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真心》by宁雅,原创小说他的真心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付子钺齐文晗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彼此相爱的,但这世界上相爱的人太多,他们不过是其中之一。
《他的真心》精选:
寒冬腊月天。
风猛烈的呼号着,卷起城墙上插着的旌旗不断翻滚,冰冷的圆日照在将士们的盔甲上,泛起冷光。
三日前,大月京都的城门被破,守城的将士和皇宫的守卫一起,退守在皇宫。
皇宫那并不高的城墙上,站着一位穿着紫金甲的年轻男子,他便是这次守城的将领,付子钺。
冷风将他的嘴唇吹得泛白发紫,他却无所觉,如同一株傲雪欺霜的梅花,毅然挺立在城墙上。
“报——”
传令兵脚步匆匆地爬上城墙,到后面不由自主地声音小了下去。
接下来的消息太残酷了,他有些说不下去。
“说!”付子钺转过身来,冷面寒铁相对,命令道。
“回禀将军!敌军找到了躲在山上的百姓,其中、其中……付家老小十几口人也在此列!”
付子钺听见这个消息,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不由得握紧了拳头。
在敌军攻进城之前,为了家人的安全, 他命人将他们送到外面去,却不想还是被那些贼子给找了出来!
“皇上呢?”
“陛下仍旧在御书房里不见人。”
“知道了,下去吧。”付子钺强镇定下来,思绪纷乱。
也不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攻城的西随贼军忽然让开了一条道来,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在距离宫墙一百步的距离时便停下。
为首一个小兵负责喊话:“付子钺——你全家老小在我们将军手里,若是想要救他们——速速开门投降!”
付子钺一掌拍向女墙,手背青筋暴起,怒吼一声:“你做梦!”
“齐将军说了,每半个时辰杀一人,付将军什么时候开门,他就什么时候停手!”
那个小兵喊完,西随的军队中退出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寒冬腊月的天气里,只穿着一件白色的单衣,双脚赤裸,手被粗大的铁链锁住了,蓬头垢面,十分狼狈。
付子钺遥遥看过去,顿时气血翻涌,内力不稳,一口鲜血溢了出来。
“爹爹——”
西随那边走出来一个人,身上穿着的是黄金掩心甲,头甲被他拿在手里,一柄长剑出鞘,横在老人的脖子上,神色是掩不住的眉飞色舞。
付子钺认出来,那便是与自己战了几十个回合的宿敌,西随大将齐文晗。
齐文晗像他当初那样,将刀刃对着他最重要的家人,冷声道:“付将军,本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思考,是开门投降,还是等着令尊的头颅落地,便全看你的选择了。”
“畜生!你放开我爹——”付子钺目眦欲裂,拔剑便要从城墙上跳下来。
“孽子!你莫被他影响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怒吼将他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两颗泪珠溢出眼眶,付子钺擒泪看向老人,失声痛叫:“父亲!”
“你要记住!你是我们大月的将军!你在!大月便还有希望!千万不要为了我们做什么傻事!我们付家只有战死的人!没有苟且的鬼!”
白发苍苍的老人说得慷慨激昂,一瞬间将守城将士们低落的情绪给调动了起来。
齐文晗用力将剑刃压向他的脖子,冷笑道:“没想到你一把老骨头了,还这么牙尖嘴利的啊?”
“我呸!”付老爷子一口唾沫吐在齐文晗脸上。
齐文晗大怒,一拳砸向老爷子的鼻子,顿时,鼻血便像喷泉一样喷了出来,将老爷子身上尚且洁白的单衣给染红了。
付子钺看着这一幕,怒火中烧,却偏偏无能为力!
“你放开我父亲!我与你下城一战……”
“孽子!不要胡来!”老爷子见付子钺被影响至此,知道若是自己再被虐打,他便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
他的这个小儿子,从小便十分善良有孝心,就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可惜时运不济,西随侵扰边境,朝中无能人将领,他的几位兄长陆续战死,逼得他不得不披甲上马浴血沙场。
好不容易快将西随打败了,朝中有奸人作祟,硬是将他给召了回来,这才导致现在的城破逼宫的情形。
付子钺没啥缺点,唯一的缺点便是太忠,太孝,故所以才败给了齐文晗这蛮夷小将。
思及此,老爷子忽地仰天长笑,笑得大家面面相觑。
“儿啊,你莫要忘记了今天,莫要忘记这贼人是如何虐杀你的父母兄弟侄儿的,为父便能含笑九泉了!”
