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他痴心错付》by花相宜,原创小说教主他痴心错付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沈云昭华南星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沈云昭心中有个白月光,可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心里的白月光就在他身边。
《教主他痴心错付》精选:
夜幕降临,城中南馆里每到这个时辰总是宾客满座。一楼大堂里,一个戴着面纱,小厮打扮的青年,忙碌的穿梭在嬉笑打闹的宾客与小倌之间。
“阿月!快去给那桌上酒,都空了半天啦!”
老板插着腰继续对着已经忙的不可开交的青年发号施令。
那青年身量高挑,露在外面的一双眼如同无波的寒潭,浸染着一层茫然的雾气。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不难想象笑起来时,有多么令人心动的潋滟风光。
故而新客初见时,总会把他也当作这里的小倌,可是,一掀开面纱又都像见了鬼似的弹开。
常来的客人都知道,这南馆里有个打杂跑腿的小厮,从后面看那是天人下凡,见了真容那就是鬼魅附身。也就都不会对他有什么兴趣了。
……
沈云昭坐在屋顶上,一口一口灌着酒,醉眼迷离的伸出一根手指,描绘着好似近在咫尺的月亮。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都说月圆人团圆……孤月,你在哪?”
沈云昭找了孤月五年,却在心里想了他十年,可是即使他如今已经做了这烟云山庄的庄主,手下遍布四海,依然没有半点他的消息。
据属下回禀,他记忆中那个山坡,周围并没有百姓居住,但最近时常有嘉荣教的人出现在那里。
嘉荣教号称‘江湖第一教’,善用毒,平时很少与江湖各派走动,历任教主都痴迷毒术。
相传若有人误入了嘉荣教的地盘,一般都是有去无回,其实就是被抓去做了试药人。
……
当年,沈云昭的父亲沈自海宠妾灭妻,妾氏生下儿子后更加目中无人。在她的挑唆之下,沈自海竟将嫡妻送入道观清修,而沈云昭这个嫡子也被他一怒之下赶出家门。
在武林赫赫有名的烟云山庄竟发生这样有失体面的事,实在是不甚光彩。不少江湖中的正义侠士都对沈自海此举嗤之以鼻。以至于当沈云昭五年后回来复仇清理门户之时,武林中人皆站在他这一边,为他摇旗呐喊。
虽然他杀了姨娘,把弟弟沈云杰变为废人,甚至把病床上的父亲强行移送到别庄的行为,太过狠辣,很多父亲的故交对此颇有微词,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支持这位新庄主的。
当年他被父亲赶走后,姨娘姜氏却打算斩草除根,派人一路追杀。他在家中时,本就中了姜氏的毒药,一身武功尽毁,根本无力抵抗杀手。跑到断崖处,只能一咬牙,含恨跳下。
他本求死,可老天大概实在看不过眼,留了他一条性命。
他是在一间茅屋中醒来的。就是在那间茅屋,他的心里住进了此生都无法忘怀的人——孤月。
那少年看似比他年长两岁,但是看起来尚未及冠。一头乌黑的头发被高高束起,如绸缎一般披散在脑后。虽然生的唇红齿白,却气质清冷,仿佛有一种生人勿近的架势。
可就是那个看似冰冷的少年,在那三年间,对他极尽温柔,关怀备至。不仅养好了他一身的伤,也抚平了他因为至亲伤害而受伤不已的心。
少年不肯说他是什么人,只是盯着窗外的一轮明月幽幽的说,他叫孤月。
孤月叮嘱他不要在附近乱逛,但又怕他一个人待着无聊,总会给他带一些新奇有趣的玩意儿。
他有时会消失个十天半月,那是他最难过的时候。不过,他说让他等他,他会再来,那他就一定会来,他从未食言过。
只是每次间隔久一点再来时,他都好像瘦了一圈,身上的气质也更加冷冽,但依旧会对他温柔的笑。
孤月不止会治伤,还会解毒,他的内力恢复了,又开始重新习武。
直到三年后,他的身体完全恢复了,孤月很高兴,可是一转身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定要赶他走。任他如何跪下哀求留在他身边,都不肯点头。
为了逼他离开,孤月一把火烧了那个他住了三年的小屋。连着那些他一直当做宝贝似的,他送给他的小玩意儿,都一起烧为了灰烬。
他看着孤月转身离去的背影,无声的哭泣。孤月他说他不会再来了。
他知道孤月从不会对他食言。可这一次他希望他能食言一次,希望他能心软再来看他一眼。可是,他在烧成灰烬的草屋前坐了三天,还是没有等到他。
他知道孤月不会来了。在荒山野岭没有粮食没有水,他撑不了多久,这些孤月怎会不知晓?他就是要逼他离开。
他终究还是离开了,按着孤月说的路线离开了那座山。
他来到母亲所在的道观,在那里同母亲一起筹谋了五年,终于杀了回来。
如今,他坐在庄主的位置五年了。可离开孤月的这十年来,他没有一日不在想他。
他也曾跑去那个山坡寻找,可那里荒无人烟,曾经的草屋也早已连灰烬都不在了。
这一日沈云昭同几人在酒楼喝酒,那几人见沈云昭对叫来陪酒的美女似乎一点不感兴趣。
那女子用沾满胭粉香的手帕往他面前使劲的挥,沈云昭皱着眉头往后用力的躲。那模样真是笑坏了一桌子的人。
当然,他们也只敢在心里憋笑。素来知道这位烟云山庄的庄主行事果决,短短几年就把前些年已出现颓势的烟云山庄变成了如今江湖上势力最大的门派。今日得以与他同桌吃饭,还是疏通了好些时日,搭了灵剑派的关系,才得此机会。
桌上灵剑派掌门之子林璟倒是唯一一个真正与沈云昭相熟的人。他们自幼相识,当年得知他的事,林璟还难过气愤了好一阵,之后再见到沈自海也是连招呼都不愿打。也正因如此,沈云昭回来之后与他倒是颇为亲近。林璟开玩笑的说道:
“云昭你平日里杀伐决断,眼睛都不眨,怎么今日见到了漂亮姑娘,倒扭捏了起来。”
今日乃是当年他与孤月相遇的日子。十年前的今天,孤月救了他,给了他第二次生命。他今日本就沉浸在思念孤月的悲伤之中,独自在书房喝了不少酒。林璟见他心情不好,遂找了一帮人与他喝酒谈天,想借此让他开怀一番。
可到了酒楼,他还是一个劲的往嘴里灌酒,那些过来陪酒的莺莺燕燕,吵的他头疼,那些胭脂水粉的味道,呛的他直想远离。
他时至今日还记得,孤月身上那如雪后梅花花蕊一般凛冽的清香,闻之便让人心旷神怡。
“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侍酒,都下去吧。”
那两侧的女子闻言,都赶紧识趣的退了下去。其他由美女相伴的众人,见沈云昭如此,也都赶紧遣走了身边的女子。一时间桌上几个大男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十分尴尬,谁也不敢第一个先开言。
沈云昭仍然旁若无人的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林璟今日带来的人,虽然身份不及沈云昭一般尊贵。却也是各门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本想借今日的机会将他们引荐给沈云昭,见此情景,只好先开口缓和缓和气氛。
“云昭今日想是心情不佳,各位不必介怀,尽管放开了吃喝。一会咱们再去绿玉楼快活快活!”
