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翠花猪所著的小说《难得情深》正倾情推荐中,小说难得情深围绕主人公清欢瞿风开展故事,内容是:瞿风想要找到清欢,但等到他找到的时候只得到一条消息,清欢已经去世了。
《难得情深》精选:
瞿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脑子里“嗡”的一声,撒腿就跑了进去,陈奶奶坐在客厅里愣神,看到他进来红着眼眶冲冲他点点头。
她的声音好像在砂纸上摩挲过,沙哑的惊人:“这间就是清欢的房间,你也进去看看他吧。”
“多谢。”瞿江生硬的说完就跑了进去。
沈泽红着眼眶站在一边,见他进来看了一眼又扭头看着床上的人,瞿风跪在床边握着冰冷的手轻轻叫他:“清欢,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不是答应我等毕业就结婚的吗?我连求婚戒指都选好了,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用?”
瞿江面色僵硬的看着床上清欢脸色已经成青紫色了,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他知道为什么瞿风会突然发疯了,清欢就这么走了,瞿风要怎么办?
快到中午的时候陈奶奶进来叫他们去吃点东西,她神情悲伤的说:“你们都出来吃些东西吧,要是清欢见到你们这么难受,他在天上看到心里也会难受的。”
瞿风搂着人谁劝都不撒手,眼底洇开了血色,胸口起伏不定,死死的抱着清欢,被子上放着他们俩的合照,上面的两人笑的那么开心,丝毫不知道未来的道路会这么艰辛遍布荆棘,让他难受的恨不能死去。
沈泽和瞿江两人见陈奶奶颤颤巍巍的端了饭进来,他们连忙伸手接了过来:“我们不饿,现在也没什么胃口,您吃吧。”
陈奶奶摇头:“清欢是个好孩子,他把身上的钱留给我们了,但是这钱我不能要,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要钱也没什么用,你们拿着给清欢好好办个后事,让他风风光光的走。”
沈泽闻言眼泪又流了下来,他连忙伸手擦掉,跟陈奶奶说:“他的后事我们会好好办的,您就放心吧,清欢留给您的那就是您的,您别让他在天上也不放心。”
瞿江叹了口气,他打电话让江市那边安排车来接人回去,清欢是在江市长大的,他的后事还是在江市办比较好。
陈奶奶喊住了他:“你先等等,清欢说他走后停灵一天,送去殡仪馆火化了,要把骨灰撒在海里,他很喜欢大海。”
沈泽眼眶红红的出去了,他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没想到清欢会这么狠心,居然连个碑都不留给他们,骨灰洒进大海,他们日后就是想祭拜他都没了机会。
瞿江看着床上失魂落魄的侄子,长叹了一口气,问他:“小风你怎么看?”
瞿风完全听不见他们说话,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已经在慢慢僵硬了,他连忙拉过被子把人包了起来,把人跟寒冰一样凉的手塞进他衣服里,想用自己的体温给他暖暖,让他也暖和起来。
陈奶奶看的心里难受,她哑着嗓子,语气平和的说:“孩子,你就让清欢安心的走吧,他每天抱着你的照片看,心里肯定是很爱你,要是看到你这么难受,他在那边也不放心。”
瞿江他们都在小院里等着,直到晚上瞿风才出来,他看起来精神比早上好了一些,他一出来院子里的人都看了过去,就听他声音嘶哑的说:“就按清欢的遗愿来吧,骨灰洒进大海里,他很喜欢海。”
他只是很遗憾这几年他们没有一起来过海边,自己准备好在他生日当天的求婚戒指也没有用上,也不知道自己挑的款式他喜不喜欢?
