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好看的小说《神都霓虹》,神都霓虹是一本正火热连载的小说,由作者曹无瞒所著的小说围绕陆兼郑奚两位主角开展故事:他们本该相爱,也本该在一起,陆兼知道郑奚是什么样的人,但他依旧想要和郑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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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都霓虹》精选:
陆氏曾有耆老评点,陆节满蘸胭脂红粉,落在纸上描出来便成了陆兼。说这句时陆节十八,是临启程从荥阳去洛都学宫的前夜。
那夜陆氏摆了饯行宴,陆兼从席上偷了酒爬上院内一棵桂树,坐席空了一晚。后半夜时人和酒瓶一同从树上滚下来,脖颈让树枝划出一道痕,因身子弱,血难止住连夜送去医馆救治,致使陆节错过了开学典礼致辞。那条桂枝上远望去生了赤色,红得扎眼。
风明楼雅室中兄弟二人对坐,依旧是临行前夜,陆节明日便从洛阳出发赶去长安,登进九重天阙赴职。
“如今要见兄长一面好难,以后怕要递帖子等传唤才能见了。”陆兼箕踞而坐,嘴角带笑,一身锦袍压出许多个褶。微风卷帘,朝陆节递过来几丝几乎幽微难辨的牡丹香气。
“兄长做碗茶给我喝罢,机会难得。”陆兼笑道。
雅室内做茶所需用品早已摆好,陆节拿起茶盏,手上动作熟稔,“洛阳和长安如今不过两刻钟路途,想见随时可见。倒是你行踪不定,我连帖子都不知该递给谁。”
陆兼换了个半躺着的舒服姿势,和行端坐正的陆节对比鲜明。陆节茶道精进,煮水时机精到,茶沫若雪,将至分茶时,陆兼瞟着那手,漫不经心道:“兄长,我要成婚了。”
那手从半空悬停了下,此后依旧分茶进两盏,陆节未接之前那话,平淡道:“阿兼先挑。”
“兄长分得均匀,挑哪盏都一样。”陆兼随便一指。
陆节微笑:“还记得小时候无论分糕饼还是什么,论谁来分,阿兼也总是觉得自己那块比我的少。”
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后来被长辈训斥不懂长幼尊卑道理。
“被骂了后就不敢这样了。”陆兼拿过一碗茶。
“后来遇到喜欢的什么,人问你要不要时也不作声,只是总在周围转圈,自己拿定了主意,最后反要别人开口来先问你。”陆节拿走了另一盏,放在眼前。
“可能是有这么回事。”陆兼手指骨节轻叩桌面敲击,“既然如此,兄长是真心实意劝阻呢,还是以退为进?”抬头望眼前茶盏,其实今日这两杯分得有些不均,有失陆节平日水准。
“两者皆有。我对若何说此话时是真心实意,但也料到了是这样的结果。”陆节低目看着杯中浮沫,咬盏不散,是杯好茶。“倒不敢说自己是旁观者清。”
并未说自己为何不敢,陆兼也并未问。
二人虽仅差一岁,但这一岁差出天壤地别。是陆节先开了第一声口,写出第一个字,念出第一首诗,成同辈第一个乾元,第一个进了洛都学宫。轮到陆兼时,这些事就都不大稀奇,再因先天体弱,连不稀奇的事儿也没人指望他能做得出来。
下棋时先手总占一步天和,陆兼从小就养成了执黑子的习惯。
陆节望向陆兼,脑中浮现的是郑奚那双平静深沉的眼,那面容上并不常出现什么表情,但会恭谨地叫他文谨学长,并始终坚持以这四字相称。
只是从前久远时,他尚未取字。郑氏族人赴宴,来人中一挺拔俊逸身影也曾朝他一拱手,朗声道:“在下郑奚,见过陆公子。”眉眼间清朗平和,还未像后来一般深沉。
那晚家宴后,陆兼生了场病,换义体的手术推迟了一个月,大夫查出来是染了病菌,抵抗力太弱,胃也不该消化那块糕。
陆节却并未挨教训,因有仆人说那晚见了郑小公子往藏书楼里去了,那块糕自然是郑公子不懂事带进去的,轮不着找自家人麻烦,家主惩治了当晚看守侍从——再过几年便没那烦恼了,侍从由人换成了拟偶,机器比人牢靠得多,输了指令便一动不动地看着,一步不挪。
陆兼的义体也换得成功,不必再从藏书阁里关着,可郑公子也没怎么再来过。郑家对此口风甚严,可陆氏因着族内亲眷之故,早已把细情知道了个大概。
那夜荥阳细细秋雨,斜风刮进廊里,陆兼又犯了事,不去宗学逃课跑进贫民区玩了许多低俗虚拟现实游戏,被抓回来后在古籍上画了许多个王八,又写了许多歪诗在上头,因此被罚着站在廊下。
陆节被家主召进堂内,彼时虽年少,家主把他视作继承人之意已很明显。在让他一旁观摩事务处理后,家主轻描淡写对他说了郑奚的事情。
对家主作出回应才不失礼节。陆节支吾了半晌,说了半句:“……可惜了。”
家主瞥他一眼,改换了话题:“吾看你常在实验室中,关于拟生人研发之事,可有思路?”
