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金枝》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鹤皋,陈娬景朝是小说中的主角,庆金枝主要讲述了:陈娬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但也是很简单的原因,她也是第一次了解爱情,如此想要得到一个人,她想要和景朝在一起。
网友热评:可能是爱情。
《庆金枝》精选:
枝头的薄雪落在皂罗折上巾,没声息地化成了深色的水渍。
阶下伏着个内侍,玉带映着光晃得他眼花,他觑着公主的脸色,待到杯中的酒尽了才试探着开口。
“出了这档子事,皇后的意思是殿下生辰宴就往后拖拖,待到春暖了再……”
“春暖?怕不是春闱放榜吧。”细碎的阳光撒在绣着蒲桃团花的紫衫上,平阳公主一身男子装束,轻嗤了声站起身,“这么急着教我相看郎君?”
内侍忙低头,大气也不敢喘,额上起了一层冷汗。
平阳公主是景朝的明珠,二圣捧在手心里长起来的,怎么骄纵都不为过。金玉绮罗堆着,从吃穿用度到侍从仆役,凡有求,无不应,故而无人敢拘束忤逆半分。
“我可盼着这宴最好是办不成。”平阳公主故意板着脸站在那人的面前,漫不经心地掐着枝上一朵一朵的绢花,“罢了,今日心情好,你回去复命就是了。”
内侍得了赦一般,忙不迭行过礼,躬着身快步离开。
庭中站着几个侍女,俱是衣男子衣而靴,平阳回身半倚在软榻上,捡了金盘中的果子抛着打鸟雀,余光瞥见灰青一点一溜烟跑远了,方才转向侍女们扑哧一笑,“人都走了,还端着干什么?”
为首的侍女唤作折鸢的微微福了身,忍着笑道,“这是喜事,是该为殿下高兴。”
“我说了多少次,既穿着男子衣冠,行叉手礼便是。”平阳扔了果子,作势要打她,折鸢哎呦一声,放下手里的物什,围着柱子就跑,“就算是我嫁出去了,也定要跟阿娘讨了你做陪嫁。”
几个人说是连拉带劝,实则煽风点火,惊得雀儿乱飞,枝上的积雪扑簌簌地落进衣领袖口,又笑又闹,乱作一团。
终是缓过劲来,平阳公主理了玉带,摘了头巾,又喊澧兰重新绾好髻子,“阿耶下了令,我这几日是出不去了,不知外面的事情怎么样,谁来说说听听?”
“殿下出不去,我们自然也是出不去的。如何知道?”折鸢躲在柱子后面,探了半个脑袋出来。
“别在这给我耍机灵,元夕放灯二千余人出去,你们的耳朵比兔子还灵。”
方才内侍说的这档子事便是前几日元夕的暴乱。圣人雷霆手段,一下子封了东西二市,硬生生把风头压了下去,可该查的一样不能含糊。外面是阖城大索,宫内也下了禁令,任是多受宠的妃嫔,照例挨间审查。倒是苦了平阳公主,还没来得及出城游玩便又被关在朱红宫墙里,确是好生无聊。
旁边的澧兰笑着插嘴,“殿下莫听她胡说,虽是没出去,倒也听了点消息。殿下可记得宋昌清宋邑司?”
平阳公主微微坐正了些,扶了扶刚插好的玉簪,要面镜子对着看了片刻,道,“我记得刚封了宫中,可是阿耶看他颇有才干就调去协助?”
“正是呢,谁想这样急,连个口信都没给家里递。”澧兰瞧见公主颇有兴致,接着讲下去,“那日宋邑司娘子见她家郎君几日不归,疑心是外头有了人,径直寻到公主府。我们忙解释清楚,又拉着说了会儿话,才把这页揭过去。宋娘子倒是个擅家的爽利人。听她说这番水深的很,外边看着清平,实则人人居危,连金吾卫的徐郎都下了狱。”
“徐蔚?”平阳来了兴致,这人她有印象,在阿兄身边见过几回,“还有这等事。他可是云都一等一的家身清白,是什么罪名拘进去的?”
“囫囵个结了便是咯。最好是今日便了,我们好出去。”澧兰耸了耸肩,“殿下不知道那日宋邑司娘子风风火火,可叫一个厉害,我瞧与樊相家大娘子不相上下。”
蜜蜂见了蜜般,一群小娘子霎时叽叽喳喳开来。这点消息像是宫墙中不可多得的新鲜空气,教人上瘾地去探寻传播。平阳情知问不出什么,倒不如等阿兄得闲时去烦他。
日日拘着,连个知心说话的人都不得,平阳公主颇有些郁恼,撂了句去去就来便抽身离开。
一溜朱红的宫墙间嵌着片碧蓝的天,平阳找了先几日特地留的软梯,翻身上去,赌气一样就在墙上扯开步子跑起来。
初春的风里还带着冬的凛冽,于平阳看来却是极适意。不像四月没骨头的软风,同那些阿谀奉承的家伙手底下宴歌的柏梁体似的,写得软趴趴,一滩泥样的立不起来,醉眼里看去,横竖都是粉饰太平。
风一吹头脑就清明了,难免想到阿娘安排的宴席。婚嫁的事情好像还离得极远,倏然间书卷中的桃之夭夭就开到了眼前。
平阳公主二八年纪,本是定过一门亲事。她只隔着人群遥遥看过一眼那小郎君,不多时就闻说那人阖家下狱,于是不了了之。
左不过是待价而沽,与其说是自己相看心仪的郎君,不如说是阿耶相看臣子,看看哪个的价值配得上他们的明珠。她倒是该庆幸自己的价格还要高上一些,不必像堂姊远嫁和亲,在边沙过上一生。
朝堂上该是什么样子?平阳公主正想着,忽然一枝刚抽条的柳枝缠到盘扣上,她低头看去,鹅黄的嫩芽才破了头,煞是可爱,平阳不舍得把它摘去,索性坐在那里望向外城。
迎着日光,重重城门层层殿阙熠耀生辉,人群熙熙攘攘,鲜活得让人窒息。平阳公主痴迷地看着,她想起去年春时与阿兄露髻驰骋在乐游原,那时胡服射猎多么恣意,而恣意也仅限于此了。如今他们仍驰骋在另一个疆场,自己只能做他们手中置换的筹码。
可有一缕春风,曾属金枝?
平阳公主忽然觉得索然无味,她的鲜妍所能依仗的不过是阿耶阿娘的宠爱,一枝柳条总归是要握在自己手中才算是春天。相比于对未来命运的迷雾,平阳现在面对着另一个更严峻的问题。
她迷路了。
几处藏经阁模样的楼台隐在蓊郁的松木里,误打误撞来到这片并不熟识的地界,心下不免犹疑,一时间竟是骑墙难下。
“殿下且跳,我接得住。”一道清朗的女声撞进耳中,平阳公主吓了一跳,转头瞧见个穿着湖青圆领的女官含着笑看向她,一双杏眼弯弯,清秀中带着几分英气。她将手里的书卷小心地放在石墩上,张了双臂。
“侍中陈娬,见过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