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美人不甘为配后他成了男主》by沐念卿,原创小说病美人不甘为配后他成了男主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江宁宋霄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宋霄完全不想成为配角,所以知道剧情发展后,他成为了男主。
《病美人不甘为配后他成了男主》精选:
江宁没有去用膳,慢悠悠的翻着书等到了霖生和舜生,舜生是放下霖生就走了,一点不带停留。
而霖生已经跪在了地上,刚刚受过刑,身子有些摇晃,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夹杂着浅淡的药味儿。
江宁不喜这味道,下意识皱了皱眉,还未开口霖生却先说话了。
霖生跪在地上,声音不似平日里的低沉,音量也小了许多,“公子该用膳了。”
江宁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又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夏日漫长,便是日头落下依旧是亮堂堂的。
江宁没回话,霖生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在碗里添了江宁平日里爱吃的,亲手送到江宁面前,重复道,“公子用膳。”
江宁抬眸,五十戒鞭放在寻常人身上怎么着都得细心养个十天半月的,霖生虽自小在暗堂习武,身板结实,五十戒鞭下去身子也吃不消,这不脸色都开始发白了,唇上也没什么血色,站都站不稳了,还得伺候他这个事多的。
对此江宁并无半分负罪感,伸手接过慢慢吃了起来,霖生就守在他旁边,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汗水,刺激的背上的伤口钻心般疼。
江宁有意无意的去瞧,停下手头上的动作轻声问,“你在质疑我做的决定?”
“属下不敢。”霖生回答,便是克制声音也忍不住颤抖。
江宁彻底放下了碗筷,“既是不敢,用得着去暗堂受罚?”
“属下保护不周,理应受罚。”
“如此,你还是在质疑我?”
霖生忍着痛跪下,低着头不再反驳,其实也算不得反驳,是他知道不管他如何回答,江宁都不会在乎。
瞧着霖生这般江宁心情好了许多,端起碗继续吃,几口过后才道,“下去,养好了再回来,碍眼。”
“是,公子。”
霖生走了,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反反复复交代舜生该怎么哄江宁把汤药喝了。
舜生听得战战兢兢,真到了送药的时候又犹豫了,迟迟不敢进屋,他打心眼里怕江宁,也是真心实意尊敬着江宁。
在无数次的心理建设后舜生鼓起了勇气,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他转头看去,瞬间找到了主心骨,端着药碗迎上去。
“王爷。”
宋霄微微颔首,视线落在药碗上,“他还没喝药?”
舜生将晚膳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也很幸运的被宋霄接走了这难办的差事,乖乖推开门让宋霄进去,他则守在门外。
宋霄端着药进来,江宁也已用完了膳食,正托着腮坐在软榻上看书。
“天暗了,伤眼睛。”宋霄抽掉江宁手里的书,一碗汤药,一颗梅子放在江宁面前。
江宁的目光在梅子和汤碗上流转数次,还是喝下了药,将梅子放进嘴里。
等嘴里的苦涩药味儿完全被洗去,江宁才开口,“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宋霄看着他,并不知道江宁的意思,实在是他答应江宁的太多,突然被这么问他也不知江宁说的那一件事。
“你答应过我,在我死后,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会保护好兰儿。”
宋霄答非所问,皱着眉道,“我不会让你死!伶安!你不会死!”
江宁淡笑出声,“人终有一死,何况我本就是将死之人。”
宋霄的眉头紧紧皱起,这些年他寻遍了各地名医为江宁诊治,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
今日他进宫也特意去过太医院,询问齐太医江宁的情况,江宁的身子已经很差了,这次能清醒过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他当真不敢去想,若真有一日江宁走了他会如何。
“我不愿兰儿困于后院争斗,与母亲那般死的不明不白。真有那日,答应我不要娶她,比起做你的妾,我更希望她能改头换面,嫁个普通人家。”
“伶安.....”
