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浪子》,浪子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郑九煞所著的小说围绕程朔傅纭星两位主角开展故事:还以为自己只是玩玩,但谁知道身边的人却一个个都当真了呢?
《浪子程朔》精选:
搬来一块足分量的石头压住脚下的鱼竿,程朔坐在借来的折叠椅上。椅子很矮,屈起的两条腿快和下巴处在一条平行线,不得不往前伸了伸直,低头用左手挡风点了根烟。
杜文谦搬来折叠椅在他旁边坐下,“他身体怎么样了?”
程朔含糊地晃了晃齿间的烟,“刚睡下,晚上应该能退烧。”
“吃过药了吗?”
“我看着他吃下了。”程朔说完笑了声,想到傅纭星吞药时那个不情不愿的表情。
杜文谦看过来一眼,“明天下午回城要开四个小时,你让他今晚好好休息,路上有的受。”
程朔应了声:“好。”
鱼竿放下还没满二十分钟,平静的水面偶尔被鲤鱼尾巴甩出几圈波纹,游了几个来回怎么也不去咬钩,仿佛故意的。
程朔想起了傅纭星,在搅了个天翻地覆后不知道还能不能安稳入睡。
半小时前,房间里,当傅纭星问出那句话时他实实在在地怔了三秒。首先怀疑是幻听,其次觉得傅纭星大概真的被烧坏了脑子。
心跳快了几拍,但不是因为被戳破的慌张。
‘追’是一个挺难有明确界限的概念,真正算起来,程朔其实没有认真地追过什么人,过去几段大多是接触后先心照不宣地暧昧几个来回,自然而然确定关系。纵使有过拉扯,也绝没有像傅纭星这样油盐不进的被追求者。
至少到现在,程朔还从没碰见过一本正经地问他是不是在追自己的人。
在成年人的感情世界里,好像把话说的太过明白反倒显得这个人不够明白。太较真,那便扫了兴。
傅纭星是一个很神奇的存在,那么多人里的独一份。程朔猜想,小少爷估计从小到大没怎么在这方面受过委屈,自然也不会想到要委婉地表达。
不过这也是程朔喜欢他的一点,直来直去,从不刻意地因为外界而退让,优渥的家庭条件塑造了他骨子里的矜贵与自我,这份傲气并不惹人讨厌,偶尔的别扭反倒显得几分可爱。
最开始完全是一见钟情,更俗气的来讲,见色起意。傅纭星完完全全长成了他喜欢的模样,在他厌倦了前一段关系的时候恰到好处地出现在那里。
程朔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现在的迁就体贴,都是为了以后能收取的回报。
总而言之,他不介意在得到傅纭星之前做一个完美的追求者。
而耐心都是有一个限额的。
到目前为止,他对傅纭星的耐心依然有很长一段余额。
“你觉得呢?”程朔选择把问题抛回去,很狡猾的做法。
傅纭星不顺着他作答:“我不知道。”
“这个回答会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吗?”程朔看着傅纭星略显虚弱的面庞,病气削弱冷意,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不出意料得到了一段沉默。
约莫终于反应过来问了一个多么出格的问题,傅纭星用湿毛巾擦了脖子上的细汗,降下温度,冷冷地下达逐客令:“我要睡一会儿。”
手掌用了很大力气,把那一块薄薄的皮肤都给擦出红印。
程朔张了张嘴,最终下了这个台阶,“好好休息。”
这是最后一句对话。
鱼竿晃了两下,程朔定睛看去,原来只是鱼摆尾略过,有点可惜,抬头扫了一圈周围,“徐青青呢?”
杜文谦说:“她中午饭吃的少,有点低血糖,回房间休息了。”
程朔挑了下眉,揶揄:“你不回去看看?”
杜文谦轻轻踢了踢脚边的水桶,“先把钓上来的鱼给厨师处理一下,两条鲤鱼,吃吗?”
程朔托下巴看着二十分钟里没有一点反应的鱼竿,终于认下了在这方面的毫无天赋,直起腰应道:“吃。”
杜文谦笑了笑,“晚点让厨师送过去。”
“多谢老板。”
“在外面就别这么叫了,”杜文谦慢悠悠地说,“这次有两个月了吗?”
程朔摘出口中燃得差不多的烟,隔着一片洁白的雾气看着水面模糊的倒影,想说:“差不多。”
“有点意外。”
程朔想起昨天傅纭星坐上车时杜文谦从后视镜投来的眼神,“怎么意外?”
