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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东君反复无常

下堂东君反复无常

发表时间:2023-11-17 11:25

实力推荐小说《下堂东君反复无常》作者月吟肖想所著在线阅读,卓缨黎璟昀是小说下堂东君反复无常中的主要人物,小说的主要内容为:卓缨以为他平平无奇,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愿意来救他,而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下堂东君反复无常小说
下堂东君反复无常
更新时间:2023-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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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堂东君反复无常》精选

初更十分,灵州城已到了宵禁的时候,然而此时却有一队人在街上匆匆行进。他们紧张的戒备着四周和身后,发现没人跟踪后,才七拐八绕地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落。

其中一人走上前,在门上有规律地敲击了几下。听到门内有人出来,几人才分列两旁,露出之前被他们挡在身后的人。

那人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看不清面目。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里面的人向外探出半个头,他看到了门外带着兜帽的人,才将门大开,让众人进去。

待众人都进到院子里,那人才又将门紧紧地关上。然后他向带着兜帽的人行礼道:

“沈先生,您来了。”

被称作沈先生的人摘下兜帽,问那开门的人:

“还是什么都没说吗?”

“没说,嘴硬的很。”

沈先生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转身进了正厅。

这里的正厅其实并不是正厅,而是一处牢房。牢房里只有一个犯人。

那人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披散着头发,低垂着头,好像已经昏了过去。那人虽看不清面目,却能看出是个身材高挑的男子。他现在只穿了一身白色的里衣,只是那衣服上满是斑驳的血痕,几乎要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沈先生进了屋子,看了看被绑着的人,然后抬手挥了两下手指,旁边就有人提过一通水,兜头泼向了被绑在木架上的人。

卓缨被兜头泼了一桶冷水,才终于悠悠转醒。此时正是春寒,夜里格外的冷,他又两天没吃东西,这一桶冷水泼下来,几乎要把他冻僵。

他微微抬起头,便看到沈先生那张阴恻恻的笑脸。

卓缨冲沈先生嘲讽一下,便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你以为不说话,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吗?”

卓缨不言。

沈先生继续说道:

“卓缨,年二十,父亲祖籍灵州,年轻时入赘到朔阳。你在朔阳出生,应该算不得灵州人氏。去年你父亲去世,你扶灵回到了灵州,然后就一直和叔父卓义住在一起。卓义是尚家军的相马师,他趁着尚家军扩充军队时把你也塞进了军中。实际上,你却是东郦派来的暗探。这样说来,你那个‘叔父’潜伏的时间更久。只不过他现在已经扔下你,自己跑了。”

沈先生说完看向卓缨,而卓缨却一点也不惊讶。但是他之前才受过刑,说话没什么力气:

“听闻尚家军……的军师……沈先生……足智多谋。查到这些也……不足为奇……”

沈先生轻笑一声说:

“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既然可以……在灵州,沈先生……的人自然也……可以在朔阳。”

“你倒是聪明。难怪沐瑾言喜欢你。”

“……”

“今天在栈桥前,沐瑾言似乎很紧张你。你对他来说,应该很有用吧。”

“……”

“你说你对沐瑾言这么有用,如果用你来换金吾将军,沐瑾言会不会愿意呢?”

卓缨想起昨天在栈桥前,他隔着火光看着桥那头的黎璟昀。他似乎比三年前更成熟了一些,他皱着眉的样子还是那样板正严肃,看起来很像是不高兴。他来朔阳一年,又一直在军营中历练,让他原本白皙的皮肤稍稍晒黑了一点,可看上去还是那样好看。卓缨很喜欢黎璟昀的脸,可是他可能再也看不到了。

卓缨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不由得自嘲一笑说:

“沈先生说笑了,我的命……怎么比得上将军。”

“那就不和你说笑,咱们来说说人心。沐瑾言现任云麾将军,比金吾将军低一级。但是他在朔阳的时间长,在北军中的威望也比金吾将军高。原来的金吾将军走了,以沐瑾言的能力,完全可以升一级。可以谁成想,去年又来了一个。你说沐瑾言对这个金吾将军,会有什么想法?”

沈先生说完竟还笑了出来,他让人搬了把椅子,坐在了卓缨面前。

“沐瑾言巴不得金吾将军出事,好自己掌控北军。你身为沐瑾言的心腹下属,却不能体会上意,还为了搭救金吾将军,暴露了自己。卓义跑了,你们这条线就算是废了。你破坏了沐瑾言费心建立的,最靠近尚家军内部的情报网,还折损了自己这个最有用的暗探。就算我现在放你回去,你说沐瑾言会怎么对你?他会让你活着吗?”

卓缨紧闭着嘴不说话,但是额角已经开始流汗。沈先生继续说:

“昨天沐瑾言那样紧张你,你是不是还心存侥幸,觉得他会来救你?殊不知你现在对沐瑾言最大的用处,不过就是成为他除掉金吾将军的借口罢了。”

卓缨眼神恍惚,流露出一丝怯意,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却没有逃过沈先生的眼睛。

“但是我不一样,你的命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你是生是死,于我没有任何影响。也正因为这样……”沈先生拖长了音,看着卓缨眼中晃动的光亮,然后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他说,“只有我能让你活。”

卓缨终于开了口,他嘶哑着声音问:

“你想让我做什么?”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灵州城里,你知道的所有暗探名单。还有……金吾将军的真实身份。”

“金吾将军?”

