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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夫郎

猎户家的夫郎

发表时间:2023-12-30 10:25

作者燃尧所著的小说《猎户家的夫郎》正倾情推荐中,小说猎户家的夫郎围绕主人公梁驯程溪开展故事,内容是:梁驯把程溪带回家,同时给程溪带来了一个家,而在这段时间里,他们慢慢培养了感情。

猎户家的夫郎小说
猎户家的夫郎
更新时间:2023-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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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夫郎》精选

“没事吧?”

程溪一直低头说话,都没注意他什么时候来的,摇头道,“没事。”

梁驯又问邱海棠,“娘,你呢?”

邱海棠摇头,她站得远,从头到尾没和祝翠英有肢体接触,除了那疯婆子口水沫子飞得老远喷到她衣服上外,没什么事。

祝翠英一屁股墩坐地上,捂着手肘,“哎哟!啊啊啊……我手断了,你一家都是黑心人!等着吧,我要去镇上告官。”

梁驯看都没看她,拉了程溪往里走,冷冷道,“去告吧,别在我家院里待着。”

怒从心中起,祝翠英又不敢大声吼,只低声喃喃着,“咒你家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柱子,有空吗?帮婶婶去叫一下村长。”邱海棠喊住院外土路上赶鹅的高个小伙。

王大柱看了看院中情形,点头,“好的,邱婶。”

村长住得不远,很快带了村医一起过来,村医一看祝翠英只是脱臼,便动手给她接了回去。

这种伤,估计也不能报官了,祝翠英面向村长,“啊!痛死了!!村长,您是明理人,我这老婆子走老远的路来看看自家哥儿,还被女婿弄伤了,您看看……”

村长皱了皱眉,“你狠心把溪哥儿卖了,收了银子,他便不是你家的人。你要是实在想溪哥儿,那就准备好银子,若梁家乐意,你就把溪哥儿买回去。”

当初卖程溪得的三两银子早就霍霍完二两了,哪里拿的出钱?更何况,她根本不想把程溪买回去。

买回去再二嫁可就难了,也很难嫁到梁家这种人家。

她今天来,只是想把程溪带回家操持过年的吃食,最后再忽悠程溪拿钱孝敬她和程老爹,最好能再给家里的几个小孙子买点新衣就好了。

祝翠英嘴唇蠕动两下,“村长,那我这手,他家要赔银子吧?”

村长胡须轻微抖了抖,“不是已经接回去了?”

“村长大人啊,我的手痛死了,我刚还以为我手断了。他们当猎户的,连野猪都敢杀,力气忒大的。”

村长扶额,受不了了,“这事是你理亏在先,你先要打人家夫郎的。别胡搅蛮缠了,回去吧。”

“老婆子我命苦啊……”

村长不等她细说,和村医转身走了。

祝翠英脸上挂不住,儿媳妇也不来拉她,自己走了。

没等多久,祝翠英也灰溜溜地离开。

屋内,程溪道,“驯哥,娘,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邱海棠拍拍他的肩,“小溪,你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是那疯婆子的错,你和她没关系了,今天的事便也和你没关系。”

相处一个多月,她哪里看不出来,程溪总是小心翼翼的,刚来就抢着洗碗,生怕他们不喜欢他。

这样的性格,肯定是原先的爹娘不宠不爱他甚至还嫌弃打压他导致的。

程溪对邱海棠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手指却搅在一起,不停地用指甲刮食指的茧。

梁驯眼睛一瞥,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娘,你出去继续剥花生吧。”

嚯!邱海棠心下一喜,自家儿子不会要开窍了吧?

趁热打铁,邱海棠道,“那你来安慰小溪?”

梁驯淡淡道,“嗯。”

邱海棠忙不迭关门出去了。

程溪懵了。

梁驯?安慰?

这一点也不像他会做的事。

程溪等了片刻,梁驯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似乎在思索。

程溪抠抠手指,“驯哥,你不是去钓鱼了吗?怎么回来了。”

“鱼竿坏了。”梁驯道,“想不想和我去镇上?”