说罢,他忽然朝着齐文晗的剑撞去,趁着齐文晗还未反应过来,沿着剑锋一拉,登时血溅三尺,再一探气,已经气绝身亡了。
“父亲——”付子钺两眼通红,发出一声悲鸣。
齐文晗没想到这个老骨头死得这般干脆利落,倒是打破了他想要利用他来胁迫付子钺投降的计划了。
不过不可惜,他手里还有许多人质。
大手一挥,手下便又立刻押了一个妇人上来,这一次是付子钺的母亲。
“付子钺,还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你若是再不开门投降,本将便在此诛杀她!”
肃杀的气氛一直萦绕在这上空中,好似催得苍天也看不过去了,竟开始飘起了小雪。
齐文晗看着城墙上的那人,只见那人看见这妇人出现时,便脸色大变,身形摇晃了几下,唇畔勾起一抹胜利的笑容。
“本将只给你半个时辰,这期间你若是同意开门投降,令堂尚有活路。”
他的眉目间竖起一股森冷之意:“就怕令堂这单薄的身子,撑不过这半个时辰了!”
如今天上飘雪,鹅毛柳絮般簌簌地飞,被风卷进了将士们的铁甲里面,触碰到温热的躯体便化成了冰冷的水,从脖子里灌进去,冷得不行。
大家都想尽快结束这场拉锯了十几年的战争,付子钺也想,可是他没有想到最后却会以这种国破家亡的形式而草草收尾。
不!还未完!
他的国家还有希望!
他两只眼睛瞪得像一对铜铃,两宿没合过眼了,眼珠子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是随时都要爆血而出一样。
他在西随军队攻破城门之前,已经悄悄将大部分皇族和世家以及城中百姓给送出去了,他的家人是为了与他共同进退没有走远才被俘的。只要他们到了南边吴越地区,命奉亲王前来勤王,一切便还有回旋的余地!
他只要撑到那一天就行。
如今宫中粮草尚且充足,兵士虽然疲倦,可是守住皇宫并不成问题。
可是……
当他的目光落在雪地里的那个瘦小的妇人身上时,喉头便不住地发紧,怎么也做不出决定来。
那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母亲已经年逾五十,本该享清福的年纪,却被人粗暴地扯去外衫,只留一件单衣,在这下雪的时节冻得瑟瑟发抖。
齐文晗见付子钺没有别的动静,顿时耐心全无。
他冷声喝道:“将她给本将带上来!”
齐文晗分明是个蛮人,却非要学中原咬文嚼字地说话,说得便有点不伦不类的。但此时没有人管他说了什么,一个士兵上前几步,将付老夫人用力一推。
那老夫人身材瘦小,气力不足,被这一搡,便搡到了地上去,双膝往那地上的尖石上一磕。
付子钺顿时惊叫:“母亲!”
他这个反应,令齐文晗异常满意。
他亲自上前,押着她命令道:“临死之前,就没有什么想要对你儿子说的吗?”
老夫人不像老爷子那样,还能仰天大笑,她只是饱含深情地看着自己的这第三个儿子,似乎想要将他的容貌深深地刻在脑海里,等下一辈子,还找着他,与他做母子。
她生了四个儿子,最大的两个多年前就死在战争中了,国家危亡,朝中无人,不得不将这第三个也送上战场。
他的子钺虽然年纪小,胆儿也不大,却是最有本事最有担当的,不仅没有死在战场上,还差一点点,便将西随驱逐回去了。
齐文晗见她不声不响的,心中顿生怒火,踢了她一脚:“说话啊!哑巴了?”
“齐文晗!别碰我母亲!”付子钺亦怒吼。
齐文晗看着城墙上色厉内荏的将军,放肆嘲笑:“现在装什么孝子?你若是想要救她,开门便是!本将言而有信,绝不失言!”
付子钺攥紧了拳头,努力地不去理会齐文晗的激将。
他不能投降,决不能投降,他投降了,他爹岂不是白死了?
他投降了,谁来救大月的百姓呢?谁来救他们大月呢?
