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您推荐优质好看的小说《影帝悸动》,由作者7抱抱倾情打造的小说正推荐中,围绕主角裴驹乐牙讲述故事的影帝悸动小说主要内容是:裴驹把乐牙给带回家,而从现在开始,乐牙就是属于他家的人了。
《影帝悸动》精选:
“我真的服了,我是缺你还是短你了,抢个大棒骨抢进医院!”
夜色掩映,一辆迈巴赫平稳地行驶在公路,路边灯光映照,无语二字明晃晃摆在了裴驹冷峻的脸上。
“跟人抢就算了,你还跟狗抢!”
躺在后座的男生心有余悸地摸着屁股,嘟囔道:“我哪知道那狗会突然冲出来,哥,你都不知道!那狗嘴那么大,咔嚓一口咬我屁股上,我人都差点没了。”
说着说着他抹起了眼泪,一副惨兮兮的倒霉样。
裴驹撇撇嘴,还能怎么样呢,谁让这货是他弟弟。
“还有你这个头明天赶紧去给我染回来,什么品味,辣眼睛。”
裴响不服气地抓了抓自己的一头黄毛,他刚刚躺着,此时猛然一坐起来,蓬松的头发恍若一朵飘扬的蒲公英。
“还能不能行了,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哥,天天的就这么怼我。”
裴驹冷酷无情冷哼一声,“我是你爹。”
裴响一口老血梗在心口,他哥这张嘴简直比峨眉山的猴子还要狂放不羁,主打一个逮谁怼谁。
他垂眸刷着手机,热搜前十条都写着同一人的名字,热度居高不下。
【精灵歌后温以敏 跳楼自杀】
【泗湳山顶别墅塌方温氏无人生还】
【温氏集团股票大跌或破产】
【温以敏 抑郁】
……
“啧,我小时候还听过温以敏的歌呢,没想到她家这么惨。”
裴响举着手机给裴驹看,落寞地嘟囔道。
裴驹清俊硬朗的面庞上泛起惋惜,他也算是听着温以敏的歌长大的,小时候也曾在节目上见过她一面,温柔雅致,如露珠百合一样的人,没想到最终会是这样一个结局。
“世事难料,这种事情哪说得准。”
“哥,你说是不是她家得罪了什么人,不然怎么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死了。”裴响扒着副座靠背,双眼微眯手指搓摸着下巴,一副严肃思索的模样。
“你眼睛瞎了,没看见新闻上说山体塌方吗。”
“可是这也太巧了,巧到有种天时地利人和的诡异。”他伸手去扒拉裴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还是说他家得罪了哪路厉鬼前来索命……”
“闭嘴!”裴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你一天到晚在学校里学些什么东西啊!”
裴响悻悻正要坐回去,一不小心扯到屁股上的伤,龇牙咧嘴摔了下去,脑袋卡在前座缝隙里,吱哇乱叫,挥舞着双手让裴驹救他。
裴驹气得只想把他的狗头拔下来,被他一巴掌糊到了脸上,遮挡了视线,“别他妈乱动,老子开车呢!”
好不容易将人拽起来,前方黑黝黝的大道上突兀地冒出了一个白色人影,裴响凄厉惨叫,“有鬼!!!”
裴驹猛打方向盘,轮胎在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爆鸣声,刺眼灯晃动闪烁,片刻之后嘭的一声巨响,车头撞碎了花坛。
裴驹:“……”
裴响颤颤巍巍爬起来,“哥,你没事儿吧?”
裴驹心下一沉,吐了口气,“撞到人了。”
话音刚落,他便解开安全带下车,裴响猛地抓住他的袖子,眼睛里全是惊恐,“你该不是要下去补刀吧?这是犯法的!”
裴驹对他的无语已经到了阈值,咬牙一字一顿道:“打电话叫救护车!”