冬天梁家主要就靠卖鱼赚银子,钓鱼都是梁驯来,程溪就在旁边帮帮小忙。譬如帮买鱼的人称鱼、算账,搬东西,以及今早给梁驯的暖手炉,虽然都是小事,但多少也能让梁驯不那么辛苦。

“去买鱼竿吗?”

赚银子的事更要紧,程溪放下心里的内疚,停止了绞手指的动作。

“嗯,今天冷,快去再穿件衣服”,梁驯道,“我在外面等你。”

一个多时辰后,两人到了镇上。

临近年关,街上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就连摆的摊子也丰富不少,油炸糕、汤粉、小馄饨、熏鸭、烤鸡等等。

一个姑娘摆的摊小小的,挤在角落里,但她摊上的糕点却无比精致,有荷花形的、叶片形的。

“驯哥,你想吃吗?”程溪问。

梁驯看了他一眼,有想伸手摸他头发的冲动,临伸手前,堪堪忍住了。

这小家伙,自己想吃,却老是先问别人想不想。

“想。”梁驯嘴角微微弯了一下,又很快变得平直,对着摊主道,“每个口味来几个,分开装,味道不要混了。”

摊主笑吟吟地应了,很快用油纸把糕点装好、捆好递了过来。

足足三斤。程溪伸手,“驯哥,给我拿吧。”

“我来。”

又逛了半个时辰,梁驯的双手提满了吃的,程溪手里也提了两盒。

程溪这才明白,梁驯的“安慰”不是用说的,而是带他买东西。

程溪嘴角微微提起,心底因上午的事暗藏的不愉快烟消云散,他大起胆子扯了下梁驯的棉袄袖子,“驯哥,东西买得差不多了,我们回家吧。”

“正午了,我们先吃饭。”

两人提着东西到了一家羊肉粉铺子,羊肉汤香气浓郁,本来还不饿的程溪瞬间被勾起馋虫。

程溪吃得慢,梁驯吃完道,“我去买点东西,你在这等我。”

“好。”程溪边喝汤边想起一个多月前。

那时他在来梁家的路上,心情忐忑又慌张,听村里人说只有讨不到夫郎的人才买夫郎,这样的人要么性情暴戾,要么天生有缺陷,家里又有钱。

买他的人是个猎户,那肯定力气大、打人很疼,程溪怕极了。他过了很多年苦日子,很怕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彼时的他向神仙许愿,不求买他的这户人家对他有多好,只要不苛待、打骂他便好。

万幸的是,愿望不仅实现了,还给了他更多。

梁驯没多久就回来了,手里拎了三个大布包。

天气日渐寒冷,程溪也穿得越来越厚,再加上个子不高,爬牛越发艰难,至今没能成功。

“为何总想坐后面?”梁驯问。

“……”程溪想了想,道,“坐前面怕挡着你赶牛。”

梁驯不听他的借口,神情如常,看不出什么波动,“不喜欢我抱你?”

程溪连忙解释:“不、不是的。我……我就是想坐后面。”

“嗯”,梁驯垂眸,看他爬不上,道,“我抱你。”

梁驯把程溪抱到牛背上。

大黑牛开始前进,程溪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坐后面的话,他得伸手抱住梁驯的腰,不然会从牛背上摔下去。

还没抱,程溪就脸红了。

他努力把双腿紧挨牛身,稳住上身。

出了镇,来到乡下的颠簸土路,程溪才伸手环住梁驯的腰。

梁驯的背宽阔,结实,温暖,挡住了冬日的寒风,程溪的脸挨在他背上,闻到了梁驯身上淡淡的草木味道。

到家门口时,邱海棠听见声音,过来帮他们搬东西。

看着把小板车装得满满当当的吃食,邱海棠惊讶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哟,真开窍了。

这一趟去镇上,他们买了熏鸭、烤鸡、干粉、豆干、果脯、各种糕点和馅饼。

好在现在天寒地冻,能储存食物。程溪和邱海棠把东西放好。

邱海棠把熏鸭用开水泡好,“这个熏鸭买得不错,一看就是农家烧树枝熏的,泡两个时辰,晚上我们洗了吃。”