江宁的目光柔和许多,他轻声道,“兰儿是我唯一放不下的牵挂,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你可以做她第二个阿兄,却独独做不得丈夫。宋明辰,你我都是无心之人,男欢女爱与我们而言根本不需要,便不要牵扯上她,令她误会。”
宋霄失落的垂下头,“我答应你,宋霄一生都不会娶江兰为妻为妾,更不会让情爱成为我们的绊脚石。”
对于宋霄的承诺江宁很是满意,他认真瞧了宋霄许久,在说出那番承诺是并无半点犹豫。
由此可证明宋霄现在并无心仪之人,这也能说明夏清梦说的替身是无稽之谈。
他放下心来,不管是生在皇家还是他们之所求,宋霄都不能动真情,因为爱只能是牵绊,是被打垮的死穴,宋霄绝对不能拥有那种东西。
江宁伸手推开窗户,夜风透了进来,本该是吹散夏日灼热的清凉,于他而言却是无法抵御的寒冷。
江宁裹紧衣衫,肩膀跟着一沉,宋霄已经取来外袍披在了他身上。
宋霄提醒,“你身子不好,夜里风大,还是不要久坐的好。”
“如今你在朝中有了声望地位,是时候该下一步了,迎娶刑部尚书嫡女夏云梦为妻。”
“容妃向父皇提过此事,近日便会在宫中设宴,顺理成章挑中夏云梦为正妃。”
“我也多年不曾进宫见过容妃娘娘了。”
“我带你入宫。”
江宁应下,他也想趁此机会去瞧瞧夏云梦,也不知现在的夏云梦是否有了改变,又是因何而改变。
后面几日府中都在办丧事,对外宣称是突发疾病去世,在江宁的授意下丧事并未大办,三日后便下了葬,连江家祖坟都入不得。
为此,江何氏的那一双儿女也来闹过,全都被堵在了院外,连江宁的面也见不到,和江斌一样,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只是江何氏这么一死,江家的公子姑娘都需守孝三年,便不能嫁娶了。
偏偏江家的三个姑娘都到了及笄的年纪,特别是三姑娘江雪今年已经十七,春日里订下的亲事,刚办完丧事男方家里便来退亲了。
江兰今年刚及笄,便是再等个三年也才十八,正是好年华,江宁并不忧心,反而让五姑娘江月失去了这次入宫宴的机会。
毕竟江何氏打的算盘不就是想江月代替江兰嫁给宋霄,哪怕当不得正妃,做个侧妃也是极好的。
半月后,江宁一早便随宋霄进了宫,见到了容妃苏蓉,亦是江宁的亲姨母。
苏蓉三十多岁的年纪,保养得宜,仪态端庄,便是放在年轻貌美的后宫娘娘之中也毫不逊色的,如此才能十年如一日得陛下宠爱,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步步爬上妃位。
宋霄携江宁行礼后苏蓉便禀退了身旁的宫人,眼含热泪疾步来到江宁身前,拉住江宁的手,“阿宁,姨母的好阿宁,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让姨母担心了。”江宁冲她笑笑,不免叮嘱,“晚些京中贵女都要到了,姨母可莫要哭红了眼,让人瞧了笑话。”
苏蓉点头,努力忍住眼泪,跟着抚上江宁的脸,叹道,“阿宁越来越像阿姐了,看着阿宁姨母就像是看到了当年的阿姐,欢喜的很。”
苏蓉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同为姐妹的苏瑶自然不会逊色,江宁完全继承了苏瑶的美貌,特别是那双桃花眼,一颦一笑皆是风情。