“儿啊……”老夫人终于开口,声音不大,但在这片肃杀中,却依然清晰地传入付子钺的耳朵中。
“娘——”付子钺喊了一声,却是曲起一条腿,缓缓地,缓缓地弯曲着,直至落在地上,再把另一条腿也艰难地跪了下来。
——天寒地冻,他穿着甲胄本就不适合下跪,做这动作便艰难了些。
齐文晗也不知他下跪何意,老夫人却明白了——儿子这是在祈求她的原谅,他决定舍弃他们了。她那树皮一样的脸庞上挤出一个笑容,扯起嗓子,声嘶力竭地嘶吼:“儿啊!你没有做错!儿啊!下辈子娘还要与你做母子!”
说罢,竟也效仿老爷子,趁着身后的将士不注意,抽了他们的剑抹了脖子。
付子钺麻木地跪在城墙上,看着自己的母亲瘦小的身体歪了歪,栽倒在他父亲早已冰凉僵硬的尸体上,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齐文晗气急败坏地吼叫:“愣着干什么?他们付家不是有十几个人吗?本将就不信全都是这样的硬骨头!将他们拉上来!”
付家两位老人的行为显然颠覆了齐文晗的认知和计划,才使得他这般暴跳如雷。
可事情却偏偏不如他的意,付家这十几口人,不论男女老少,就连个九岁的娃娃也不管怎么打骂,也只管咬着唇,连句痛都不喊。
而付子钺就跪在城墙上面,一个又一个地朝着下面磕头。
对不起,大嫂二嫂,对不起镜儿安儿平儿梨儿凤儿,子钺没法舍弃这个国家去救你们,等他日事情完了,子钺定会尽早去寻尔等,一家人团聚。
他已经哭不出来了,尤其是看见守寡十年独自拉扯大三个孩子的大嫂噙着泪,却还安慰他:“没事的小叔!我们只是去找大郎二郎团聚了!”更是心痛到麻木。
手起,刀落。
一具具尸体倒在雪地里,滚烫的鲜血将地面上的积雪都给融化了,红的血和白的雪混在一起,像往年冬日里一家人在梅林里赏的那几株梅花。
付家十几口人的尸体就这样丢在大街上,付子钺跪了有半个时辰了,属下传令皇上有事寻他,他才撑着剑慢慢地爬了起来,前往御书房。
谁知刚进御书房,便看见御书房里的房梁上吊着具尸体,还穿着龙袍。
他眼前阵阵发晕,却不想传令兵从外面疾跑回来,大喊道:“陛下有令!开门投降!所有人等,不得抵抗!”
“将军!宫门已开,敌军进来了!”
付子钺只觉得气血上涌,直到看见那个杀了他全家的男人提着剑,意气风发地走进来架到他脖子上,他才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付家满门忠烈,连老人婴孩尽皆以身殉国,却不想换来自己人的背叛。
君亡,国覆,大厦将倾,便是如此。
西随的士兵从正门进来,大杀四方,宫中残存的宫婢、宦官四处逃窜,却抵不过被揪出来奸 淫的命运。
大部分皇子皇妃早已逃走,但是宫中还有一些年老色衰,又或者位份低下者,没了那逃生的机会,就连寻死的机会也不得——宫中那口枯井,里面早已填满了冤魂,叫她们无可去处。
齐文晗放任手下在这大月皇宫里烧杀劫掠,自个儿则冲着付子钺而去。
本想着在他面前炫耀几番,却不想付子钺一见他,便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付子钺早已是强弩之末,几日未能好好休息,未能好好饮食,又经历了方才灭门之痛,全靠着一股信念支撑着才能走动。
可是贪生怕死的大月人,却早早地害死了皇帝,打开了宫门,叫他这股信念化作乌有,于此便昏了过去。
“拿水来!”
齐文晗可不是那种良善之辈,会任由付子钺晕过去躲过一劫。
他不愿看见大月的江山颠覆,他却偏偏要叫醒他,叫他看看,他所在乎的人们,都会是个什么下场!