裴响慌慌张张掏出手机打电话,裴驹走到车身前侧,小心察看躺在地上的人。
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身体瘦弱,穿着明显不合身的T恤短裤,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赤着脚不知走了多久,脚底磨烂了,泥土血液混作一团。
奇怪的是,他的右脚脚踝处拴着一圈沉重的铁质脚镣,脚镣上拖着一节断了的锁链,而细瘦的脚踝早已被粗粝的脚镣磨得血肉模糊。
裴驹眉头微蹙,轻轻拍拍男孩的脸,“听得到我说话吗?”
男孩缓慢地蠕动几下嘴唇,没有发出声音。
还有意识,裴驹没敢乱动,只是将身上的西装脱下盖在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T恤小的不是一星半点,布料紧紧崩在他瘦弱的身躯上,露出小半个肚子,看着就觉得要着凉。
这孩子,该不是从哪个黑工厂跑出来的吧……
救护车很快赶到,将男孩送去了医院。
裴驹跟着警察去警局做了笔录,出来时医院那边刚好手术结束。
“右腿小腿骨折,额头擦伤伴有轻微脑震荡,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裴驹松了一口气,“联系到他的家人了吗?”
“没有,这孩子身上没有任何联系方式,要看警察那边怎么说了。”
裴驹点点头,“给他转到单人病房,所有费用我全权负责。”
护士将男孩送到了单人病房,裴驹请了个护工守着,便先带着裴响回家。
翌日一早,裴驹赶到了医院,在病房门口遇到负责此次事件的女警,便停下来询问男孩的情况。
“监控只拍到他出现在雨花大道的画面,没人知道他从哪里来。”
“他的家人找到了吗?”
女警摇摇头,“我们通过血液检测,对比了近十年失踪儿童,依旧没有找到他的信息。医院这边也给他做了骨龄测试,数据显示他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
女警点点头,叹了口气,“他的身体严重营养不良,看来是长期挨饿导致的。”
裴驹眉头紧锁,面上表情有些低沉。
和裴响差不多大的年纪,但是看上去又矮又小,单薄得有些可怜。
“如果有消息了,麻烦林警官告诉我一声。”
女警虽是应下,但他们心知肚明,找到他家人的可能性很低。
这么多年没有人找,他或许早已经没了家人,又或许从一出生他的父母就不想要他。
裴响买了早餐过来,见裴驹站在门口,快步跑了上去,“哥,早餐买好了。”
裴驹推门进去,只见少年背对他们坐着,纤薄的脊背罩着宽松的病号服,孑然孤单淡淡围绕在他周身,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你……还好吗?”
听到声响回过头来,看到裴驹的一瞬,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闪动,忽然拍起了双手,毫无征兆张口唱起了歌。
“勇敢坚定的特里尼,不怕困难保护你!坏人通通消灭掉,金色阳光照大地!”
裴驹:“???”
“哈哈哈哈哈哈——”
裴响蓦然惊天爆笑,差点滚到床底下去,“哥,这你粉丝啊,连你十几年前的黑历史都知道!哈哈哈……”
少年眨了眨眼睛,见裴驹绷着脸没反应,疑惑地歪歪头,而后再次拍着手欢快地唱了一遍。
裴响乐不可支,笑倒在了病床上。
裴驹不说话,裴驹想死。
作为已经出道二十多年的娱乐圈老打工人,浮浮沉沉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点黑历史。
少年唱的是他十二岁的时候,和一群中二小朋友演的校园魔幻大片,其中他饰演的来自外太空的特里尼王子,每次击退坏人时都要一边唱歌一边花哨变身,信念感十足。
可谓是风靡一时,火遍整个小学区,哪个小学生打架之前不来一套特里尼的华丽变身招式,都觉得气势被对方比了下去。
可放到已经30岁的大满贯影帝身上,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的程度。
虽然平时粉丝也经常剪他的黑历史恶搞,但也没有这种舞到正主面前,贴脸开大的呀。
眼见少年大有一直循环播放的架势,裴驹赶紧伸手将人拦住。
他的皮鞋很贵,不值得被抠烂。
“感觉怎么样?”
少年坐在病床上,歪歪脑袋,“呀。”
裴驹重复了一遍,“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少年张口,“呀。”
裴驹皱了皱眉,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欢快地举起手,“呀!”