陆节略垂了头。拟生人研发已将近占据陆氏全族科研经费的七成,族内近来对此诸多非议,尤其是听闻拟生人底层系统逻辑研究出现障碍之后。
族内会议上已有同宗长老拍桌质问:“按如今这个思路做下去,做出来的最好成果也不过是卢氏那样的普通机器人,那领域早就被卢氏垄断了,大把大把的真金白银投进去,有何用处?反倒把义体研究耽误了,舍本逐末!”
“人这字写着容易做着难呢,人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何况还要做出来?”另一人捋了捋胡子,似笑非笑道:“家主倒是很扶持后辈,但研究可不是随便哪个黄口小儿做个梦就能做出来的。”
白脸唱罢红脸登场:“不可如此说,二公子也为义体研发应用做了不少贡献嘛,陆氏一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但还望家主三思。”
陆节在家主身后,涨红着脸说不出话。因为,确实找不到办法。此前拟生动物的创造成果让人惊喜,但人和动物差距实在太大。
……没有办法真正模拟出人的思维和情感,这样就无法应对瞬息万变的现实生活,也无法称为拟生人,只能是普通的机器人而已。
那场会议最终可称得上不欢而散。家主关闭了全息投影,那些长老的质疑犹在耳畔。
“暂时还没有。但我会加倍努力的。”陆节声如蚊呐。
看不见成功的希望,因此只能表明努力的决心。陆节深夜里面对那串串代码时,也在怀疑,为何家主会决心投入这天方夜谭般的项目。
陆兼做出来的那些小猫小狗,虽然经过自己的改造后精巧许多,能够称得上是拟生动物,却也大概不足以打动家主。
陆节印象中的家主永远睿智冷静,科学研究所需要的一切素质都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像研究一般生活,像生活一般研究。
家主向门口踱步,风卷帘动,吹开家主墨发,露出发白发根。他站定后负手回望,“你觉得研究者最需要什么?”
冷静,执着,缜密,坚韧不拔。陆节都答了一遍,家主微哂。
“研究和情爱无异。若有情爱,就会不满足于既得,对以往自身可以忍受的事物无法再容忍,迷恋于追求未知的疆界,狂热于一切痴人说梦般的故事,愿意牺牲自身去换取虚无缥缈般的灵光一现。古往今来,许多人争相投身于此。”
“但和情爱一样,人不过是短暂地获得与体会,剖析自身却无法控制,追求善却常获得恶,追求美却常成为摧毁美的元凶。”
“因此家主需要控制,吾并非一个好的研究者。”家主凝视陆节:“吾并不希望你成为好的研究者,只希望你成为合格的家主。”
陆节沉默着掀起帘,陆兼仍立在廊下,雨随风溅湿半片衣袖,黏在身上。仰着头,似乎在望着天边什么。
“阿兼,回去罢,家主说下不为例。别得了寒症。”陆节行至陆兼身后,随着他视线望向天际,一片墨红,阴云未散。
陆兼身形未动。
“今夜什么都没有。”
陆兼并未低头,神态近乎虔诚。
“会有的,兄长。阴云散去后,会很漂亮。”
陆节不语,脱下外袍为陆兼披上后,回到了实验室。实验室中央摆着的人形物体依旧眼神无光,毫无灵性。
陆节看着电脑屏幕,一页页代码闪动。身体过于疲倦,恍惚间陷入睡梦,又被光亮刺醒,错以为已经清晨。
推开窗方才醒悟仍是黑夜。天际星汉西流,明月皎皎。
果如陆兼所说,阴云散去。但那不再是他的月亮。
“唯和,为了陆氏,你必须放弃对拟偶自主情感模块的深入研究……拟偶就只能是拟偶,它们只是高等一些的机器人,不能被视作真正的生物,它们不是人类,也不能有自主的思想。”
陆节记得他闯入实验室对陆兼说这话时,陆兼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笑容。这副表情粘在他脸上太久,让陆节简直记不清陆兼其他时候的模样。
“他们当然不是人,他们比人优等得多。”陆兼望着实验室中央。
“……阿兼!你知道这样会引发多大的争议么?人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事物存在,它们一定会被销毁,如果你真的把它们当做人,那就等于是一场屠杀。你继续研究下去只会带来混乱,对所有人的混乱。”陆节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呼吸却已然起伏不定。
“抱歉,兄长,我不在乎。你能不能说点我在乎的?”陆兼一双桃花眼犹带笑意。
陆节怔住。他更情愿自己对陆兼毫无了解,那样便可将这句以为是简单的等价交换条件。可惜他与陆兼相识多载,这计数是从陆兼出生开始。
因此他确信,自己的亲手足是真的不在乎。也许自己所尽力避免的,才是陆兼真正想要的。
混乱。
“兄长想不到的话,那我替兄长说。我听说郑氏的家主要送人过来,应该也没想过要高攀兄长罢……那不如就送到我寝室来好了。日子兄长来定。”
很划算的一笔,一个人可以换整个陆氏,甚至更多。
陆节不语片刻,眼神逐渐冷下来:“你不觉得这是场亏本买卖么?”
“兄长,亏不亏本应该由我来定的。”那夜醉酒从桂树上坠下来时,陆兼也带着这般的笑。是尽在掌握的笑容。
一盏茶还余半盏,陆兼起身,道:“时候不早了,兄长今日早些休息罢,我先告辞。”行至雅室门口,回首道:“兄长到了长安,百忙之中也别把我给忘了。”
几案上陆节玉牌屏幕忽然亮起,二人都看清了上面的名字:若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