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都在哭》by汨语九天,原创小说天天都在哭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林默苏景皓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苏景皓也不是故意在欺负林默,只是他本人比较喜欢看林默哭的样子而已。
《天天都在哭》精选:
林默一行四人吃饱喝足,踏着月色说说笑笑刚到门口,职业敏锐度让这四人同时脚步一顿,脸色瞬间落了到底。
暗卫所里有人。
能够进暗卫所的,只有一个人。
四人面面相觑,背后集体泛起了一层冷汗。
林默垂着头对着三人低声说了一句:“一会儿便说是我带你们去的,听到没,能保一个是一个,别犯蠢。”
还未听到那三人的回应,一声低沉凛冽的声音就在他们四人面前响起——
“口供对好了?”
林默心头咚的一声,一颗心仿佛落到了深渊,探不到底。
四人立刻一字排开,齐刷刷双膝跪地:“属下有罪。”
苏景皓天色擦黑就去了林默的住所,却没看到人,到了暗卫所,依然没看到人。今日没有任务,他一想便知这四人是出去逍遥了。
他负着手站在暗卫所,已经站了两个时辰。
怒意一寸一寸从脚底弥漫到心头。
金龙云纹靴在林默的眼前缓缓移动,一步一顿,脚步声仿佛踏在了林默的心底。沉默如浓稠的水汽,压得林默快要喘不过气来,心跳如擂鼓。
“谁起的头?”苏景皓终于开口了。
林默立刻伏在地上,努力端平了自己的声音:“主子,是属下起的头。”
“玩忽职守,随意外出,饮酒作乐,朕的暗卫日子过得很是逍遥啊。”苏景皓声音冷如严霜。
林默后背僵着,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开口:“主子,是属下劝他们饮酒的,不怪他们。”
“凌漠,杖三十。其余暗卫,杖二十。”苏景皓自唇齿间冷冷丢下一句,便再也没看他们,抬步便往暗卫所殿内而去。
“主子!”林默只感觉一股热血冲向了头顶,不知哪来的勇气,伸手拽住了苏景皓的衣袍,拖住了他的脚步。苏景皓紧紧蹙眉,居高临下回头看着他。
“统领——”身后三人齐齐开口,却被林默一个眼神狠狠拦下。
他回过头来仰视着苏景皓,目露哀求:“主子,都是属下一人之错,求主子开恩,属下愿意替他们受罚。”
【宿主,你怕是对古代的杖刑有所误解,你知道九十杖意味着什么吗——】
[你闭嘴。]
【我是不想跟你同归于尽!你理智点!】
[你闭嘴。]
【……】
林默浑身发抖,他一个现代人,只看过电视里古装片的杖刑,他自己也没感受过,怕的要死。但是上任第一天就连累兄弟,以后在暗卫里怎么混!怎么混!哪有脸?
他咬了咬牙,抬头目光坚定看着苏景皓:“求主子开恩!”
“呵。”
苏景皓冷笑一声,蹲下来深深看向他的眼睛,“你是打量朕舍不得动手?”
“求主子开恩!”林默不再看他,深深伏在地上,肩膀忍不住开始瑟缩。
片刻沉默。
身后的三个暗卫连大声呼吸都不敢。
苏景皓深深看了他一眼,站起身来沉沉道:“朕便如你所愿。来人,就地行刑,你们三人,”苏景皓狠戾的眼神掠过他身后三个暗卫,“观刑。”
……
林默一颗心猛地一沉,浑身一松。
“谢主子恩典。”
宽大的刑凳被提了出来,“砰”的一声摔在他面前,激的他浑身一抖。
【宿主,你可撑住了。我不得不提醒你,身为暗卫,原主经常挨罚,二三十杖那都是不吭声的,你别泄了底。】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早说我就抱狗皇帝大腿求饶了!]
此刻已经什么都来不及了。林默一颗心砰砰跳的恨不得满世界都听见,他认命的咬咬牙,褪下外袍,在刑凳上俯下身来。
左右两个宫人一人执了一杖,垂着手立在身侧,三个暗卫在侧边咬着牙站的整齐。
苏景皓深深看了他一眼,宽大的云袖轻轻一挥,木杖便兜着风狠狠拍下。
“啪!”
