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彼鸠所著的小说《缪斯》正倾情推荐中,小说缪斯围绕主人公戈尔温开展故事,内容是:他来到这个地方,找到的似乎完全不是灵感,而是有关这个地方的秘密,以及这个不正常的镜子。
《缪斯》精选:
亚克伊的印象中一直没有母亲的模样,父亲对这件事闭口不提,佣人们则会有统一的答案。
“蕾拉就是您的母亲。”
亚克伊知道不是,因为蕾拉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
更重要的一点,蕾拉不能生育,这是他听祖母亲口说的。
那天祖母气的晕了过去,但因为蕾拉父亲的缘故,蕾拉并没有被退婚。
“母亲,我们还有亚克伊,他一样可以继承我的爵位。”亚得甚至有些哽咽。
祖母尖锐的声音从门后穿出:“亚得你疯了吗!我让你抚养他已经很宽恕了,你还妄想要那个血统低贱的孩子继承乔布家的爵位?”
“那您为什么让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她为这个孩子失去了生命!”
“这很难懂吗?我只是在两个糟糕的选项中选择了好一点的罢了,那个女人对你的影响你觉得我看不出来吗?”
后来的话亚克伊没有听清,一直照顾亚克伊的女佣捂住了他的耳朵把他带回了地下室,他坐在铁架床上问:“莱,伯爵是什么。”
莱拧毛巾的手顿了顿,她叹了口气说:“是这栋城堡的主人。”
“主人?是可以坐在那张水晶桌上吃饭的意思吗?”
“是的。”
“是可以在二楼最右边的房间里睡觉的意思吗?”
“是的。”
“我想成为伯爵。”
“……”
莱沉默着用毛巾给亚克伊擦脸,亚克伊知道她第二天就会把在这里谈论的内容全都告诉祖母,亚克伊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态,大概是因为叛逆期到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莱依旧和往常一样将剩下的饭菜送到地下室,祖母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亚克伊想不通。
直到后来他回想起这件事都有些后怕,但有些事似乎早有前兆,比如明明被禁足,却可以进出地下室通往城堡的那扇门。
亚克伊十五岁那年认识了杰和希,希是莱的孩子,杰和他们不一样,他是教会统帅的儿子,亚克伊第一次在花园里碰见他的时候,他还在和他的狗崽子和泥玩。
亚克伊一度怀疑杰是个傻子,因为他总是盯着自己傻笑。
“亚克伊,利奥很想你,你为什么消失了这么久?”杰又举着那只脏兮兮的小黑狗凑到亚克伊面前。
利奥还很配合的“汪汪”叫了两声。
亚克伊又不能告诉他,祖母在家他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跑到花园里玩。
当时他为了搪塞杰几乎绞尽脑汁,最后连睡觉翻身撞出脑震荡这种话都说的出来。
杰那个傻子第二天就找来教会的医师,嚷嚷着要给亚克伊看病,好在希机灵,在大门口把这个大傻子拦了下来才没被祖母发现。
他没办法只好给杰说他其实是短发王子,住在城堡的高塔里,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能出来。
杰应该是听过这个故事,他扮演的尽职尽责,甚至每次翻墙来找亚克伊。
要不是杰对自己有用,亚克伊是真的不想理这个疯子。
杰虽然智商不高,但剑术十分厉害。他会把自己的佩剑给亚克伊,自己拿一把木剑把亚克伊揍个落花流水。
其实杰心里本来想让让亚克伊,结果因为太明显被看出来了,亚克伊整整两个月没有和他说过话。
从那开始,杰和他练剑术的时候下手毫不留情,亚克伊也因此见识到了杰恐怖的实力。
亚克伊二十岁,亚得去世,死因是服毒自杀。
那时的城堡里乱了套,往后整整五年,乔布家在教会的地位低迷的可怕,祖母也因此患上了肥胖症再也无心看管亚克伊,他得到了随意进出城堡的机会。
他在二楼最右边的房间里发现了父亲的日记本,知道了母亲的存在,也知道了莱的身份。
在第六年的年末,亚克伊见到了主教,那是个带着眼镜的胖男人,亚克伊对教会的蛀虫没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在对方搭话时他也笑着回应。
隔天,祖母就冲进地下室,当时亚克伊还在睡觉,恍惚之中就被她拽了起来。
“主教要见你,该死的,不枉费你在我这白吃白喝!”