清欢的后事基本上都是瞿江一手安排的,三天后去瞿风抱着骨灰在沙滩上站了很久,都没动手把他的骨灰撒出去,一月份的海边风很大,站了没几分钟人就从头冷到了脚,瞿风就跟雕塑一样从早上站到了晚上,后面的沈泽和瞿江两人站不住了,也不嫌脏,坐在沙滩上看着他的背影。
直到海水已经淹到了他的小腿上,瞿风才动作缓慢的抓了一点点骨灰放在海里,他低声念叨:“你说你平时也不多吃一些,骨灰也才这么一点,我本来想分一点随身带着的,可是陈奶奶说那样你下辈子就投不了一个好胎,我有贼心没贼胆,考虑了一天还是舍不得,你这辈子就过的这么苦了,要是下辈子还这么苦该怎么办?我舍不得让你下辈子还过的这么苦。”
第二天瞿江就要回去了,沈泽也不能在这边多待了,他是医生,这几个月为了找清欢请了很多假,何况现在他也需要找些事分散注意力。
瞿江看着愈发沉默的侄子,他拍了拍瞿风的肩膀:“你也一起回去吧,实验室不是很忙吗?找些事情做才不会沉溺在悲伤里,你还年轻,要快些走出来。”
“不了,我想在这里陪着他。”瞿风拒绝了,这里这么冷,他不能把清欢一个人留在这里。
瞿江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把车给瞿风留下了,让他过段时间自己开车回来,司机到的时候已经下午了,瞿江看着人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上车走了。
陈奶奶见瞿江和沈泽都走了,便问瞿风:“小风啊,我听你叔叔说你还没毕业?不如就先回去完成学业,等你有空了再来这里看看清欢。”
瞿风摇摇头,没说话,他随意穿了件清欢留下的大衣,去了海边看海,看着远处的海平线,眼底淡漠,这一站就是一天。
他在这个渔村一呆就是一个多月,每天都站在清欢往常站的地方看海,几个老人轮番上阵都劝不动他。
后来陈奶奶不劝他了,每天看着他大早上就去海边待着,晚上抱着他和清欢的相框睡觉,时间一晃就要过年了,他们老两口今年要去城里和儿子儿媳一起过年,陈奶奶不放心瞿风一个人在家,担心他没饭吃。
就叮嘱他:“小风啊,还有几天就过年了,你也回去和家人过年吧,我们去了城里没人做饭,你这么久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了。”
于是第二天瞿风收拾东西回了江市,他奶奶去世几年了,他也好几年没有回过京市了,对他而言江市才更有归属感。
知道他回来后瞿江来了好几个电话说要过来看他,可是他比毕竟位高权重,年前事情特别多,他也没能抽出空来看看他,倒是沈泽晚上下班后来探望了他几次。
大年三十晚上瞿风一个人抱着去年清欢送他的玩偶熊坐在客厅里,屋里没开灯,黑漆漆的一片,窗外偶尔有烟花的光亮照进来。
他的眉眼阴郁颓丧,静静的看着外面的夜色,茶几上的手机亮了很久又灭掉,等会又亮了起来,他还是无动于衷的坐着,定定的看着外面。
过了一会手机彻底不亮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黑暗里的瞿风动了动,眼珠子缓缓的动了一下,他把手里的熊放到一边要去开门,门突然就被打开了。
瞿江见屋里黑漆漆的,还以为他不在,直接伸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见瞿风在沙发上坐着,他叹了口气。
他一边换鞋一边念叨:“你怎么不接我电话?你爸妈说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你又喝醉了。”
“你吃饭了没?”
瞿风又把熊拖过来抱着,摇摇头,连嘴都懒得张。
见他那样瞿江想骂他几句,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这个侄子从小就性子冷清,除了自己和他奶奶和谁都不亲,就连他爸妈都不亲,好不容易找到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结果又是这么个结果,指责的话他也说不出来。
瞿江打电话让酒店送了晚饭过来,他累了一天,靠在沙发上打盹,门铃响的时候他眯着眼睛推了把侄子:“去拿饭,我一天没吃东西,都要饿死了。”
“嗯。”
瞿风打开门的时候顿住了,门外并不是酒店的送餐人员,而是从京市赶过来的他爸妈,瞿风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转身回到了沙发上,他爸妈对视一眼,跟了进去。
“唉,我饭呢?”瞿江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发出了疑问。
过了半分钟他就明白了,他大哥大嫂居然来了,真是稀客,瞿江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没起来,随意打了招呼:“你们怎么过来了?每年这时候你们不是都忙着应酬吗?”
这话还不是他胡扯,瞿风和他爸妈不亲也是因为这个,这两人都是工作狂,常年不见人影,这么多年他们很少能聚在一起过个年,今年他们居然来了江市,真是一大奇观。
孟妍尴尬的摸摸鼻子:“我这……这不是想着小风好几年没有回过了京市了,所以今年想着过来和他一起过个年。”
他爸瞿凌冷着脸点头,顿了顿,还是没在他儿子身边坐下,自己去了旁边单人沙发上坐下。
瞿江嘴角挂着笑意,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他喔了一声:“小风已经不是三岁的孩子了,他正需要父母陪伴的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你们的面,现在他都二十几岁了,哪里还需要父母的陪伴?”