木杖厚重,落在林默的身后,激起一片皮肉的沉闷之声。
“啊!”林默还未做好心理准备,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砸的心神俱裂,根本拦不住自己呼痛之声,哇啦一声喊了出来。
身后皮肉掩在衣裤之下瞬间肿了一片,仿佛一层热油滚过,是林默从来没感受过的热痛。
【宿主,你这样是要泄底的,真正的暗卫三十杖以内根本不吭声。】
[你——闭——嘴——]
林默把自己的拳头塞进嘴里,狠狠做好了准备,迎接下一杖。
“唔!”
第二杖从右侧拍下,在先前的肿痕之下添了宽大的一道,林默浑身一震,身后紧紧一缩,终是把呼痛声咽在了喉咙里。
[我可以的——]
【这才哪到哪。咔嚓咔嚓——】
[你个老六!竟然在吃薯片!]
林默气的怒目圆睁。
“啪!”
第三杖狠狠拍下,林默上半身一个打挺,额头滚出豆大的汗珠,眼前一片黑乱。
靠,快忍不住了。
苏景皓忽然挥了挥手。
身后的木杖立刻于半空中停止了。
他俯下身来靠近林默,沉声道:“你在生气?”
[啊啊啊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气系统!]林默在心底呐喊。
“属下不,不敢。”林默忍过一波剧痛,好不容易才缓了声音。
“朕怎么觉得你忍痛不如从前了。是暗卫最近疏于训练了,还是朕容忍你们太久了,忘记了罚的滋味了。”苏景皓忽然缓缓的道。
……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会泄底的。咔嚓咔嚓——】
[你闭嘴。]
“请,请主子责罚。”
苏景皓看了看左右两个宫人,抬了抬手,“继续吧。”
身后的木杖便兜着风一杖一杖砸下来。
林默身后迅速被覆盖了一片肿痕,又被加上一片伤,再被拍下,如此反复伤了几轮,五十杖还没到,身后已经一片血迹斑斑。
活了三十年也没经历过这种撕心裂肺的痛,林默的意识都要模糊了,还要生生忍着不能喊出来。满头的汗水凝成一股一股,吧嗒吧嗒落在地面上,迅速在地面汪了一片水迹。
原来痛到极致是这样的感受。意识开始飘忽,眼前也模糊起来,苏景皓的金龙纹靴在他眼里已经成了一抹明黄,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听不清。身后木杖砸下的声音也不甚清晰。
“停。”
苏景皓看着刑凳之上的人渐渐没了挣扎的意愿,眼神开始涣散,心头一凛,立刻抬了手。
不应该啊,才五十多杖,以前经常受的,现在怎么好像挨不住了。
是余毒未清?
“送去暗卫统领住所。宣御医过去。”
苏景皓心头一痛,抬步就往林默的住所走去。
三个暗卫瑟瑟发抖互看一眼:幸亏凌漠仗义,要不然今夜是要彼此上药了。
林默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居所的榻上了。他略微挣扎了一下,顿时被身后炸裂的剧痛给席卷了心神,忍不住脱口而出:“我去!痛痛痛!”
“别动。”苏景皓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侧沉沉响起。
我靠,他竟然在旁边!他不回自己的寝殿,在这里做什么!看我被打的开花吗!看他自己做的好事吗!
林默顿时委屈无比,三十岁的人了,被摁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到昏厥。这是什么人间疾苦。身后的剧痛一波一波随着呼吸汹涌而来,生理性的泪水控制不住濡湿了眼眶。
“你怎么现在这么不吃痛了?以前从不如此。”苏景皓蹙着眉,似是嫌弃般的看着他。
靠!你来试试呢!说什么风凉话!
林默小口小口吸着气,缓过了心头一波凛冽的痛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属下,失礼了。”
“你以前从不在朕面前自称属下。”苏景皓眉头蹙的更紧了。
“朕觉得,你仿佛和从前不一样了。”苏景皓一张温润的脸喜怒难辨,凑到他的面前。
林默凛了凛心神,努力平复了语气:“主子希望我什么样,我就什么样。”
“你在怪朕?”
靠!我把你打一顿你看看你怪不怪我啊!
“属下不敢。”林默垂下了眼睛。
“朕在殿里,等了你两个时辰。”苏景皓说出话来竟然带了几分委屈。
搞笑吗!搞笑吗!是我让你等的吗!你又没说你要来!