亚克伊被她一路拖拽进了大厅,等在那里的女佣为他穿好了衣服,里面没有莱。
亚克伊不清楚莱去哪了。
下午他就被送进了教会,主教对他说,他得到了进入教会学习的机会。
亚克伊实在想不出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进入教会后的两个月,亚克伊没再从里面出来过,主教在某一天的下午叫住了下课的亚克伊,问他:“你想成为伯爵吗?”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似乎是和之前一样。
再后来他进入了礼拜堂,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乔布家新的伯爵了。
他被允许冠上姓,成为乔布·亚克伊。
祖母对他的态度飞速提升,蕾拉也不敢再对他大呼小叫,他如愿坐上了水晶桌的主位,还将母亲东西拿了回来。
二楼最右边父亲的房间被改成了书房,亚克伊将自己藏在了里面。
杰来找过亚克伊,他的个头在这两年长高了不少,他揪住亚克伊的衣领,亚克伊感觉自己的双脚都离开了地面。
当他看到杰挥起拳头的时候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
最后这一拳重重的落在了杰自己的脸上,他的嘴角立马就出了血。
这个傻子,亚克伊默默地想。
第二天杰又出现在了花园里,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咧着惨兮兮的嘴角冲他傻笑。
又过了两年,教会的内部逐渐分裂成两个阵营,亚克伊作为主教的走狗理应支持教会,但他却迟迟没有站队。
杰曾表示亚克伊应该站在教会的阵营,杰对亚克伊说:“如果我失败了,你依然是伯爵甚至是更高的爵位,或许还可以改变你的现状;如果我成功了,我会砍下主教的头颅,我向上帝发誓绝不会对你出手。”
亚克伊沉默不语。
杰担心他是因为念旧情,于是安慰道:“战争开始后找个地方躲起来,我胜利后回来接你。”
亚克伊说:“好。”
三个月后,杰向教会发起了战争。
那个傻子似乎在一夜之间变了样,战场上的他勇猛无比,他率领的主力军和教会的守卫军厮杀在一起,杰从他们中间撕出一个口子,一路砍杀直逼教堂。
杰推开教堂的门。
里面站着浑身是血的亚克伊。
主教的身体歪倒在他的脚边,他的手上拿着主教的头颅。
“喂。”亚克伊看着杰进来,拿着手里的东西冲着他晃了晃:“这么多年了,我也算赢了你一回。”
教会被清洗,活下来的只有亚克伊和蕾拉——这是亚克伊的请求,他将这个被家族和爱情困住的女人送到了偏远的小镇。
希在这时候向亚克伊辞行,他的任务完成了,准备回到莱的身边。
亚克伊向他鞠躬:“带我向莱问好。”
“母亲还是希望你有空回去看看她。”
“当然。”亚克伊笑着说。
杰成为一代领主后,亚克伊在年少时收敛的锋芒在往后逐渐展露出来,他成为了杰手最锋利的长矛。
他们是精密的齿轮,严丝合缝地咬合在一起。
镜子在书房见到亚克伊的次数愈发减少,满是佣人的城堡变得空荡荡。
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也没再出现过。
时间往前走了一大步,亚克伊的面容逐渐苍老,城堡里依旧只有他一个人。
亚克伊并没有留下后代。
镜子见他的最后一面,是在一个午后,亚克伊一个人来到书房,他将日记本连同亚得的信全部扔进了火炉里。
城堡的灯再也没有亮起来过,镜子拧开书房的把手走了出去。
白色繁花桌布被灰尘覆盖得惨兮兮,能动的活物仿佛只剩下了时钟和镜子。
一切都似乎静止了。
镜子整日游荡在城堡里,到处都冷冰冰的,他不喜欢这样。
乌拉诺斯从没来看过他。
为什么?
自己那么喜欢它,镜子甚至幽怨地想,它难道忘了自己?