只是江宁性子古怪,少有笑容明媚的时候,更多的是算计,让人琢磨不透。
江宁对这个姨母还算亲近,便是不喜这副柔弱的皮囊,也断不会为这么点事与苏蓉生出嫌隙来。
他道,“兰儿出落的越发漂亮了,像极了母亲,等这阵过去让她入宫陪姨母说说话,散散心也是好的。”
苏蓉连连说好,牵着江宁的手坐下,桌上是她命人特意准备的小点心,都是江宁喜欢吃的。
江宁自是受用,含了颗梅子进嘴里,虽是宫里的好东西,却不如宋霄给的合他心意。
江宁向苏蓉道明自己的想法,让她在这一届举子中留意着些,给江兰物色一个身家清白,品行端正的举子。
苏蓉入宫十几年,深知后宅的纷争,也不愿江兰有苏瑶那一遭,红着眼应下,细细询问了江宁如今的身体状况,又命宫人取来了好些个赏赐的人参灵芝,让江宁好好休养,莫要弄垮了身子。
江宁应着,与苏蓉聊了许久,直至苏蓉身边的管事嬷嬷前来通传才作罢。
此番宫宴,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家眷都请了的,不止是闺阁女儿,适龄的公子哥也都到了,自然也有另外几位皇子。
当今圣上正值壮年,还未立下太子,大皇子早夭,最有望被立为太子的人选有三。
分别是二皇子宋琛,三皇子宋晋和六皇子,也是第一个被封王的皇子宋霄。
渊国对男女大防并不苛刻,宴席中只是男女隔开,却是能互相瞧得见。
江宁跟在宋霄身旁,因着身子弱并未去凑那个热闹,只是在位子上坐好。
宋霄早已选定了王妃人选,便专心陪在江宁身侧,也不去参与公子哥的那些吟诗作对,拿了一串紫葡萄慢悠悠剥着,将葡萄果肉都放进碗里,用竹签剔掉葡萄籽,有了小半碗后送到江宁面前。
江宁拿起白净瓷勺一颗颗送进嘴里,视线流连在那些女眷之中,很快便寻找到了夏云梦的身影。
今日的夏云梦穿了件翠绿的罗裙,同色披帛,一套白色铃兰花头面,温婉大气。
江宁饶有兴趣的看着,此前他是见过夏云梦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生的也不错,是典型的江南美人,却因在家中并不受重视,性子有些软弱,不似今日这般坚韧。
特别是那眼神,竟有一种凡尘俗世都入不得她眼的架势。
江宁这般看了许久,成功引起了宋霄的注意,他也寻着视线看去,“可是有什么不妥?”
“没发现吗?今日的夏二姑娘与往日相比很是不同。”
宋霄浑然不觉,看了好一会儿也没瞧出端倪来,索性不看了,低头继续为江宁剥葡萄。
江宁没好气的睨了宋霄一眼,嫌弃道,“不知风趣。”
宋霄也不在意,他本就对夏云梦无意,怎会在意夏云梦有何种变化。
看够了夏云梦,江宁的视线跟着落在不远处的夏清梦身上,还是如他记忆那般的招摇。
当然江宁说的招摇单纯是指夏清梦的穿着。
粉色留仙裙,上等的丝绸,金丝绣花,发间簪了好些个珠钗,华而不实,在一众女眷中尤像一只花孔雀。
瞧着夏清梦张扬的在女眷中来回,江宁认定了此时的夏清梦还是原来的那个夏清梦。也更加相信江兰不曾说谎,毕竟宋霄再如何眼瞎也断然不会喜欢如夏清梦这般空有一副皮囊的花瓶,何况这花瓶还是个不安分的,短短的时间里就跟好几个贵公子眉来眼去的,实在是难以入眼。
江宁不喜的收回视线,想着再瞧瞧夏云梦的端倪,不曾想这一看倒是和夏云梦对上了视线。
视线相撞,夏云梦并没有即刻挪开,反而是皱着眉在江宁身上停留了许久。
那眼神江宁读不清,只隐隐捕捉到夏云梦脸上的疑惑和不可置信。
疑惑什么?
又不信什么?