林默心内狂喊,却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垂着眼睛:“是属下的错,主子既然罚过了,气也该消了吧。”
“还没罚够数呢,你就晕过去了。等你伤好了再补上吧,就当朕赏你个恩典了。”苏景皓面色无波,淡淡道。
!!!
还要补上!!!
[我去死好了。]
【别!宿主,别!示弱,快,快快快,示弱!】
林默缓了缓心头的愤怒,终于放开了手脚,眼泪哗然而下,一串一串砸在枕上。
苏景皓顿时慌了,他蹲下身子凑在林默的脸旁,抬手拂走了他的眼泪,着急道:“怎么了这是?这就吓哭了?”
林默不说话,就无声的掉眼泪。
“好了好了,朕吓唬你的,不用补了,行了行了。”苏景皓一边说一边找了个帕子,小心翼翼擦掉他满脸的眼泪。
“堂堂暗卫统领,几十个板子竟然吓成这样。”苏景皓嘀咕了一句。
靠!靠!老子不忍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来,语气强硬,咄咄逼人:“你是皇上,你自然没感受过这种痛,我以前能忍,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想忍了不行吗?能忍不代表不痛,我现在就是痛,就是不想忍,就是想哭,就是怕,不可以吗!有本事你来试试啊!看你痛不痛!”
【宿主!——】
[累了,一起毁灭吧。]
【宿主你冷静点!】
林默清晰听到了系统的哀嚎声。
林默吼完一通便立刻闭上了眼,静静等着苏景皓发落,是一巴掌呼死他,还是拖出去乱棍打死。无所谓了。反正他也不愿意委身给这个男人,也不想时不时被拖出去打一顿。什么暗卫,这活也不好干,风险也大,迟早是个死。
毁灭吧。
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竟然抚上了他的脸。
林默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睁开了眼。
直接对上了苏景皓的脸。这张平日里温润如玉面色无波的脸,竟然洋溢着惊喜的笑。
他在笑?
林默吃惊的眼神落在苏景皓眼里。
苏景皓越发觉得他真性情,伸手抚了抚他的长发,将自己的脸贴在他的脑后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满足。
“凌漠,你终于和我说了实话。我等你这一番实话,等了好多年。凌漠,以后便这样好不好?不要再在朕面前自称奴才,不要动不动说不敢,不要动不动谢恩,不要动不动说该死——”
“行啊,那你不要在我面前自称朕。”林默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苏景皓轻笑一声:“好,朕答应你。不。我答应你。”
林默这次是彻底沉默了。
实在是没想到,堂堂皇帝竟然能答应这种事。
【宿主,我觉得他对你是真爱。】
[闭嘴吧你,我是直的。]
【宿主,你这属于心理暗示。你要是反复告诉自己,我是弯的,你就弯了。你试试。】
[那不是弯了,那是完了。]
天色渐暗,苏景皓传了晚膳过来,琳琅满目花样繁多摆了一桌子。林默顿时觉得饥肠辘辘。
有皇帝在,伙食果然不一样。
林默看了看自己,这,怎么吃?
他咽了咽口水,他是个暗卫,暗卫本生也是奴才,就没有宫人可用。
好汉不吃眼前亏。
他试探性抬头看了一眼苏景皓:“我饿了。”
苏景皓轻笑一声,随即抬手把伺候用膳的宫人给打发走了。
“我喂你。”苏景皓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
林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景皓用青玉小碟盛了各种菜过来,蹲在榻边,拿木箸一口一口喂他。
林默就默默不出语,安安静静的吃。一时间,殿内只有筷箸杯盘的撞击之音。
喂完一碗米粥,林默终于摇摇头,表示饱了。苏景皓轻笑一声,温柔道:“你吃的真少。”
“暗卫要保持纤瘦轻巧,不能多吃,影响执行任务。”林默终于开口了。
苏景皓抚了抚他的长发,带着回忆往昔的语气悠悠道:“是啊,从朕龙潜之时,到大业初定,你为了朕的大事,多少次刀光剑影都闯了过去,你身上的每一道伤,都是为朕而伤。朕都记得。”
他忽然转了眸子,深深看进林默的眼睛,柔声道:“朕都记得的。”
林默不着痕迹的转了转眼眸,避开了他灼热的目光。
苏景皓轻笑一声,手撑着床榻准备起身,却忽然浑身一滞,微微蹙了眉。
“怎么了?”林默忍不住问了一句。
“蹲太久,腿麻了。”苏景皓露了个浅浅的笑。
林默这才发现,这位九五之尊,刚才一直蹲在榻前,弯着腰弓着身子,小心翼翼一口一口伺候他吃饭。
而他自己也还没吃。
林默看着他背对着自己,在圆桌前慢慢用膳的背影,心头忽然涌上一层不知名的感觉。
【宿主,你动情了!】
[扯什么犊子。我只是觉得我不是人。又不喜欢他,又要使唤他。又想和他撇清关系,又要利用他的感情完成任务。我真踏马不是人。]
【很简单,你爱上他,就不会对不起他了。】
[我还是去死吧。]
【宿主,你这个动不动就威胁系统的习惯是不是可以改一改。】
[有本事你别被我威胁。]
【……】
苏景皓慢慢吃完,唤了宫人前来把桌子收了,夜幕也彻底落下。
今夜月色还不错,月光如碧溪里洗过的璞玉一般,挂在窗棂之外莹莹铺陈光辉。苏景皓拿了一卷书靠在软榻上看,手指在桌案上一搭一搭的叩着,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林默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主子——”
苏景皓放下书卷,皱了皱眉头看着他。
林默顿了顿:“你,不回宫安歇吗?”