沈先生站起来,掸了掸前襟说:

“金吾将军一年前来到朔阳,可是我查了很久,也没有查到他之前的任何履历。他像是凭空掉下来的人,除了知道他姓云,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

卓缨失望的闭上了眼睛,他说:

“金吾将军来朔阳的时候,我已经身在灵州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先生用手挑起卓缨的下巴,看着他的眼睛说:

“你这模样倒生得好,年纪又这么轻,人生还没开始,多可惜。你再好好想想吧,说不定就想起来了呢?”

沈先生说完收回手,然后转身带着人走出了大厅。

众人到了院子里,沈先生跟看守的人说:

“你们看好他,如果他要坦白,就派人来通知我。”

“还要用刑吗?”

沈先生想了想说:

“没想明白之前,总要受些苦的。你说是吧。”

那人立即明白了沈先生的意思,连声答是。

几人对卓缨用完刑,把他从木架上放了下来,像扔破布一样扔在墙角的草堆里。从始至终,卓缨没有喊过一声。

卓缨摔在了草堆上,头又开始晕眩,脑子里满是光怪陆离的场景。他仿佛看到了栈桥上燃烧的火墙,灵州和朔阳被隔在了火墙的两侧,他把林陌推到了火墙的另一边……那一边还有眉头紧皱的黎璟昀,震惊担忧的沐瑾言,以及他可能永远也回不去的朔阳城。

卓缨紧紧闭上眼睛,压下脑中的幻象。

他不知道刚刚自己的所为有没有骗过沈先生,让沈先生把他当成有一个起初心存侥幸能够得救,后来却被他说服开始怀疑上司的年轻小子。

第二天一早,沈先生收到了朔阳城里的北夷内应传回来的消息。看到消息那一刻,他气得将面前桌案上的东西全都扫了下去。他拿着那封密信,仔细地看了又看,仿佛希望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卓缨昏睡中听到一声巨响,睁开眼就看到沈先生气冲冲地走到他面前。他薅住卓缨的头发将他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随即上来几个人,把他架了起来。

“你是不是知道!你早就知道!所以你才这么不顾性命去救他!”

卓缨讥讽地笑看着沈先生,问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不明白?好,我就让你明白明白!”

几名大汉把他提起来,又重新绑在了十字木桩上……

卓缨在用刑中又失去了意识,垂着头挂在木架上。沈先生让人把他泼醒,然后站到他面前,咬牙切齿地问道:

“黎璟昀,南郦的太子,你认不认识?”

卓缨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说:

“太子……那么尊贵,我……我这种底……底层士卒……怎么……会认识。”

沈先生讥笑道:

“还要装吗?你不知道你救的那个金吾将军,就是黎璟昀?”

卓缨听了微微抬起头,努力睁大眼睛,

“黎璟……太……太子!”

沈先生看他惊讶的表情不似作伪,又有些不确定了。

“你不知道?”

“他……是太子……”

卓缨闭上眼睛,露出一个有些悲凉的表情,随即又释怀的笑了。

“原来……我救……救了太子……”

“你真的不知道?”

“我以前……只……只知道……他是……筵京的大人物。没……没想到……”

话还没有说完,卓缨又昏了过去。

沈先生现在又迟疑了,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金吾将军就是太子?那沐瑾言呢?沐瑾言原本知不知道?

沈先生从关押卓缨的院子离开后不久,北夷的斥候来报,说沐瑾言带着士兵和工匠去了昨天被卓缨烧毁的栈桥那里,看样子是要抢修重明道上的栈桥。

中午前,沈先生得到了朔阳密探传来的消息。天亮之前,被他们策反的朔阳将领已经被林陌带人抓了起来。一大早,沐瑾言带人去修栈桥,林陌则开始秘密训练精兵。至于训练的内容为何,还没有打探出来。

沈先生着人给密探送信,让他查一查“金吾将军”的动向。直到傍晚时分,沈先生才得到了密探送回的最新情报。

情报中说,“金吾将军”一直待在将军府中,沐瑾言在将军府内外加派了很多护卫,他被保护的得很是周全。

沈先生拿着密信,在屋里一边踱步一边想:

严加保护……那么黎璟昀的身份,沐瑾言应该也是知道的。不管是今天才知道,还是以前就知道,他都绝不会用黎璟昀来换卓缨。实际上卓缨被抓住那刻起,他就已经成为了弃子。

沈先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这次的计划,实际上就是为了黎璟昀安排的。他们之前的计划连连失败,沈先生已经猜出军中可能有南郦的奸细。他故意用自己做饵,让朔阳内的北夷暗探配合他假意交易布防图,就是想引黎璟昀落单伏击他。谁承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最后被卓缨破坏了。

内奸与黎璟昀,哪一个分量更重,自是不言而喻的,可惜还是功亏一篑。

可是今天沐瑾言抢修栈道,沈先生又有些看不懂了。看沐瑾言的意思,他似乎还没有放弃救卓缨。但是栈桥修好后,灵州守军一定会更加戒备南郦偷袭救人。沐瑾言不会不知道这一点,那么他为什么还要这么迫切地赶着修栈桥呢?为了告诉他卓缨对他很重要吗?他为何做的这样明显,这样急切……

掌灯时候,沈先生又来看卓缨。那时他也才醒来不久。

“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不可能再有人来救你了吧。”沈先生平静地说。

卓缨低头不语。

“你知道沐瑾言现在在做什么吗?”

