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为李端午陈思的小说《别把棉条到处乱扔》是作者zikoe已完结的一本纯爱小说,别把棉条到处乱扔的主要内容是:陈思总是告诉自己没关系,但其实不是真的没关系,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网友热评:到离婚的季节。
《别把棉条到处乱扔》精选:
陈思一忍再忍,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在爆发的边缘硬生生忍住了,到底也没在马路上跟前面的那个光头大哥吵起来。她彻底违背李端午常年念叨的驾驶常识,完全置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于不顾,一连变道,速度快到就连转向灯都慢了一拍。
她一路飙到了学校,把车停在学院楼下,靠着座椅点燃了一根烟。
可能是因为刚才没穿裤子冻着了,也可能是因为刚才跟那人生气灌了一肚子的冷风,还可能是因为她把自己气得够呛情绪波动太大……反正总之就是那人的错,导致自己的小腹开始疼了起来,肌肉紧缩,好像肚子里面的内脏都绞成了一团。
真是流年不利。陈思恶狠狠地叼着烟。
她抄起来手机,在微信聊天的界面上划拉,把小程序拉下来又弹回去,如此反复,直到烟灰积了长长的一截。
她的车窗被人敲响,咚咚咚,她往外看去,贴着深色防窥膜的玻璃让外面灿烂的笑脸变得蓝汪汪的,是她的一个学生。
她挥了挥手想要驱赶弥漫在车厢里的浓重烟气,她清了清嗓子,把窗户降下。
“师母!哎?老师,怎么是你啊,”外面的人变得疑惑,他想把脑袋往窗户里伸却被陈思用一根手指抵住,“哎老师怎么就您一个人啊,师母没在?”
陈思很烦躁,身体的不适和学生提起的名字都让她感觉难受,她把烟按灭,不耐道:“没在。你有事儿?”
“没事儿啊我能有什么事儿哈哈哈哈哈,就是感觉师母没和您在一块儿还挺奇怪的,而且,”学生搔了搔头,往后退了两步然后又凑过来,“而且您开的还是师母的车……我刚才一看见是您在里面我还以为是我记错车牌了呢哈哈哈哈哈哈。”
学生傻笑,陈思的心在傻笑里沉下去。她往车内环视了一圈儿,发现了刚才没注意到的藏在各个角落里的消毒湿巾和口罩。是那人的车没错了。
靠。
明明是自己用离家出走以示抗议,以及彰显不与她一般计较的大度胸怀,但是开错车的行为就让自己的离家出走变成了像是等人来递台阶的示弱!而自己明明压根儿就没有任何错!
我就说当初买车就不该买一样的!都怪当时老刘同志在旁边瞎撺掇!
还什么情侣车,一水儿的黑色轿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家住着俩要债的呢,情侣什么啊情侣,买一样的又不打折!
靠!
陈思的表情很不好看,学生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老师,您和师母吵架了啊?”
“啊?啊,没有。”陈思解安全带下车,“你论文写完了?查重不能超过百分之十啊。”
学生抱着陈思的胳膊惨叫:“什么就查重了啊老师,别嘛别嘛!咱们这种小论文这种作业就别查重了吧!最最善良美丽的老师大人!咱们就别查重了好不好!我发誓一定好好写,真的!”
陈思微笑:“那就……”
“那就……不查了?”学生的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
“那就……”陈思的嘴角翘起,露出了标准的八颗牙,“一定要查。”
“啊——老师!你和师母闹别扭也不能拿我们撒气啊老师小论文而已还查什么啊我隔壁宿舍那个谁谁的导师根本不要求查重的老师你行行好这可是期末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我们吧……”学生哭号。
陈思阴测测地转头看他。
他的声音就一点点地小了下去,最后只能看见嘴唇在颤动,也不知道究竟在念叨着什么东西。
“乖啊。”陈思拍拍学生的肩膀,“你特别厉害的,我相信你能处理好各门功课之间的平衡,我看好你。”
说完,陈思抱着电脑上楼了,徒留一个学业繁重在风中凌乱的研究僧。
陈思把自己摔进椅子里,打开电脑,重新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她把手机摸出来,解锁,发现手机的界面还停留在刚刚的微信聊天,她继续神经质一般地划拉着那个聊天的界面。
划得再多也几乎没有任何变化,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成了999+的群聊越来越多,新消息还在不停地弹出来,但是那置顶着的对话框却没有任何的变化——它没有更新,那就可以算是没有任何变化。
