事,走,请你喝酒。”
——
宁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喉咙干涩胀痛,鼻子里似乎要喷出火来,全身酸疼,动一动就要散架。
他闭了闭酸涩的眼睛,吃力地挪到另一个枕头上。
这是昨夜季青临枕着的,还留着酒店洗发水的香气,与空气中若有如无的冷杉味混杂在一起,宁安闻着莫名的安心。
他就这么又睡过去,但大约只有半个小时,就被手机震动吵醒了。
是秘书陈尘打来的电话。
“喂。”他的声音极哑,低沉又厚重,像是从别人嘴里发出的一样。
陈尘愣了愣,“宁先生?”
“是我。”
“您现在在哪儿?”
“度假山庄的酒店。”
“我马上来接您。”
“有什么事?”
“您忘了吗,下午两点钟要和海外合作商开视频会议,晚上九点要飞M国,去分公司视察,还有……”
“行了,”宁安打断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我知道了。”
他挂断电话,从床上坐起来,眼睛一扫,看见了季青临遗落在床尾的那条蓝色带白条纹领带。
他怔怔看了一会儿,把领带拿过来放在鼻尖,探寻季青临留在上面的几丝信息素气味,又将领带套在了自己脖子上。
丝绸般柔顺的布料蹭着后颈的腺体,将牙齿印上已经结了的一层薄痂撕扯下来,有温热的血顺着脖颈缓缓滑下。
安宁只觉得伤口又麻又痛,咬着牙倒在床上,倦怠地闭上了眼睛。
陈尘走进房间时,宁安正在穿衣服。
他对着镜子整理衬衫的衣领,头也不回地说:“车里有退烧药吗?”
“有,先生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不了。你帮我贴一下抑制贴,在床头柜上。”
陈尘拿了一张贴剂过来,宁安微微侧着头,将头发整理到一边,露出了后颈斑驳的腺体。
陈尘心里一惊,“先生,你怎么……是季小少爷吗?”
宁安不说话,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
他不敢再说,垂着眼睛,规规矩矩贴好贴剂,将西装外套举起来,给宁安穿上。
宁安理了理衣服下摆,走到床边将季青临的领带放进口袋,走了出去。
下午两点的视频会议是在车里开的,晚上九点的航班因故取消,陈尘不得改订机票,将时间提前到下午四点,以至于这会儿,就该动身去机场了。
宁安刚吃过退烧药,没什么精神,一手撑着额头,一手的手指一下一下地轻点着电脑,听屏幕那头的人说话,时不时问一两个问题。
到后来大约是真的撑不住了,就把电脑给了陈尘,头靠在车窗上,闭着眼睛,把季青临的领带拿在手里来回抚摸着。
到了机场等在候机大厅时,也不知是不是这里的空调太足,宁安冻得嘴唇发紫,开始咳嗽流鼻涕。
上了飞机后,陈尘问空姐要了感冒药,安宁吃下去就睡着了,一直到飞机抵达M国才醒。
来M国视察预计只花两天,但碰巧遇到这边的公司在一个大项目上出了差错,宁安就留下来主持大局。
他的感冒一直没好,断断续续地低烧,这些天忙工作,没睡过几个好觉,有时甚至就在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凑合一夜,眼睛熬得通红,脸颊越发消瘦。
这么过了一个多礼拜,在今天总算把事情解决妥当。
宁安召集员工开了一个总结会议,散会时他坐在椅子上久久没动,陈尘走到他身边,才发觉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脸色白得不正常。
他吃力地抬起手臂,气若游丝,“陈秘,扶我一下,我站不起来了。”
陈尘立刻上前扶住,可宁安刚从座位上站起来,没走几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宁安是惊醒的,猛然从床上坐起来,他手上还扎着针,这么大一个动作,连带着把病床边的输液架扯得都摔在了地上。
陈尘听见动静,立刻推门进来。
他看见宁安抱着腿,把头埋在膝盖上,浑身颤抖,手背上流着血,扎着的输液针已经掉下来。
“宁先生,是我。”
宁安动了动,双手靠在耳边揪着自己的头发,声音里带着哭腔,“今天几号了?”
