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桃桃子所著的小说《寻找莲花寺》正倾情推荐中,小说寻找莲花寺围绕主人公白富贵陈若愚开展故事,内容是:白富贵走上了一条寻找真相之路,只是他发现自己想要找到的真相似乎没那么简单。
《寻找莲花寺》精选:
凌晨五点,东方高原远方山海之中,一颗启明星正在缓缓升起。而在六点的清晨时分,金灿灿的曦光终于破云而出,像是数道笔直的宝剑直直地劈砍在了青藏高原之上。晨光模糊了远山的轮廓,近处的城市光影被镶嵌上了一圈圈金边,交织的光影让眼前的城市景致变得无比鲜活。有着1300多年的大昭寺,坐落在西藏拉萨市的老城区,是藏传佛教的“圣地”。此时,大昭寺的金顶在朝阳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朝圣者已经在环绕寺院的八廓街转经多时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八廓街路口,一个年轻男人下了车,略略站了站,他抬眸看向大昭寺的转经塔,白发苍苍的老人和七八岁的孩童,手捻念珠或摇转经轮,满是虔诚的诵经。他看了大概了十几分钟,然后抬脚熟悉地走进了这条全长约1000米的藏式街道,接着再穿过大街、小巷,向街道深处走去。
这条藏式街道在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不记得走了多少遍了,从最开始的新鲜到如今的心无波澜,他不知道是在何时转变了心态。可今天的他,步伐却明显有了点慌乱。
他穿着天蓝色衬衫,灰色的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脚上的黑皮鞋尖处已经铺满了灰尘,他身形欣长,有着与藏民格格不入的白皙肤色。此时,他嘴唇紧闭着,脸颊旁出现两道细细的、弯弯的、新月形的纹路。尽管这一年里他总是会出现在这条街上,但如今正值拉萨的旅游旺季,藏民街上满是摩肩接踵的游客,往常熟识他的人此时都忙着招呼游客,应接不暇。
他匆匆地走着,没带任何沉重的行囊,手里只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包。快到街道的尽头了,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他快走了两步,走到了那人的面前,双手何事躬身作揖,口中喊了一句:“姐姐,你来了。”
被唤作“姐姐”的女人穿着一袭长齐脚面的紫红僧裙,上身穿着一件坎肩,外披一张有身长两倍半的紫红色披单,也就是袈裟,头则戴着黄色僧帽。她面容恬淡,嘴角有着类似“括弧”一般的沟壑纹路,看着面前的年轻男人,她上下打量了下他,似乎是在确认他过得如何。良久,她才侧身让出了身后的屋门,缓缓地道:“快进去吧,爸爸在等你。”
他心一揪,也不等姐姐了,径直走了进去。
这是一栋典型的藏式民居,就是大昭寺的南边,靠近隐于八廓街闹市区的尼姑庵仓姑寺,其实就是仓姑寺的寺房。一走进去,不知不觉连同气温都降低了好几度,幽深清静。登上一段木质台阶,隐约传来几道吃力的咳嗽声,他循着声音加快了脚步,轻轻推门,屋内光线明亮,一个老人正靠着床头看着窗外,听到开门的动静,眼珠子动了动,这才缓缓地看了过来。似乎是愣了愣,想了想,而后微闭的嘴唇这才颤抖着张开了:“念陈,你来了。”
念陈,周念陈,是老人周怀生收养的孩子。而姐姐藏名叫索朗措,汉名叫周念白。
周念陈大步走过去,拉住了老人如枯树皮般的双手,鼻尖微酸,喉头哽咽,他沉默了会儿,才道:“爸,我这次不走了,就陪着您。”
周怀生看着他,微微笑了笑,气声断续:“不...不用了.....你们年轻人有事就去忙....我的后事都给你姐姐交代好了......她会把我带回到你小爸爸的身边.....”
周念陈点头:“好,好,我答应您。”
周怀生又道:“我走了后,你姐姐不会再还俗,她如今在仓姑寺出家深造,一切都是她的造化,你不要去强求她,只是不要忘了她,你们一起长大,她是你唯一的亲人。”他停顿了下,又接着道:“另外,你白叔的墓前不要忘记每年祭拜,不要让他没了香火.....”