程溪微笑着点头,两侧脸颊露出小小的梨涡。他左脸上有一道不明显的伤痕,是小时候摔地上,被石子划的,现在只是浅浅的凹迹了,凑近了才看得出来。

长大后他听祝翠英说过这伤的由来——他几个哥哥不会带他,他又正是学走路的时候,一不注意摔倒,脸上就被尖利的石子划破了。

现在想想,祝翠英当时甚至是大笑着说这件事。

罢了,程溪想,都过去了。

邱海棠把甜的馅饼、果脯、糕点都拿给程溪,“拿到堂屋的橱柜里放着,我和小驯不爱吃甜,你自己慢慢吃。”

“可驯哥说想吃,还买了好多……”

邱海棠笑着摇头,“不可能。他从小到大就不爱吃甜,之前他舅娘拿来的甘蔗,我和他都没吃,送给别家吃了。他呀,是买给你吃的。”

程溪怀着疑惑,出门看了看院中砍柴的梁驯。

梁驯的力气好似用不完,程溪和邱海棠收拾东西的功夫,他已经砍了一大堆。

程溪不敢上前求证,他也不是活泼主动的性子,偷偷看了梁驯的背影片刻便回卧房了。

他一上午心情跌宕,这会儿有点累了,回了卧房睡觉。

中午足足睡了一个多时辰,程溪才醒。

院子安安静静的,偶尔有鸡叫的声音。

程溪穿好鞋,伸手拿木架上挂着的厚棉袄,看见了下面台子上的三个布包。

上面别了一张裁过的薄纸,写着刚劲的三个大字:给你的。

程溪认识这三个字,把纸放进荷包里,程溪打开了布包。

第一个布包里放了两个布包,其中一个是一双褐色的长筒冬靴,另外一个是白色毛绒绒的帽子,帽子下有系带,程溪试戴了一下,发现这帽子竟然能把两只耳朵也遮住!系带则系在下巴下,系带末端缀着白色小毛球。

卧房里有个朴素的小铜镜,程溪看着镜中的自己,感觉有点陌生。

毛绒绒的白帽子衬得镜中的少年脸庞清秀,冬天的脸不像往年那样起皮了,因为邱海棠去镇上给他买了擦脸的膏。脸颊光滑不少,还长了肉,整个人像是有了光彩。

和从前那个灰头土脸又瑟缩的程溪完全不同了。

第二个布包是一件厚袄子,第三件是厚裤子。

抚摸着厚厚的料子,程溪眼眶微微发酸。

程溪想起上午自己在院中说的关于长冻疮的一番话,所以梁驯也听到了?然后才给他买了这一套?

程溪大概算了算这一套的价钱。

冬日赚银子不易,这一套和今天买的吃食,至少要在天寒地冻的河边钓半个多月的鱼才买得起。

擦掉眼泪,程溪坐到桌前,继续温习之前学的字。

温习一刻钟后,纸上突然被眼泪濡湿。

程溪把头埋在臂弯里,好一会儿才抬起来,出去洗了把脸后,继续温习功课。

他从前在家受那么多委屈都未曾哭得这么厉害。如今被人好好疼了,本该开开心心地笑,他却止不住眼泪。

学好字,程溪收拾好书桌,去院子里喂鸡鸭。

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黑尾也和他熟了,在他裤腿边蹭了蹭。

熏鸭难洗,邱海棠已经洗好几遍了,看他眼睛红肿,也不多问,“小溪,帮我把晾的衣服收收,这天像是要落雨。”

“好。”

果真如邱海棠所说,程溪淘米煮饭的时候外面开始下大雨。湿冷的风钻进屋里,冻得人发抖。

“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小驯去哪了。”邱海棠焦急。

程溪擦擦手,“娘,我去路上接他。”

“小溪你别去”,邱海棠道,“雨太大了,他出门的时候我俩在睡午觉,也没留个字条说去哪,不知道他从哪条路回来。”

“那我给驯哥烧锅水,他回来泡个热水澡去去寒。”

梁家厨房有三口灶台,一个灶专用来烧热水,另外两个灶用来炒菜。

邱海棠眼含赞许地看了看程溪,她如今对程溪越看越满意,“你是个会照顾人的。”