裴驹:“……”
裴响一手挡着嘴,小声道:“他是不是不会说话啊?”
不会说话?那刚才唱歌那么字正腔圆的呢。
裴驹试探着又问了几个问题,无一意外,少年只会说一个字“呀”。但是一开口唱歌,他又丝滑无比,声音清亮又灵动,比原唱裴驹还要好听。
裴驹叫来了医生,一番检查下来,身体上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严重营养不良,但智力上有一定缺陷。
裴响道:“他是个傻子啊?”
少年眨眨眼睛,学着裴响的语气,“他是个傻子啊。”
医生推了推眼镜,“准确来说,也不能简单称之为傻子,只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接受过人类的任何文化教育,以致于他虽然成年了,但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没办法用成年人的思维去看待问题,更类似于……狼孩或是原始人。”
裴响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扭头对裴驹说,“他就是个傻子。”
裴驹无语地拍了他一巴掌,视线落在少年身上。他今天穿了一件简约款的白色衬衫,纽扣做成了贝壳形状,少年似是觉得有趣,试图用手指将纽扣扣下来。
昨夜夜色昏暗,少年一身脏污看不出容貌。洗干净了以后,裴驹才发现少年漂亮得有些过分。一头金棕色的卷毛在阳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微微被挡住的眉毛以及眼睫颜色浅淡,皆是泛着金色的棕。
他皮肤白皙,眼睛大而圆,湿漉漉的流淌着薄薄水雾,像是森林中误入人类世界的小鹿,懵懂而又好奇地打量着一切,鼻梁挺翘,嘴唇饱满嫩红,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洋娃娃。
脚踝处的脚镣已经取下,白色绷带紧紧裹着细瘦的脚踝,难以想象,他之前是如何生活,又是何人将这么沉重的东西拴在他脚上。
一切无从得知。
突然,一阵喀喀声吸引了众人视线,少年嘴巴咀嚼着什么东西,裴驹低头一看,衬衫最下边一个纽扣不见了。
眼见着,少年就要咽下去,裴驹眼疾手快,一把掐住了他的腮帮子。
他伸出另一只手摊开在少年下巴处,“吐出来,不能吃。”
少年茫然地看着他,淅淅沥沥的口水往下流。
裴驹皱了皱眉,强忍着恶心,扭脸做了个吐东西的动作。
果然少年学着他,噗的一吐,沾满口水的纽扣啪叽一声沾到了裴驹脸上。
裴驹:“……”
“哈哈哈……”这是今天第二次看他哥吃瘪了,“哥,你不是洁癖吗,那可是口水口水。”
裴驹捻下纽扣,摔到裴响脸上,拉开桌子,“把餐盒拿过来。”
“哦。”
裴响买的御味轩的粥,清淡浓香,刚一打开盒子,少年就跟小狗似的嗅了嗅鼻子,两只手扑腾着,口中焦急地发出一连串的“呀呀”声。
温度刚刚好,裴驹将粥放在少年面前,还不等他将勺子递给他,少年直接抓了一把粥喂进嘴里,粥粒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滑,掉了一身,他鼻尖脸上吃的全是。
裴驹连忙上手,制止了他要再抓一把的行为,少年很是焦急,白嫩纤细的手指虚空地抓了抓空气,湿漉漉的眼睛看着裴驹,“呀呀!”
裴驹一手抓住他两只手腕,另一手拿来勺子盛了一勺粥,塞进他嘴里。少年吃到了粥,终于安分了些,雏鸟一般张着嘴,示意裴驹还要。
裴驹无法,实在看不下去这种场景,只能认命地一口一口喂。
“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受得了小孩,又吵又闹还脏。”裴响摇着头,脸上满是嫌弃。
裴驹白了他一眼,“你比他好不到哪去。”
“他怎么能跟我比,我可是你最可爱最宝贝的亲弟弟。”
裴驹闭了闭眼,“这么恶心的话你也能说得出口。”
吃完了一碗粥,少年拍拍自己的肚子,总算安静下来。
裴驹拉过自己的那一份,正准备吃,少年抢过他的勺子,舀了一勺,颤颤巍巍凑到裴驹嘴边,“呀。”
这是想喂他?
