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尺之下

《六尺之下》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白子休真的佛了，吉待是小说中的主角，六尺之下主要讲述了：每天都十分恐惧一件事，害怕自己成为对别人来说陌生的人，但现在却是真的成为了陌生的人。

网友热评：为了你。

六尺之下

白子休真的佛了/著 | 未完结 | 长佩

更新时间：2022-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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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尺之下》精选：

“十八岁之前，梦想一直都是成为自由写作人。”

“17岁因为精神问题被劝退后，就一直窝在床上混吃等死，不忍看母亲流泪的双眼，但到最后竟开始悄悄厌烦。从逐渐的心疼转变为对自己的痛恨，焦虑而又难以做出改变，躺在床上时时梦见昔日的老同学，仍是同那时一般的嘴脸，妒忌而讥讽的表情。后来开始不断做噩梦。”

“任性的资本太大了。某天黄昏时，身体与双手冰冷，内心希冀可以开上空调不吃晚饭好好躲进被窝睡一觉，拉上窗帘把自己好好封闭在屋中。可是年衰的母亲在厨房中料理晚饭，我不忍去看她为难的眼神；空调的费用开销并不小，虽说一次算不上什么大钱，可是在并不是必用季节用，会让母亲担心和怀疑；我的头发太油，如果再不去洗澡明天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同事，尤其对面桌是对我那样关心的女人。我可不想被女人看笑话啊。但洗完去睡又会导致我的工作无法及时完成，于是被苛刻的上司责骂，被扣钱，至没有多余的钱去买酒和烟...母亲看到我这模样又要偷偷掩着脸在窄小卧室里抽泣。外衣的拉链貌似坏掉了，几次加班赶稿的时候都拉不上了，回家时风灌进来简直冷的想死。不敢和母亲说，稿费还没发下来，现在去找人修的话，这个月又没有多余的钱去理发了吧。每天去汇善房买药的事情又快忘得一干二净.......母亲的头痛还是没有好起来。故事里说的果然都是对的，越长大后，便越难为自己任性一把，一小把啊。”

“对桌的女人，我慢慢喜欢上同她交谈，即使回答问题时仍总是面露难色，我尽力将所有情绪掩饰进唯一一件风衣后，我看着她被冻红的面庞，没忍住抻臂拥住了她的腰肢。我贪恋这蚀骨灼心的温度，已经许久未与人相触过了。那天晚上自然而然般的，她在我的臂弯中任由我进入她。我自认为我的动作无力而重复着枯燥的程序，但她反复向我索吻，我也只得俯下头去笨拙回应。未至最后我便提前离开，盘腿坐于生灰草席上不再说话。她凑近后，以一种温存后女人特有的娇嗔语气满足地在我耳边诉说未来。我瞬间慌神，我惧怕未来，不敢再去回头看她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眸。之后她重新缠上我的脖子，我却没了兴致，好言好语哄走这位女人，她却只当我害羞而已，内心说不定还正在为亲眼目睹处男的羞涩后而暗暗得意。蚊虫于夏日猖狂在我的烛下，我像是沉默一样静坐了许久，我知道我一直在逃避，如今也一样，我只是奢求一席温暖，而非奢求浓烈矛盾的感情。一个电话拨给了许久未联系过的主管，上次同他口舌相谈还是我费尽心思请求他选中我的文章上刊，我攥紧双拳平复颤抖的声线告诉他，我要辞职。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终于等到我自己离开的那一刻，爽朗笑起。名存实亡的工作，并不能使我赚到足够买酒的金钱。夙夜中我将女人的电话删去。”

“后来我捡到一只通身油亮的玄猫。在玄关处他驻足看向我，那是十分可怜的眼神。那天晚上它很乖，早早窝在我的腹部打盹，我怕烛光打扰到它睡觉，便没再写稿子，书卷一并从床上塞入枕下，我抱着这只惹人怜惜的小生灵早早入睡。它很乖，饿了也不乱叫，草草解决伙食的时候它总是跳上木桌，我把我的馒头分给它。只能容下三个碗的地方被它占据了一大半，于是我把碗筷放到地席上。对桌的女人来找我了，不，是曾经的对桌。我已快将这幅纤瘦的身躯忘了。她破口大骂的模样活像骂街泼妇，但我的行径确实值得她这样做。她最终还是走了。我深深呼了口气，该去给母亲买药了。”

