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是作者鲸鱼搁浅潜心创作的原创纯爱小说,主角:闻有道温行舟,金科玉律小说围绕着两个主人公讲述了:闻有道并不想要做官,虽然他很聪明也很厉害,但却只想要成为一个闲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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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科玉律》精选:
温行舟不是个安分的。
他勾着他的脖子也就算了,可能是怕摔下去,却还要用那沾了泥的脏手在他的衣服上抹。
闻有道低头看他,他便眨眨眼睛,无辜道:“我看你衣服上有灰,帮你拍拍。”
“……我谢谢你。”闻有道并不是真的在道谢。
温行舟却像没听懂一样:“你何必客气。”
闻有道一瞬间有了把他扔地上的冲动。
但他忍住了——他受过的教育不允许他如此对待一个残疾人。
温府不大,三间五架①。下人也不多,寥寥几个。他们见闻有道抱着温行舟回来,纷纷帮忙清理路上的杂物,就是没一个伸手接人的。
所幸闻有道务过农,力气大,换了常人真不一定坚持得住。
闻有道踏过槛,把人放在床上,大气不喘。
随后,他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趁现在去找赁驴儿②,还能租到健壮点的,方便赶路。
“等等——”温行舟却又叫住了他,“麻烦你帮我把桌上的发簪拿来。”
这事儿分明可以吩咐下人做——但他都帮人到这地步了,再帮一点似乎也没什么。
闻有道开导好自己,便去找发簪。桌上发簪摆了数个,多为银或玉的材质。他随手拿了个玉的,为温行舟扎了个髻圈。
“束带在哪?”他一边整理没扎上去的碎发,一边问道。
“抽屉里,拿个墨绿的吧。”他还挑上了。
闻有道依他的意思,缠上墨绿色的束带。少了乱发作扰,他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嘴唇也红了点,水润得冒光。
他撇开眼去,视线刚好落在胸前的泥污上。
末了,他开口道:“衣服,我叫下人帮你换。”
闻有道喊下人,也不仅仅是为了温行舟。他不想温行舟再搞出什么岔子,或者是找到什么借口。他赶着回家。
下人却拉住了要离府的他:“老爷说,客人送他回府,是他的恩人,不能让您脏着衣服出去。”
闻有道心中冷笑——都是套路。
温行舟故意摔倒,故意往他的衣服上抹泥,都是为了让他留在京中。如此煞费苦心,必然另有目的。他倒要看看,温行舟究竟要玩什么花样儿。
于是,他道:“麻烦你带路。”
下人领着他换了衣裳,又原路返回。他推开半掩的门,示意:“老爷已经在等你了。”
闻有道向门里一看——温行舟端坐在榻上,已经不演了。
他也干脆摊牌。
一踏进门,他便道:“说吧,大人究竟找我何事。”
温行舟望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随后,他拍了拍榻。榻,即是坐具,亦是卧具。那他拍榻还能代表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闻有道表面波澜不惊,心中却大骇。他不好龙阳,也没和男人做过。
——可温行舟长得好看,睡了似乎也不亏?
他不知怎得冒出这悍然的想法,赶忙挥手驱散了它。
“我……”他斟酌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我不卖身?
这似乎是最准确的说法,却有些怪怪的。
温行舟见他这般反应,忍不住笑了。他拽着衣袖,也掩不住上翘的嘴角。他竭力不发出笑声:“我是想……请先生上座。”
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
闻有道看出来了,他是真乐了。
“耍我很好玩吗?”闻有道愤愤道,“你不会连腿瘸,都是耍我的吧。”
“咳,”温行舟借着咳嗽,收敛了笑意,“当今之时,能去私曲就公法者,民安而国治;能去私行行公法者,则兵强而敌弱③……”
他背的,是闻有道会试时写的策论。
闻有道静静地听他背完,面色渐冷。
温行舟明知故问:“这是下官阅卷时,偶然读到的——先生觉得这篇策论能得几等?”