看来学习能力还不错,教了一遍,握勺子的动作也有模有样。
“我自己来。”
少年不高兴地撅撅嘴,固执地要裴驹张口,勺子直接戳到了他嘴唇上。
裴驹一头黑线,被动地张开嘴,咽下那勺粥。
少年摇摇晃晃还想再来第二勺,裴驹实在扛不住了,一把将裴响扯过来按在椅子上,自己端着粥走到了另一边。
“跟他玩会儿。”
裴响和少年大眼瞪小眼,裴响轻咳一声,“那个……”
少年眼睛眨了眨,忽然伸出双手,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
裴响瞪大了眼睛 ,“搞什么?!”
“呀呀!”少年抓着他的头发揉来揉去,表情很是高兴,沾着粥的脏手把他的头发定了个型,尖戳戳的突起两个角。
裴响哇哇乱叫,猛地跳了起来,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触及湿乎乎的尖角,他手指颤抖,“我的帅气没有了……”
裴驹笑出了声,“正好,你可以剪头了。”
裴响失去了他的酷炫黄毛,头发剪短,柔顺地搭在额前,他强硬要求给自己染个爱豆粉,最终被裴驹暴力镇压,顶着个清爽的碎盖微分回去了。
见到剪了头的裴响,少年眼睛又亮了,很是感兴趣地朝他伸出双手,这次裴响可不会送上门让他给自己做造型,惊恐地躲在裴驹身后,再也不靠近他。
少年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解,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裴响不愿意给自己玩。
裴驹在医院看了几天,发现少年真的一点生活常识都没有,不会穿衣服,不会穿鞋子,喝水嘴巴凑到杯口舔,吃饭用手抓,整天乐呵呵的咿咿呀呀,完全如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懵懂无知。
说他心智年龄有三岁都多了。
但他学习能力很强,基本教过一遍的东西都会记得,不时还能学着旁人说出几句完整的句子,字正腔圆,声音灵动清越。
裴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医院看他,裴响也想跟着来,被裴驹毫不留情赶回了学校。
半个月后,裴驹也准备进组拍戏,这次剧组要前往国外取景,大概大半年都回不来。
少年这边他不可能一直照顾着,他联系了警方,对于少年的身世来历依旧没有任何头绪,眼下只能暂时送到福利院去。
若是能找到他的家人最好,找不到就只能待在福利院靠社会救济生活。
裴驹点点头,看着病床上傻乎乎跟着电视比手画脚唱歌的少年,跟着警方去了福利院一趟。
人是他撞的,他有责任确保少年所要去的福利院是否正规且适合生活。
警方找的这家福利院三年前由政府出资建办,环境优美,设施用品都还很新,各个年龄段的孩子都有。福利院的条件没有问题,警方跟所长交代了少年的情况,第二天裴驹便和警方将少年一起送了过去。
少年坐在车里双眼满是新奇,抓着裴驹的袖子“呀呀”叫着,裴驹抬手抚了抚他被风卷起的一缕头发,“坐好,别乱动。”
少年笑嘻嘻学他说话,“坐好,别乱动。”
大半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少年已经对裴驹很是熟悉依赖,一见到他便会开心地拍手,给他唱那首黑历史。
裴驹不知道他从哪里看到的这部古早片子,时间太久,按照少年的年龄也不在他的阅片范围内。少年本身连话都说不清楚,却能把整首歌记得清清楚楚,属实让他觉得惊讶且疑惑。
黑色迈巴赫停在了福利院门口,少年腿上还打着石膏,裴驹便躬身将他从车上抱了下来,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轮椅上。
裴驹推着轮椅走进福利院,少年觉得车子咕噜噜动很是好玩,愉快地拍着手,“呀呀!”