镜子有时会翻看书房的书,但由于里面的字都不认识,他只能看书里的插画进行猜字谜游戏。
他也曾学着亚克伊的样子坐在桌前愣神,一坐就是一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停滞不动,外面的阳光照在空中的浮埃上波光粼粼。
这次过的太久了,镜子靠在镜面上想。
久到他甚至已经忘记亚克伊和杰长什么样了。
门外响起了久违的动静,镜子将耳朵贴近镜面上仔细听。
是某种物体的轰鸣声,镜子从未听过这样的声音。
过了一会,外面安静下来,随后响起了撬锁声和络绎不绝的脚步。
“西格里,你确定这里就是吗?”一个男声响了起来。
和他对话的是一位女士:“你都问了无数遍了道金,线人给了我们具体的方位,绝对错不了。”
隔壁的门被一扇扇打开,他们沿着每个房子搜查。
直到他们推开了亚克伊的书房。
“我的上帝啊……”
为首的道金吸了一口凉气,接着他吩咐身后的人:“将东西全部都搬到卡车上去,小心点,这些都是十分贵重的历史遗物。”
城堡里被洗劫一空,甚至一本书也没放过。
镜子被搬上卡车,这种交通工具比马车平稳很多,镜子新奇的享受着这种感觉。
目的地是一座博物馆,镜子被贴上编号标签,放在一个台子上,头顶的聚光灯照的他睁不开眼睛,周围整齐的陈列着再熟悉不过的同事们。
“好了道金,馆长让我们出来开会。”西格里说:“周一就开馆了,馆长知道我们给他这么大个惊喜,奖金肯定少不了!”
道金哈哈大笑起来:“还得多亏你啊,真亏你能找到那个疯婆子。”
“当时那老太婆还在捡垃圾吃,我只是给了她一个白面包,哪知道她能告诉我一个这么大的秘密。”
“是是是,这是给善良人的回报……”
声音渐行渐远,展厅里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镜子被涌进来的人群吓了一跳。
带着喇叭的讲解员被人群簇拥着,他们将并不狭小的展馆挤得满满当当。
“图尔特博物馆为保护展品,会在阴雨天闭园,你们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游客。”讲解员热情的讲解着:“现在我们来到的展厅是世界上第一个领主帝国——杰的展厅。”
“这位年轻的二十八岁领主清洗了教会,将当时的人民从压迫中解救出来。他和他的搭档——伯爵亚克伊颁布了一套全新的法令,大大降低了帝国的犯罪率……遗憾的是,这位杰出的领主未留下过子嗣。”讲解员说到这里惋惜地叹了口气。
“杰在三十六岁的时候,死于肺痨。”
人群中有发出了唏嘘声,讲解员很满意这种效果,他适时地接着说:“他的朋友亚克伊几乎倾尽了财力也没能挽回他,杰死后将领主的位置交给了亚克伊……亚克伊这个角色非常的有意思,历史上几乎没有对他的记载,我们只在杰写的一本书里发现了他的踪迹。”
“书上说,亚克伊是老伯爵亚得和其妻子蕾拉所生的孩子,老伯爵夫妻对这个孩子宠爱有加,老伯爵死后,伯爵之位理所应当的传位给亚克伊。”
“在后来的教会冲突中,亚克伊作为杰童年时的玩伴,理所当然地站在了杰的身边,杰也不负众望斩下了教皇的头颅。”
“遗憾的是,我们并没有找到杰和亚克伊的遗体,他们似乎刻意隐瞒这个帝国的具体位置,甚至连这个展馆里的物品都是在知情者的线索下找到的……”
这时,有人发出疑问:“知情者?那是谁。”
讲解员眯着眼睛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
人们熙熙攘攘地跟着讲解员走入下一个展区,镜子四周瞬间变得冷清起来。
他默默地想,故事似乎并不像讲解员说的那样。
但镜子自己也记不清了。
亚克伊和杰的样貌也被时间洗刷得模糊。
日子开始变得枯燥的规律,镜子百无聊赖地靠在着镜面。
终于,他等来了第一个阴天。
镜子如愿走出了落地镜,却在第二步被挡住。
明明面前什么都没有。
镜子不死心的再次尝试。
事实告诉他,他被看不见的东西困住了。
镜子慌张地用手去触摸,是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镜子惊慌失措起来,他不停地拍打着玻璃展柜,可惜的是阴天闭馆的时间,博物馆里寂静的可怕。
恐惧在镜子的内心不断放大,他想起了乌拉诺斯的笼子,现在,他同样被困在笼子里。
十三点十五分,博物馆准时迎来了他的第一批游客。