杜文谦想了想,“和之前几个不太像,我是指性格。”
程朔笑得愉悦,“是不是挺可爱的。”除了开不起玩笑这点有待磨砺。
“你滤镜也忒厚了,”杜文谦稍有无奈地递来一瞥,意味深长,“他看着不像是沾上身后能随便甩掉的类型,你小心点,别玩脱了。”
八字还没一撇就考虑起分手的事,程朔没有放在心上,懒洋洋地提了提唇,“以后再说。”
杜文谦走后,鲤鱼都懒洋洋地伏在水中,一动不动,估计知道今日的营业时间到了头。
傍晚夕阳从山头那儿溜进来几缕,程朔把背压在折叠椅窄窄的靠背上,举起左手遮住融融的落日。余辉把手背上细小的绒毛每一根都照得很清晰,腕上的三串念珠给镀了一层细细的金。
手串带了有些年头,浑圆的珠子经过时间与皮肤的摩擦抹上油脂般细腻的光泽。右手拇指摩挲两下,穿过底部那串黄花梨轻轻碰了碰下面稍微凸起和别处不一样的皮肤,多年不见阳光,比别处的温度要更低。
程朔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想过那些事情,如果不是今天,傅纭星反复地提起。
不存在的刺痛扎一下手指,他缩了回来,抬手遮住眼睛。
太阳落山,天色很快暗了下来,程朔出来的时候忘记穿外套,在打了两个冷颤后就决心收拾渔具打道回府。没成想刚收起鱼竿,居然有条脑子不太灵光的鲤鱼咬住了钩。
桶里有了今天为止第一条收获,程朔短暂地兴奋了一会儿,接着就蹲在桶边犯难。
这里的鲤鱼不知道吃什么长大,各个膘肥体壮,已经在杜文谦那里预订了一条作为今晚的晚餐,再来一条肯定吃不完。但要把好不容易钓上来的成果再扔回去还有点舍不得。
附近连个像样的游客都没有,想顺手送人都没的选。
程朔打了今晚第三个喷嚏,仰起脖子一个激灵,目光穿过屋檐纸灯笼暖色光的照映,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沿着长廊走来,稍稍一凝,落在最前面的男人身上。
周俊正向老板汇报后面两日的行程,他知道傅晟不喜欢被人靠得太近,始终隔着半米至一米距离,语气停顿间,细心地注意到对方视线一瞬间的偏移。
“傅总?”
傅晟淡声道:“接着说。”
周俊不着痕迹地扫了眼程朔站着的方向,三秒内没有在脑海里识别出对应的身份,不再多思,低下头继续汇报。
程朔花了一些时间才把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人和昨晚的意外事件对上号。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对方现在穿上了衣服,西服细致的剪裁将男人的身材比例展现到了极致,瘦削但不柴,典型的宽肩窄腰。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框眼镜,遮挡住那双过于出挑的眼睛,覆上一抹斯文的气质。
镜片后折射来的目光一扫而过,程朔刚想回个笑脸,毫无停留地收了回去,仿若完全不认得他,不过是施然掠了眼这一块的垂钓风景,令程朔的友善只露出三分之一。
笑意收敛,稍有点不爽地在心底啧了一声。
大老板那么记仇。
记得杜文谦说过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来,这男人的气质和排场看起来也不像什么脑袋空空的二世祖,排除掉错误答案,身份便很好猜。
加上旁边那个男人似乎称呼他为什么总,具体没听清。
但这和程朔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就是了。
他拍拍裤子站起来,蹲久了的膝盖有点麻,待两人走近后很自然地开口:“晚饭吃了吗?”
周俊对他突然的搭话感到意外,首先看向傅晟,老板没有发话亦没有制止,便斟酌着接下了回答:“您有什么事吗?”
礼貌与警惕各掺半。
程朔也不拐弯抹角,示意水桶里那条还在乱蹦的鱼,“多钓了条鱼,你们要的话可以拿去,红烧鲤鱼味道不错。”
饶是跟在傅晟身边见惯了大风大浪,周俊心底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笑。不带嘲讽,单纯觉得可笑。
看多了或在明处或在暗处使出浑身解数的巴结手段,还是头一回见送鱼的。
不是‘金鱼’,而是一条刚上岸没多久、活奔乱跳的真鱼。
周俊正要开口替老板拒绝,傅晟抬起淡漠的眼,一掀,一垂,从高处将程朔从头到脚打量了个干净,单手插着西装裤前袋,“不用。”
“就当作赔礼了,”程朔迎着他略负压力的视线,“昨晚的事不好意思。”
傅晟反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程朔滞了一会儿,反应也很快,笑了笑:“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纸灯笼里柔和的暖灯打在程朔脸上,浅勾着唇,锋利的棱角线条显得不那么有攻击性,仍透着一股劲劲儿的轻佻。尽管他并没有此意,但眼底眉梢总是给人一股这样的错觉。
从笑容到衣服,落到洗发白的牛仔裤与球鞋,廉价到可怜的一身打扮,傅晟几乎不用任何思考就将程朔划到了‘没有价值’那一行列,代表着无需浪费口舌。
抬脚继续往前走。
下一秒,程朔从背后叫住:“鱼你还要吗?”
怎么就走了?
他真正的事还没有解决。
傅晟唇角扯了一下,不带有温度的弧角,这是他不耐烦前的信号,头也没回地吩咐:“去把鱼拿来。”
周俊愣了一下,立马折回从程朔手里接过一桶沉甸甸的鱼,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竟从这个男人脸上看出来一股甩出麻烦的轻松。
不由得让周俊怀疑起这条鱼是否掺了些不该放的东西。
走之前,程朔又回头补充了句:“桶是酒店的,用完了记得还回去。”
周俊:“……好。”
刚刚钓上来没多久的鱼有一抽没一抽在桶里挣扎,周俊走回傅晟身边,桶里鱼尾味拍打起的水溅在了傅晟西装一角。他低头瞥了一眼,并未开口说什么,周俊已经识趣地换了一只手将水桶拿远。
“傅总,这鱼……”
“放生了。”
周俊只得再尽职尽责地跑回去一趟。
做完以后,终于甩掉麻烦继续前进,皮鞋踏在木质地板发出规律的步伐,傅晟低沉的嗓音隐隐透着寒意,令周俊的汗毛莫名竖起:
“查一查,昨晚还有谁住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