院长是个年近四十的男人,姓方。
“方院长,这孩子就交给你了。”
方院长笑得和蔼,瞧着少年的眼神满是慈爱,“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放心吧,我们这里的护工都是专业的,绝对会照顾好他的。”
裴驹抽出名片连同一张支票递给院长,“日后这孩子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联系我。”
方院长笑着瞥了一眼支票上的数字,瞳孔顿时颤抖了几下,他朗声笑着,忽的盯着裴驹看了几眼,“这位先生看着有些眼熟啊,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一同来的女警笑道:“裴驹,裴影帝嘛,电视上天天看着,自然眼熟。”
“我说呢!”方院长惊叹一声,“我女儿是您的粉丝,天天在家念叨着,那墙上全是您的那个海报。”
裴驹道了声谢,把手里的东西交到护工手上。
他蹲下身,揉揉少年的头发,“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少年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细嫩白皙的手掌抓住他的胳膊,试图把他的手指塞进嘴里啃一啃。
护工接过轮椅,弯腰柔声对少年道:“我们该进去咯,里面有好多小朋友等着你哦。”
裴驹起身站在一旁,看着护工把少年推了进去。
少年不明所以眨眨眼睛,第一次来福利院,裴驹也没有跟上来,他有些慌了,扭着身子看他,“呀呀!”
护工拿了一只毛绒玩具塞进少年怀里,温声哄着他,“小熊陪着你,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
少年听不懂,无措地抱着小熊,试图从轮椅上下来,被护工眼疾手快按住,少年突然尖叫起来,暴躁地将玩具扔到地上,伸手要去抓裴驹。
瞧着这副场景,裴驹心中不忍,眉头微微一蹙,刚想上前,却被院长拦住。
“离开熟悉的人,到陌生环境有应激反应正常,裴先生不必担心,眼下还是狠狠心,不然日后裴先生不在,他会闹得更厉害。”
裴驹嘴唇拉成一条直线,线条流畅的下颌线紧绷,院长说的的确没错,他不可能时时照看少年,此刻他去哄了,护工们接下来的工作便会更加艰难。
于是他抿抿唇,转身走至院门口。
“尼……尼尼……”
微弱清越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带着希冀与不解。
裴驹打开车门,看了一眼可怜巴巴看着自己的少年。少年琥珀色的眼睛里布满了水雾,秀气的眉毛皱成一座小山,伸长了一只手慌张害怕地朝他抓来抓去。
这是少年第一次主观意识上的说话。
叫了他尼尼。
裴驹沉默片刻,随即低身坐进了车里。
关上车窗的那一刻,他听到少年惊惧恐慌的尖声叫喊,身体被护工们紧紧拉着按在轮椅上,眸子里溢出豆大的眼泪。
“开车吧。”
车子快速行驶,凉风驱散了车里夏日的沉闷,裴驹长长吐了口气,蓦然想起当年送裴响上幼儿园时的情景。
那时也是这样,四岁的裴响跟年猪一样难抓,几个老师合力才把他制住,他哭得撕心裂肺,一张小脸涨的通红,哭嚎着要跟他回去,不要上幼儿园。
当时他的心情是怎样的呢……
他好像嫌烦,立马捂着耳朵跑上车,车门一关,油门一踩,赶紧走。
裴驹:“……”
当时他才十六岁,正是讨厌小孩子的时候,可怪不了他。
翌日一早,裴驹启程前往国外。
裴驹童星出道,根正苗红。十二岁那年凭借着一部《惊奇》拿下了金鸡奖最佳男配,毕业那年更是手握两座奖杯,自此之后一路星途坦荡,这些年陆陆续续将国内外奖项囊括怀中,所有资源全是大荧幕的顶级配置,口碑人气双双在线。
皮相好,演技绝佳,红透半边天。后来他开了自己的公司,成立了个人工作室,陆陆续续减少了一些戏的邀约。
拍戏不管角色咖位,只管他自己喜欢,就是个小配角他也愿意去演。
这次的戏也就是部小制作,导演是他的好友,楚束深。性子执拗,不肯屈服于资本,剧本、演员……所有的一切都必须是他亲自过了眼的,那些想塞人进来的无一例外被他否决。
因此即使他才华横溢,被称为导演界的鬼才,这么多年还是灰头土脸,没挣到几个钱。
拍戏之前,导演就先和裴驹说了,钱不多,爱来不来。
这么拽的态度,换做是别人早甩脸走了,要不是剧本他实在喜欢,哪还会巴巴地跟他跑到这大沙漠来。
裴驹一进组,所有工作人员手脚都快了不少。和裴驹这种重量级别的影帝共事,心里压力都大了不少,生怕影帝看不顺眼发飙。
楚束深带着顶灰不溜秋的渔夫帽,胡子拉碴拧着眉走过来,“剧本看完了吧,今天晚上拍第一场。”
裴驹行李都还没来得及放,“这么赶?”