“唤我景皓。”
“……”林默张了张嘴,还是作罢了。叫不出来。
苏景皓从桌案前绕了出来,凑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唤我景皓。”
林默垂下眸子,挣扎了半晌,哑着声音唤了一句:“景皓。”
苏景皓满面严霜顿时化为虚无,眉梢眼角都带上了笑,蹲下来凑到他的面前:“我在等御医一会儿过来给你上药。”
林默禁不住浑身一个瑟缩,后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挨板子的时候那痛彻心肺的记忆又涌进了他的脑海里。
苏景皓看出了他的害怕,轻笑了一声,捏了捏他的手,柔声道:“不怕,我陪你。”
林默真的想翻他一个巨大的白眼。你陪我有什么用?你陪我就不疼了?
他无声的把脑袋埋进了臂弯,身后的剧痛一波一波,一整个白天就没有停止过,稍微动一动就痛的他心神一凛。他实在无法想象上药的时候能痛成什么样。
再怕也总是要经历的。不过片刻,御医拎着药箱来了。
林默咽了咽口水,看着御医将白酒倒在布巾上,一层一层浸透,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这是在古代,没有碘伏,消毒全靠白酒……
[老六,我要是痛死过去,你就跟着我一起嗝屁吧。]
【宿主,你放心,原主的身体好着呢,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疼而已,不会死的。咔嚓咔嚓——】
[你又在吃薯片!]
【难得这么精彩的剧情,怎么能错过。咔嚓咔嚓——】
林默在脑海里和系统斗了几个来回,身后猝不及防来了一波刀割般的痛,排山倒海席卷而来,直接扑到他的心底,激的他呼吸都停了。
“艹!”他立刻条件反射咬住自己的手。
痛!白酒的刺激一层一层渗透进身后的伤口,密密匝匝铺满,蛰痛无孔不入,冲得他眼前发黑。
御医却手下不停,稳稳当当又给他洒了一层伤药粉,细细密密的药粉混合着白酒渗入进每一个毛孔,痛感铺天盖地,从毛孔进入一波一波冲击着他的神经,爬到他的大脑。林默狠狠屏着一口气,心跳如雷,额头瞬间滚出一层汗珠,脸色发白。
一场伤药上完,他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小口小口呼吸,使劲平复自己的喘息声。
御医拱手离开,苏景皓的手在他背后一下一下抚着:“没事了,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凌漠,已经结束了。”
林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口中咬着的,是苏景皓的手。
他赶紧放开,才发现他手上已经被自己咬出一排牙印,微微渗着血迹。
他擦了一把汗和激出的眼泪,垂下眸子生硬道:“伤了龙体,奴才该死。”
“吧嗒”一声,一颗温热的液体落在他的手臂。
林默疑惑抬头一看,苏景皓双眸泪光盈盈,一脸心疼看着他。
……
搞得好像不是你让人打的一样!