雨下着下着开始打雷,程溪烧好水后,打开门在屋檐下等。

过了差不多两刻钟的时间,梁驯终于回来了。

他走路速度和平常无异,神色也没有变化,仿佛一点也不怕冷。

程溪皱眉,伸手拉住他的手腕,触感冰凉。程溪快步往里走,把他拉进有火炉的堂屋,“驯哥,你先烤火。”

程溪早已准备好沐浴的大木桶,现在只需把热水倒进去。

热水倒好后,程溪催促道,“驯哥,你快把衣服脱了。”

“嗯。”梁驯的眉眼间难得有些疲惫,动作也慢吞吞的。

冬天下的雨淋人身上,可想而知有多冷。

程溪着急,上手帮他脱,只剩一件里衣时,程溪才惊觉不好意思,他转身去卧房,给梁驯拿了布和干衣裤进来,“驯哥,衣服放板凳上了。”

“嗯。”梁驯此时已经脱好了,正背对着他坐在浴桶里,水汽氤氲,模模糊糊只看见小半截肩背,粗黑的长发和脖颈。

程溪飞快转身关门,脑海里梁驯的肩颈却挥之不去。

梁驯泡澡泡得久,今夜的晚饭是邱海棠和程溪一起做的大杂烩,麻辣熏鸭,放一口小铜锅里,加少许汤,煮白菜和豆腐在边上。

冬天热菜放桌上冷的快,家家户户便在火炉上架铜锅,煮肉煮菜,一直热气腾腾,吃完身体都暖暖的。

梁驯家也是如此。外面大雨倾盆,屋内温暖如春,三人围着火炉,边吃边聊。

邱海棠问:“小驯,你去哪了?”

梁驯道,“去吴叔家帮他拆牛棚。”

吴叔也是村里的,早年和梁秀才交好,梁秀才去世,他便经常给梁家孤儿寡母送吃穿用物。

梁驯长大,能靠打猎钓鱼吃上饭,他就没继续送了。他家里有事,梁驯便会过去帮忙。

礼尚往来,从前承了人家恩情,如今确实要还。

邱海棠叹了口气,“雨太大了就在你吴叔家住一晚,那么远还走回来作甚。”

一只鸭吃得干干净净,邱海棠道,“这个好吃,小驯,你下次多买点,给你舅舅家和吴叔家送点。”

“好”,梁驯道。

晚饭后梁驯一上床便睡着了,程溪睁开眼睛,偷偷看了他好久,才转身睡觉。

可能是下午帮吴叔干活太累,今晚的梁驯比往日疲惫,睡觉时的呼吸声也粗重许多。

到了第二日,天光大亮了梁驯还没起床。

程溪给自己和邱海棠煮了鸡蛋青菜面吃,吃完后程溪去了卧房。

被子被睡梦中的梁驯掀开,程溪靠近,看见梁驯身上的单衣也被他扒开,大敞着露出胸膛。

程溪移开目光,发现梁驯的脸庞有点红。

程溪把手背放到梁驯额头。

遭了!很烫。

程溪赶紧给人盖好被子,出门告诉了邱海棠,拧了湿布巾放梁驯额头。

这时院子外来了个男人,“邱婶、邱婶!”

邱海棠看了看来人,“刘先,找婶子什么事?”

刘先一脸感激,“婶子,昨天下大雨,堰里水满了,好多鱼被冲进田里。我站堰边捞鱼,一个不注意掉堰里了,梁驯跳下堰救了我一命。”

邱海棠愕然,愣了一下,“小驯昨天回来没和我们说。”

一旁听着的程溪也皱紧了眉头。

刘先放下手里提的三只鸡和一袋米,继续道,“婶子,多亏了梁驯救我一命,您要我做什么,只管说。”

邱海棠道,“我儿子发高热了,你帮我去镇上请个郎中来就行。”

“好的,应该的,婶子,我快快地把郎中请来。”刘先转身就跑。

刘先一走,邱海棠气得摇头,“这么大的事不和家里说。”

程溪轻轻拍拍她的肩膀,转身进厨房给梁驯煮小米粥。

听邱海棠说,梁驯已经三年没生过病。如今又下水又淋雨,病势来势汹汹,昨日精力旺盛的梁驯,今日成了浑身无力的病人。

梁驯半个时辰后醒了,病恹恹的,程溪喂他吃小米粥。

小米粥喂完了,程溪正准备走,梁驯突然开口说话。

“昨天忘记教你认字了。”梁驯的声音变得更哑了,“把三字经拿来。”