沈先生显然也并不需要卓缨回答,继续说道:

“他在修栈桥,练精兵。你是不是以为他是为了救你?若他真打算救你,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修栈桥。他这是已经打算舍弃你了。”

卓缨此时终于开了口。

“修栈桥……和救不救我……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想……让我背……背叛南郦。”

沈先生甩袖哼了一声道:

“他修栈桥,看似是想救你,只是他表现得太急切了。他迫切地想让我你知道他很重视你,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卓缨不解地看向沈先生。

“南郦和北夷彼此试探了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开战的原因你知道是什么吗?”

沈先生显然没有打算让卓缨回答,继续说道:

“只不过是因为没有借口而已。现在,南郦终于找到了这个借口,就是你。”

沈先生蹲在卓缨身边说:

“我之前说的话还算数。你若是想活,就用有用的消息来换。沐瑾言修好栈桥前,我不会杀你。还有几天时间,你慢慢想。”

“若我……不……不愿意呢?”

“不愿意?”沈先生站起身来,俯视着卓缨说,“战旗总是要用血来祭的。”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锦山之内,黎璟昀带着十名死士,已经与卓义汇合。

卓缨在去锦山前担心会出变故,便提前让卓义离开灵州暂避。他那时告诉卓义,如果有什么意外,就去锦山里的一处竹林等候。

卓义在灵州城外看着卓缨被绑着带了回来,便偷偷逃进了锦山。他在卓缨说的那处竹林等了两天。他不知道卓缨让他等什么,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是他相信卓缨。他们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他也不知道卓缨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但是这个年轻人却很让他信服。

第二天的晚上,卓义终于等来了他要等的人。为首那人说,他们要去救卓缨将军,需要他带路。卓义也终于知道卓缨要他接应这些人的目的。因为只有他知道,要如何进入灵州城。

卓义把众人带到了城门外一处枯井处,他打开井盖对黎璟昀说:

“卓缨将军来到灵州后不久,就开始挖这个密道。密道的另一头,是城内一处荒废的宅院。那家的人早就死光了,院子没人打理,房子也塌了一半。我带你们进去。”

黎璟昀问:“你知道他被关在什么地方吗?”

卓义说:“卓缨将军曾经探查到一个隐秘的宅院,那时我们不知道那处宅院的用处。但是卓将军猜想,可能是软禁要犯的地方。我查到将军没有被关在地牢了,猜想多半是被关在那里。”

“那就有劳你为我们带路了。”黎璟昀说。

黎璟昀带人来到关押卓缨的院子外面,便隐藏起身形观察情况。然而他们刚刚藏在暗处,就看到一个女子怒气冲冲地来到院子外面。

那女子穿着一件红色的箭袖长袍,头上带着红色的镶珠纱巾,挂了一身的环佩叮当。她的年纪看起来不大,最多只有十五六的样子。她到了院子外面,就用力地敲门。便敲边喊:

“开门!快开门!卓缨那个混蛋是不是在里面!本公主来找他算账!快开门!”

里面很快有人来开门,但是却没让她进去。她从袖中掏出快令牌给那人看。

“沈老头都不拦我,你敢烂我!”

那人看到令牌,才恭敬地把她请了进去。

听那女子说话,似乎卓缨确是被关在这里。黎璟昀总算松了口气。

待那女孩进去之后,黎璟昀便招呼众人悄悄地靠了过去。

若雪见到卓缨的时候吓了一跳。

她曾经认识的卓缨,是张扬的,洒脱的,桀骜的,像风一样肆意,像鹰一样自由。可是这个卓缨,他躺在地上,白色的里衣上遍布着一道道的血痕,散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出他是醒着,还是昏睡着。

若雪见到这样的卓缨,眼泪就止不住了,之前的那些愤怒和埋怨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她冲到卓缨的面前,撩开了他的头发,想看看他是不是还活着。

卓缨本来就虚弱,意识也不大清醒,一直时醒时睡。他正在迷迷糊糊地睡着,忽然感觉有人靠近,就勉强睁开了眼睛。

若雪哭着把卓缨扶了起来,让他靠在墙边。

“你怎么搞成这样?他们怎么能这么对你?”

卓缨想要对她笑笑,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见她哭得这样厉害,只好安抚她说:

“只是看着夸张,其实不怎么疼。”

若雪担心他的伤势,就想要解开他的衣服,看看伤得到底有多严重。可是她刚碰到卓缨的衣襟,就被人从后面砍晕了过去。来人接住若雪倒下的身体,把她靠在了墙上。

若雪倒下之后,身后露出一个黑衣蒙面的人。

即使他蒙着面,即使屋子里此时灯光昏暗,但是卓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人是谁——黎璟昀。

卓缨此时心里百感交集。他知道沐瑾言会竭尽全力来救他,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来救他的人竟然是黎璟昀。更没想到,他和黎璟昀时隔三年的重逢,会是在这样的地方,会是在他最狼狈的时候。

黎璟昀只看了他一眼,就激动得说不出话了。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撩开卓缨的衣服,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可是还没碰到他的前襟,就收了回来。其实,看到他衣服上斑驳的血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三年前,卓缨离开黎璟昀的时候,就是满身伤痕的虚弱模样。今日重逢,卓缨还是满身伤痕的虚弱模样。黎璟昀觉得,卓缨身上的伤,仿佛过了三年仍没有痊愈。这样的念头闪出脑海,让他连失而复得的心情,都带上了悲伤的颜色。