楚束深翻着剧本,头也不抬道:“耽误一分钟就要花出多少钱,省着点了。”
裴驹不是第一次见识楚束深的抠搜,了然地点点头,吃完了午饭,迅速投到拍摄当中。
除了裴驹,其他几个主演都是新人,早就听说裴驹今天进组,便早早地等着,就想现场看看什么是教科书级别的演技。
一条看下来,所有人都震惊得合不拢嘴。
大概也就裴驹能做得到,刚下飞机吃了个饭就可以开始拍戏。而且还不带NG的,要换做他们几个早就得被导演骂死。
有了裴驹的激励,几个小演员也来了热血,每天拍戏倍有激情,休息时间也拿着剧本研读琢磨。
裴驹瞧他们这么认真,心中也生出好感,这个圈子太浑浊,他一向不会投入太多情感,但这些孩子他能看出来,清澈真诚。
所以他闲暇之时也愿意指导指导他们,只要对方真心学习,他总是不吝赐教。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到了杀青那天,小演员已经跟裴驹混熟了,至少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他了。
喝多了酒,一个个醉醺醺地围着他要跟他合照。
楚束深长长叹了口气,“说实话,这次请你来我也是有点私心的,这部再不成,我实在熬不下去了。”
裴驹当然清楚,他来,便意味着这部戏有了保障,成本再小,回报也不会差。
但楚束深没有办法,梦想固然重要,前提也要在吃得饱肚子的情况下。
裴驹跟他碰了个杯,“有我坐镇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楚束深白了他一眼,“显得你了。”
这边一结束,裴驹便立即启程回国。
足足三个月的时间,倒是比他预期中的快了许多,但每天都忙得不行,他连给裴响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知道这小兔崽子有没有给他惹什么祸。
去机场的路上他拨通了倒霉弟弟的电话。
“喂,你谁啊?”
裴驹当即一脸黑线,“你皮子痒痒了?”
裴响阴阳怪气道:“哦~原来是我那三个月都不联系的哥哥呀。”
“想死就直说,我立马成全你。”
“嗨,别老是打打杀杀的,多吓人,别人听到了还以为你是恐怖分子呢。”
裴驹闭了闭眼,“你给我好好说话。”
裴响在那头哈哈大笑,“你拍完了?今天回不回来?”
“在机场,没有礼物,不用来接我,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是否还活着。”
裴驹一番连招直接将裴响一肚子的问题堵了回去。
“竟然连礼物都没有,真是小气!”
裴驹从经纪人手里接过登机牌,“那个小孩你去看过没有?”