“钱又不够用了。说来也是，没有工作的日子也该到头了。总不能让小家伙跟着我一起挨饿。昨天抓坏了我唯一的风衣，幸好是黑色的，并不容易看见。今天就穿着这样的衣服去一家报社面试，是朋友推荐给我的，他知道除了写字我一无所长。老板是个看上去面善的女人，但她言辞苛刻无礼，我在想是不是大多数人都是如此。面试的结果还没有出来，而我除了等待没有其他消磨时间的好法子。在金钱来敲门之前肆意酗酒并不是明智的选择。或许是因为很久没有出门的原因，母亲对我的谩骂也逐渐尖锐，夹杂着铺天盖地的往事，从嗓眼里发出的指责和中学时代那争强好胜的班主任的口吻一样。我给小家伙取名叫做门，它躲起来了，躲在床下，我好言好语哄它出来，但它仍然不为所动。我想是母亲的口气吓到它了。我捂着脸在门的面前小声哭起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这样的大男人身上，实在是又可笑又可悲。”

“小区终日笼罩在阴天之下，即使走出房门也只能面对他人质疑的眼光，他们虽然不开口，但我听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窃窃私语，不屑的声音混响。门口的年迈男人在每次看到我提着公文包匆匆走出楼道时，眼神有意无意瞟来。我没敢抬头正视，甚至连腋下都生出汗。所有人都是看不起我的。这样想着我的皮鞋在自行车的脚踏板上吱吱作响，一定是在抱怨这不争气的颓人吧。母亲在某个早上回到家门，她将鱼丢到地板上，我看见黑袋中透出的臃肿躯体。紧接着我听见她开始大发脾气，继而歇斯底里，手抽搐着捂着脸，指缝间溢出的眼泪不知比她的眼神要温柔上多少倍。她开始重复着我的年龄。我并不是脑瘫或者是弱智儿，但在她的话里我一无所长。但我明白这一切的导火索一定是来自我亲爱的街坊。果不其然她慢慢止住哭泣。我又看到了她气急败坏的模样，因为我的沉默懦弱，无能的孩子没能给她带来光荣感。为了尽早结束这无用的单方面争吵，我一如既往妥协，然后顺从地给眼前的女人道歉，在这一刻我想起我亲爱的语文老师，中学之前仅有的认同感全部来自于这个仁慈的女人。我深深爱着她，即便我的文字无力苍白，读来枯燥无奇，但她仍愿捧着我那被漫画册挤压的变形的作文簿，再朗读出来。本质天差地别，以至于作为当事人的我都不禁意识到，此时的臣服并不是由于尊敬或是爱戴。我想这是长期以往的本能。”

“新的同事明明要比我还小上几岁，却每每说我是个幼稚的男人。笑话！我怎么可能再同童年那样。肤浅，真不想与这样的人交流。午饭时这家伙把他母亲做的便当分给我吃，勉强把他当做心地善良的人吧。不过都三十来岁了，还需要日日吃亲人做的饭补充能量，明明是比我更幼稚的人啊。这样想着，嘲讽的话却还是没说出口，那家伙提到母亲时脸上的笑容是那样真切的，真不敢相信这年头了这岁数了还有人这样依赖自己的母亲。可是我又感到难言的妒忌之意。我的工作是一块不起眼的板块的编辑，听上去有些分量的职位。那主管以为我是傻瓜吗。美名其曰的编辑，办公处也仅仅占据茶水间的一角。可是啊就算这样，那位无比幼稚的同事还是不忘来找我说话，起初我寒暄似的应付几句，到后来也认为有人陪自己说话也是不错的。离开对桌的女人后很久没有跟人说这么多话了。某日我偶然听到女同事的八卦，说是这男人刚刚得到了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后面关于女人和爱恨的话我就没再听进去，我像是被震惊一样，我在想，他这些天的热情或许仅仅只是为了分享得贵子的喜悦。后来我没再理会他的骚扰。说到最后，与其担惊受怕接受他人的搭讪，不如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和吉待在一起导致他人眼中的怪物多了我一个，在乌托邦不为更多权限，而是终日无所事事闲逛，不解的，恶毒的，讥讽的私语层出不穷。这是在垃圾场收拾杂秽的第三天，我的手上生出囊肿，挤破表皮慌忙渗出白色固体，摸来却是软黏的。虫卵一般的固状物从后背挤出，之后生起囊泡。我想起生前也有过这种状况，只是那时过分在意，现在已经可以淡然。