江宁有些好奇,抬起手向夏云梦举了举勺子,夏云梦这才收了视线,不再看江宁。
江宁想,等赐婚旨意下来,他或许可以找夏云梦了解一下。
很快宴会的重头戏开始了,由上座的皇后娘娘安如眉起头,苏蓉附和,各家女眷纷纷上台表演起才艺来。
有作诗的,有跳舞的,自然也少不了抚琴的。
夏云梦便抚了一曲《踏月》,曲调悠扬婉转,一曲毕,响起一阵好评。
苏蓉十分满意的点头,当众赐下一支芙蓉簪,夏云梦不卑不亢的接下,宴会中的哪个不是人精,心中都有了数,纷纷夸赞起夏云梦来。
夏云梦在宴会中出尽风头,又得了容妃娘娘的赏赐,自然是引起夏清梦的不满来,全程黑着脸,看向夏云梦的眼神都是怨恨。
夏云梦只是淡淡瞥了夏清梦一眼,对夏清梦的敌意并不放在眼里,唯有视线总是会落到宋霄身边的江宁身上。
又是那样的眼神,江宁心中的猜忌越来越甚,想要弄清楚的欲望也更重了。
他回望着夏云梦,清楚瞧见夏云梦在回去座位时,夏清梦故意伸出了腿,是要绊倒夏云梦,让夏云梦当众难堪。
不过夏云梦并未中招,反而重重踩在了夏清梦的脚背上,夏清梦失仪态痛呼出声。
一声痛叫引得众人纷纷看去,只见夏云梦淡定收脚,一副无辜模样,“妹妹怎地这么不小心把脚伸了出来,姐姐都没瞧见,可是踩疼了?”
嘴里说着担忧的话,脸上可没有半分愧疚之意,反而藏着几分得意和活该。
夏清梦皱着眉就要发作,可这么多人看着,她也只能把怒火咽进肚子里,咬牙说没事,狠狠剜了夏云梦一眼。
两姐妹的小动作被江宁尽收眼底,他兴致缺缺的看着,只觉这般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
夏清梦故意去绊夏云梦不外乎是见不得夏云梦好,更怕夏云梦嫁了宋霄日后会骑到她头上。
夏云梦一脚踩上去,好似早就料到了,不止一脚踩上去那般简单,江宁很清楚看到了夏云梦在夏清梦脚背上碾了一下,教训的不轻不重,倒是比以前的性子好了许多。
不过可惜,夏云梦会在两月后的中秋宴上被毁了清白。
想到这里江宁就不理解了,陛下亲赐的姻缘,就算夏云梦不喜也得嫁,堂而皇之的与人苟合,失去清白,夏云梦是不想活了?
可若是被算计,又是被谁算计了?
江宁的视线不由的落在夏清梦身上,总不会是夏清梦干的,可以现在二人的状态,夏清梦明显斗不过夏云梦,夏云梦又如何能被夏清梦算计了?
都是疑惑,想看戏。
江宁托腮,他对此很有兴趣,毕竟宋霄要的是尚书府助力,不管是夏云梦还是夏清梦都是尚书家的女儿,娶谁都一样,所以他打算袖手旁观专心看戏,只看这姐妹俩谁胜谁负。
剩下的江宁已经没了兴趣,手指在桌面上点了点,示意宋霄他要走。
宋霄一秒读懂,起身向高位上的容妃和皇后拜别,扶起江宁离开了宴会。
坐上回府的马车,江宁已然是副病态了,有气无力的靠在宋霄身上,眼皮格外的沉。
宋霄单手为他斟了杯茶,一点点喂给江宁,待一杯茶水饮尽才道,“我让人查了许久,并未查到是谁。留你一人在府上我实在不放心,如今我在宫外有了府邸,你可安心休养,无人打扰。”
“也好,你派人送兰儿去城外的别庄好生照看。”
宋霄应好,推开木窗向外面的舜生下了命令,直接带江宁去了禹王府。
禹王府的地段极好,建的也气派,从府门到后院要走好些时候,江宁自是受不住的,宋霄也早早备好了轮椅,亲自推着江宁。
一路看来,江宁注意到王府中的下人并不很多,大多都安排在前门正院,到了后院基本没什么下人。
后院里有一片湖,正是荷花开放的季节,热风裹着荷花的清香扑面而来,洗去了大半的燥热。湖中央还有个湖心亭,闲来无事在里面看书喝茶下棋也是好的。