这几人虽来自所谓名门正派,但显然都乐于此道,因而平时才常常聚在一起。正所谓:臭味相投。
一听林璟的提议,都来了精神,道这个主意好。
其中一位似乎有点喝多了,竟一时得意忘形道:
“沈庄主也和我们一同去吗?不过貌似沈庄主不大喜欢女人啊,啊呵呵……”
有那机灵的,见此忙接过话来,
“沈庄主这样的人物,自然男女都要拜倒在他面前。话说城中新开了家南馆,听说里面的小倌个个花容月貌,行似弱柳扶风,比那普通青楼里的庸脂俗粉要强多了,你们想不想去瞧瞧?”
这些个少侠其实都是仰仗父辈的威名,在派中成日里闲散无事,倒是于吃喝玩乐上颇为精通。早就听说那些达官显贵家里都会养些个美貌少年,一直都想尝尝其中滋味。一听这人说到此,都开始摩拳擦掌,心痒难耐。
就这样,稀里糊涂。已经喝个半醉的沈云昭就被林璟等人拉到了南馆来。
跟着沈云昭的暗卫,做梦也没想到,自家主子竟然会到这种地方,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这南馆说来,还与烟云山庄有些关联,幕后的东家正是沈云昭的母亲方雅蒻。这些生意对于烟云山庄来说只是九牛一毛的产业,所以沈云昭并不知晓。
下了马车,吹了凉风的沈云昭更加醉意上涌,头晕目眩的他,刚想同林璟说要回去,一抬头的瞬间,却见到大厅里面那忙着端茶拿水的身影。
沈云昭使劲眨了眨眼睛,那个背影,那双眼睛……沈云昭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喝了一天的酒,沈云昭此刻已经站不稳了,可是他还是摇摇晃晃奔着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扑了过去。
“孤月……”
沈云昭紧紧钳住‘孤月’的肩膀。
“我找了你好多年,你去了哪里?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林璟等人见此情景都惊的目瞪口呆,没想到,刚才酒桌上的玩笑话,竟然是真的,江湖上地位卓然的烟云山庄的庄主,竟然真的钟情于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小倌?!
这帮人可没有放过这个讨好沈云昭的机会,赶紧识趣的让老板给他二人开个雅间。
老板一脸难色,往常有客人一眼看中她这里的小倌,她一定乐的好像那金子飞进了钱袋里。可是阿月那张脸,恐怕是要得罪这位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的金主啊。
‘阿月’艰难的开口,
“我、不是、我只是、打杂的。”
他的声音哑的厉害,听不出他原本嗓音如何。
见沈云昭还是用一双猩红的眼睛死盯着他,也没有要放开他的意思。阿月有些害怕,开始试图挣脱出他的桎梏。
可是在醉的头脑不太清醒的沈云昭眼里,就好像是孤月想要再次离开他,他死死的抓着阿月的肩膀,将人一把搂紧在怀里,显然是今日谁也别想将孤月从他怀里分开的架势。
“老板,你看都这样了,赶紧的吧!”
林璟见沈云昭的举动已经引来不少*客的注意,他可不想明日沈云昭清醒了找他算账。他才没有那个胆子让沈大庄主丢这个面子。
那老板见林璟送到眼前的金锭子,实在是眼馋的很。一咬牙,说道:
“客官,这客我们阿月接了,只是……您办事的时候,可千万别摘下……哎!”
