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露猎人》是由作者桂花冰粉倾情打造的小说,尹沐厉天行是小说的主角,小说松露猎人讲述了:厉天行的确是不会演戏,可遇见尹沐之后,所有都不同了,因为尹沐就是猎物啊!
《松露猎人》精选:
道具组在一个仓库内搭了间摄影棚,布置成公寓的样子,墙漆、家具都符合那个年代的风格,四周又有足够的空间可以架机器。这里便是尹沐的家。
在浴室洗澡的是替身演员,背对着镜头。他非常专业,动作很自然,旁若无人,毫不扭捏,仿佛他真的在自己家洗澡。
一组分镜拍过之后,现场重新架设机器,换到房间的对角。等调好了摄影机角度,地上也做了两个标记,那是厉天行和替身要站的位置。
短暂的调试后,丰燚命令全场安静。摄影,录音,灯光等都确认过,场记打板。
丰:“走。”
丰燚不像他的同行那样喊“开始”或“action”,他永远都是一个字“走”,根据当天的心情,佐以不同的音调。
从浴室出来,镜头从厉天行正面摇到替身背面,厉天行的脸和替身的后背交替着占据焦点。
厉天行看着替身演员,对方是完全光|着的,脸上没有表情。
摄影机从替身演员的背后拍,逐渐背影虚化,聚焦在厉天行的脸上。两腮起伏了一下,那是他咬了咬牙关。
替身走过去,紧贴厉天行站着,然后将厉天行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
此时辜铭应该是手刚放上去就有被烫了一下的感觉,借着两人拉扯,尹沐上前索吻,辜铭有一个立刻推开的动作,并且对他说:“我不是同性恋。”
也不知用了几成力,那替身被推得一个趔趄,然后仰面摔在地上。
厉天行吓得缩回手,举在脑袋两侧。替身演员摔了个四脚朝天,很是狼狈,立刻有人上来搀扶,替身气愤愤甩开人的手,接过毛巾围在腰上。
丰燚过来刚要骂人,一见厉天行那模样又直接给气笑了。他是这里个头最高的,此刻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吓得整个人僵着,再加上有些稚嫩的面庞,导演头一回不忍心骂。
“知道错了?”
“嗯。”
“错哪儿了?”
“劲儿使大了。”
“省点儿劲儿!”
厉天行很大幅度地点了点头。
替身演员勉强平了气。再拍一次,丰燚真怕他又一记如来神掌把人送走,嘱咐道:“这次这样子,你别推他,你扳着他的肩膀,将距离拉开。”末了又补充一句,“等他站稳了你再撒手啊。”
厉天行“喔”了声。果然就像刚才导演说的那样,这次替身脚下只微微踉跄了一下,就被厉天行双手扳着肩膀给固定住了——像秧苗给插进地里一样,非常稳当。
丰燚先在心里为替身喊了句疼,然后才喊了“卡”。
“有点儿问题,”丰燚挠挠头,对厉天行说,“你能不能不要那么……那么……卡通……”
现场所有人被这一句逗乐了,四下里都是闷闷的笑声。
“为嘛拍出来这么滑稽呢,到底哪儿不对劲……”丰燚苦恼地盯着监视器,眉毛拧成一团,沉思良久也没得出答案,决定暂时跳过这一part,先拍程蹊的部分。
摄影机来到了厉天行的背后,此时替身换成了程蹊,他脱|掉上衣,摄影机也只拍得到他锁骨往上。
他向厉天行走过来。厉天行看到他左边胸口上,穿着一个小小的圈环。在试戏的时候,在那个逼仄的T恤下的空间里,厉天行就被这个东西短暂地吸引了注意,只不过那次隔着背心只看到一个轮廓。
他其中一任女友也在同样位置有这个圈环,女友告诉说,她喜欢装饰自己身上引以为傲的地方。越是哪里美,就越是不愿它美得乏味,希望它一下子跳出来,被捕捉美的眼睛看到。
程蹊走近,厉天行此时背对着镜头,更多的只是给程蹊配戏,但他却一点儿也不轻松,目光像是失去控制的乒乓球,在地面天花板墙壁之间跌来撞去,哪里也待不住,哪里也停不下来。
程蹊走到标记的位置,牵起厉天行的手,放在自己腰际。
摄影机在滑轨上轻轻滑动,绕过厉天行的后背,来到了另一侧。厉天行自己196,程蹊目测大概180出头,他要吻厉天行需要垫一下脚,势必重心不稳。厉天行很怕像刚才那样把他推跌倒了。当他凑近时,厉天行下意识双手扶着他肩膀,自己倒退了一步。
厉天行立刻意识到自己这里错了,应该是他自己不动,推开程蹊才对,这样才能跟先前替身拍的不同镜位的匹配上。
导演没有喊停。
有那么一刻怔忡,厉天行明明扶着程蹊怕他跌倒,自己却有些摇摇晃晃似的。
这条拍完后,丰燚摸着下巴自己想了会儿,又叫来陈陆,两人嘁嘁喳喳讨论起来。
到底是厉天行退一步还是推开对方,如果选前者,替身重拍,如果选后者,程蹊重拍。但这也不成问题,只是究竟如何抉择才是最好的呢?