唯一的置顶是备注为一个粽子表情的人,那个对话框灰沉沉的,它安静地趴在那里,像是一位老人,不在乎也不想管底下的热闹一片,它不被任何人影响,它停滞在那里,能看到的对话是简短的两个字,“好的”。
陈思不用打开也知道那是在讲什么。
“宝贝我饿了。”
“那我给你带吃的回来哟。”
“好的。”
平凡无奇的对话,没有任何的惊喜,一如之前她们发过的无数条信息。
那天她饿得受不了了,然后给她发了信息,四十分钟以后,下班了的某人就给她带回来了她最爱吃的烧腊。
想到这里,她又想吃烧鹅了。
她的手指在置顶对话框的上方悬着,想按下去又撤回来,如此反复好几次,直到感觉肚子痛到连自己的手指都变得僵硬。她暗暗骂了一句,然后咬牙点开了那个备注是个粽子表情的人。
打了字又删除,徘徊良久,直到手机的电量提醒她不足百分之十五,她才艰难地组织好了措辞。“晚上一起吃饭。”她这样发送道。
语气僵硬,意味明显,就如同每一个拉不下脸但是想要艰难求和的人一样。
她倒在座椅上,盯着那条发送成功了的消息看了很久,和那人的聊天壁纸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大片大片的蓝天,李端午穿着一身黄色的连衣裙,披着白色的西装,在阳光很好的篮球场上歪着头笑着。那是她本科临毕业前的留念。
陈思抱着胳膊,在椅子上蜷着,离桌子上躺着装死的手机有半米远,她看着它,它看着她,彼此之间好像有一种警惕的令人尴尬的距离。
陈思和李端午是初中认识的,要按认识的时间长短来论,即使她俩没在一起,那这么久的时间也足以酝酿出个“发小”或者是“好闺蜜”,倘若她们真的只是朋友的话,没那么亲密,就不会有现在这样多的矛盾。但很可惜她们好像就没办法成为单纯的朋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她们之间好像就有着冥冥中的巨大引力,她们好像生来就该在一起。
她俩刚认识的时候,正处在青春期懵懂的阶段,没有被异性吸引到,反而是成天跟个小姑娘腻在一起,看着班上那些小萝卜头一般的男生,陈思压根儿没感觉出来这有什么不对。
那时候正是陈思中二病最严重的时期,她对李端午产生了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理也理不清楚的情愫的时候,就开始对自身的外貌有所要求,她开始想要变得更加可靠,更加强大,更加风趣,她开始模仿一些她接触到的她认为“优秀”的范本。再加之她们就读的那所初中对于发型有着严格的要求,当时的社会潮流流行“中性风”……陈思就开始向着男性化的方向打扮自己。她剃短了头发,把校服的裤脚改瘦,往衣服的不起眼位置别上铆钉,戴一副没有度数的黑框眼镜,说话的时候把声音刻意压得很低。
现在再看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令人倍感羞耻的,但是在那时候,这就是所谓的可以吸引到人的潮流。
她偷偷在李端午的QQ空间里下载了她的照片,在学校旁边的打印店里打印成巴掌大的胶纸小卡,贴在自己校园卡上;把写着学校班级姓名的胸卡反过来,用圆规在胸卡的背面刻上李端午的名字,只因为那是“离心脏最近的地方”;在上午三四节课之间的大课间的时候,她总是冲在跑向学校里唯一一个商店的最前沿,只是为了抢到为数不多的李端午那时候最爱喝的热草莓牛奶。
她追人的方式明显、粗陋而又笨拙。但是很管用。她说着一些叫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的话,直球打了一个又一个,像是个小动物一般围着喜欢的人转,把尾巴摇成螺旋桨。她在每周一的升旗仪式上担任唱国歌时候的指挥,打拍子的时候她总是盯着台下的李端午,就好像那是只为了她而开展的演唱会。陈思的喜欢是可以具象化的,那是激烈,热情,甜蜜,是铺天盖地,是狂风骤雨,被人全身心的爱着,被奉若神明,在这种攻势下,没有一个憧憬爱情的花季少女可以抵抗得了。
更何况,某人也根本不想抵抗。
走过了中二期,走过了高考,走过了异地的大学四年,走过了穷困的研究生阶段……今年是她们在一起的第十五年。
从一开始的围攻堵截,到冷眼漠视,直至现在的亲如一家,她们走了十五年。
十五年,水晶婚。
水晶,坚固,美丽,但又脆弱,陈思看着早就已经暗下去了的手机屏幕,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吵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只要在一起就总是吵架,现在回过头来再想想,真不知道哪儿有那么多可吵的。就像是今天这个事情一样,不就是打扫卫生吗,不就是没写完教案吗,哪儿就有那么多可吵的了?