周念陈眼含热泪,只能一个劲儿地点头,周念白也站在了床边,她一手按照周念陈的肩膀,一手握着父亲温热的手,温声道:“阿爸,白叔的墓前有我打理,不要担心,您累了,睡一睡。”
周怀生看着眼前两个孩子,不无感慨地叹道:“十年了啊.....一晃都十年了....你们俩都长大了......你们小爸爸离开的时候,你俩一个才十八岁,一个才十三岁啊.....这多年了....我都会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说到这里,周怀生的话语戛然而止,他眉头紧皱,嘴唇开始颤抖起来,连同双手都迅速抽回,攥在胸口,整个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似的。
周念陈喊了两句:“爸,爸!您是哪里不舒服吗?!”
周怀生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一般,整个人开始紧绷起来,眉头像是沟壑一般深邃,周念白走上前,从他的枕头底下拿出一张照片,然后轻轻塞进了周怀生的手,口里却对周念陈解释道:“阿爸已经有点失忆了,他只要想不起来小阿爸的样子,就会特被害怕特别紧张,这是小阿爸留下的唯一一张照片,是我从白家全家福中翻印出来的。他只要看到这张照片,就会平静下来。”
周念陈一看,此时的周怀生果然像是拥有了什么珍宝似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张照片,脸上先前的焦灼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刻的怀念和安宁。
周念陈心里微微发沉,道:“姐,小爸爸为什么会在白家的全家福中,白家...是白叔的那个白家吗?”
周念白起身给他倒了杯酥油茶,热气腾腾的酥油茶稍稍缓解了他周身的不安,周念白将僧帽取下,她的头皮应该是日日都有清理,青色头皮上毫无寸发,配上这一身淡然的气质,俨然是正宗的出家人。想起五年前,周念白在经历过一次撕心裂肺般的感情后,走出来不久就提出了要在拉萨仓姑寺修行。在藏区,人们对宗教的信仰就像是生活离不开盐巴。日常生活中的烦恼忧愁、快乐悲伤,他们都以念经的方式诉诸于自己信仰的神灵。这也是藏区很多人家都会把自家认为最为聪明的孩子送到寺庙里当僧人或者当尼姑。尤其在旧西藏时期的达官贵人和商户,都愿意将自己的妻妾、女儿送进寺庙里,进行一段佛教徒式的学习生活,所以仓姑寺在拉萨女性信众中颇有影响。
周念白端坐在矮桌前,转头看了看周怀生,见他已经捧着照片安然入睡了,这才压低了声音,轻柔地道:“白家如今还有一个后人叫白齐声,是白叔家的重侄孙,我年前去了一趟白城县,在他们家里找到了这一张全家福,不巧里面就有小爸爸。阿爸不爱说过去的事情,可是他这生了场大病之后,他反而时不时絮叨着告诉我了。”她顿了顿,再次开口时,声音里都带了点悠远深长:“小爸爸姓陈,全名是陈若愚,他和白叔白明渊是一起长大的兄弟,只是白叔是白家嫡亲的儿子,而小爸爸是白母先前以为生不出孩子而收养的儿子,在白叔出生之后,小爸爸就改回原来的姓了,他俩感情深厚,说是穿一条裤子的关系都不为过。按阿爸的说法来说,他是个突然闯入的‘侵略者’,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白叔和小阿爸之间至少不会过早的阴阳两隔......"
90年代初的山城市白城县,是一个以“白”姓为主要姓氏形成的聚居地,其中尤以白三升为主要的领头人物。白三升是白城县沙石厂的第三任厂长,白三升祖上就是普通的泥瓦工。白家如何发家致富的,在白城县有有个广为流传的版本——据说,白三升的祖父名叫白富贵,名字叫富贵,可家里是一贫如洗,这也够讽刺的。可耐不住白富贵有一颗富贵发达的心,一日在某商户人家做完活路,在回去的路上,偶遇一个浑身破烂脏污的老头睡在路边,白富贵上前查看时,发现这老头还有些微弱的出气儿,一时动了善心,把这老头带回家里,又是煮粥又是蒸馍,那老头在白富贵家里睡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分醒了过来。
醒来后从白富贵口中得知了这两天的遭遇,心中大为感动,想着总要回报一二,可仔细想想,才发现自己身无分文,无法从财物上给予回报,思量了许久,才终于用自己的所学之才回报。
第二日,老头硬是拉着白富贵在白城县里来回溜达了好几圈,然后还去了白富贵父母的坟地,终于在天黑时分才回到了家里,晚上两人对面而坐,老头喝了两口粥,才神神秘秘地开口,谁在一开口,直接就把白富贵一颗心给勾得狂跳!