沈云昭现在早已听不到别人说什么了,林璟怕他继续在大厅这般现眼,迟早要被人认出来,赶紧和几个人连哄带推将他和阿月一起推上了二楼。
二人进到了一间雅间内,阿月见此情景,知道今日恐怕在劫难逃,沉下一口气,欲伸手去摘面纱,可沈云昭的动作显然比他快多了。
再次被男人紧紧抱在怀里。阿月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绝望。
他记不得从前的事,不知道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只是在南馆中醒来便被叫阿月。老板说,他是这的小厮,因为不慎从二楼摔了下去,摔坏了脑袋,才会失去记忆。
可他对这里非常陌生,这些端茶倒水的活,他也是一点一点从头学的,这样的事纵然失去记忆,身体也会自然而然的会做。他也曾怀疑,可是他的身体很虚弱,好像生过一场大病一般,除了这里,恐怕也没有别的地方愿意用他做工了。更何况,老板说,他是卖到这里的死契,是要一辈子呆在这的。
所幸,他因为相貌丑陋,虽然一直做着辛苦的活计,却不用同客人做那些违背心意的事。可是今天……
阿月的眼泪在眼里打转,本能的恐惧让他拼命的想要逃离。
沈云昭此刻已经完全不在清醒的状态了,他如一头冲动的野兽般,紧盯着自己的猎物。内心只有一个念头,‘绝不会再让孤月走掉了。’他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一切行动都遵循了最原始的欲望。
他思念了孤月十年,这十年里,没有一天他不想找到孤月,紧紧的抱着他,对他诉说爱意。他想占有他,他希望孤月永远只属于他一个人……
阿月挣扎着离开的行为,给了沈云昭最强烈的刺激,终于斩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沈云昭疯狂的亲吻着阿月,身上的衣物在他的手里被撕成了碎片……灯盏在他运起内力的掌风下被通通熄灭。男人遵循了他最原始的欲望……
阿月绝望的闭上双眼,如浩瀚的大海中漂浮的一片孤舟,唯有紧紧抓住身旁的围帐,才不至被男人狂野的进攻吞噬。
被紧紧咬住的薄唇泛出鲜红的颜色,好似那初夜刺眼的落红……
晨光透过雕花的窗棂照射进雅间内的羊绒毛毯上。床榻边上都是撕碎的衣物,可想而知昨晚的惨烈情形。
阿月醒了过来,顾不得身上好像断裂一般的疼痛,挣扎着想要起身寻找他遮面的巾帕。他好像比普通人忍耐痛楚的能力要强很多。昨晚被那般粗暴的对待,此刻竟然还能坐起身来的,他可说是南馆里的第一个。
正想费劲的挪动长腿,往床下去寻找,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令他闷哼出声。身后那处火辣辣的刺痛,纵然他十分善于忍耐,此时也冷汗直流。可是他此刻十分心急,想要寻个东西,将脸遮住。
他还记得当初有位客人,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强了他,那老鸨见钱眼开也是默许了的,可就在那客人见到他的脸时,那恶心的眼神,连着觉得被他‘欺骗’的暴怒,将他几乎打个半死。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勾引,没有同意侍奉,他只是拼命想要逃脱,在挣扎无果后,自己拿下了面纱而已。那客人恼羞成怒,觉得自己对一个丑八怪大献殷勤丢了面子,才那般对他。
可昨日,他本也想那样做。可不知是这人力气太大,紧紧的将他箍在怀里,他无法动作,还是这人的怀抱竟意外的令他产生一丝眷恋。他没能立刻摘掉面纱。这人因为酒醉的厉害,竟也没有发现他脸上的异常。
但此刻不同,男人酒醒之后,对着他的这张脸,想到昨日抱了这张脸的主人……他不知还能否活过今日。
其实阿月之所以这样紧张,也不完全因为害怕。只是心底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让他觉得,不想让这人看见他丑陋的样子。
阿月费力的将地上一片衣服的碎片拾起,遮住面孔。正想下床将那烂抹布一样的衣物套在身上,衣不蔽体总好过什么都不穿的出去。
“孤月!你要去哪儿!”
阿月身子一僵。
“我,我去找人伺候客官。”
沈云昭睁开眼睛,听到阿月的话语。记忆回拢了一些。虽然昨天两人床笫之间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
沈云昭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一下子从床上翻身下来,来到阿月身前。
“孤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们……我们昨夜……”
阿月闻言身子愈加紧绷,
“小的去找公子们来伺候客官洗漱。”
近距离听着阿月沙哑的嗓音,沈云昭皱了皱眉。「孤月在说什么?小的?」
沈云昭见阿月一直用手拿着布料遮着面容,伸手去拉,“孤月,让我看看你。”
可却没有拉动阿月固执的挡在脸上的手。
“孤月?”
阿月此刻也确定了,这位公子原来是认错了人。
“我叫阿月。不是孤月……”
说着就要逃离这间让他生畏的屋子。
沈云昭哪里肯让他离开。一个用力,就将阿月手上的布块扯下。
映入眼帘的是黑紫色的大片斑块,遍布在脸颊,脸部肿胀的看不出什么模样,只剩丑陋和骇人。
“你……”
沈云昭被这意外的景象惊的后退一步。
“你是谁?”
这样的反应,阿月不知见过多少次。可不知为何,这次竟隐隐感觉到一股心痛。「是因为昨夜刚与这人有过肌肤之亲吗?」阿月在心里暗暗的想着。
其实要说肌肤之亲,准确的说,应该是沈云昭单方面的掠夺。
此刻尚不足蔽体的衣物下,隐约可见青青紫紫的痕迹。
沈云昭此刻已经完全清醒,愣在当场。
他这是……酒醉之下,将这南馆的小厮当成了孤月。还……和他一夜春宵?!
沈云昭显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充血的双眼盯着眼前的小厮。
真像啊……若不看那张恶心的脸,那双眼,那个背影,真的太像孤月了。
“你出去吧。”
阿月意料之外,没有等到这人动怒,也没有为难他。
就,这样放过他了?
阿月退出了雅间。
沈云昭离开南馆之时,昨日与他同去的几人都早已离去。
之后的几日,他见到林璟,也并未从林璟眼中看出吃惊和戏谑。渐渐地就放下了此事。
林璟何等聪明,那小厮他已经打听过了,用纱遮面就是为了遮丑!堂堂烟云山庄庄主,竟在南馆睡了一个丑八怪。这事他要是敢说出去,或者敢笑他,那他除非是不想活了。昨日在场的诸人也都没有想跟自己的命过不去的。
沈云昭原本以为自己会将此事忘掉。可是他那日喝醉了酒,却不是失了忆。这几日梦里,他总是忆起那日与阿月共赴巫山的场景。虽然梦里也是一片昏暗,看不清阿月的面容,但是那蚀骨销魂的感觉却愈发强烈。开过荤的身体,竟越来越想念那种滋味。
可是沈云昭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孤月,那个人,不是孤月。
自己这些年洁身自好,无论那些江湖门派多想与他结亲,通通都被他谢绝。如今,又怎能放任自己沉沦?