林默低声道:“主子不必如此。”
“凌漠,我保证,我再也不会这样对你了。”苏景皓声音沙哑,一只手在他的后背轻轻抚着。
林默心中无感。他可以因为苏景皓喂他吃饭而心怀愧疚,却没办法因为苏景皓这种廉价的承诺和眼泪而动容。
这是他造成的。
林默不知道该回什么,只能把脑袋埋在臂弯里,昏昏沉沉忍着身后的痛。
【宿主,恭喜你,第二颗眼泪有了。任务进度:2%】
???
林默心头一跳。
[这也行?]
【可以啊,为什么不行,这也是眼泪,是他心疼你的眼泪。】
[照你这么说,我多受受伤也可以了?]
【啊对对对,你伤个九十九次,那就有九十九颗眼泪了。】
[我还是去死吧。]
【……】
这伤药还是有些效果的,熬过了一阵火辣辣的痛之后,此刻身后的痛已经好了很多。困在林默脑袋里的猛烈的痛意终于消了一层。他回头看到苏景皓还没走。
“主子——”
苏景皓立刻皱起了眉头。
“景,景皓,你不回去休息吗,已经很晚了。”林默疑惑道。
“我晚上歇在这里。万一你夜里要喝水,或者起夜。”苏景皓淡淡道。
大可不必!
“不用了,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我可以起身。你还是回去歇息吧,明日还要早朝。”
苏景皓扔了手里的书卷走到他的榻前,目光炯炯盯着他:“凌漠,你很不想看见我?”
“不是的,”林默吓了一跳,直觉他又要把自己扔出去再打一顿,惊惶道,“我只是怕影响你休息,明日还要早起。”
苏景皓浑身的肃冷之气瞬间散去,蹲下来把他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你是——在心疼我?”
……
好吧,随你怎么想,我否认也没用是吧。
林默垂下眼眸默不作声。
夜色已深,烛火微晃,林默的房间只有一张床,还有一个又小又窄的软榻。他抬眸看了看苏景皓。
苏景皓面不改色,继续盯着手中的书。
林默深吸一口气,狠狠咬住嘴唇,掀开背后盖着的被子便提着一口气从榻上滑了下来。
“嘶——”
只一瞬间,他额头便痛出了一层汗,眼前发黑。
“你干什么?!”苏景皓吓了一大跳,赶紧扔下书扑了过来扶住他,厉声斥道:“身后有伤不知道吗!”
“我不能让你睡坐榻,你,你睡床。”林默大口大口喘息,压住了心头的一阵乱痛。
苏景皓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忽然甩开了手,林默晃了晃身子,差点摔倒,还好扶住了餐桌。
“我们又不是没有同床共枕过!”苏景皓恶狠狠从齿缝间吐出一句话。
林默不作声,只定定看着地面,垂着眸子。
“都睡床上吧,好吗,不要闹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能对你做什么。”苏景皓软了语气。
林默还是不动。
苏景皓长长叹了一口气,走了两步逼近他,修长的手臂从他的腋下环绕过去,另一只手托在他的膝盖处,轻松便把他打横抱了起来。
“主子——”
林默吃了一惊,话音未落,自己就已经被他重新放到床上,苏景皓抬手就落了他自己的外衣,只余了明黄色的素绸里衣,“噗”的一声吹熄了灯。
“睡觉。”苏景皓冷冷道。
林默趴在床上,浑身僵硬,气得半死。
痒。
好痒。
林默迷迷糊糊睡梦之中感觉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不停的拂他的脸,从眉毛到鼻尖,缓缓往下。
像是以前家里养的那只边牧。又像是小时候用来捉弄女同学的羽毛。柔软轻拂,还带了点湿度。
林默半梦半醒中伸手拍了过去。
“啪——”
“唔!”
一声闷哼,吓得他立刻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苏景皓一张放大的脸,鼻尖秀挺,眉眼温和,带着粉润微红的气色,渗着一点点细微的汗珠,在晨曦下泛着晶透的水光。
!!!
林默瞪大了眼睛:“你,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
“凌漠好甜。”
苏景皓舔了舔嘴唇,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林默立刻明白过来——
刚才那不是边牧,也不是羽毛,是苏景皓在吻他!
一大清早,林默恨不得要吐出来,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一身。他抗议的甩了甩胳膊,不小心牵动了身后的伤。
“嘶——”痛!
“又乱动什么?”苏景皓面色微变,带着委屈软软道,“如今连亲一下都不让了吗?”