黎璟昀难过地低下头,然后就看到卓缨细瘦的脚腕上带着的粗重的脚镣。他忍下心中的情绪,咬着牙开始搬弄卓缨脚上的脚镣,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对卓缨说。

卓缨没想到自己当初的不告而别,会对黎璟昀有什么影响。现在看着他搬弄脚镣的手都在颤抖,才知道他的情绪有多激动。原本要指责他不顾安危,以身涉险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他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无波地说:

“你这样……”

“你现在别说话”黎璟昀却打断了他。

“不是,你……”

“我让你别说话!”黎璟昀提高了些声音说。

可是,就算黎璟昀尽力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很严厉,卓缨还是听出了他声音中强忍的喑哑。

卓缨叹着气,把束发的发带解了下来,递给黎璟昀说:

“我在里面藏了根铁签,应该可以打开这锁。”

黎璟昀一把抓过发带,拿出里面的铁签,开始拨弄锁孔。

可是他之前毕竟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太子,没学过这种撬锁的本事,所以拨弄半天也没有打开。急得他额头上满是汗珠。

卓缨看不下去,从他手里夺过铁签,自己三拨两弄就打开了。虽然看不到黎璟昀的表情,但是卓缨想了一下他吃瘪的样子,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起来。

此时,其余的人已经把沈先生的手下都解决了。

黎璟昀的夜行衣有一个黑色斗篷。他解下自己的斗篷,把卓缨裹了起来,然后一手揽着他的肩,一手抄起他的膝弯,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卓缨突然被黎璟昀抱起来,也吓了一跳,连忙勾住他的脖颈。

两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都想起来,曾经有一次,黎璟昀也像这样抱过卓缨。只是那时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卓缨觉得黎璟昀欺人太甚,黎璟昀觉得卓缨不通事理,即使抱在一起,也没有一点旖旎的气氛。

卓缨想起了那时候,心中又有些难受,便扭过头去不看黎璟昀。黎璟昀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又向上托了托他,想要继续走。卓缨却想到与三年前相比,自己身量长了不少,他觉得黎璟昀这么抱着自己,恐怕走不了多远,于是就低声提醒他道:

“要不还是背着吧……比较好走一些。”

卓缨现在毕竟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了,璟昀抱着他确实有些费力。卓缨既然这样提议,他也不再逞强,于是他把人放下,然后蹲在了卓缨的面前。

“上来。”他说。

卓缨看着蹲在身前的黎璟昀的背影,忽然就有些抗拒。这可是黎璟昀啊,那个清高冷漠,自以为是的黎璟昀。他从来都是抬起下巴,俾睨俯视地看着自己,何曾在他的面前矮过身,低过头?可是他现在,却蹲在自己眼前。

黎璟昀见他迟迟没有上来,便催促他道:

“快点上来,我们赶紧走。”

卓缨这才回过神来,他抿了下嘴,暗怪自己不该在这种危机时刻还想着过往那些恩怨纠葛。他知道这里是灵州,是北夷的地盘,不宜久留,尤其黎璟昀也在这里,无论如何不能有一丝闪失。

于是他运了口气,平复下自己的心情,才趴到了黎璟昀的背上。

黎璟昀背着卓缨站了起来。其中一名死士走到黎璟昀身边说:

“殿下,让我背着将军吧。”

黎璟昀摇摇头说:

“不用,我自己背。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北夷的人都解决了,街上现在没有人,我们趁现在赶快走。”

黎璟昀点了点头,让大家迅速逃离这里。

这时,卓缨眼角余光正好看到靠在墙上昏迷着的若雪。他拍了拍黎璟昀的肩说:

“带上若雪一起走。”

“带上她做什么?”黎璟昀问,显然有些不大高兴。

“她是稷岵的公主,被沈先生骗来这里做人质的。”

稷怙是与北夷西北部接壤的国家,民风彪悍,各个精于骑射。稷怙的公主在北夷为质,想来并不简单。黎璟昀在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了卓缨的用意。他让人背上若雪,一行人迅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黎璟昀是从枯井暗道进入的灵州,现在自然也要从那里离开。幸好灵州有宵禁的规定,此时街上半个人影也无,几人很顺利就出了灵州城。

只是他们才从井口爬出来,灵州城的城门就打开了。

若雪之所以能拿着沈先生的令牌去找卓缨,当然是他应允的。

若雪这几天一直想见卓缨。她之前被卓缨放了鸽子,原本打算要找他算账,谁知卓缨突然就成了南郦的奸细。她不知怎么回事,就去找沈先生。

若雪与卓缨关系好,沈先生嫌麻烦,之前都是能躲就躲。现在卓缨断了被救的念想,沈先生便想让若雪说服他,于是就给了若雪令牌,让她去找卓缨。但是若雪去了很久都没有回来。他有些奇怪,就带着人去那院子查看。结果只看到满地的尸体,卓缨和若雪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到这幅景象,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是他实在想不通,沐瑾言、林陌和黎璟昀,都在他们的监视中。究竟还有谁,能够救走他们。

沈先生连夜点兵去追卓缨,谁知刚一出城,就看到了黎璟昀一行人。

枯井的入口,距离灵州城很近,地势比较开阔,只身后有一片小树林。黎璟昀发现沈先生带兵出城后,就让人迅速退进了树林里。

沈先生也发现了黎璟昀等人,见他们逃进了树林,就在林外布上了弓箭手。

这个树林其实不大,但是先生带的人也不足以把林子围住。他一边派人回灵州搬兵,一边对着林子里喊话:

“沈某真是失礼,竟不知哪位贵客来我灵州。阁下既然来都来了,为何不现身让沈某好好招待一番呢?”