江宁一眼略过,轮椅顺着石板路从湖岸走过,上回廊的台阶也铺了石板,轮椅可直接推上去。
穿过长长的回廊进到院子里,无数的蓝蝴蝶在阳光下舞动,起起落落间飘下几片花瓣,江宁有一种回了蓝溪院的感觉。
江宁微微挑眉,伸手拂过片片花瓣,注意到花丛里的土是动过的,应该是才移植不久,当是宋霄特意为他准备的。
进到屋里,厅中摆放的都是御赐之物,有不少是他喜欢的,特别是一左一右摆放的那两只彩绘花瓶,他曾在宫中见过,若是放在他去过的现代世界怕是能抵上两套大别墅的。
身后,宋霄推着他进到里屋,床帐被褥都是他喜欢的颜色,窗边也放着一方软榻,中间摆了一张矮桌,香炉里燃着驱蚊的香。
身体腾空,江宁被宋霄抱到了软榻上坐下,有婢女送上来热茶,摆好后又退了出去。
宋霄说,“书房里有不少你之前提过的孤本,日后你便是这禹王府的主人,想要什么尽管吩咐。”
江宁习惯了宋霄对他的事事周到,淡淡应下后道,“等赐婚的圣旨下来,你抽空邀夏二姑娘上舒月楼听一曲,怎么都是未来王妃,你这个做未婚夫的理应表明态度。”
宋霄不大心愿,问,“可是有什么问题。”
“是有些,先问问看,于我们而言没什么影响。”
“我让人去查查。”
“也好,查完了尽快告诉我结果。”
宋霄起身出去,又很快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
宋霄说,“这是荀老先生,医术高明,在北边颇有名望。”
宋霄热切的看着江宁,生怕江宁一个不高兴就把人赶走了。
其实这么多年,他也在各地寻了不少名医来为江宁医治,但最后的结果都是药石无医,日子久了,江宁也彻底失望,时不时就发脾气,后来更是不给看诊了。
若非这次落水,江宁陷入昏迷,便是齐太医江宁也是不愿的。
可宋霄还是抱有期望,是他心里不愿接受,他想江宁活着,长长久久健健康康的活着。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次江宁没有拒绝,握着茶杯将左手放在了桌面上,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宋霄心中一喜,侧身向荀老抱拳,“麻烦荀老了。”
荀老抬手扶起宋霄,“王爷不必多礼,医者仁心,老夫自当尽力。”
说完,荀老上前来搭上江宁的手腕,摸着胡须为江宁看诊。
这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江宁只见到荀老一下下顺着花白的胡须,闭着的眼睛瞧不清情绪,脸上倒是没有特别的表情,不似以往那些个大夫,是好是坏都写在了脸上。
宋霄紧张的在一旁候着,他心里着急的很,又不能去贸然打扰,只能在旁边干看着,担心江宁会突然闹起来。
好在一直到荀老收手江宁都是那副样子,宋霄迎上前去,张口想要问个结果,又怕是不好的,只能闭上,向荀老做了个请的动作,打算去外面谈。
荀老笑着拒绝了,对宋霄说,“公子的身体如何,公子心中自然有数,无需避讳。”
话是这般说,可宋霄还是忍不住去看江宁。
此时的江宁已经放下了茶杯,手指轻点桌面,“如此,依老先生看我还有多少时日?”
“自当是寿终正寝。”
寿终正寝,这最关键的就是那一个‘寿’字。
若非他的身子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他也不会和那个声音达成交易。
现在这老头却说他能走到寿终正寝?
可笑,可笑。
江宁也的确笑了出来,他歪头,“老先生说的很对,自己的身体,我自是最清楚的。”
“难不成公子觉得自己活不长?”