“您睡了一天一夜了。”
“我问你今天几号了。”
宁安抬起头来,眼里蓄着泪,面庞上还带着几丝惊惧,眼神有些飘忽,仿佛还未完全从噩梦中清醒过来。
陈尘张了张嘴,还是说了出来,“国内今天应该是六月二十三号了。”
宁安颤抖着嘴唇,喃喃道:“二十三号……二十三号……”
陈尘盯着自己的脚尖,说:“先生,医生说您最好在这里修养半个月再回国。”
宁安听了撇过头去,“不行,二十五号是季……”他咬了咬牙,从嘴里挤出那个名字,“季春生的忌日,我必须得回去。”
“您……还是不要和季家有牵扯,否则……”陈尘没再说下去。
宁安沉默无言,闭上眼睛躺回床上。
陈尘叫来医生,给宁安重新扎针挂水。
宁安精疲力竭,不一会儿又睡过去,再醒来是晚上。
陈尘把一碗粥端到他面前,说:“先生,这是在华人街买的粥,吃一点吧。”
宁安接过勺子吃了两口,胃里一阵翻腾,又全吐了出来。
他抱着杯子坐在床上喝水,打开电视看新闻,正好看到季氏即将宣告破产的报导,转头问陈尘,“这几天,阿临……季青临有打电话给我么?”
“没有。”
热水氤氲的雾气扑在他脸颊上,连带着眼睛也开始热起来,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怪笑,“呵,算了,是我自作多情。”
他把电视关掉,眼睛半阖,片刻后又说:“我要回国。”
“先生……”
“别说了,出去。”
——
飞机在六月二十五日的凌晨一点抵达海市机场。
宁安没有休息,在机场商店买了一束白菊,马不停蹄地往海市墓园赶。
季春生的陵墓在墓园山顶,宁安身体本就虚弱,现在爬到一半没了力气,坐在石阶上喘气。
他没让陈尘跟来,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入眼都是竖起的墓碑,在寂寥的月光下显得十分阴森,偶有微风拂过,把包着白菊花束的塑料包装吹得“喀拉喀拉”响。
他蜷缩着身体,心惊胆寒,手脚冰凉,眼前闪过一幕幕画面,脑袋像是要炸开似的疼,忽然没有勇气再往上走了。
他把花留在身旁的石阶上,站起来转头看向山顶,恍惚间仿佛见到季春生,模糊的身形顺着风从上方直飘到他身边。
他腿一软又跌到地上,脚下不稳,狼狈地一路滚落到下方的平台,身体被石阶硌得生疼,不自禁落下眼泪,一遍遍呢喃着“对不起”,不住地摇头,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下走。
陈尘远远看见他的身影,跑上前来扶他上车。
他坐在车里默默流泪,眼神空洞,神志大概不是很清醒,把陈尘认做了季青临,抓着他的衣服不断重复一句话。
“阿临,我好冷……你抱抱我……”
陈尘送他回了市中心的公寓,下车时他清醒了些,没让陈尘跟着,自己坐电梯上去,回到家躺在床上,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直到天亮才睡过去。
这一觉仍旧不是很安稳,从梦魇中惊醒好几次,堪堪睡到晚上,就被手机铃声惊醒。
屏幕上“周潭清”三个字不停地闪动,宁安眼中闪过一丝惊惧,把手机打落到地上,用枕头捂住耳朵。
可那边锲而不舍地打过来,他被吵得心烦意乱,直接将手机扔出了窗外。
但并没有清净一会儿,他又听到了门铃声,紧接着就是“咣咣”的砸门声。
他只好披着衣服出来,从猫眼看了一眼外头,果然是周潭清。
“周潭清,别敲了。”
周潭清冷冽的声音穿过房门,让他如坠冰窖。
“开门,你不开,这门我也能踹开。”
宁安紧紧握着门把手,犹豫片刻还是把门打开了。
周潭清全副武装,戴着帽子和墨镜,口罩捂得严严实实,推开宁安闪身走进来,自顾自在客厅坐下,摘掉口罩和墨镜,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完后,握着杯子沉默。
周潭清毕竟是个alpha,即便没有释放信息素,只是这么坐着,身上散发出的威压就叫宁安心中惶惶。
他抿着唇,抱着手臂靠在门上,始终和周潭清保持着几米的距离,咬牙抵御身体内一阵又一阵想要逃开的冲动。
“你来干什么,不是在剧组拍戏,要是有记者跟着你过来……”
周潭清手中的水杯应声而裂,掩盖过宁安的说话声。
他生生把水杯捏碎了,玻璃碴扎在掌心,却感觉不到痛似的,本就凌厉的脸部线条此时看起来更加坚毅冷漠,一双冰凉的眼睛望向宁安,面无表情地说:“你问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不知道今天是春生的忌日么。”