程溪伸手摸他额头,拒绝道,“还很烫,驯哥,你继续卧床休息吧。等你好了再教我。”

“我没事。”梁驯摇头,“你很好教,不会费我多少精力,把书拿来吧。”

你很好教。

这是在夸他。

程溪转身悄悄弯了弯嘴角,从书桌上拿了三字经递过来。

现在他的每日识字量又增多了,一天要认三个字,还要记住意思。

等程溪把三个字学会,刘先请的郎中也来了。

这郎中带了个二十几岁的小徒弟,背上背了个大大的药兜,听说梁驯是下水和淋雨受的寒,他们带了对应的药来。

把过脉,又看了看梁驯的面色、眼睛后,郎中抓了几副药给程溪。

郎中交代邱海棠,后半个月不许梁驯再吹风,最好不要出门,在家待着。年轻人冬日下水,很容易落下病根。

邱海棠一一应下,屋内,程溪正在煎药。

一个时辰后,程溪把熬好的药端去卧房,“驯哥。”

梁驯没睡着,只是没精神,有些不清醒地眯在被窝里,闻言撑着上半身坐起来,端过药碗吹了吹。

尝了一口,温度适宜后梁驯一口喝尽,放下碗。

那药闻着都苦,也不知他怎么一口喝下的。程溪早早准备了蜜果干,“驯哥,很苦吧?吃点这个,这个很甜。”

梁驯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身体却不动。双眼微阖,似乎很困倦。

程溪只好伸手喂到他嘴边,梁驯张口含住,下唇把程溪的手指指头也含了进去。

生病的人身上滚烫,嘴唇也热热的。

这触感……程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缩回手,藏在袖子里。

梁驯一直睡到晚上,额头才没那么烫,程溪喂他喝过粥和药后,梁驯又沉沉睡了过去。

夜深后,程溪温习一遍学过的字后,上床睡觉。

睡前他伸手摸了摸梁驯额头,嗯,没有晚饭前那么烫,程溪放心了。

睡着的梁驯似乎察觉到了往日经常抱着睡觉的人躺下,翻身压了过来。

他紧紧抱住程溪,脸庞埋在程溪脖颈处,深深睡了过去。

程溪:“……”

喷洒在脖颈间的热气一点点地撩拨着程溪,胸腔内心跳越来越快,如擂鼓般。

没过多久,程溪的下半身也起了奇怪的反应。

不忍心叫醒病人,程溪只能慢慢挪动他的手臂。

……挪不动。

罢了,病人最大,程溪放弃了挣扎,在梁驯半压半抱下睡了过去。

梁驯是半夜被渴醒的。

他一动,程溪也迷迷糊糊醒了,“驯哥?”

梁驯给他盖好被子,“无事,睡吧。”

床边的小桌台上放了碗水,用木盖盖着。梁驯正要伸手拿来喝,手臂被程溪一把抓住。

“这水已经凉了。大夫说你这里坏了,不能再喝凉水。”程溪摸了摸自己咽喉的位置,“你等一下,我去厨房给你烧。”

梁驯摇头,“不用。”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猎户,哪就这么娇气了,冷水都喝不得。

声音都哑成这样了还想喝冰水。程溪不知道是不是刚睡醒的缘故,起床气被面前这位不顾惜身体的病人激发了出来,胆子也壮了,伸手把那碗水端了过来拿着,“不许喝。”

说完还颇为严厉地鼓起腮帮,用一双圆眼睛瞪他,仿佛他很不听话似的。

梁驯:“……”

程溪说完便转身走了,出门的时候还差点被门槛绊了一下,看来是真没睡醒。

脚一踏出卧房,程溪就像落入冰窟,外面大雨已经停了,但依旧被冻出一激灵。

程溪这才清醒,连忙退回卧房,裹了袄子换了棉裤才出门。

这半夜三更的,灶房的火自然熄了。程溪从小就开始烧火,很麻利地烧好了水,又放冰水盆里凉了凉,估计着水温差不多了,程溪把水端到卧房。

“驯哥,给。”程溪把碗递过去。

梁驯看着这个又恢复往日小心翼翼模样的程溪,突然想起方才那个带着点趾高气扬说“不许喝”的程溪。

“嗯。”梁驯低头试试水温,很合适,便很快喝完了。

“还要喝吗?”