还这么歇斯底里,还说什么要分手之类的狗屁话。
陈思把过滤嘴咬得稀烂,皱着眉头看着惨白文档上闪烁着的光标,她的余光笼罩在故意被甩在了一边的手机之上,心脏开始向着那个方向偏移。稿件内容没有进展,手机也没有响过半声,她把烟头扔进喝了一半的咖啡杯里,双手攥拳抵在嘴前,神经质般的啃咬着手指关节。
分手?分个屁。
好像事情在谁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突然变了个样子,陈思从没有像是现在这般深刻地意识到,原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增长的不只是有年龄和体重,还有一些复杂而混乱的什么东西,这些东西冰冷而坚硬,横亘在她们之间。它不是可以沟通的桥梁,它是壁垒,是鸿沟,它把她们分开。
可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想不明白。
她还记得她们之间的第一次吵架。她们从前是不经常吵架的,次数很少,几乎可以说是屈指可数,所以她对于第一次吵架的印象就尤为深刻。那是很激烈的一次吵架,某人哭了,在大学毕业的前夕。
或许调皮捣蛋的学生总是后起之秀,或许招猫逗狗的孩子开窍总是比较晚,陈思一直都是吊车尾的那一个,而李端午的成绩总是遥遥领先。但是在高三的那年,陈思却成了最大的黑马。原本是为了能跟李端午到一个地方上学而拼命努力的,结果没想到考试的时候发挥得过于好,反倒是把李端午一下子给甩在了后面。填志愿的时候,李端午和陈思父母的战线十分统一,只有陈思一个人在进行着无用的抗争,胳膊拧不过大腿,她们最终还是没能够在一起上学。
大四那年,陈思应届参加了研究生的招考,但是因为报的学校太好,而自身的努力并没有达到要求,第一年考试的时候并没有通过。没通过就没通过,陈思看的很开,之所以考这个学校就是因为离李端午近罢了,没考上正好,没考上就直接去打工,经济独立还更自由。陈思想的很好。
四年,对于相爱的两个人来说绝对算不上是一段短暂的日子,陈思早就已经受够了分别,她迫切地想要回去,想要到李端午身边去,她归心似箭,她想要回家。但是李端午却不这么想。
李端午想让陈思再考一年。因为陈思所学专业的原因,本科毕业基本上不太可能有什么好的工作机会,而陈思是很聪明的那种人,很适合学习,继续深造是一个对她来说合适也应当的选择。李端午不想因为她和自己之间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就平白浪费掉好好的机会。
打工,是可以打工,但是以陈思的心高气傲她能打一辈子工吗?她值得打一辈子工吗?
不可能的。
不可否认,李端午真的很爱她,但与此同时她也对这段感情持有着巨大的悲观的态度。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是水中月镜中花,是虚无缥缈的,是不真实的,是做不得数的。谁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但是谁能年轻一辈子呢?不可能的。
她看了太多类似的这种故事,隔壁一直说着丁克到底的一对夫妻,终究还是在五十岁的那年提出了离婚,因为男方在外面有了一个两岁大的孩子。诸如此类。人的思绪和道德观念,固然是人类之所以为人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千百年也未能抹去的动物性的一面,以及根深蒂固的劣根性,这些缺点总是阻碍着人们的前行和思考。她们真的能一直彼此相爱吗?真的能在一起一辈子吗?可以吗?说不好吧。
那与其如此,不如就把感情的需要先往后放一放,不去舍弃掉那些唾手可得但会和情感需要有所冲突的事情,就像是陈思的高考志愿,就像是陈思的研究生学历。研究生学历重要吗?也没那么重要吧。但是假若当一切的情潮退去,面对着苍白而无力的现实,除了空长的年龄,她们还能剩下什么呢?也就是这些不重要的身外之物吧。李端午一直这样想。
但陈思无法理解也不能明白她所纠结的点在哪里,她那只能单线思考的脑袋只能意识到一件事情——李端午并没有同自己一样那么想念她。她只能思考到这里。于是她们爆发了很大的争吵。
那时候不善言辞更不善于解释的李端午,只会在陈思发狂的时候默默坐着,承受着可能并不属于她的滔天怒火。而好面子还嘴硬的陈思在“明确知道”了某人并不想念自己之后,打死都不肯说有多思念她。她们互相攻击,说一些违心的话,她们哭,闹,借由酒精来麻痹自己,然后翻滚到床上,昏天黑地。矛盾到最后也还是没能解开。
但最后陈思还是又在学校里复习了一年,考取了研究生,而在陈思读研之后,李端午就在她学校附近的大学城里随便找了个什么工作。也算是为之前的争吵勉强画下了个还算圆满的句号。
陈思捂着肚子趴在冰凉的实木办公桌上,一双充斥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好像一块砖头般的手机。她总是不知道我要的究竟是什么,她想。就像是之前的很多事情一样,就比如不要分开,就比如不要在我写东西的时候使用吸尘器。她只是仗着我爱她。她就是这样,无法无天,为所欲为。
是我!是我的包容,忍耐,和爱。
但是这些美好的品质总也是有一个尽头的吧,我一退再退,直到她成为了我的底线,这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争吵呢?陈思承受着身体和心灵的双重疼痛,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愤怒。变了吗,变了哪儿呢,这不都是为了给她创造出一个美好的生活吗,这不和之前一模一样吗,她还要多少呢,她还要什么呢,她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