镜子在落地镜里大叫着,希望他们把自己放出去,就算是抓进地牢里也没关系,至少他还可以和那个疯疯癫癫的老人说说话。
可惜,并没有人听到,他是不存在的虚妄。
日复一日,镜子像鸟类被关在笼子里供人取乐欣赏。
直到有次,阴天展馆进行维修的工人发现了他,工人手忙脚乱将他放了出来。
镜子几乎是一挨地就狂奔起来,工人的声音被他远远的甩在身后。
他跑下了博物馆门口长长的楼梯,路人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疯子。
他没空管那些,拼命地想远离漩涡中心。
跑了很久,他逐渐放慢脚步,胸膛剧烈地起伏,博物馆早在他的身后不见踪影。
镜子长长舒了一口气,仰倒在草坪上,潮湿的泥土混杂着草的清香,味道令人安心。
他还是可以出来的,镜子想,还好那并不是笼子。
镜子坐在草坪上,一直待到了乌云散去。
他又按照规则回到了落地镜里。
这次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他知道,需要“钥匙”发现他就可以再次出去。
“哒哒哒”两个人从不远处走来。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走的哆哆嗦嗦,像是在害怕什么东西。
其中一个搓着自己冰冷的手:“喂,塔塔你听说了吗,前个月有个维修工说,他在这里碰到了一个困在玻璃展柜里的人。”
“别自己吓自己,说不定是他编的。”塔塔声音微抖。
“我也去看过,监控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啊,那人吓得不轻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怎么可能是编的?”
“我的上帝啊,科文,赶紧闭上你的嘴!你还嫌不够添乱吗?赶紧做完工回家,我老婆还在家里等我呢。”
科文红着脸,终于合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嘴。
穿过走廊,他们来到了杰的展厅。
塔塔埋着头,将工具箱打开。
旁边科文那个傻子跟被施了定身术似的一动不动,塔塔的厌蠢症开始发作:“科文,你能不能……”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科文一声破音打断:“塔塔!那是不是?!”
塔塔被迫收起自己的鸵鸟行为,他僵硬地抬头,如科文所愿的看到了拍打玻璃展柜的镜子。
“我的上帝啊……”塔塔整个人和筛糠似地抖起来。
“是真的塔塔!是真的!那是什么?白色的幽灵吗?他长得太奇怪了。”
塔塔身体都软了,他就这么被激动的科文拎在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镜子不明白那两把“钥匙”为什么还不把自己放出来,他盯着两人,敲打的愈发用力。
“跑吧……带着我快点……”塔塔的嘴角断断续续溢出几个字。
“哦哦。”科文一只手将他半拖着,另一只手拎起工具箱飞似的逃离了展馆。
跑了?
镜子愣住了。
为什么?
往后的每个月维修,无论镜子多么激烈的敲击展柜,人们都对他视而不见。
在整整的三年时间里,镜子再也没走出展柜。
压抑的空间使镜子逐渐扭曲,他甚至开始怨恨乌拉诺斯。
为什么?它在笼子里的时候自己总是会逗它开心,甚至最后还给了它自由。
为什么?它一次都没有来看过自己。
镜子后悔了。
他不该把乌拉诺斯放出来。
他应该把乌拉诺斯的骨头抽出来带在身上,这样他们就不会分开,他是那么的喜欢它。
烦躁,密不透风的空间让他喘不上气来。
恶心,每时每刻都被不同的人盯着观察。
恐惧,他们看见了,为什么总视而不见。
镜子被阴鸷吞噬,他在那间透明的展柜里不断重复再次见到乌拉诺斯的场景。
他该怎么做?
折断他的翅膀,把他永远困在身边。
镜子被关了二十年,设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终于,他在一个黑夜被翻墙而入的盗贼劫走,盗贼回到了巴顿将这些文物转卖出去,镜子由于在运输途中受到损坏,盗贼将他留在了这里,自己则离开了这栋住所。
没过多久,镜子就在这里碰到了戈尔温。
这让他的无数种设想得到了实施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