“不喝了。”梁驯放好碗,回到了床的里侧继续睡觉。

程溪吹了煤油灯,也钻进被窝。

冬日天寒,没有比被窝更舒服的地方了。

这一次,梁驯没再抱过来,程溪松了口气,渐渐睡了过去。

这一夜,比之前的夜晚都要冷。

次日早上,程溪发现自己的脸挨在梁驯的胸膛处,主动抱着梁驯,而梁驯也拥抱着他,两人贴得十分紧密。

程溪:!

两人同床共枕这么久,他可是从来没主动抱过梁驯,今日这是怎么了!

程溪迅速把手从梁驯腰上抽走。

“醒了?”梁驯的声音越发沙哑。

因挨得极近,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浅浅的草木味,程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而且自己似乎有点喘不上来气。

要命了,程溪往外退了退,翻身坐起,“我、我先起床了。”

程溪匆忙穿好衣服从卧房中出来。

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白。

下雪了。

小村在一夜之间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隔壁郭家门前的土路边种了棵松树,苍翠挺拔,树冠像小塔,披了一层白雪后,就像一幅画。

大风刮过时,簌簌白雪从枝干掉落,无声地洒落在地。

程溪想钻进屋里问梁驯“雪”、“松”两字怎么写,但考虑到刚刚起床时的尴尬,又止住了脚步。

一晃又过了几天,梁驯虽有好转,但还是咳嗽,邱海棠不让他出门。

她和程溪去镇上买了两床棉花被回来,一床他们小两口盖,一床她盖。

被窝一暖,程溪便几乎不会主动钻进梁驯怀里了,但梁驯还是会和从前一样,睡着睡着就过来抱住他。

他是梁驯的夫郎,小两口肢体接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程溪还是有些害羞。

即使他已经被梁驯抱着睡一个多月了。

这种靠着坚实胸膛的感觉十分舒服,安心而温暖,整个人还被梁驯身上那种淡淡的草木香味笼罩。

不知不觉中,程溪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一点就是——他喜欢被梁驯抱着睡觉。

年轻人身强体壮,十多天后梁驯彻底好了,这时离过年也只有四五天了。

他家人口少,过年准备的吃食少,不过镇上的东西也就那几样,未免无趣,邱海棠便和梁驯、程溪商议着去县城里买东西。

梁驯没意见。程溪也点头同意,他从来没去过县里,心里十分好奇。

县城名叫瓮连,离梨花村足足二十多里,他们三人一大早赶牛车出发,临近中午才到。

梁家的牛车后面板车不大,邱海棠便问邻居郭家借了牛车。

翁连县和藕花镇不同,街道铺了石板,干净宽敞。街上的行人大多也都衣着光鲜,姑娘的发饰多样,即使是冬天也打扮得美美的。哥儿要素些,化妆打扮的很少,有的在后脑梳发髻,有的扎辫子,不过大多数是别个簪子。

簪子精细,有雕花的,有玉质的,有镂空的,花样繁多。

程溪一直都是别个木簪在脑后,虽简单清爽,但毫无花样和雕琢。今天冷,他没有别簪子,而是戴了梁驯给他买的白色毛绒帽子。

头发结了几个小辫搭在肩上,这会儿看见那么多发饰新奇的哥儿,一边忍不住偷看观察,一边在心里夸赞。

真好看啊。

“小溪,吃不吃烧鸭面?”邱海棠碰了碰程溪胳膊。

程溪望向面前的烧鸭面,“吃。”

烧鸭面生意很好,店内坐满了人,店主便在店门口支了两张空桌。梁驯三人坐店门口,等了一刻钟,三人的烧鸭面才上齐。

烧鸭色泽金黄,皮脆肉嫩,除了稍稍有点肥腻外没有缺点。

考虑到下午逛完,等回梨花村都深夜了,太冷,三人吃饱后便找了家小客栈把牛车拴好,打算在这住一晚,明日再回梨花村。

放好行李,邱海棠去布坊了,梁驯和程溪则去书铺。

梁驯很快挑了十几本去付钱,他只是简单扫一扫封壳就挑走,仿佛这家铺子的书他都能读懂,只是挑走感兴趣的。程溪看着琳琅满目的书和画册,封壳的字他只能认识一丢丢。

走出书铺,程溪仰头问梁驯,“驯哥,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看得懂你买的这些书?”