沈先生说完这一番话,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不觉得生气,依旧在那里自说自话。

林子里,黎璟昀把卓缨轻轻放到地上,让他靠在一颗树上。他撩开卓缨蓬乱的头发,看到他脸色苍白,眉头紧皱,却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昏过去。黎璟昀轻轻抚上卓缨的脸,问他:

“很疼吗?是不是碰到了伤口?”

卓缨摇摇头说:“我没事。”

黎璟昀见他这个样子,心里难受得紧,他抿着唇忍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道:

“明岄,你再忍一忍,我一定带你回去。”

听到这个名字,卓缨的心里颤了一下。他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

黎璟昀看他点头就想说,你点头都是算不得数的。但是又觉得现在这样的危急时候,说这话太过矫情,只好作罢。

黎璟昀把几人叫到跟前,与众人分析形势。

他们现在所有的十四个人里,黎璟昀,卓缨和若雪是必须要离开的。而卓缨有伤,若雪昏迷,这两个人还需要人背着。黎璟昀现在只想把卓缨放在身边才能安心,所以他不会允许别人背着卓缨。最后黎璟昀决定,留下七个人断后,黎璟昀和一人带着卓缨,另两人带着若雪和卓义,分头离开。

重明道上的栈桥已断,众人来时,都是从卓缨提供的锦山内的密道进入的北夷。所以如果要顺利脱险,还是得从密道回去。不过此时后有追兵,形势瞬息万变,不可预测。所以黎璟昀提醒大家,分头逃离时要自行判断,能顺利找到密道的,就回去给沐瑾言报信。如果实在找不到密道,就先暂时藏匿到锦山里,以待时机。

安排好各人的分工,黎璟昀蹲在了卓缨的跟前。卓缨靠在树干上,已经昏了过去,黎璟昀轻轻把他晃醒。

“明岄,我们现在就要离开,我一会儿背着你走,会有些颠簸,你尽量清醒着,抓住我,可以吗?”

卓缨点点头。

黎璟昀把卓缨背了起来。卓缨环住了黎璟昀的脖颈,但是他显然还没有恢复力气,只能松松的环着。

树林外,沈先生也不再说话。黎璟昀心知不好。果然少顷后,林外就射来了几支羽箭,接着密密麻麻的箭雨便向着树林内射了过来。

留下断后的七人,迅速在前面排成了人墙,给几人档下了飞来的箭矢。

黎璟昀让带着若雪的人先走。而他则把卓缨向上托了托,由死士护着,冲出了树林。

此时,灵州城内的援兵已经赶到,黎璟昀虽然顺利逃进了锦山,但是后面的追兵也紧跟着他们进了锦山。

本来黎璟昀是要往密道的方向逃,只是跑了一段后,他们就被发现了。他们被追兵逼着,不得不逃向了另一个方向。黎璟昀看了看周围的地形,决定往山上走,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从山顶翻到南郦那边去。

起初追兵骑着马,黎璟昀他们在地上跑,双方距离缩短了一些。等黎璟昀他们进了树林,骑兵就慢了下来。那些追兵进了树林,也都弃了马步行追赶。

往山顶上走,其实并没有明显的路,只有一条可能是被人或者动物走出来的窄窄的小道。现在又是晚上,黎璟昀他们没有照明的工具,只能依靠着月色的光亮蹒跚而行。

卓缨又昏了过去,他的头靠在黎璟昀的颈窝处,双手垂在他胸前。黎璟昀怕他掉下去,让跟着他们的那名死士解下斗篷,把卓缨绑在了自己身上。经过这一番折腾,北夷追兵又近了一些。

倏然黎璟昀感觉身后有风声传来,他顺手用剑一档,拨开了一支羽箭。原来这个距离,已经在北夷追兵的射程之内了。黎璟昀更不敢耽搁,迅速往山上爬。但是黎璟昀毕竟还背着一个人,没有追兵跑得快。快到半山腰的时候,后面射来的羽箭已经越来越多。

跟着黎璟昀的死士忽然停下说:“殿下,咱们这样跑不行。我留下来拦住他们,您带着将军赶快走!”

“追兵太多,你就算拼了命,也拦不住他们。”黎璟昀道。

“能拦下一时半刻也好,殿下您快点走!您和将军一定要平安回到南郦去!”那死士说完,就朝着山下冲了过去。

黎璟昀知道那人为了让自己和卓缨可以逃脱,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身后很快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也没有箭矢再飞过来。黎璟昀不敢耽搁,他把佩剑当成拐杖,沿着那条隐约可见的蜿蜒小路,奋力地往山顶爬。

兵器碰撞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终于安静了下来。那名死士果真只拦住了追兵一时半刻。

黎璟昀与这些死士并不相熟,他们仅仅是昨天才与黎璟昀相见。这些人,以及黎璟昀自己都知道,潜入灵州救人,是九死一生的行动。但是当他们真的在黎璟昀面前,真的为了黎璟昀牺牲性命的时候,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

黎璟昀把手伸到后面,摸了摸背在身上的人。他此时正昏睡在自己的身上,身体紧紧地贴着他的,黎璟昀可以感觉到后背传来的卓缨温热的体温,以及他吹在自己颈窝处浅浅的呼吸。黎璟昀深吸了一口气,他告诉自己,没有什么比背上的这个人更重要了,他一定要把他平安地带回去。