面对荀老的反问江宁并不回答,他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的老者,虽是花白胡子的老头,可身形却很板正,不似他见过的那些,结合荀老的身高,口音,江宁得出了自己的结论。
江宁托腮,“老先生是南方人?”
“不错。”荀老回答,笑着摸了摸胡须,正如江宁所言,他虽在北边待了几年,却是个地地道道的南方人。
江宁笑容更甚,“如此,老先生不妨说说我这病该如何医治。”
“此前老夫向同行了解了一番公子的病情,公子的身体状况的确差强人意。不止是外伤,筋脉,内脏皆有损伤,用药物也只能是减缓身体亏空,做不到根治。”
江宁垂眸,他本就先天不足,身子比常人要差些。虽有习武,强健身体,可那一战,他为救被困的宋霄带兵长途跋涉,无粮草,无救援,虽成功将宋霄带了出来,他却是五脏俱伤,成了一具空壳子。
能活到今时今日全靠一日一日的汤药吊着,他自己的身体自然是清楚的,他知道自己活不长,偏偏又有放不下的,便这么拖着。
整整三年,他出不得门,行不了路,只能坐在院里,抬头去看那方寸的天。
虽是艰难,他亦不曾想过就此了结,那日却奇怪的很,明明心中有感,不该让身边的人尽数离开。偏偏那一刻,他的想法被禁锢,脱口而出,令自己陷入险地,被推入水中。
拼着那最后一口气,他游上了岸,却也是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
他想活着,在那个声音提出交换他条件之后他便只能答应,用尽一切手段,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只会换取新生。
他舔了下嘴唇,抬眸看向荀老,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变好,只是速度过慢,便是宫中御医也难察觉。
或者说,越是日日诊脉,越难以察觉。
很显然,面前的荀老不简单,只是在为他看诊前加以了解,便能断出他的如今的身体状况,还如此平静。
江宁加以试探,“既是无法根治,又如何能寿终正寝?”
“药难医,唯有放宽心态,不优不思,以药物辅助,老夫相信公子定有痊愈的那一日。”
“此话何解?”
“思虑越重,对身体伤害越大,日积月累,健康也会病。这人的命数皆由天定,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如此何不顺其自然,悠然自在的活着。”
江宁挑眉,“可惜,我这人生来就不信命数,既是我想要的,就一定要拿到手。”
“公子执念太深。”
“若无执念,岂不是白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荀老不再相劝,只道,“人间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公子还是莫太过强求。”
江宁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既然老先生如此豁达,不如就在这王府住下,专心为我这病秧子调理身子。也借老先生的话,莫强求,毕竟强求的话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说完,江宁冲荀老一笑,是摆在明面上的威胁。
荀老被江宁呛了一下,放下手来,“公子总不至于要老夫在这王府待上一辈子。”
“为何不呢?”江宁摆手,站在一旁的宋霄总算动了。
宋霄上前来向荀老拱手,又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亲自将荀老送出门,在门前向荀老表达歉意。
荀老背着身子冲宋霄摆手,他可不吃红白脸这一套。
送走了荀老,宋霄立刻进屋,看着窗边思索出神的江宁欲言又止。
江宁的性子本就怪,病的这三年更是喜怒无常,他总担心江宁憋着闷气,把身子憋坏了,如此许多时候只要江宁一句话他什么都做,只要江宁能高兴些,专心养好身体。
而今荀老那番话倒是提醒了他,或许他当真不该事事依靠江宁在身后为他出谋划策。
比起那至高无上的皇权他更想江宁能好好活下去。
坐下来,宋霄安静等着,见江宁回了神立刻开口,“你还是要听荀老的话,安静休养。”
“我现在不是在休养?”江宁挑眉反问,又一个眼神按住了宋霄的后话,他慢悠悠开口,向宋霄说出自己的疑惑,“那日的算计太过明显,我本不该中套。”
宋霄也觉奇怪,以他对江宁的了解,就算真的有事,江宁毫无疑问会选择自保,怎会眼看着一个个人被支走。
宋霄沉思了片刻,道,“或许是因江兰乱了阵脚,这才失了方寸。”
江宁摇头,“兰儿我自是担心的,便是算计,我依然会让霖生去。我不解的是前面那几件事,明明无关紧要的,为何我要差人去?”