陈陆说:“如果是推开,这个力道不好把握。重了,必定尹沐要站不稳,画面就不好看了。辜铭此时的内心是有些怯的,涉世未深的大学生,头一回经历这种场面,一些必要的应激反应是要有的,比如刚才手机脱手掉在地上。应激反应一次就够了,第二次他更多是退缩。”两人仔细研究了回放。丰燚也觉得辜铭这里后退一步的反应更合理。
替身演员已经穿好了衣服,正坐着喝茶,听闻说要再来一遍,差点儿把手里的茶泼了。本来他拍完就可以走了,之所以留在这就是防备着这种情形。果然!
全部拍完,丰燚反复回看后,终于吐出一句:“这回对劲了。”
大家就等着这一句,好收工吃宵夜。
厉天行无意间偏过头,视线扫过一个无光的角落。程蹊在那里,衣服已穿戴好,正看向他。
原来他没走。厉天行冲他笑了笑。程蹊却移开视线,转而和陈陆说话。周围人都在收拾器械,厉天行想起那个替身老师,想给人家道个歉。
丰燚这时过来拍拍他,“走,我请夜宵。”说完又去招呼其他人。
经过郭万朴身边的时候,故意提高音量:“怎么着,小盆儿,整点儿串儿补补?”
丰燚说郭万朴名字里的“朴”是多音字,也念“瓢”。郭万朴连起来念就是“锅碗瓢”——缺个盆,以后叫“小盆”就圆满了。
郭万朴人气麻了,装听不见,给丰燚一个不瞅不睬。
奈何那边喊得人惊鸟散,郭万朴咬牙回一句:“你爸爸在!”
“不知道爸爸我尿酸高,吃不得那玩意儿嘛!”
“我们吃,你看着,过过眼瘾。” 丰燚嘿嘿笑起来,笑得太深,深到肺里,把那里经年的二手烟挤出来,自己给呛得咳了几声。
“好你个丰志勇,存心谋害父王我是吧!劝你也去体检,尿酸说不定比我还高!”
丰燚本名丰志勇,入行之后自己把名字改了。无奈互联网有记忆,郭万朴就吐槽过:“还说什么不想火呢,明明想火都想疯了,都烧起来了!”
丰燚领着陈陆、厉天行、程蹊、米兰,一行五人的小团伙杀奔一家烧烤店,众人由服务员引到包厢就坐。
《松露》的拍摄地在城镇结合的地方,附近没几家像样的馆子,就属这家在当地算上乘。
厉天行刚进组的时候就和其他主创们一起聚过。那一次他发现大家在饭桌上的状态和平常工作时完全不同,有些平日一本正经,私下却是爱热闹爱喝酒的。意外的是丰燚不怎么喝。正当厉天行要颠覆对于导演的偏见印象时,就看到他在露台上一手烟一手酒,在那里颓废中年。米兰几乎寸步不离程蹊,其实并没有多的举动,彼此也似乎不怎么交谈,就是在身边默默陪伴。
丰燚从服务员小妹手里接过油腻腻的菜单,先是细致地挑选了些清粥小菜,而后才二十串、五十串把各种串儿豪迈地点起来。今天的拍摄算是顺利,丰燚心情大好。
等餐的间隙,几人聊了起来。
陈陆问:“怎么没叫上小仇老师?”
导演先呷了一口啤酒,说:“拍完人就不见了,估计养伤去了。”
陈陆噗嗤一笑,问厉天行:“你知道小仇老师是谁吧?”
厉天行一脸懵圈,看着唯一没有笑的程蹊。
程蹊:“今天天行一直把人家名字叫错。”
厉天行:“蹊哥,我叫错你名字了?”