这一场危机的起因,是半月前卓缨得到了一个情报。

他获悉北夷将派人秘密前往朔阳,将派何人?人数几何?是密探还是刺客?目的为何?都尚未可知。这消息模棱两可,实在蹊跷。

以往得到这样模糊的情报,卓缨都会观望一段时间,获得更多的信息后再做定夺。只是现在黎璟昀人在朔阳,对于北夷派人潜入的消息,他和沐瑾言不得不谨慎对待。于是借着卓义旧疾复发,去朔阳看病的由头,卓缨悄悄回了趟云麾将军府,亲自跟沐瑾言商量了对策。

几天前,卓缨返回灵州,恰好北夷国内刚给驻守灵州的尚家军送来一批战马。身为尚家军的相马师,卓缨又立即回了军营。

这天一大早,卓缨去马厩当值。正在他检查牧草的时候,突然有人拍了他的背。

“嘿,你终于来了!”

卓缨转过身,看到后面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稷岵公主若雪。

若雪长相不算惊艳的美丽,却也清纯可爱,笑起来时,嘴角两边还有两个笑窝。

“这几天你去哪儿了?怎么都没看到你?”她对卓缨说,语气中颇有几分愤愤。

卓缨一看是若雪公主,便向她拱手行礼,道:

“原来是公主殿下,不知公主找小的何事?”

若雪见他行礼,冲他翻了个大大到白眼。

“你这人真没劲,都说了你不用行礼了。”

“习惯了习惯了。公主找我有事?”

“那倒没有……不对,也有。你这些天去哪儿了?都不来陪本公主玩儿!”

“我叔父旧疾复发,我带他去朔阳看病了。昨日才回来。”

“病了?”

“嗯”卓缨点点头。

“病了……就算了,那他现在好了吗?”

“暂时算是好了吧,他这是痼疾,总是好一时坏一时的。”

“那……那你之前答应我的,要带我去锦山里玩,还算不算数了?”

若雪觉得此时提起出去玩,好像有些不妥。但是她这些天无聊的很,自从上次卓缨说要带她去玩,她已经盼了好久,实在很想去。

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举起手中的牧草,轻轻打了下公主的额头说:

“自然算数。”然后他转过身,摸着一匹马的马头说,“不过还要等几天。”

“为什么还要等几天?我们现在就去!”

“那可不行!我已经休息好几天了,最近有新到的马匹,我要先安排好。”

卓缨在马厩里外忙碌,这公主也不嫌弃马厩腌臜,围着他身边转来转去。

“相马有什么难的!我可以帮你呀!”

“你?”卓缨怀疑。

公主不服气的挺胸道:

“我们稷岵可是马上民族,每一个稷岵人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若雪虽然是公主,但对马的了解可不比你少!”

说完又凑近到卓缨身边,扯着他的衣袖撒娇道:

“卓缨~我们去吧。你都不知道你不在的这几天,我都快闷死了。”

卓缨扯回被若雪拉着的衣袖,依旧拒绝道:

“这几日真的不行,过几日一定去。”

“你之前也说过几日,结果你好几天都没来。今天又说过几日,你不会又是骗我的吧?” 若雪双手抱在胸前,气哼哼地说。

“等我处理好这些马,至少也要四五天。到那时候,我一定带你去。”

“真的?”

“比真金还真。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锦山里林深树密,你是公主,我是马夫。我们单独去那里,若被人知道,对你不好。”

若雪毕竟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说起玩,哪里还管得了那么多。忙答道:

“你放心,我跟谁都不说!”

卓缨听她这么说,便冲她笑了笑: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小的可以去干活了吗,公主殿下?”

说着牵马就要走,若雪赶紧跟上来和他并排而行。

“我和你一起啊!”

“公主殿下很闲吗?”

“很闲啊!但是你能不能不要一口一个公主殿下的叫我,都跟你说叫我若雪就行了。”

“这怎么行。”

“怎么不行,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是要直接叫名字啊!”

在卓缨为尚家军相看战马之时,朔阳城里金吾将军府的议事大厅中,沐瑾言正与黎璟昀和林陌围在大厅中间的沙盘周围议事。

沐瑾言看着沙盘说:

“灵州与朔阳中间隔着锦山。锦山连绵数百里,山里林深树密,地势复杂。中间只有一道天堑两通两城。几十年前,北夷和我南郦在这道天堑上共同修建了一条栈道,就是重明道。重明道上,靠近北夷三分之一的地方有一条河横穿而过。河面上建了座栈桥。虽然两国没有言明,但是大家都默认这座栈桥就是两国的分界。”

沐瑾言指着沙盘中一处细长的峡谷说:

“重明道的两侧大多都是山崖绝壁,但是夹道两旁却有很多低矮的土丘,极其有利于设伏。也是因为容易设伏,以前为了表示两国的友好,我们和北夷都默认不在那里设立关卡,也没有派兵驻守。直到今日,也是如此。”

黎璟昀说:

“我们知道重明道的重要,北夷人也一定知道。所以北夷这次秘密潜入,必定会提前派人勘察重明道两侧的情况。为了不打草惊蛇,在他们通过重明道之前,我们不能提前在两边埋伏。”

沐瑾言点点头说:

“不仅如此。这次北夷偷偷潜入我国境内,为了能够顺利回去,他们也会提前在重明道安排好接应。如果行迹败露,甚至会引诱我们追击,从而进入他们的埋伏中。”

“可是我听说尚午是个莽将,勇猛有余,谋略不足。他真的会想的这么周全吗?”林陌怀疑道。

“尚午是北夷十分勇武的将领,却不善谋略。但是一年多前,尚家军来了一位十分厉害的军师,尚午对他极为信任。从这一年来灵州城里的种种改变来看,这个军师就是为了辅助尚午,训练尚家军而来。”

黎璟昀问道:

“没有这个人的情报吗?你的那个线人,也没有探查出什么?”