宋霄也懵了,那时他还在北边,具体情况也是从霖生那里了解到的。
总之就是突然之间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都来请示江宁,江宁也未多做思考,将人都派了出去。
然后就是江兰出事,江宁发了话,霖生又是个木头性格,江宁说什么他从来不会反驳,便去了,留下江宁一个人。
这种情况是从来不曾发生的,何况还是这么明显的调虎离山。
而且那些事听上去重要,可怎么都不至于让江宁失了方寸,让自己陷入险境。
便是他,若非江宁这般细说,他也没能察觉到其中的端倪。
宋霄皱眉,“那你的意思是......”
江宁也说不上来,抬眸看向宋霄,“夏云梦你当真不觉得奇怪?”
“哪里奇怪?”
“夏从然宠妾灭妻多年,连带夏云梦这个嫡女在家中也不受宠,性格怯懦,能忍则忍,忍不了也是硬忍下。可今日宴会,面对夏清梦明显的针对,夏云梦半点不避讳,反而以牙还牙过去,将夏清梦压制住了。”
“是很奇怪。”
江宁点着桌面,这种感觉让他很微妙,为什么他在那一刻做出了明显错误的判断,面对夏云梦的变化,为何除他之外都无人在意?
就好似看不到一样?所有人都坦然接受了夏云梦的改变。
就像是设定好的一般,他必须死在那一天,夏云梦的改变也不会引人怀疑。
还有江兰说的重生,穿越而来的夏清梦,江宁不得不怀疑他所存在的世界。
当然,他没有将自己的怀疑告诉宋霄,这种无稽之谈说出来宋霄会因他而相信,但不会理解,便不需要了。
唯有一点他很好奇,如果穿越而来的夏清梦是女主,那么男主是谁?
宋霄吗?
就是那种拥有主角光环,遇到危险总能逢凶化吉,身边有一群为他鞠躬尽瘁忠心耿耿的追随者。
江宁又一次陷入了思索,他在脑海里将宋霄的人生轨迹播放了一遍,生在皇室却不得宠,是依靠他走出冷宫,养在苏蓉名下。
虽是有所图谋,可那一日,他偏偏选中了宋霄,一个活在冷宫不见天日的皇子。
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为何就选择了宋霄?
从前他不曾想过这个问题,是脑袋里一直有声音告诉他,宋霄是最好的人选。
从不得志到至高无上的皇位,宋霄只能选择依附于他。
而现在,江宁把这一想法归于宋霄的主角光环。
而后,宋霄在他的一步步谋划下在多位皇子中崭露头角,创立了暗堂,且暗堂里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擅长之处,且忠心耿耿。
这一切都很顺利,且顺利过了头。
唯一的一次失策应该是三年前的塞北大战,宋霄带兵身陷敌营,他赶到时军队只剩寥寥数人,宋霄虽受伤却不致命,反倒是他,落了一身伤。
都说主角身边总会有替死鬼,看来他就是这个替死鬼。
在帮助主角成长起来后,他这个助力的配角就该退场了。
这便能说通,当时的他为何会失去判断,让自身陷入险境。
在江兰的前世里,他的的确确是因那次落水后死亡的,在他死后,江家满门抄斩,江兰成为了唯一幸存者,被宋霄所救,成为了阻碍男女主感情发展的恶毒女配。
江宁敲击着桌面,江斌的罪证他的确告诉过宋霄,并将那些罪证都放在了暗堂。
江兰说是刑部揭发的,而刑部以夏从然为首,夏从然又是宋霄的人。
如此看来,江家灭门是宋霄授意,在宋霄登基后,江兰提出重查宋霄才会拒绝。
可宋霄灭江家又是为何?