西随士兵打了几桶凉水过来,尽数泼到付子钺的脸上,将他的头发、衣裳尽数沾湿。
他身上的甲胄被卸下,里面只有一件打满补丁的破袄,也被除下,寒冬腊月的,凉水一浸,他抖了抖,幽幽地睁开眼。
一睁眼,便看见齐文晗那双充满暴虐又隐隐得意的眼睛。
付子钺急急地去拔剑,却捞了一个空。
“别白费劲了,现在整个大月皇宫都被我们西随占领了,你早已是阶下囚了。”
齐文晗故意将他不能接受的事实说与他听,果见付子钺的脸上蒙上一层灰败之色。他心头畅快不已,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人。
近了看,才发现,原来这个曾经俘虏过的将军,竟是这般年轻。
冰水使得付子钺的脸色苍白混着红,毫无血色的嘴唇干巴巴的,还冻脱皮了,那双眼睛灰败无光,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水珠,要掉不掉,倒是比战场上遇见的时候娇弱了几分。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而起。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弱唧唧的大月人,竟将他手下一支最精良的骑兵全歼!还将他给俘虏了!
岂有此理!
“啪!”齐文晗忽地飞起一脚,踹在付子钺的脸上,付子钺身子一歪,扑倒在地上。
他上前一步,将足尖塞进那微微张开不住喘 息的口中,鹿皮靴上那股子鹿皮的腥臊味和常年马背上奔波的灰尘味顿时充斥着付子钺的口腔。
“唔唔……”付子钺发出挣扎的声音,两只手抓住齐文晗的脚踝,试图将他的脚弄出来。
齐文晗冷笑一声,非但不如他所愿,反倒是愈发侮辱地,用力地将脚往下碾,一股剧痛顿时从下巴上升起,付子钺“呜呜呜”地叫,牙床都被齐文晗给踩出血来,顺着牙缝往外淌。
“这种滋味不好受吧?”
“别急,本将不会就这样弄死你的……”
一抹恶意的笑容爬上齐文晗的脸庞,他抽出足尖,一手抓住他的头发,强迫付子钺抬起头来看着自己,“本将会让你明白,当日本将求你的时候,是什么个心情。”
“定叫你,生不如死!”
齐文晗说了不让付子钺死,倒真的言出必行,将他关入天牢中,竟还押了医师给他问诊。
医师把脉的时候老泪纵横,一边哭一边问:“将军,咱大月真的完了吗?”
自从西随攻入大月京都麟息城后,便到处烧杀劫掠,抢夺粮食,糟蹋女人,无恶不作,可想而知,若是整个大月都被他们攻下,百姓的生活有多苦!
大月真的完了吗?
付子钺干燥脱皮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向后靠了靠,靠在冰凉潮湿的墙壁上,脑子里一片混乱。
在昨天之前,他一直觉得大月不会完,哪怕京城沦陷,他们的身后只剩一个皇宫,他都还有信心,坚信着大月一定可以将西随的士兵驱逐出去。
可是,那些个人,给了他当头一棒,将他硬生生地拖入地狱里。
“我也不知道,我累了。”
从昨天父母亲死后,付子钺就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眼睛干涩而麻木。
监牢外面响起了阵阵有节奏的脚步声,略微一抬眼,便看见一个穿着貂裘大褂的身影走了进来。
齐文晗站在牢笼外面,冲医师扬了扬下巴:“他的情况怎么样?”
“回、回……回将军,他、他、他现在毫无求生欲望,也食不下咽,这样下去怕是……怕是熬不过这几天!”
医师战战兢兢地复述着付子钺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付子钺他不想活了。
齐文晗盯着付子钺那惨白无人色的脸庞看着片刻,忽地一笑:“想死是吗?可本将就是有办法叫你活下去。”
“来人!”
后面两个西随士兵走上前来。
“将那个庸医给本将吊起来,凌迟处死!”