梁驯买的书,封壳的字笔画很多,书页也厚厚的,字密密麻麻。

梁驯想了一会,“四五年吧,我爹当时教我用了五年多,你聪明,四年应该就可以了。”

而且程溪已经十九岁,学习能力和专注能力都比小孩要强,学得自然也快些。

聪明……程溪捏捏衣角,面上不动声色,心底的小鸟已经雀跃地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

“等你再学几个月,就可以看一些简单的书了,到时我们来县里买。”

“好。”程溪忍不住道,“谢谢驯哥。”

即使他是梁驯的夫郎。程溪想,他也应该给梁驯道谢。毕竟教他认字读书一事,并不是梁驯该做的。

梁驯身为丈夫,既要赚银子又要每日做饭,已经比村中大多数男子都做得周全。归根结底是他想看故事,梁驯才分出精力和时间教的。

梁驯伸手摸摸程溪的额发,“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梁驯每次摸他头发都是短暂停留,手指轻轻摩挲两下就收回。不会过分亲昵,但程溪很喜欢。

程溪抬脚跟上,脸侧的小梨涡若隐若现。

县城里美食多样,而且许多水果都是程溪未曾见过的,光是橘子就分好几种。

他和梁驯尝了面前黄灿灿的大橘子,又酸又甜,吃了一瓣还想吃,很不错。

旁边有姑娘问价,那老板回复了个价钱。

程溪双眼微睁:这橘子竟然比肉还贵!

那姑娘也抱怨道,“老板,你这橘子卖得也忒贵了。”

老板回复说这橘子是从外地运来的,又是水路又是陆路,要十余天的功夫才能到翁连镇。

原来如此。

买了两布袋,梁驯和程溪继续往前面的水果摊走,他们打算再买一些放得住又好吃的水果。

一是尝尝鲜,二是买了送亲戚。

梁驯买东西大方,不怎么讲价,加上过年前的东西也贵,一下午竟然花了将近一两银子。

程溪终于知道为什么梁家院子从外看如此寒碜了,倒也不是破旧,遮风挡雨还是可以的,就是很老很小,乍一看不像顿顿能吃肉的人家。

因为梁驯和邱海棠都把钱花在吃穿用物上了。这是很少见的。

程溪之前在小河村时就见过一些攒了银钱的人家,即使有了钱也不买新衣不吃肉,而是盖新房。

等盖好房子给自家几个儿子娶了媳妇,才开始过好日子。而这时候,他们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还有没有想买的?”

“没有。”

梁驯看了看自己和程溪提的东西,除了红豆糕外没有一件是单独给程溪买的,他停住了脚步,“你再想想。”

看着他这认真的模样,程溪忍不住粲然一笑,摇头道,“驯哥,真的没有!而且东西好重,我们快回客栈吧。”

他摇头时下巴系带下的小白毛球也跟着左右晃动,十分俏皮。

“把腊肠给我拎。”

程溪看着他满手的布袋和盒子,“不了驯哥,我们快走吧。”

两人回到客栈后没多久邱海棠也回来了,她扯了好几匹布,风风火火地放好又过来敲梁驯和程溪住的房门,“小驯,去南口街那个李家铺子给我把那两个坛子抱回来,你给老板报我的名字,我刚刚已经挑好了。”

家里添了人,自然也要添俩泡菜坛子。邱海棠喜欢做泡菜,比如泡酸菜、酸豇豆、酸辣椒、酸萝卜、酸黄瓜等等。

梁驯虽擅长烧菜,但做泡菜还是比不上她。来年开春,梁驯去打猎,程溪和她下地,都累,有了开胃的酸辣泡菜,每人每天都能多吃点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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猎户家的夫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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