原来这老头白天在白城县里溜达是在看白城县的风水地貌,而去看白富贵父母的坟地则是看白家坟地对后世运势的影响。经过这么一观察一盘算,总算想到了如何让白富贵翻身实现真正富贵的方法了——那就是改变白家风水。
白富贵听到这里,一颗心直往嗓子眼猛蹿,他双眼瞪圆,顾不上喝粥了,一拖凳子忙凑近了老头跟前儿,咽了好几口唾沫,才低声问到:“您老....是....哪里的高人,还会看风水?”
那老头见白富贵一脸的激动,正想卖弄炫耀几分,可想到这人毕竟有恩于自己,便老老实实交代了自己的来历:“我是从西藏那边流浪过来的,以前在那边跟着当地的喇叭修习过几年佛教,可那边儿的生活太过于艰苦,再加上我想念故土,便回来了,后来就去了一些道观修习,习得了一些浅薄的风水秘术。如今我身无长物回报你,只能用这一手风水秘术为你白家后代谋得几分翻身改命。可惜,我修习不精,这改风水是一个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白家改风水,但是后果你也要一并承担。”
白富贵脸色涨的通红,他白富贵是白家最穷的一家,附近村镇没有谁愿意把女人嫁给他,弄得他成了远近闻名的老光棍,如今听说可以翻身改命,哪里还听得进去老头口中的“后果”,闻言,忙不迭地应道,生怕老头下一秒会反悔:“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大师,您说我要做什么!”在白富贵的口中,这老头立马成了“大师”。
老头眉间略有挣扎,他心有犹豫,他犹豫的地方不是舍不得自己这道风水秘术,而是正如他先前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意思——这道秘术真真切切是损人不利己。可看着白富贵犹如饿狼见到猎物般的目光,他终究是道出了所有:“这风水秘术叫做‘八鼋蓄水’,何为鼋?鼋就是我们常说的鳖,它的体型比龟大,长度最长可以达到1米多。这‘八鼋蓄水’就是要将所有水源全部积蓄在一起,供养巨鼋存活繁衍。这‘八鼋蓄水’是属于逆天改命且极损阴德的十一个凶格之一,凡是布下这种风水格局的人家,每逢双年,必有一个直系子孙被凶格的煞气所冲,身出意外身亡。但这种风水格局虽然煞气得很,却可以进行镇压,也就是可以在‘八鼋蓄水’风水格局的四个正东方向放置一个罗刹佛像进行镇压。而请这罗刹佛像也有讲究,非得是在西藏莲花寺庙里供奉的罗刹神像才可以。”
白富贵听得专心致志,神思却早已飞到了遥远的以后,他似乎看见了发达了的自己,穿金戴银,左拥右抱,总之脑子里是各种遐想翻飞。等了半晌,才发觉屋内陡然安静了下来,抬眼一看,才发觉老头正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他老脸一红,干咳了一声,才讪笑地道:“大师,您说的莲花寺是在西藏哪里啊,这西藏老大一个地方呢.....”
老头脸色沉了沉,并没有急着开口解释,目光掠过白富贵的肩膀,直直看向了屋外,屋外炊烟袅袅,鸡鸣狗吠,好一派安宁的乡村景象。而收回目光,想到今晚自己一旦全部脱盘而出,一切会变成如何,他就有种命运作弄的诡谲之感。
“那莲花寺藏于西藏昆仑山一个号称‘地狱之门’的死亡谷地之内,莲花寺里供奉的是莲花生大师,在他的身旁有一尊罗刹神像和夜叉神像左右护法,佛法十分精深。罗刹神像本就是食人肉的恶鬼,男罗刹极为丑陋,女罗刹则非常姝美。在佛经中,罗刹为十二天守护神之一,他们身披甲胄,手上持刀,跨骑白狮,威风凛凛,是恶鬼等煞气之物最为害怕的守护神。要想请得这莲花寺里的罗刹神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死亡之谷多少年来都是西藏昆仑山的禁地”,老头顿了顿,喝了口粥,咽下后,又继续道:“我为你改了这风水之后,恐有损阳寿,无法再为你请罗刹神像出山,只能靠你自己的力量请出神像,按照我所说的,将其设置在正东方向,所谓‘日出东方,神灵苏醒’,有了它,这‘八鼋蓄水’的风水格局方才真正为你白家造福。你看,你自己可行?”