走之前他交代了裴响,有空的时候去看看那个少年,虽然福利院有专门的护工照顾,但想起他那个傻兮兮的样子,还是有些令人担忧。
“你交代的事我怎么敢忘,不过哥,我觉得有点奇怪,我去了三次都没见着人,他们说那小孩在睡觉,让我别去打扰。
就算是睡觉也没有这么睡的吧,专门挑我去的时候睡。我说就看一眼,他们也不让。”
这倒是真的有点奇怪……好端端的为什么不给人看,就算怕吵醒了他,也不至于次次都见不着。
裴驹微微敛眉,眸里滑过一抹晦暗,“等我回去再说。”
“行吧,你去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广播里传来登记提示,裴驹挂断了电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那小孩瘦弱的身影。
又瘦又小,单薄的像一片纸,仿佛风一吹就能把他给吹跑。
或许是之前饿坏了,吃东西总是狼吞虎咽,不修边幅。
既然这么能吃,三个月了,该是长胖不少。胖一点好,看起来健康。
说起来,他连叫什么都不知道。
现在警方给他办理了身份信息,应该给他取名字了,也不知道取了个什么样的。
当天晚上九点,裴驹落地机场。经纪人开车将他送回家,裴驹打开门,震天响的摇滚音乐差点没给他创飞出去。
裴响站着沙发上又蹦又跳,地上满是吃剩的零食口袋以及外卖盒子。
鞋子东一只西一只,袜子甚至搭在了摆放在门关旁的绿植上。
裴驹:“……”
裴响无知无觉跑了过来,太过兴奋,放在地上的易拉罐被他一脚踢翻,冒着泡的可乐洒了一地。
“芜湖,欢迎回家!”
裴驹咬了咬牙,眸光冷酷危险,冰冷的字眼一字一顿吐出。
“今天不打断你的腿,我就不姓裴!”
“啊──”
半个小时后,裴驹微微吐了口气,矜贵地坐在沙发上,抿了一口热茶。
裴响趴在地上,鼻青脸肿拿着一块小抹布擦地,抽抽噎噎,好不凄凉。
“你不在学校回来干什么?”
裴响一副被恶霸欺压的悲苦模样,“你回家,我不得来迎接你嘛,哪成想,你心这么黑!亲弟弟也下得了手,嘶~”
裴响摸着红肿的嘴角,哆哆嗦嗦吸气。
裴驹瞟了一眼他的一头蓝毛,眉心蹙了蹙,“你的头又是怎么回事?”
裴响倏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脑袋,额前冒出一层心虚的冷汗。
靠!大意了!
好不容易等到他哥出国工作没人管,他马不停蹄去做了个酷盖造型,过了这么长时间,他早忘了有这回事,回来之前该染回来的。
裴驹冷眼看着他的弟弟小眼神东看西看,颤颤巍巍就是不敢看他的倒霉模样,无语地叹了口气。
他是真不理解为什么裴响总要把自己搞成这副非主流模样。
一身叮叮当当坠满链子铆钉的皮衣皮裤,看着就让人心烦。
“赶紧脱了你这身皮,你当自己属刺猬的!”
裴响着急忙慌脱了衣服裤子,穿着条内裤也不害臊地跟着他哥上楼,“哥,明天用不用我找上几个兄弟跟我们一块去?”
裴驹:“……”
裴响狐疑地望着不说话的裴驹,“怎么了?”
裴驹闭了闭眼,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赶紧滚!”
裴响站在紧闭的房门前揉了揉屁股,嘀嘀咕咕骂道:“没有性生活的老男人,一天天的脾气这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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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的天气变化多端,昨天万里晴空,今天就乌云密布,黑压压的让人心中升起烦闷。
裴响从车上下来,在裴驹的压迫下,他总算抛弃那些重金属的服装,一身薄款卫衣加牛仔裤,清清爽爽。至于头已经来不及染黑了,他本身长得好看,又顶着一头刺眼蓝毛,这么一看,倒比最近刚出道的选秀男团还要耀眼几分。
至于裴驹,跟他截然不同的稳重内敛,窄腰长腿,一身简单的衬衫西裤都叫他穿的像是要去走秀一般。
二人没跟方院长打招呼,进了门直直往上次见过的少年房间走去。
少年房间是裴驹亲自挑选,在二楼最边上,视野明亮,阳光充足,窗外还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阳光透过树枝照射进来,落下的树影摇摇曳曳。
然而当他们透过窗户一看,房间中的人却不是少年。
裴响不解道:“怎么回事,这房间不是说好给那个小傻子一个人住吗,这老头是谁?”
裴驹眼神微沉,漆黑深邃的眼眸看不出情绪。
男子身上穿的,是他给少年买的衣物。
少年有些瘦,买来时穿着空空荡荡,而此时绷在身形肥硕的男子身上,品质极高的衣服都撑变了形。
那男子大约也是精神有问题,看到他们,大步冲到窗户边上,抓着栏杆砰砰砰大力拍着窗户,口中哇哇喊个不停。
裴响被那人的一口骇人黄牙吓得退后几步,皱起了眉头,“哥,那小傻子去哪了?”