宁安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在皮肤上掐出好几个印子,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周潭清见状猛地站起来,眼睛微微发红,闪着凶光,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一下子朝宁安扑过来,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了门上。
“一年前你把他害死了,结果呢?你什么事都没有,甚至还安安稳稳地当着你的宁家家主!今天是春生的忌日,你问我为什么来找你?为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周潭清的声音却是极平静的,落到宁安耳朵里,甚至有些缱绻的意味。
这让宁安产生一种错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面对着平静的周潭清,一个面对着掐着他脖子想要他死的周潭清。
因为窒息,他本能地挣扎着,手脚并用地踢打,指甲在周潭清脖子上划出好几道血印,脸色憋得通红,眼角滑下泪来,眼前短暂地模糊了片刻,浑浑噩噩间被周潭清打了一拳。
他摔在地上,捂着碎裂的嘴角喘气,咳个不停。
“你有没有去墓园看他?”周潭清问。
宁安还是咳嗽,喉咙口像卡了无数根针,根本讲不出一句话。
周潭清又说:“这一年来你怎么睡得着?”
宁安蜷着身体,嘴里满是血腥,眼前一阵黑一阵白,耳边嗡嗡直响。
周潭清握紧拳头,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摔在沙发上,扎着玻璃的手掌垂在沙发扶手处,流出的血一下子就把沙发染红了。
房间里安静了一阵,周潭清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他抽了几张纸巾随意擦了擦手心,走到阳台上接电话。
季青临低落的声音夹杂着风声传过来,听起来有些模糊,“哥,我在墓园,我看到你送来的花了。”
周潭清望着天边的夕阳,心中一派凄凉,长久地说不出一句话。
季青临叹了口气,忽然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几声咳嗽和细细的哭声,问道:“哥,你那儿怎么有人在哭?”
周潭清回头看了一眼宁安,他已经站起来,正扶着墙慢慢往房间走,脖颈间显出几个青紫的指印。
可他心中并不解恨,微眯着眼睛思索片刻,走进房间,打开手机免提,看着宁安说:“青临,好像信号不太好,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听到了哭声。”
话音刚落,宁安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周潭清手中的手机,霎时白了脸色,抿着唇咽下哭声。
周潭清心中闪过一丝报复的快感,勾了勾嘴角,将手机放在一旁,凑到宁安身边耳语:“宁安,虽然你和他以前在一起过,可你害死春生之后他就跟你分手了不是吗,虽然他失忆了,把这些都忘了,但我现在告诉他,他不就知道了么?到时候,你和他——”
宁安死死抓着他的衣领,眼神陡然变得狠厉,咬牙切齿地说:“周潭清,你敢!你忘了咳咳,你妹妹她……”
周潭清一怔,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压着怒火,拿起手机对季青临说:“确实是有哭声,我现在在片场,那边在拍一场哭戏。”
“我知道了,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周潭清顿了一下,“我们见一面吧,就今天。”
“方便吗?”
“方便,”周潭清打开门跨出去,“海市酒吧,晚上十一点。”
“好,那我先挂了。”
“嗯。”
他径直走到门外,被宁安叫住了。
“周潭清,咳咳,你记住我说的话,否则,不仅你的工作保不住,还有你的妹妹,你可千万别忘了,要想治好她的病,你只能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