白富贵此时早已被描绘出来的未来场景所迷惑,为了后半辈子的衣食无忧,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会一声不吭地趟进去!听到老头这番话,他斗志昂扬、信心满满地拍着自己的胸脯,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抖动,可以想象他此时的激动:“大师,为了我白家后代,我愿意去!您给我指条明路,就算再艰险我都愿意闯一闯,大不了还是这样!万一我搏成功了,那我可是改命了!”
话已至此,老头便将如何去昆仑山死亡之谷,途中要注意哪些事项这些细节全部告知给了白富贵,白富贵不怎么识字,为了能顺利地前往昆仑山,甚至去别家买了好几张大白纸,硬是让老头连比画地将路线给弄了下来。做完这些之后,隔了一日,老头就让白富贵给白父白母的坟边挖出了四道沟渠,沟渠里引满了山林流下的山泉水,又在八个方位上安上了八个石头巨鼋,又对着四个正方位念咒施法。至此,“八鼋蓄水”的风水格局已然大成,接着便是白富贵的事儿了,老头也不再逗留,在一个清晨无声无息地离开了白城县。
白富贵等着过了春天,在夏日炎炎的季节里启程去了西藏昆仑山。这一去就是大半年,等着他回来的时候,人已然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发长的可以扎辫子,一身的腥膻臭味,县城里的人刚开始把他当做了叫花子,一路追赶,后来听见他一个劲儿地报自己的名字,这才作罢。白富贵回家后,连澡都没洗,衣服都没换,径直奔向了父母的坟头,不过半年,那坟头上满是巴茅草,山泉水几要把坟地侵蚀成平地。
白富贵不敢耽搁,从兜里掏出一个羊皮包裹,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揭开包裹皮——一个面容狰狞的罗刹佛像露了出来。佛像红发似火,上身有着四条手臂,其上攀附着四条张着血盆大口的蟒蛇,身下骑着白色的猛狮,周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杀气。
白富贵再从兜里掏出一张已经满是褶皱发黄的纸,铺开在泥土地上,按照纸上所画的图示,很快便锁定了白母坟头后的位置,那就是老头曾经提到过的正东方。他捧着罗刹神像,虔诚又紧张地往正东方向走,那里有一个空置的佛龛,半年而已,上面就长满了杂草,白富贵扯掉杂草,铺上红布,再将罗刹神像放进了佛龛之中。看着这安置好的一切,白富贵心里头的一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半年来的心力交瘁和精疲力竭到此时像是一涌而上似的淹没了他,他只感到眼前一阵地动山摇,整个人猛地倒栽进了坟边。
而等到白富贵再次醒来之后,白家的运势就果真如老头所说的那般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从一名穷得叮当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泥瓦工一跃成为了白城县泥瓦工坊的东家,还娶了另一个县城富户的小女儿当老婆,在岳丈家的扶持下,白富贵果然富贵起来,那白家父母的坟地也被重新修缮,坟地后还修建起了白家祠堂,罗刹神像就此在祠堂里供奉了下来。
这就是白三升祖上的发家史,外人只知道白家风水好,却不知道这一切的荣华富贵都是逆天改命而来,依靠的都是罗刹神像的守护,一旦这尊守护神像不在,白家的一切都将会如镜花水月般消失殆尽。白家的富贵延续了三代人,到了白三升这一代,对于罗刹神像的守护已然没有了前辈人的重视,只在逢年过节才会祭拜一下。
而这一年,又是除夕之夜,白三升和妻子林平,养子陈若愚,儿子白明涵其乐融融地围坐饭桌前吃着年夜饭。白明涵从小顽劣,父母的话常常是左耳进右耳出,唯独对陈若愚是俯首帖耳,陈若愚往东走,白明涵自己绝对不会往西走。
白明涵个头中等,却有如同女人般细腻白皙的肤色,这应该是遗传至母亲林平的肤色。他有着一张轮廓柔和的脸庞,甚至说是秀气也不为过,这种偏阴柔的长相如果放在白三升年轻的那个年代,绝对会被认为是缺乏阳刚之气,不过放在90年代小虎队兴起的时段里,他的长相恰巧符合了“奶油小生”的审美,比起陈若愚的沉默寡言,他更是像只花蝴蝶,在花丛中流连忘返。
陈若愚身材挺拔,肤色偏黑,这是长期在外奔走晒出的肤色,一头紧贴着头皮的寸发,橄榄型的脸型,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流转之间总会让人误以为他有什么隐藏的情愫。就因为这双眼睛,陈若愚大学时候桃花盛开繁盛,可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无意于在感情上浪费精力,他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顺利毕业,帮着养父白三升将砂石厂做大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