“裴先生,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方院长似是匆匆赶来,外套领口卷进了脖子里,脸上挂着略显谄媚的笑,朝裴驹伸出了手。
裴驹摘下墨镜,与他握了握手,声音冷而沉,“方院长,那孩子呢?”
方院长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哦,那孩子啊前两天被人领养走了,刚刚我正要打电话跟您说呢,没想到您亲自过来了。”
“领养?怎么这么巧,上几次我来都没听说过有人要领养他啊。”裴响抱着胳膊,满脸的不相信。
方院长道:“是挺巧的,这孩子挺乖,长得也好看,那对夫妇一眼看中,就把他给带走了。”
裴驹冷声道:“既是领养,那院长这边理当有对方的联系方式,麻烦院长给我一份,我过去看看。”
方院长愣了愣,苦恼地搓了搓手,“这,联系方式当然有,只是我们有规定,不能随意透露收养人的信息……不过二位放心,我去看过,那对夫妇家庭条件不错,人也温和,对那孩子挺好,那孩子见了我,还躲着不肯出来,怕我把他带回来呢。”
“什么破规定,人都是我们送进来的,怎么就联系不得了!”
裴响蹙着眉,一次两次不给他看就算了,现在人都不见了,他也不是傻子,怎么看不出里面有问题。
他悄悄扯了扯裴驹的袖子,裴驹面色不变,依旧冷声道:“那便请方院长跟对方打个电话,人是我们与警方一起送来的,确定那孩子安全,我们也好向警方交差。”
方院长踌躇片刻,随后道:“是是是,那这样,二位跟我到办公室。”
二人跟着方院长下了楼,天色阴沉,院内高大的树木被风摇晃得哗哗作响,冷风呜咽,整栋高耸的楼房显得阴沉压抑。
办公室内,方院长给二人泡了茶。
方院长讪讪笑着,裴驹漠然的眼神中拨通了电话,点开免提。
“林先生,请问孩子怎么样了?”
那头说话的男人声音低沉,略微带口音的语调经过电流传导,显得有些许怪异。
“孩子很好,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事,就是送孩子来福利院的这位先生,想了解一下孩子的情况,请问方便让孩子听电话吗?”
那头沉默片刻,带上了几分严肃,“孩子让他妈妈带去公园了,方院长,不管孩子之前是谁送进福利院,我希望日后都不要来打扰我们的生活,孩子已经被我们收养,我不想他再和以前的人接触。”
“是是是,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孩子好就好。”
方院长挂断了电话,略显无奈看向裴驹,“裴先生,您看这……”
“他什么意思,我们看——”
裴驹按住裴响的胳膊,微微抿唇,“既是如此,我们便不再打扰,如方院长所说,孩子好就好。”
他拉着裴响起身,“那我们就告辞了,辛苦方院长。”
“不辛苦不辛苦,应该做的。”
外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雷声蓁蓁,眼瞧着就要下大。
方院长将二人送到院门口,看着二人上了车,面容和蔼慈祥,温声叮嘱他们路上小心。
裴响翻了个白眼,倏地关上了车窗。
车子发动,拐出了福利院所在的大道。
裴响忿忿不平,“哥,你真的信他说的?那个老登绝对有问题!怎么可能这么巧,之前我来看,人就在睡觉,现在你来了,哦人就被领养了,骗谁呢!”
裴驹微微侧头从后视镜看后方车况,双手旋转着方向盘,车身拐到另外一条公路上,“怎么可能没问题。”
“那我们还走,不得杀回去把小傻子救出来,顺带揍得他满地找牙!”
裴驹无语地摇摇头,“你懂不懂什么叫以退为进。”
“什么意思?”裴响放下挥舞的拳头,疑惑地眨眨眼睛。
他探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象,不解道:“这不是回家的路啊,我们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