“这是亲吗?这是给我洗了个脸!”林默怒道。
苏景皓懒懒伸了个腰,翻身起来干脆利落更衣洗漱,不过片刻,一个端肃威严的君王便岿然立在林默的面前。
一身暗花广绫金龙出海皇袍,墨发高高束起,王冠束发,玉带缠腰。通身散发着不怒自威的王者气息。
林默禁不住头皮发麻,面对这样的苏景皓,他控制不住从毛孔里散发出惧意。
抬手定人生死,反手予人荣辱。这样的苏景皓,让他从骨子里害怕。和刚在在床上呢喃说着“凌漠好甜”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林默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苏景皓却忽然将脸凑近到他面前,贴着他的耳廓低声道:“凌漠乖,好好养着,我下朝便来。”
他带出的温热气息还在苏景皓耳边萦绕,人却已经一阵风似的远去,门口的帷幕晃晃悠悠,空气中还残留着他的味道。
凌漠忽然从愣神中醒过来,使劲摇了摇脑袋。疯了吧,竟然能闻得出男人的味道。
【宿主,你要弯了。】
[你做个人好吗。]林默在脑海里对着虚无的系统狠狠翻了个白眼。
【唉,宿主,其实皓帝真不错,细致,贴心,对你好。这么大个君王,站着就让人敬仰恐惧,偏偏对你柔情似水,你就不动心吗?】
[我动心个der,我又不是女的。我只想完成任务赶紧回去。]
【宿主,我不得不再次提醒你,你对他没真情的话是没办法让他哭的,除非你真的一直自伤。】
[我就算自伤也不会做男人的禁脔。]林默又翻了个白眼。
【他没想把你当禁脔。他都答应还你自由了。】
[哎你是哪边的?怎么一直帮着他说话?]
【我是任务这边的,我以完成任务为己任。】系统忽然变出特别端正严肃的语调,直听得林默浑身鸡皮疙瘩。
苏景皓下朝回到凌漠的寝殿的时候,他正在小睡。
已是辰时,柔和的阳光从窗棂中透进来,将一袭清浅的碎金洒落在凌漠的脸上,侧影便显得格外动人。鼻尖挺立,双眸深邃,剑眉星目,面庞明朗。
是让他心动不已的模样。
苏景皓不忍心扰醒他,抬手无声唤了宫人进来,比了个摆膳的手势。宫人立刻明白过来,躬身而去。
苏景皓百无聊赖,便负着手在他的房间里闲逛。
暗卫的房间布置的都格外简单,一件多余的物品都没有。一张不甚宽大的桌案,笔墨纸砚陈列其上。听说是凌漠特地要求添置的。一个喜欢写字的暗卫。苏景皓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他转身踱步到凌漠的衣柜前,闲闲翻了翻他的衣物。清一色的纯黑色。那是暗卫的统一服制,有六件。
翻着翻着,他忽然变了脸色,勾起的唇角渐渐落下,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早膳已经摆上,浓郁的香气飘了满屋,林默终于醒了。被饿醒的。
他睁开眼睛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还没反应过来,苏景皓忽然把一件衣裳扔到了他的眼前,满面怒色。
“怎么了这是?”林默抬头看到他神色不虞,吓了一跳。
“为何你每件衣裳上都有洞?”苏景皓言辞咄咄。
林默松了一口气:“我以为什么事呢。我是暗卫啊,暗卫执行任务的时候总要受伤,有洞不奇怪啊,有的是剑,有的是刀,有的是——”
他话还没说完,苏景皓忽然蹲下来抱住他的肩膀,吓得他浑身一个哆嗦,把所有的话都咽了个干净。
“不许再做暗卫了。我不要你做暗卫了。”苏景皓哑着嗓子。
林默身后有伤,不想太使劲让自己吃苦,他轻轻挣扎了一下,沉着声,带了几分不快:“不做暗卫做什么?做你的禁脔?”
“你知道我没把你当做禁脔。”苏景皓低声道。
“那你把我当做什么?不做暗卫,那我做什么,不就是禁脔?”林默冷冷回道。
“我不想看到你再受伤,我,我心疼。总之不准你再做暗卫了。”苏景皓仍旧固执的抱着他的肩膀不肯放手。他手劲很大,捏得林默动弹不得。
林默顿了一顿,终是服软了:“我饿了。先吃早膳好吗。等下再说。”
“好,好,先吃早膳。我喂你。”
苏景皓露出欢喜的神色,难得听到凌漠不是拒他千里之外的语气。他抬手唤了宫人送水和帕子进来,端到榻边就挥手让宫人离开了。
“我帮你洗漱。”苏景皓温柔道。
“不不不,我自己来,我怕折寿!”林默头皮发麻。这是什么样的造化才能让一国之君伺候洗漱,他这是作死吗!