他恨江家?
又何故救下江兰一人。
明明不喜欢江兰,偏要放在府上为妾。
难道是因为对他的承诺,会代替他护江兰一生平安。
纳江兰为妾......
江宁抬眸看向对面的宋霄,“宋明辰,若我当日落水后救不回来你会如何?”
对于江宁的假设宋霄厌恶到皱眉,“你没死。”
“我是假设。”
“我不想假设!”
宋霄回绝的很果断,是极少数反驳江宁。
宋霄的不配合让江宁不爽,抬手挥开了手边的茶杯。
茶盏撞在了窗台应声而碎,溅起的碎片向江宁飞射而去,又被宋霄抬手挡了下来。
宋霄皱眉看着江宁,还是妥协回答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算什么?”
“我从未想过你会死,是我不愿去想!”宋霄不由的提高了音量,他不懂江宁为何要假设这种事,半点不在乎他的感受,非要他回答。
宋霄鲜少在他面前发脾气的,虽然只是提高了些音量,江宁还是从中探测到了宋霄的不喜。
他不在乎宋霄生气,便是再怎么气宋霄也断然不会对他如何。
面对宋霄他有一股天然的自信,但他没有骄傲自满的习惯,便不再强求。
他深呼吸了一下,自顾自的想,片刻后才道,“你会追查真凶给我报仇,便是查不到你也会牵连江家,怪他们护我不周。暗堂有江斌的罪证,交给夏从然上报,灭江家满门。你是不想放过江兰的,可你记得对我的承诺,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会护她。”
宋霄抿着唇没有答话,是他真的没有想过会有那天,亦不愿去想。
但江宁所言他做的出来,便不去反驳。
在他眼里,一个礼部侍郎不要也罢了,他能随时换上自己的人。至于江兰,他不过是看在江宁面上才多加照顾。
说什么当成自己的妹妹看待,只有他自己知道,除去江宁之外,他什么都不在乎。
便是那皇位也都是江宁想要,那他便倾尽一切去夺取,拿回来送到江宁面前。
他于江宁而言是利用,江宁于他而言却是最为珍惜又不可或缺的。
看着宋霄的沉默江宁就知他所料不差,他望着宋霄轻声道,“若真有那日,黄泉之下我定会夸你做的好。唯有一点,江兰不能入皇室,为妻为妾都不可。”
宋霄依旧不答,皱着眉看江宁,他不喜欢江宁这些假设,便只是假设他也不喜。
“罢了,说了你也不爱听。”江宁单方面的结束了话题,拿起一个新的茶杯,指尖在杯口点了点,宋霄立刻沏上了热茶。
饮过一口,江宁慢悠悠的开口,“那老头古怪的很,也探知到了我身上的秘密,叫人看着,不可离开暗堂的视线。”
“当真如荀老所言,只要你安心休养便可好起来?”
江宁嗤笑一声,“他说的对也不对,对的是我的确能好,不对的是和休养无关。”
“那是......”
“你不需要知道,总之我现在病着,因你的蠢笨身陷敌营,便是我能痊愈,也是你欠我的。”
欠吗?
的确是他欠江宁的,也不止是三年前的那一场战役,是他早早就欠了江宁一辈子,便是赔上他的性命也还不尽。
何况他根本不想去还尽,他就是要江宁向他索取一辈子,如此江宁便不会舍弃他。
“只要你能痊愈,我......”
“刀山火海,割肉放血,我听腻了。”江宁兴致缺缺的打断宋霄,吩咐道,“让老头给开些名贵的方子,我这病不能好的太顺遂。”
“好,你先歇着,霖生就在门外,有事唤他。”
宋霄走了,江宁也倦怠下来,让霖生收了打碎的茶碗,自己上榻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