沈云昭从角龙阁走出来,天就开始阴起来,乌云压境,眼看就要酝酿出一场大雨。
烟云山庄下设四阁,分别为:角龙阁、奎虎阁、井雀阁、斗武阁。
角龙阁专门为山庄培养护卫。这里训练出来的角龙卫,个个可以以一当十,而且这个“十”,指的还是江湖上有名有号的人物。
当年沈云昭就是凭借角龙阁的护卫,将前来挑衅烟云山庄的武林高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夜之间,江湖上再无人敢质疑这位新庄主的能力。
奎虎阁负责处理与江湖中各门各派间的事务。
井雀阁乃是烟云山庄的聚宝盆,据说,这里的宝贝足以抵上皇帝的半壁江山。阁中多的是善于经营的人才。以至于,如今烟云山庄的产业遍地开花,日进斗金。
斗武阁则负责山庄中的大小事务,大到修缮大殿,小到日常花销。还有人说,这看似鸡毛蒜皮事一堆的斗武阁,其实上面还连着朝廷。
不过关于烟云山庄的传言甚多,其中真真假假,不可尽信。
沈云昭刚走上马车,就听见外面,大雨倾盆而下。
“哎,庄主,幸好咱们走的快,要不可就淋着雨了!”
沈云昭的贴身丫鬟锦儿庆幸的舒了一口气。
这丫头总是一天傻乐呵。也正是因为这个乐天的性子,沈云昭才看中她做他的贴身丫鬟。
这些年,他的心太苦了,头几年的筹谋算计,尔虞我诈,令他厌烦极了那些油嘴滑舌的小人。只有这几个心思纯净的傻憨憨,总是变着法儿的逗他开心,让他宽心,他才能稍微放松下来一刻。
“一会下车的时候不还是要淋雨。”
锦儿瞪着圆溜溜的眼睛说道:
“庄主,你怎么不想,也许一会下车时雨就停了呢!哎呀,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锦儿我拿块布给您挡着,定不让您金尊玉贵的身子淋着!”
沈云昭瞥了锦儿一眼,有些可笑的哼了一声,开始闭目养神。
突然马车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
原来是马儿一脚踏进了泥坑里,跪在地上一时起不来了。
这大雨滂沱的天气,几个护卫看着马儿也是束手无策。只能在围裳外高声谢罪。
“属下无能,还请庄主责罚。”
“罢了,附近可有避雨的地方?”
“是,附近有个茶楼,庄主稍等。”
“腾”的一声,一个护卫一个腾挪飞身出去。不用说,自是去找伞。
不多时,有人在车外说道:
“恭请庄主下车。”
几人快步行至附近的茶楼之中。
这茶楼倒也雅致,点上一壶热茶,坐在窗边,看着外面的雨中街景。倚楼听风雨,倒别有一番情致。
突然,街口跑出一个人影。远远望去,又有雨帘遮挡,看起来十分模糊。但沈云昭仅一眼,就控制不住的站起身来。
「是他!」
「……不……不是他。」
内心的激动,瞬间又被失望所覆盖。
沈云昭不禁在心中懊恼。怎么会这样?曾经自信,尽管过去了整整十年,但只要让他再看到孤月一眼,他也一定会立刻认出他来。
可是一直以来的自信,自从碰见那个南馆里的小厮开始,便被摧毁殆尽。世间真的有如此相像之人。即使他已经把孤月刻在了骨血之中,竟也能一时认错。
在大雨中拼命奔跑之人,正是阿月。他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在大雨中拼命的跑着……突然,脚下一滑,重重的跌倒在地上,可他顾不得呼痛,又立刻爬了起来继续跑着。
可是大概已经跑了许久,他显然已经体力不支,脚步明显变得虚晃无力,速度也慢了许多。
就在阿月跑过沈云昭所在的窗户下面时,像是感受到了他的注视一般,下意识抬起头向上看来。沈云昭不确定他是否看见了他,却有那么一瞬,他的心里竟然有点心虚……手不自觉的攥紧。
正在这时,街口冲过来几个人高马大的打手,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粗木棒,张牙舞爪的向阿月追赶而来。
“站住你个下贱货!还敢跑!”
阿月已经体力不支,在又一次的跌倒后,终于没有力气再爬起来。被那几个壮汉几步便追赶上来,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棍棒伺候。
阿月的意识开始涣散……就在他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在今日葬身在这瓢泼大雨之中时,仿佛一道银光从天而降,“咻”的一声,身边的打手应声倒地。
那个人就像天神下凡一般,出现在他面前。
沈云昭抱起昏迷的阿月,走在雨里。
如此大的雨,若他用轻功飞身腾挪,豆大的雨滴飞打在脸上恐让这个本是遍体鳞伤的人更加难受。
锦儿正美滋滋的给庄主倒茶的功夫,这人怎么就突然从窗户一跃而下了?外面大雨滂沱,庄主这是有多想不开?
沈云昭抱着阿月坐在了茶楼的雅间里,令锦儿取来车上他的备用衣物,替阿月换掉身上被雨水浸透的衣服。
“庄主,您也淋湿了,车上只有一套衣服,您……”
锦儿纠结着,这个青年虽然可怜,可他家庄主怎么能穿湿衣服呢!