沐瑾言挑起眉,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黎璟昀,随即摇摇头道:

“这个人很神秘,我的线人从没有见过他,只知道他姓沈,大家都称他为‘沈先生’。”

黎璟昀被沐瑾言看的一愣,心道:我好像也没说什么,你怎么又是这幅表情?

自从一年前黎璟昀带着林陌来到朔阳,沐瑾言对他的态度就很奇怪。也不是不尊重他,就是时常说些似是而非的话,看他的眼神有时也莫名其妙,意味深长。

黎璟昀觉得,也许是因为自己跟明岄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往,而沐瑾言是明岄的表哥,所以对自己态度奇怪一点也属正常。

但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就继续说道:

“这次我们虽然提前得知北夷要偷偷潜入的事情,但是他们何时会来,来多少人,有什么目的,却一概不知。”

沐瑾言:“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时间,但是应该就在这几日。如果北夷那边有什么异动,我的线人会送信回来的。”

黎璟昀:“如果他们打算这几天动手,灵州那边一定会严查出入。你那线人,怎么送信回来?”

沐瑾言:“他自有办法,我们只需静待他的消息就好。”

沐瑾言在灵州城有个极为信任的线人,黎璟昀是知道的。这个人也颇有几分本事,虽然只送过几次情报,但是那几次都是因为他的情报,才让他们提前预知了北夷的阴谋。黎璟昀曾问过那线人的情况。但是沐瑾言却说,越少人知道他,他才会越安全。黎璟昀也明白这个道理,就没有继续追问。

“沐将军,我不是要怀疑那个人。可是他这次的情报这样含糊,时间、人数、目的,都不清楚。这很难让人信服。”

“就是这样,才说明这件事很严重。连他都拿不到准确的消息,也许北夷在策划一个大阴谋。”

黎璟昀见他还是不想告诉自己那线人的事,也只好作罢。

“以现在我们知道的情报,很难提前准备。不知沐将军有何高见?”

“朔阳城外,靠近重明道出口的地方,”沐瑾言弯下腰点了点沙盘上的一个小山丘说,“有一处小山丘,这山丘虽然不高,但是植被茂盛,善于隐藏。”沐瑾言说着直起了腰,“我们可以派斥候在这里蹲守,如果发现北夷有异动,可以及时回来通报。”

黎璟昀想了想,觉得现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应对,只得同意沐瑾言。

黎璟昀转身看向林陌道:

“林陌,这几日辛苦你,朔阳城内的巡守要更严密一些,但是表面上要看不出异样。你明白吗?”

“殿下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交给我吧。”林陌拍着胸脯说。

林陌是禁军统领林右闲的独子,三年前做了黎璟昀的贴身侍卫,一年前随黎璟昀一起来到朔阳。他现在虽被封了中郎将,但仍在做黎璟昀的侍卫。林陌性格有些粗狂,又易冲动,年少时不怎么靠谱。这几年他跟在黎璟昀身边历练,已经比以前稳重了很多。黎璟昀对他还算比较放心,见他明白自己的意思,也不再多言。

沐瑾言离开金吾将军府后,回到了自己的府邸——云麾将军府。一走进后院,就看到袁朗支着头坐在凉亭内的石凳上。

袁朗是明岄的侍从,从小便跟在明岄身边。两人虽名为主仆,实则胜似亲人。明岄离开朔阳前,便将袁朗托付给沐瑾言照顾。

此时袁朗看到沐瑾言进来,也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只瞥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

沐瑾言走到凉亭内坐下。看着石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饭菜,以为他是嫌自己回来晚了,便向他解释道:

“今天我们是有事要商讨,不是故意这么晚才回来。”

袁朗“哼”了一声,依旧不理他。

“不是因为这个吗?”沐瑾言奇怪。

袁朗瞪了他一眼。

袁朗年纪小,个子也小,只眼睛忽闪忽闪很有些精明的样子。可沐瑾言却只觉得可爱。沐瑾言见他生气,便故意逗他:

“你总得说出是因为什么,我才好哄你。”

袁朗听他说“哄你”,就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我哪里需要你哄!”

沐瑾言见他羞赧,忍笑道:

“不哄也行,那你在气我什么?”

袁朗站起来,指着沐瑾言问他:

“前几天是不是我们家殿下回来了?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袁朗指着沐瑾言,那手就戳在他的眼前。沐瑾言忍不住上去拉住那手,把人按在石凳上,压低了声音对他说:

“你小声一点,生怕别人听不到吗?”

袁朗低下声说:

“我……我忘了。”

沐瑾言问他:

“这都好几天了,你怎么今天才来问我?是谁告诉你的?”

袁朗支支吾吾地说:

“今天唐将军来过,他说他前几天在街上看到了我家殿下。殿下回来肯定是来找你的!”