苏景皓轻笑一声,柔声道:“好。”
林默伏在榻上艰难洗漱完,苏景皓已经把早膳端到了他的面前,小口小口喂他吃完。
林默瞧他心情不错,便一边吃,一边轻声说道:“我们不要总是这样互相试探好吗?你也累,我也累。我们不如把自己的底线拿出来谈好,约法三章。可以吗?”
苏景皓手底微微一顿,随即笑着说:“好。你说,我听。”
林默吞下一口米粥,抬起深邃的眸子看着他:“我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你应该不是只喜欢一个废物对吗?我需要暗卫这个身份去行事,用我的实力维护我的尊严。这是我的第一个要求,不要剥夺我的尊严,让我顶天立地活着,好吗。”
苏景皓面色沉了几分,张口欲言,却又强行压了下去,只沉沉的说:“你继续。”
林默顿了一顿,斟酌了一下措辞:“我的第二个要求,我不愿意的时候,不要……不要强行碰我。如果我愿意,我会告诉你。好吗。”
苏景皓放下手里的碗箸,神色凛冽看着他:“你这是得寸进尺。”
林默垂下了眸子:“是你说让我说实话,你喜欢听我说实话。是你说我不是奴才,我才敢这样说。”
苏景皓抬步走开,负手立在窗口狠狠做了几个深呼吸。过了半晌才又走过来,面色终于恢复如常。他撩袍在榻前的矮凳上坐下,一向温和的目光此时带了几分凌厉看着他:“好,你说完了,那我也说说我的要求。”
林默点点头。
“第一,我许你做暗卫,不剥夺你的自由和行事,但你要保证,不得受伤。如有受伤,回来我定不饶你。”
“第二,我可以给你时间适应,我答应暂时不碰你,但我的忍耐有限,你要清楚,我不会一直容忍下去。”
“第三,许你住在这里,并不是许你随意出入,不出任务的时候,行踪必须告知我,不许擅自离开。”
林默禁不住嘟囔道:“比我的还多一条。”
苏景皓一个眼神过去,他立刻噤了声。
“同意吗?”
林默只能点点头:“同意。”
他心头微微一松。还好,暂时安全了。他以这个皇帝的纵容和爱为筹码,为自己争取了少得可怜的尊严和安全。
“来人。”苏景皓唤了宫人过来,指了指林默的衣柜,“把这些扔了,全部换新的过来。”
转身对林默冷冷道:“我不阻止你出任务,暗卫仍由你统一调配,这些服制都是新换的,若再让我看到衣物上有洞,有血,我定让你比现在更惨。”
狗皇帝!昨天说好的再也不打了呢!
林默恨不得啐他一脸。
【宿主,你受伤也好,他也会掉眼泪,有助于任务进展。】
[闭嘴吧你。疼的不是你是吧。]
【对,看戏很快乐,还有薯片吃。咔嚓咔嚓。】
要是有枪就好了,一枪崩了这个聒噪的系统。
苏景皓背对着林默一口一口慢悠悠吃早膳,林默心口忽然一滞。
他果然又把自己的早膳放在了后面。
“凉了吧。下次你先吃吧。”林默忽然灵魂出窍一般说出了这句话。话音一落,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仿佛在一瞬间,身体和思想都由不得自己把控了一样。
苏景皓头都没回,边吃边说:“没关系,你吃的暖和就好。”
林默竟然控制不住,鼻头一酸。
从小到大,他都被教育要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要承担起所有的责任和负担。
在外要打拼事业争夺话语权,回家要疼爱恋人,负担所有琐事家务。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担当。
从来没有人像苏景皓一般,明明地位至高无上,却在这样的琐碎细节上,还记得一碗粥的温凉。
林默抬头望向窗外。
风雪已停,冬日的阳光透过浅薄的云层毫无保留的倾洒在远处的冰封之上,皑皑白雪便在那炽烈的日照之下微微消融。
在现代,他从未见到过这样厚重的雪。
也未遇到过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