“无事,给他换吧。”
“是。”
待换好了衣服,锦儿又给阿月喂了一点热茶,阿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看了看锦儿,又看向一旁负手而立的沈云昭。似安心一般,又昏了过去。
锦儿着实被阿月丑陋的面庞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又抬头看了看庄主,见庄主似乎并未对男子的丑陋长相有什么意外,便也敛了情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跟随庄主多年,虽然她平时好像粗枝大叶的,可沈云昭是何许人也,怎么会真的把一个笨拙之人当作心腹。
庄主虽然为人算不得阴狠毒辣,但是也绝不是一个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所谓大侠。这些年在江湖上步步为营走到今天的地位,绝不是靠宅心仁厚,侠肝义胆。
所以,在看见庄主飞身冒雨救下男子时,锦儿就知道,这个男子一定不简单。至少,对于庄主来说,他是特别的。
简单用马车里的伤药给阿月处理了伤口。护卫前来禀告,新的马车已经前来接应,一行人便坐上了马车离开,直奔烟云山庄——灵枢馆。
华南星坐在灵枢馆内,百无聊赖,今日这漫天大雨,他不能出去侍弄他那些宝贝的药材,只好坐在馆内研究起最近颇感兴趣的毒药。
华南星是江湖神医霍达的徒弟,得霍神医真传。
但俗话说,‘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华南星总说,他师父这个老家伙为免这样的事发生,肯定是对他留了一手。不过,他也没有证据,毕竟时至今日,他还没有碰见过让他棘手的病症。他唯一的证据,大概就是霍达每次听他这样诈他,都故作神秘的一笑吧。
华南星正在屋内研究他的毒药,忽然听见哗啦啦的雨声中,一声高呼传入耳朵。
“南星!华南星……华神医!开开门!庄主来了。”
华南星听见沈云昭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
撑起伞来到院中,一开门,就见沈云昭的护卫背上背着一个昏迷之人,再看那人的脸,先是一惊。而后赶紧将沈云昭迎至屋内。
“南星,他刚才受了一顿毒打,至于还有没有其他隐疾,就要你来看了。”
华南星点了点头。
放上脉枕,开始为阿月把脉。起初还算表情轻松平和,可是华南星的眉头肉眼可见的越来越紧。似乎有些奇怪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又伸手到里侧去摸另一只手腕的脉。而后坐下思索良久,表情也是变化莫测。
沈云昭本想着,阿月的伤应该不至于伤及性命,来这也只是让南星用一些上好的伤药,让他快些好而已。摸脉诊治,是怕他万一伤及脏腑,又那般瘦弱,他打算让南星根据他的体质,给他开个方子调理一下身体。可说到底这点事对于神医华南星来说都只是大材小用,再简单不过的小事啊。
“南星,他的身体,可是有什么隐疾?”
沈云昭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让他这样的神医,犯难至此。
“不,他的问题不是病,是毒。”
“毒?”
沈云昭很是吃惊,阿月只不过是南馆里一个面貌丑陋的小厮而已,今日遭受毒打,也许是犯了什么错,一些青楼楚馆里对那些不听话的妓子惯会用这样的手段。可谁会犯得着对他下毒?而且看华南星的表情,这毒还不简单。
“你可知是什么毒?”
华南星摇了摇头,
“这毒很是古怪,恐怕普通的大夫根本发现不了。这毒随着血脉运行,却不伤人性命。可若要强行逼出,就会立刻暴毙而亡。”
“目前,以我的医术,尚不知此毒意欲何为。只知道他身体虚弱无力并非体质如此,而是体内的毒所致。
但这毒还对他的身体造成了什么别的影响,却不得而知。我本善于医术,救治人体病症还算尚可,可对于解毒,我却不在行。能查出这毒脉,已是尽力了。”
华南星一向自负于自己的医术。放眼江湖,医术能和他媲美的也只能是他的师父霍达了。若连他都无法,别人更不肖说了。
「幸好,这毒不伤及性命。」
沈云昭如是想着,却突然一惊。
自己怎会如此在意一个小厮的性命?难道,只因为曾与他……
说起来,这面貌丑陋的小厮,还是他第一个……
深吸一口气,说道:
“如此,也不必强求。本就是萍水相逢,顺手救下的。你尽力给他医治便可。人就先放在你这。”
说罢,沈云昭带着锦儿与护卫一行离开了灵枢馆。
华南星看着沈云昭离开的背影,摸着下巴,喃喃道:
“顺手救的?我怎么不知道你沈大庄主何时生了这菩萨心肠。”
撇嘴一笑,开始给阿月上药。
……
折腾到此时,天已放晴。
沈云昭回到自己住的湖心小筑,换下一身半湿的衣服。锦儿已经安排好沐浴的热水。
置身于温暖的热水中,沈云昭放松下来,开始回想今日发生的事情。
角龙阁派出的暗卫,在当年孤月救他的山坡附近又发现了嘉荣教的人。难道,孤月是嘉荣教的人……
若说如今的江湖之上能让沈云昭有所忌惮的,也只有嘉荣教了。
嘉荣教,很少与江湖其他门派往来。其他门派也根本不敢去招惹。只因嘉荣教虽算不得什么邪派,却行事毒辣,曾经江湖中有一门派弟子行事不轨,前去嘉荣教窥探。被逮住,送回本派,整个人全身几乎没有什么好地方,而且那毒根本无人可解。还附送纸条:再敢来犯,灭尔满门。
从此江湖中再没有人敢去嘉荣教找不自在。
要说嘉荣教也并非完全遗世独立。教中设有四堂,分别为:洞冥堂、怀梦堂、紫芝堂、穗禾堂。
其中穗禾堂,就是专门和各门派做生意往来的。可是嘉荣教中人都嘴巴极严,据说教主善于用毒,教众入教之时,都自愿服用教主给的特制毒药,一生誓死效忠教主。
“毒药……”
沈云昭突然想起了被他留在灵枢馆的人,「阿月,不知如何了。」
……
沐浴过后,神清气爽。雨后的空气格外使人心旷神怡。
用过晚膳,沈云昭抬步行至灵枢馆。
华南星此时正躺在藤椅上昏昏欲睡。
“此时便睡了,晚间又该如何?”