闻有道回道:“无等。”
他的策论,只写了两个部分——为何法,怎么法。
有法,是为了确保国家稳定运行。执法,则要尽可能地调动行政机构,避免相互包庇,从而实现刑过不避大夫④。
至于谁来法,他没写,也不能写。
他只是想落榜,不想招引牢狱之灾。
“下官倒是认为,这是一份会元卷。”温行舟评道,“那些引经据典的策论,恨不得把自己读过的书都剖出来,好显露自己的学识。这篇却仅仅只是从名家中提炼了几句推演,即用什么标准的用人,会导致什么样的后果……”
宣朝推崇儒家,而儒家要求以德治民。
德行,就成了衡量一个人是否适合做官的标准。
可朝廷究竟是如何分辨人的德行好坏的呢?仅仅只是凭声誉。
声誉太容易伪造。一个人与另一个人关系好,自然不愿意说人坏。一个人若是向另一个人付钱,另一个人倒也不介意张张嘴巴,为他说点好话。
举荐制若真好用,如今倒也不需要科举制出手。
然而,皇帝依然以德行为中试者分高低。声誉高者,殿试成绩就好。声誉低者,就算是会元,也只能待在二甲、三甲。
声誉也成了皇帝用人的遮羞布。
皇帝识人不清,便可将责任推至其余人身上:“是你们说此人德行好,朕才重用他的!”
甚至,他故意不用良臣,也可以扣一顶“德行不好”的帽子,将人排出权力中心。
温行舟应该比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他当初会试高中会元,殿试时,却因腿瘸而不受皇帝喜欢,连二甲传胪⑤都没混上。
“标准不明确,就会导致无序。无序,就会混乱,国力便会内耗衰减,甚至灭亡——”温行舟挑破天窗,“闻先生,我佩服你的才学。”
“我何来的才学?”闻有道嗤笑一声,“不过是把古人早就看明白的东西,翻出来再写了一遍而已。我甚至不敢写谁来法……”
那等同于指责皇帝失职。
温行舟摇了摇头,道:“你敢冒着落榜的风险,写真话,就已经证明了你的勇气。”
“我那倒也不是勇气,而是故意。”闻有道笑得更厉害了,“我志不在做官。”
朝廷一滩浑水,他不想趟,也不必趟。
山高海阔,哪里不是人间。
“破文陋论仅供消遣,有道谢过大人赏识。”他作揖道,“告辞了。”
“等等!”温行舟却再度挽留。
闻有道停住脚步,不由得皱起眉头——他的耐心快耗尽了。
温行舟紧接着道:“我听闻你家中欠债,不如当我的书童。——每月工资二两。”
闻有道拒绝的话都到嘴边了,听到“一月工资二两”,硬生生地把话咽了回去——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书童无非就是陪读,工作轻松,月入二两,任谁都心动。
“书童要做些什么?”他问,只是想表示自己还在考虑。
“一般来说,陪读即可。”温行舟回道,“但你才学高,我希望你能做更多——这也是为什么我愿意出高价雇你。”
他的要求也不过分。
“代写,我是专业的。”闻有道立马决定干回老本行,“我的嘴巴很严,绝不会透露客户信息。”
“倒也不需要代写——”温行舟想了想,道,“你就帮我改改我写的东西吧。”
闻有道一拍大腿:“行!”
这甚至比代写还轻松,他生怕温行舟反悔。
温行舟见状,笑道:“你都不问我,我需要你改什么吗?”
闻有道还真没想过他会让自己改什么。但他可以肯定,那一定不是翰林院的文书。既然不是文书,那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于是,他道:“作为专业人士,我只在乎你的需求。”
“好吧。”温行舟随即叫人拿来纸笔,“既然你这么敬业,明天就工作,怎么样?”
“没问题。”
“不过啊……我觉得你以后说话,还是把没用的前缀去了好。那样更好听。”温行舟一边写一边说,忽地停下,看他,“——我作为雇主,应该有权力要求你说点好听的吧?”
“当然!”闻有道毫不犹豫,“只是——什么叫把没用的前缀去了?”
“就你刚才那句话,”温行舟晃了晃毛笔,“把‘作为专业人士’去了,直接说‘我只在乎你的需求’。”
“我只在乎你的需求。”闻有道照做。
“不错,”温行舟很满意,“要不你再把需求也给去了?”
闻有道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只在乎你?”
随后,他反应过来了,脸腾的一下红了。
温行舟哈哈大笑,差点没笑抽过去。
闻有道羞愤欲死——他被钓了!
温行舟艰难地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没事的,我也在乎你……”
他在安抚他。
但他的嘴角在不受控制地狂笑!
闻有道真想骂人了。
——到底是谁说温行舟温良谦恭的?
——真是误人子弟!
但考虑到他是自己的雇主,闻有道只能把骂人的话都咽回去。
温行舟笑完了,继续写合同,时不时跟他确认一下条款。
闻有道的心思却不在合同上了,连自己答应了什么都没印象。
直到听见温行舟说:“那你就住西厢房⑥吧。”
他这才猛地惊醒,意识到——温行舟并不单纯地当他是下人。
但他并未多想,只觉得这是他对文人的体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