“齐文晗——”付子钺顿时尖叫起来,一日未饮一滴水,喉咙里干得冒火了,这般喊出来的话语,比锅底刨灰的时候还难听半分。
“有什么冲我来!他只是一个无辜的平民百姓!咳咳咳咳……”、
到最后,他的声音彻底喑哑了下去,只剩下不住地干咳。
“将军,救我啊,将军……”两个士兵架着医师上了旁边的刑架,用铁链将他的双手双脚锁了起来,拿刀划开他身上的衣服,光 溜溜的,如同待宰羔羊一般被挂在刑架上面。
“你这个……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冤有头债有主,杀了你随从的人是我,凭甚么去寻无辜人的麻烦。”
然而他越是痛苦,齐文晗便越是兴奋,隔着牢笼掐住他的下巴,细细地打量着他痛苦的神色。
付子钺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而涌起一阵微红,原本死气沉沉的双目透露出愤怒来,倒有了几分与他对峙时候的生气。
他笑着将付子钺扯了过来,将他的脑袋扭过去,对准医师,贴在他的耳边,如同情人般吴侬软语低喃:“本将知道,对你用刑罚并没有什么用处,要报复你,自然是要寻些外人来。”
一个穿着单薄衣服的瘦小男人被西随士兵推进了监牢,齐文晗介绍道:“听闻这是你们大月最有名的行刑者,他能够将整个人片成三千三百五十块,片片薄如蝉翼,并且在切到最后一块之前,罪人的心脏还会跳动。”
付子钺被迫高高地仰起头来,眼睁睁地看着方才哭着求救的医师身上掉下一块肉来。
“他是因为你而死的,是你害死了他。”齐文晗如是说。
三千三百五十刀,便有三千三百五十声惨叫。
每一声都像重锤一样,砸在付子钺的心上,痛得他难以呼吸,挣扎起来双脚不住地颤抖。
当终于行刑完毕,齐文晗松开手,想要从付子钺的脸上,欣赏到他最迷恋的那种绝望。
是了,只有付子钺绝望,才能够让他洗刷掉这两年无时无刻不萦绕在他心头的痛苦,只有他绝望,才能让他稍微忘却自己没有救下兄弟们的悔恨。
可是,当付子钺转过脸来的那一刻,他惊了一下。
那张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他所期待的灰败,那双眼睛里有泪水,但是却被他瞬间抹去,露出坚毅的眼神来。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这一瞬间,齐文晗对他的好奇胜过了憎恨。
他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露出那种眼神来。
他已经国破家亡了,不仅是他,他的国人,所有人的性命都捏在自己的手里,可他却一反常态,不但不再低落,反倒是去捡起墙角的馊饭,开始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付子钺逼着自己将那馊饭吞下去,几日未好好进食的肠胃十分的难受,令他不住地想呕,可是他却没有停,继续吃。
等吃完了,将那碗往地上一搁,抬眸看向齐文晗。
“你要复仇,我陪你便是。只是你记着,我活着一天,你们西随就危险一分,迟早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西随给我父母陪葬!”
“我付子钺,说到做到!”
付子钺穿着一身单衣,端坐在潮湿的地板上,目光如炬。
即便他现在的处境如此糟糕,他周身气势非但不减,反倒比那日城墙上时要更甚几分。俊俏的脸庞上因为激动而染上红色,冷冷地看着齐文晗。
齐文晗微微一怔,随即大笑起来:“好!我等着你,看你如何送我们下去陪葬!”
他说完,手一招,身后几个西随士兵便又进来了。
“给我打,往死里打,等下再找个医师给他治伤,别叫他真死了。”
士兵领命,打开牢门闯了进去,立刻对着付子钺拳打脚踢起来。
齐文晗就这样欣赏着付子钺的狼狈,却不想他抬起眼来,眼中依旧是那般冷厉的神色,下一瞬,打他的那几个士兵便嗷嗷叫着倒在地上,尖叫不已。
“蝎子!竟然有蝎子!”
只见付子钺从稻草堆里捡起一个东西,朝着齐文晗砸了过去,齐文晗忙躲闪一边,定睛一看,竟然真的是蝎子。
蝎子可是有剧毒的,那几个士兵被咬了之后,已经开始不对劲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还被付子钺给将了一军,齐文晗不怒反笑:“好,你真的很好,付子钺,本将开始期待你下跪求我的那一天了。”
付子钺也是刚刚看见蝎子,情急之下才想出的办法的。他知道,接下来齐文晗的报复,将会是毁灭性的。
只是他不能怕,也不应该怕。
他从来不对自己杀了齐文晗的人有什么悔意,那些是他的战俘,他也只是想要从他们口中获取情报才挨个逼供的。是他技不如人,不是那些人不能杀。
齐文晗冷哼一声,带着士兵走了,付子钺才放松了下来,开始思量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