“他这次是夜里来的,你已经睡下了。我怕去叫你,会惊动别人,就没让你见。不是故意不告诉你。”

看到袁朗沮丧的样子,他又说道:

“如果你想在他下次过来的时候见到他,也不是不行……”

袁朗一听可以见到明岄,瞬间高兴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看着沐瑾言问:

“你有什么办法?!”

沐瑾言探过头去,低声说:

“你住到我房里去,无论他什么时候来,你就都能知道了!”

袁朗一听,脸烧的通红,“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你……你不正经!”

说完,人就跑没影儿了。

见袁朗跑没了影,沐瑾言才收敛了笑容。

三年前,沐瑾言和明岄先后来到朔阳之后,他们一明一暗,很快就架空了当时的金吾将军,在北军中迅速树立了威望。唐逸尘是当时最早投入他们阵营的人之一,那时他还只是个校尉,后来被明岄提拔成了将军。

明岄来朔阳时身受重伤,在云麾将军府里养了大半年才算痊愈,所以几乎没什么人见过他。但是唐逸尘和明岄的关系很好,所以就算明岄乔装改扮,能被他认出来,也不奇怪。

沐瑾言回忆了明岄几次送回消息的情景。他的消息大多都是通过他豢养的雀鹰月影送回来,只有两次是自己亲自会朔阳送的。因为明岄身份敏感,沐瑾言格外小心,所以当时特地让唐逸尘兼任斥候营的统领,亲自负责与明岄联系。因此月影送来的消息,必定是要通过唐逸尘的。

那几次的行动,没有任何意外。所以……唐逸尘应该是没问题的。他也许只是在街上看到了明岄而已。沐瑾言想。

这天晚上,金吾将军府里,林陌正好收到了筵京来的信。

自一年前,他与太子来到朔阳后,每隔半个月,就会收到一封筵京的来信。他不知道信的内容是什么,但是太子似乎非常重视它。所以他不敢耽搁,拿到信后,就要给黎璟昀送过去。

他来到主院,正好看到一个小厮端着个托盘往黎璟昀的房间走去。他叫住那个小厮,问他这是送什么。

“回大人,这是将军的晚膳。”小厮答。

林陌掀开食盒的盖子,见是一碗清粥,就皱了皱眉,问道:

“将军晚膳就吃这个?”

小厮点头答:“是”

林陌盖上盖子,接过小厮手中的托盘说:

“我正好找将军有事,你不用去了,我替你送过去吧!”

那小厮将托盘递给林陌,便躬身退下了。

林陌端着托盘去找黎璟。进了屋,他就看见黎璟昀正站在墙边看着挂在上面的巨型地图。

“殿下在看什么?”

黎璟昀听出是林陌,也没有转身,他说:

“在看重明道的地形,想看看哪里方便斥候观察北夷的动向。”

林陌放下托盘,走到黎璟昀身边。

“殿下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多知道一些情报总是好的。”

说完就转过身来,然后他看到放在桌子上的食盘,说道:

“怎么让你送过来了?”

“我半路碰到了,正好也要来找殿下,就替他送过来了。”

“这么晚了,你找我什么事?”

“筵京来信了。”

黎璟昀一愣,随后说:

“是今天吗?我都忙忘了。”

林陌将信递了过去。黎璟昀接过信,就直接拆了开来。他抽出里面的信纸,翻过了前几页,直接看了最后一页,然后眼神就暗了下去。

林陌见他这幅表情以为出了什么事,问道:

“殿下,难道是筵京出事了?”

黎璟昀摇摇头,“没有。”

“那殿下这是怎么了?”

“在查一件事,没有结果而已。”

说完他做到了桌旁,打开食盒的盖子,把里面的粥端了出来。

“殿下怎么就喝粥呀?”

“我晚上一般都喝粥。”

林陌从三年前开始就跟在黎璟昀身边,但是除了应酬之外,从没有和黎璟昀一起用过晚膳。他没想到太子晚上都是喝粥的。

“我晚上都要吃三碗饭,二斤肉的。殿下您喝粥不饿呀?”

“已经习惯了。”

林陌盘腿坐在另一个凳子上,跟黎璟昀说话:

“殿下,不是我说您,您这个习惯得改改。我们现在随时都可能打仗,您只喝粥怎么有力气上战场啊!”

黎璟昀用汤匙搅了搅碗里的粥,然后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吃了。

“我答应过一个人,到他痊愈为止,一直陪他喝粥。所以没看到他好起来之前,我也只好一直喝下去了。”

林陌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但是他们事他也不是很清楚,不方便多说,便安慰他道:

“可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东君殿下的伤肯定早就已经好了。”

南郦民风开放,素有娶男妻的习俗,为了尊重男子,也为与女子区别。男妻被称为“君”。而东君,就是东宫正君,位同于太子妃。林陌口中的这个东君,正是黎璟昀十八岁时明媒正娶的正君,郇王世子明岄。

黎璟昀摇摇头说:

“他喜欢逞强,又惯会忍耐,没亲眼看到,我总是不放心。”

“殿下……”林陌想要再劝劝他,却被他打断。

“你也不用说了。我以前……没为他做过什么。只答应过他这几件事,我总不能再食言。”

下堂东君反复无常小说
下堂东君反复无常
实力推荐小说《下堂东君反复无常》作者月吟肖想所著在线阅读,卓缨黎璟昀是小说下堂东君反复无常中的主要人物,小说的主要内容为:卓缨以为他平平无奇,根本不会有任何人愿意来救他,而他早就已经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