华南星一个激灵坐起身来。他做梦也没想到沈云昭竟然一天之内两次光顾他这灵枢馆。不自觉的往屋里看了一眼。
“哎,治病救人也很消耗体力的!你送来的人,浑身是伤,我又是上药又是包扎的,能不累吗。”
沈云昭微微颔首,「他要是早点出手,可能那人不至伤的如此……」
“他可醒了?”
“醒啦,你刚走他就醒了,我见你刚走,他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就没去叫你。”
华南星说罢,认真观察沈云昭的表情。见对方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内暗笑。
沈云昭抬脚走进屋内,榻上的阿月此时正沉沉睡着。
华南星跟在身后小声说道:
“我给他喝了安神的汤药,多睡有助于身体恢复。”
沈云昭点了点头,退了出来。
“云昭,你救的这个人,真的是第一次碰面?”
“……”
“哈,那我就不用太费心啦,身上的伤治好,他也就该走啦。”
“你……还是尽心给他医治为好。”
“哦?”
“咳,不然他半死不活的出去,有损你神医的威名。”
难得沈云昭肯这样恭维他,华南星也见好就收。
“嗯~也没什么,不过就是发现他这张脸~好像不是天生如此。”
沈云昭喝茶的手上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常。饮下一口清茶,说道:
“他也算是个可怜人,我的确与他算是认识……”
……
沈云昭将那日在南馆的事说给了华南星。
华南星从藤椅上“腾!”地站起来,指着沈云昭,口齿打结的说道:
“你,你你你,你是说,你和他,你们……睡了?!”
虽然沈云昭对于华南星的反应早有预料,可是此刻还是觉得很难为情,他竭力克制自己恼羞成怒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道:
“南星,我希望你尽力调养好他的身体。”
华南星,还没从这个震惊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沈云昭,和这个,丑八怪?虽然他知道,这个人的容貌事实上也不一定丑,但是沈云昭确实和顶着这副尊容的这人上了床……
那可是眼高于顶的沈云昭啊!生的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沈云昭!多少江湖中的美人儿想嫁进烟云山庄,除了为了庄主夫人的地位身份,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看上沈云昭仪表不凡。
“你,你不会是,喜……”
“当然不是!”沈云昭抢先接过话。
沈云昭离开了灵枢馆,留下了欲言又止的华南星。
华南星现下是一点也不困了,今天这事真是有意思,这半年他都打算用这个狗血的故事打发时间了。
华南星兴奋的呲着牙。
“阿月?看来,以后烟云山庄要有好戏看了。”
“庄主,还是让属下先去穗禾堂去会一会嘉荣教的人吧。”
沈云昭思索片刻,
“你拿着我的令鉴和拜帖,去穗禾堂,就说烟云山庄有一笔生意要同嘉荣教做。”
“是!”
陆秦一个闪身,消失在了沈云昭的书房。
陆秦是沈云昭的贴身护卫,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虽然有时像少根筋,不过却是忠心不二。
陆秦来到穗禾堂所在的巷子,沿着穗禾堂的穗禾标记找到暗纹指向的大门。门口没有牌匾,看起来只是一个破旧的木门。
上前叩了三声门,里面没有声音回应。
“收金子了!”
陆秦用江湖暗语叫门。
……
“哪路的?”
里面一个女声应答道。
“烟云山庄。”
里面一阵沉默,而后木门缓缓打开,从里面出来一个老妪。看了看陆秦展给她看的烟云山庄庄主的令鉴,接过了拜帖。
退回木门里。
……
灵枢馆内,阿月坐在床榻上,局促的喝着华南星喂来的汤药。一双眼睛却往门外瞟。
“怎么,想走?还是……盼着某人来看望你?”
阿月一滞,是啊,他在盼什么呢,那人那天救了他,又带他来治伤。如今他也恢复了许多,也该走了。难不成真要在人家的地方养个十天半个月不成。更何况,那人与他也只不过是……露水之缘。
想到与沈云昭的那夜,阿月突然感觉脸上发烫。他也不明白,本来自己虽然相貌丑陋,又在南馆那种地方干活,但是起码身子是干净的。可突然一朝被人强要,本应该恨极了那人。可他心里却并没有恨他,反而因为那人清晨见了他的容貌后并没有表现出厌恶,也没有对他恶语相向,而感动不已。难道自己真的天生下贱?
这些日子,老鸨因着这件事,似乎在他身上发现了新的价值。一再逼迫他戴着面纱接客。
他说什么都不肯,老鸨失去耐心,将他丢给几个糙汉子糟蹋,他却把面纱一摘,弄的那几个本来对他的身子垂涎不已的汉子一顿恶心。他趁机逃了出来,可是老鸨的打手也追了出来。
那天,他本以为自己将会死在那场大雨里。倒地的瞬间,他觉得自己解脱了。不用再受人白眼,被人厌恶……恍惚间,他发现,心里那时唯一的愿望是,能再见一次那人就好了……
那人就像天神降临一般,救起了他,那些伤害他的人被他一下子就击倒在地。他将他抱在怀里,看着他的脸说:
“再忍一忍。”
他的心像在冰天雪地里突然汇入一股暖流。也在他的心里滋生了一些不该他肖想的东西……
他看见背对门口坐着喂他喝药的华南星,突然翘起嘴角,对他露出一丝邪笑,突然靠近他耳边,小声说道:
“他来了。”
再一抬眼,就见沈云昭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正向他走来。
阿月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四下寻找,而后用袖子迅速遮挡住面容。
看见他这副窘样,华南星“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诶我说,你这把嘴挡上,我还怎么喂你喝药啊!刚才不是喝的好好的吗?”