躯体之疾罢，何必挂记。管理地下室的那位胖女人向我们提议来到这里工作，说来可笑，生前世界最低等的工作在这里却是受人尊敬的高等职位，至少在贫民窟是如此。捡到男人的资料页是在两天前，在泡沫与菜丝交缠之下，棕褐色的皮质封面，未提一字。不同于往先如出一辙的白色纸张，散落四处，人与人的平生便这样相汇。吉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一视同仁规作于‘外头的人的无聊东西’丢入焚烧炉。

吉越来越瘦了。血肉紧贴于骨肉之上，我似乎都能透过皮肉看见锋利折合的骨刺，当那双手在油水中肆意搅动穿梭时，骨节越发清晰，手纹竟也有了神乎其神的美感。她似乎从来都不屑于包裹住自己美丽的躯体，我常常可以窥见她凸起的条状锁骨，像是树根一般纵延在她的双乳之上。日光普照下黑皮末端生出金色光晕，吉冲我笑笑。我知道她在督促我干活。上天啊。我想这就是神的女儿的相貌。夜晚我们从垃圾堆中抽身走回圈地。拥有与我类似童年的她，在地下室书写着艰涩歪曲却不乏神秘的他乡文字，到底是怎样一个女孩。

于是我在夜色中翻看小说家的资料。说是资料，日记似乎更伏贴，可惜乌托邦视为禁忌的二字可不能轻易说出口。隔壁传来骂声。那男人的语气是那样的像我恼羞成怒的父亲，像是被挑战权威的公羊，支起双蹄一味警告。我斜过眼静静看着在薄垫上同积木翻滚成一团的属于夫妻俩的孩子。这样喧嚣不停的人声。我想起15岁的理想，也是同手上这纸的归属人一般，是成为自由写作人，美名其曰小说家，从人口中说出便高级上几档。看得见又看不见的理想。在欲念中沉浮的，原来自始至终不光我一人。

“我和女人结婚了。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连性欲都没有分毫的个体，要为了生计苟存一处，多么可怖而可悲的事情。我与这女人同床异梦时，她的手搭在我的腰上，做着美梦般呢喃吞咽口水。而我却不胜惶恐。又一次地，我失眠了，因为这女人的缘由，我只好将门放在客厅—说是客厅却是与厕所同体积的地方。替代柔软小生命的是这样一庞然大物，我甚至能清楚感觉到她像是死猪肉一样被体毛所覆盖住的手臂。我的心再一次震颤起来。后来我还是睡着了，梦里我居然是四处流浪的孤子，步履蹒跚在京都街头，灯火在我身后惊声躁动，男人女人个个捧着书卷，只有我一字不通。满头大汗间我的舌头似乎都打起了结。我惊醒了。而女人—这位叫素子的，暂时是我妻子的女人，正浑然不知鼾声连天，熟睡泛满油脂的脸侧向一边。”

男人走向所谓婚姻的坟墓，是要怎样的将那一腔孤绝的黑带入无人知晓的六尺之下。我不禁悲从中来。点与线组成的轮廓，注之于血肉，便形成了人么。回想生前，那样无能是我才对，讨不得欢喜，阿谀奉承之下又为之作呕，桌前提笔却道不出一字的，是我才对。我听见属于男人的泪滴声。“再让我看一眼。”爱与余下情感之隔，打开音响，我听到父亲的一声忸怩。我没有不爱你，他这样想着将我抱住，真好啊。我不想成为赝品，或是替身的任何一种褒义形容，于是我吻了眼前的女孩。