程蹊一愣,“不是我,是人家——别人,那个替身老师,人家姓qiu,你一直叫他愁老师。”
“啊?”厉天行挠挠后脑勺。
导演补刀:“今天看着你俩确实有仇。”
陈陆笑得半天才能说话:“这孩子从小在国外长大,中文能说到这个程度就不错了,一些多音字不认识也正常。”
“傻小子嘛不是。”丰燚夹了一粒花生米嚼着。
“话说回来,这样憨憨的也挺可爱。天行的眼神是最难得的。当初给辜铭定演员,我相中的是他这双眼睛。一尘不染,什么杂质都没有,是透明的。”
“那可不透明嘛,从他眼睛能直接看到脑子——然后发现里面什么也没有。”
“太损了喔。”陈陆笑着拍了丰燚一下儿,又对厉天行说,“郭哥尿酸高是吧,这有素粥,看着不错,晚点给他捎回酒店吃。美食当前却要忌口,也是可怜。”
导演“嗐”一声,“可怜啥,我看是可恶。就冲他胖的那劲儿,我不相信他忌口。你瞅他那下巴,能有一万层吧,我怀疑他上吊都挂不住绳。”
厉天行:“……”
“油腻,”丰燚摇摇头,“比厨余垃圾还油腻。”
几人笑得桌子都在颤,陈陆笑得直咳嗽,“好好儿的干嘛背后编排人外貌呢。”
“当面儿我也说。”丰燚一连夹了十几颗花生米搁嘴里统一搅拌。“我从来没试过顺拍,这是头一回,是为了迁就你——”说着,手指头杵了杵厉天行,“花大钱了。”
看丰燚搁了筷子,厉天行立马敛了笑,坐直身体听他说。
顺拍就是按剧情发展的先后顺序拍摄,对资金和导演的掌控力,以及演员档期等都有很高的要求,最大的优点是能保证演员情绪连贯,表现力可以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我看过你演的电视剧,很浮夸。”串儿还没上,花生米已经见底,丰燚又开始主攻萝卜丁,“不过电视剧就是这样,节奏快,为了让观众快速接收到导演的意图,表演浮夸一点是允许的,我虽然没导过电视剧,但拍过MV,我看来都是一个道理。电影则不然,它相反,它需要往回收,需要观众捕捉弦外之音多一点,没那么直白。所以人们常说电影是慢艺术,电视剧是速食餐。这其中霄壤之别,演员表现出来却只在毫厘之间,所以你六六姐才提醒你不能忽略细微之处。在大荧幕上,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被放大,你的状态关系着角色的心路,不能有断点。不然我顺拍的苦心就打水漂了。”
丰燚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全然没了散漫颓废,反而有一种专注力。
说话间,服务员把几样素菜和热粥端上桌。
丰燚把粥放在程蹊跟前,又一改方才的正经严肃,有点低声下气似的,“这个粥很鲜,是虾子的味道没有其他的,一点不腻,尝尝看好吗?”
程蹊摇摇头,“你明知道我吃不了。”话语间也没有埋怨的意思,只让人感觉两个人很熟稔,很要好、亲密的样子。
丰燚只好包圆了那碗海鲜粥,又替程蹊点了米粥。
厉天行发现导演只要是和程蹊说话,他整个状态就会像换了一个人。他的脸仍是上年纪的,但表情变年轻了。
米兰:“不要紧,饿不着的。一会儿回房间了我还打发他吃苹果。”
“这么晚了,还吃水果吗?”厉天行从小母亲教给他的养生之道,水果要早上吃,中午吃营养减半,晚上睡前不要碰。
“多吃苹果对他有好处。”米兰有些郑重地说。
这时串儿也陆续上了。等其他人都先拿了,厉天行才动手。这时他发现程蹊把拿的串儿都放在了米兰的盘子里。后者因为坐得远,没自己动手,小声对程蹊说了句“谢谢”。程蹊又抽了几张纸巾,自己留一张,剩下的都给了米兰。
“喂,你小子看什么呢?”丰燚翻着眼睛瞅他。
厉天行这才注意到自己非常失礼地盯着程蹊和米兰,有些不好意思,赶忙拿了一串腰子讨好地递给丰燚。
“天行,你懂得片名《松露猎人》的含义吗?”陈陆问道,不等厉天行回答,她就继续说下去,“松露是性的隐喻,确切说是雄性的性与欲。而我的原著叫《爱神他知道》。在整个西方神话体系中,爱神——无论是罗马的维纳斯还是希腊的阿佛洛狄忒又或者丘比特,他们的释义都离不开‘欲’,欲是情的前奏,情是欲的续曲,两者密不可分,无法割裂。剧本想必你看过多遍了,里面几场所谓大尺度的戏,你没问题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