又回头促狭的看着沈云昭。
此刻沈云昭真后悔那日怎么就和他说了阿月的事。
“咳……你,好点了吗?”
沈云昭走近了些,伸手轻轻扯下阿月挡在面前的手。说道:
“无妨。”
听见沈云昭安抚般的话语,阿月将手放了下来。
一旁的华南星,将药碗往沈云昭手里一搁,
“得,你来喂吧,我去院子里看看我的宝贝~”
……
阿月不知为何,听见华南星的话,自己的脸却烧了起来。
“那个……你把药放在床边就好,我可以自己喝。”
沈云昭看了看阿月被绷带缠着的右胳膊,说道:
“你的手臂受伤了,还是我来吧。”
沈云昭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还从来没有伺候过别人汤药。今日怎么会伺候起一个小厮……
「就当,对那日强了他的补偿吧。」
沈云昭在心里想着。
喝过了药。阿月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沈云昭,却又不敢与他对视般,迅速低下了头。
沈云昭知他还是介意自己的容貌。
“你的脸……”
阿月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全身绷紧。似乎对于他的脸,经常听见一些备受伤害的话。
“你的脸也许并不是天生如此。”
阿月猛一抬头,瞪大了眸子。
那如春水般潋滟不已的眼睛,令沈云昭一阵失神。
「真的好像……」
回过神来,看着阿月等待他继续往下说的表情。
“南星,哦,就是给你治伤的大夫,他说你的脸也许并不是天生如此。他替你诊了脉,而且他对人体结构肌理都有很深的研究,所以才会这样说。”
“我会让他帮你看看,有什么方法能把你脸上的黑迹去掉。而且你身量纤瘦,脸上如此肿胀,想必也是生病造成的。华南星乃神医,他也许会有办法的。”
阿月内心十分激动,这么长时间,他因为这张丑陋的脸,被歧视,被欺辱,若能改变,那无疑是给他第二次生命一般。
他费力的从床榻上跪了下来,想向沈云昭叩谢。
沈云昭赶紧制止了他,
“你先别急着谢我,一切如何都还是不一定的。若到时真的治好了你的病,你也要谢华神医。”
阿月眼中噙着泪水,重重的点了点头。
一时间,竟再说不出口自己要走的话。
陆秦走在回庄的路上,心下忐忑不安。跟随沈云昭多年,还是头一次执行任务这样胆怯于回去禀告。
作为沈云昭的心腹,他深知庄主对于一直寻找的孤月有着怎样的执着。这些年,庄主也是靠着这个信念,一路披荆斩棘,在江湖站稳了脚跟。
他真的不敢想象,庄主如果知道了这个结果,会是怎样伤心的情形。
这些日子,他一直往返于山庄与井雀阁。同嘉荣教的生意,可以说是庄主明摆着让对方赚钱。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在这笔生意中,嘉荣教穗禾堂的副堂主窦沅可以说是赚得盆满钵满。用这么些钱,撬开他的嘴巴,只为了打听一个人,定是不难。
可陆秦没想到,这一打听,打听到的结果竟是如此,显然并不是庄主希望的答案。
窦沅是嘉荣教的老人儿了。嘉荣教派他去穗禾堂,也是变相让他去养老的。这里油水多,也算对他为嘉荣教奉献一辈子的犒赏。
要说陆秦到底是沈云昭的心腹,办事能力属实卓越。他接触了几个副堂主,还有下面的管事,独独盯上了这个窦沅。
他在教中资历老,为人又善于变通,很多事都会在底线边缘,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不过正好,他想要钱,烟云山庄有的是钱。想要的就是他这一根舌头。
……
“庄主。”
陆秦面色凝重的向沈云昭行了一礼。
“与嘉荣教的生意如何了?”
“按您的吩咐,收益他们七,我们三,属下又另抽出一成给了穗禾堂的副堂主窦沅。”
“哦?”
沈云昭知道,陆秦从来不会做无用的事。瞬间有些期待,
“可打听到了什么?”
“……是。”
沈云昭激动万分,
“真的!他真的是嘉荣教的人?他在哪?”
陆秦把心一横,早死早超生!再不说,吊着庄主的胃口,恐怕会死的更惨。
“回庄主,孤月他,他其实就是嘉荣教的教主——百里寒。”
“百里寒,是被上任教主花为颜收养之后所取的名字。而他原本的名字就叫百里孤月。这件事嘉荣教中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元老。其他人并不知晓。”
沈云昭纵然做了许多心里建设,还是不免大大的震惊。
“百里寒……”
忽然想起一件事,令他激动的心渐缓下来,脸色也变得苍白。
他记得前几年,一向低调的嘉荣教,突然宣布一件喜事,就是嘉荣教教主百里寒成亲的消息……
突然心下刺痛,险些站立不稳,扶着手边的椅背才堪堪维持住没有倒下。
“庄主!”
陆秦赶紧上前去扶。
“知道了,你,你先下去吧。”
陆秦看着眼前魂不守舍的庄主,心下也不是个滋味。扁了扁嘴,退了下去。
陆秦知道庄主的心事,此时他定是痛苦难熬,越想越担心,万一……庄主刚才明明身体不适,虽然知道那是因为伤心刺激过甚造成的,可要是庄主没能缓过来……
陆秦担心不已。正好走到离灵枢馆不远的小路上,干脆一个腾挪瞬间掠到了灵枢馆。
“南星!南星你在吗?”