我的身体被抽干了，耳骨侧旁呼啸过筋脉间血液流动的声音。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些什么，但是我看见母亲歇斯底里，她喉间怒红色的舌。对我失望，我知道的。我把头发剃掉后，露出针板似的脑颅。我不认为我做错了些什么，我热切地将唇依附在那女孩留下的衣物上，细密亲吻般将每一丝触点攥在掌心，我哭的异常难看，泪与鼻涕混为一团滴在裙上。妈妈告诉我我是个变态。我像是小说中晨勃被逮个现行的长舌妇之子，羞赭之余被警告，我的泪止不住了。

真遗憾啊。我把她留下的本子一页一页翻开，在深夜眯着双眼看，不断看，直到酸涩之意泛上我的臂骨。刻进深处的一笔，我用指腹研磨许久，墨色同纸楞溅出，我没有掏空它。但是它确确实实空了。甲盖上的是什么？口水？质层？淡肉色的墙。我又开始发热了。这又是什么的预兆呢？是山雨欲来的将我吞噬而尽的故事。于是我继续做起了梦，我不再是神明了，琐碎视线投来，斑斓色的人形围绕着我，像是又回到了学生时代。嫉情增生的光明之中，我却也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爱。我想起那天我靠在后座问了她有关爱的问题，雨刷器上滂沱着的沉默，泥水掺黏的帆布鞋下同样缄闭着双口的鞋底，它没裂开，但我的微笑却裂开了，我告诉她，我爱你。裂出的大口未能被填补上，以至于长大后仍能看见浊褐色的粘液流淌在我的胸膛，我穿好衣服，并不洗净双手，男孩们在议论我露出一边的白色衬衫，真是不雅啊，我悄悄说道，将嘴对准了女孩的耳，但她却避开了。我笑着，同时胆怯着后退。要是可以跑到一片黑暗的地方啊，就好了。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也不明白，在暗处窥见明晰的质疑，心肉被生生压住了。我很喜欢钢琴干净的音，蓝色的屋子，这样的曲子在我死前还不断循环在我的耳机内。被孩子养育而大的孩子，并不懂得如何定义错综的爱，母亲说爱我，但她分明还是个表里难一的女孩，每每逮着我诉说从前，我不知道，这是大人，还是孩子，于是我开始恍惚了。这动摇的几年后我却也逐渐成为了自己心中那既不懂事也不明理，执着于过去一切的无知人。不，不该这样说，怎么可以在主观下轻易定义其为无知呢？无知的自诩世人的人，与疯子处处相反背道而行的人，不在少数，绝非少数。

我想了很多。直到吉打断了我的梦。衬衫彻底湿掉沾上泔水，我看见油与光圈叠合，绿色的菜叶，黏腻。没有毛发的失去生命的里脊，躺在我拖鞋下。下肘支起我像是覆着一层油色的面皮，我注视着吉夕阳下泛上鎏金的皮肤，想法这样恍恍然冒出来。要是她也是和我一样就好了。盘起的腿骨隔着黑皮那样隐晦又犀利隐于毛孔皮脂之下，我无言凑近同她视线相对，竟不慌张露怯，仿佛我们是几世相缠的灵魂，荒流中接踵而涌的潮。我赞美她，她不笑，表情仍旧一派不近人情，白碳色双睫上静静承载金砾一般的光色。我夸她燕尾一般的上扬眉眼。‘站起来。’我和吉牵着手迈开步伐，她似乎并不清楚我所做的梦，往日称得上令人冷汗流浃的情节，此时不过于我浮生绘卷，偶而回眸只作一笑，此时此刻我更清楚意识到，死同生，一般。很快的，我的笑逐地被日色间的游弋光影所掩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