边往里走边喊着。
华南星正在屋子里研究他的毒药。阿月胳膊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正在院子里按华南星的吩咐,给他的宝贝药材浇水。他还是习惯以轻纱遮面。不过,华南星答应他,会尽力帮他治好脸上的病。这让他心里隐隐也有些盼头。
陆秦看见了阿月有些意外,
“你……你不是……”
南馆那晚,跟在沈云昭身后的侍卫就是陆秦。
沈云昭平时与江湖子弟相交的场合,很少带着护卫。但他是何等狡猾谨慎之人,江湖上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他还是知道的。
因此这种时候,护卫就变成了暗卫。陆秦就是那个亲眼看着自家庄主抱着阿月不放手,最后在南馆的雅间里云雨一整夜的倒霉蛋儿。他可是在南馆的房顶上吹了一宿的冷风啊!
阿月有些茫然。
“你是找华神医吗?他在里面。”
说罢,又低头认真的浇水。
这时,华南星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
“干嘛呀!你说你怎么每次来我这都像叫魂儿似的!又怎么啦?”
“哎呀,要不是着急的事,就不用你这位神医了嘛!我找你当然是为了庄主的事啊!”
“沈云昭?他又怎么啦?现如今也没什么人敢刺杀他了吧。怎么最近又有不要命的啦?我现在都闲的冒油啦。”
“哎呀不是!是这么回事……”
“……”
阿月在一旁,听不到他们在嘀咕什么,他只听见‘沈云昭’几个字。心下一阵紧张,沈云昭有事所以遣人来请华神医……难道沈云昭受伤了?
当下水也不浇了,就站在原地竖着耳朵听着。
“嗯,虽然心病还须心药医。不过咱们还是去看看吧,万一他一时接受不了,气血攻心~可就糟喽~”
华南星后面几个字,特意大声说出来,然后用眼角扫过认真听着的阿月。
陆秦拉着华南星,
“是啊,赶紧走吧。”
“嗯~唉,你~阿月,你帮我拿着针匣子,跟我去看看。”
阿月喜出望外,赶紧点头应下。进屋去拿东西。
“唉,南星,你带着他去干嘛?他可是……”
“我知道,心病嘛,自然要心药来医~”
陆秦听的一头雾水。
待阿月拿好东西,几人一同来到湖心小筑。
阿月第一次来沈云昭住的地方。
湖心小筑,自成一体,屹立于湖心之上。仅有一座浮桥与岸边连通。
阿月看着孤单单立于水上的小岛,心里蓦然升起一阵悲伤之感。
明明这烟云山庄依山傍水,碧草青天,庄中各处都是鸟语花香,园林景致美不胜收。可他却偏偏选择住在一座孤岛之上,就仿佛那人的心也被锁在了那里。
现在回想起来,那日清晨,他看见自己脸的一刻,不仅仅不是厌恶,反而是悲伤和失望。
这些日子,他总是不自觉的回想他们从第一次见面说的每一句话。他似乎明白了,那日他醉酒口中喊的“孤月”应该就是他的心上人吧。而自己,也许戴着面纱的样子很像那个人。
那样一个气宇轩昂、出类拔萃的人,竟然也会痴恋一人而不得,那落寞失望的神情,每每想起,都会令阿月十分心疼。
“你,抱他过去。”
华南星指挥着陆秦。
“什么?我?抱他?不不不,还是你来吧。”
陆秦双手挥舞着拒绝。
华南星翻着白眼,
“我那点功夫你还不知道吗?自己过去还勉勉强强,带着他,还不都得撅到水里。”
“那个……你们二位不用为难,我自己可以过去。”
“你?”
陆秦吃惊于这个小倌的不自量力。不过本来他也没打算让他来。掉水里算他倒霉,旁边的庄中护卫自然会来救。
华南星深深的看了阿月一眼,没做声,向湖心小筑掠去。
陆秦紧随其后。
二人来到厅堂之内。陆秦见沈云昭仍然坐在椅子上,似乎自从他走之后,沈云昭就没有动。
“……庄主?”
陆秦真的有些急了,锦儿今日被老夫人叫走了,若不是自己不放心,又返了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南星,你快来看看。”
华南星,用手搭上沈云昭的脉。脉象紊乱,真气游窜,是走火入魔之兆!
心想:看来带那小子来是带对了。
“陆秦,快去把阿月带过来,我的银针还在他手里。”
陆秦一点头,不见了踪影。华南星追了出去,
“唉,把他人也一并带来啊!”
不多时,陆秦带着在浮桥之上艰难前行的阿月回来了。
一进屋,阿月看见闭着眼睛,眼皮微微颤抖,额头布满汗珠的沈云昭。瞬间焦急起来。
求助般看向华南星。只见华南星迅速拿起银针在沈云昭头和手臂上施起针来。
过了一刻钟,华南星收了银针。在取出最后一根银针的瞬间,沈云昭忽然睁眼,“哇”得呕出一口鲜血。
阿月情不自禁的扑上前去,用袖子擦了擦沈云昭唇上挂着的残血。
陆秦见此,刚要上前,被沈南星一伸胳膊给拦了下来。
在他耳边小声说道:
“心病还须心药医。”
说着,用手偷偷指了指阿月。又拉着陆秦退了出去。
二人掠过浮桥回到岸边。
“南星。你这是何意?那个小倌,如何配的上庄主?”
“唉,配得上配不上,那可不是由旁人决定的,是由这。”
他指了指心脏的位置。
而后又正色道:
“如今庄主悲伤过度,伤及心肺。阿月也许能暂时让他缓解一二。而这一二,便可救他性命。
有时心痛到极致,有些东西能稍稍缓解他的痛苦,便可给予时间慢慢修复伤痛。可若一下子疼死了,那可就无药可救了。”
陆秦了然的点了点头。
“那今晚……我去告诉锦儿,今晚湖心小筑不必留人伺候了。”
华南星看着飞奔而去的陆秦,满意的呢喃道:
“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