瞿凌脸色变了又变,似乎是想发作,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冷着脸看着从他进来连个招呼都没打过的儿子,脸色更差了。
孟妍被瞿江一通挤兑,她脸上的笑意也僵在了脸上,以前瞿江对她这个大嫂还是尊重的,这几年他在政坛越爬越高,在瞿家有了说一不二的权利,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瞿江对她的不满,她将眼神转移到了,面色冷淡的儿子身上。
她脸上又挂上了柔和的笑意:“小风你这几个月都没去学校吗?前段时间你导师的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
瞿风没说话,外面就响起了门铃声,这次瞿江没有使唤他,自己去拿了饭菜进来,放在餐桌上一一摆盘。
客厅那边的一家三口谁也没有再说话,沉默片刻后。
孟妍倒是问了几句,瞿风连头都没有抬,也没有应声,老公和小叔子都在,孟妍面上有些尴尬,她也就不问了。
瞿凌忍着怒气看着面色冷淡的儿子,说了进来后第一句话:“瞿风你的家教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你妈妈在问话为什么不回答?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没礼貌的孩子?”
瞿风面色淡淡的瞥了他一眼,见他爸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他平淡开口:“既然你觉得我不像你儿子,那以后就当没我这个儿子吧,当我死了就行。”
“你……你说什么?你还有点小辈的样子吗?”瞿凌愤而起身,指着瞿风的手都在发抖。
孟妍连忙起身安抚他:“你先别急,小风还小,他就是随口胡说的,你先坐下。”
瞿凌被孟妍拉着坐下,他脸色还是很差的盯着瞿风。
然后她才看向瞿风,语调柔和的说:“小风,大过年的不要乱说话,太不吉利了,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不要老是和他置气,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瞿风冷笑一声,嘴张了张,又把满心的话咽了回去,扭头过去不看他们。
“为了小风好?”瞿江把菜摆好,用毛巾边擦手边往客厅走,笑吟吟的看着他哥嫂:“那你们去威胁清欢离开小风的时候,也是为了他好?”
瞿风摆弄手机的手一顿,他把手机放丢在沙发上,看着脸色青白的他爸妈,心里一阵嗤笑。
孟妍脸色僵硬的笑了一下,她细白的手指紧紧的蜷缩着,语气僵硬的解释:“我没有威胁他,我只是提了一个建议,毕竟小风以后要继承家里的产业,若是娶了白清欢那样身世的omega,以后怕是被人指指点点,而且他爸还是个赌徒,这样的人怎么能配得上我们小风。”
“何况那时候他就已经得了胃癌,就算我不说,他也活不了多久,他收了我给的100万就同意了和小风分手。”
瞿江这下是真的笑出了声,看着她充满嘲讽的问:“清欢十三岁就和他爸妈没关系了,你说没威胁他和小风分手?那是谁找人拍了沈泽和他奶奶的照片寄给清欢的?如果不是因为你,清欢可能还会接受治疗,在医院好好治病,而不是找了个小渔村等死。“
最后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在那个小渔村里,连瞿风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带着遗憾离开了这个世界。
孟妍被他说的眼眶都红了,她拉着瞿风的胳膊为自己辩解:“小风,妈妈不是故意的,我是在他离开后才知道他得了胃癌,不然不然我肯定不会对他说那些话的。”
瞿风拉开她的手,眼神冷冷的看着孟妍:“可你不是都说了吗?催着他尽快离开,连跟我道别都没来得及。”
孟妍:“……”
她其实早就后悔了,她如果早点知道清欢生病了,她肯定不会用这种方式逼迫他离开瞿风,白清欢因为胃癌走了,可是对他造成最后一击的是自己,她眼里涌出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的第六感一向很灵,她隐隐感觉到可能会因为这件事她失去了她的儿子。
她只是不想让瞿风娶一个出身这么差的妻子,并不想失去这个优秀的儿子。
瞿凌搂着孟妍的腰身安慰了她几句,随后不满的看向瞿风:“你如今是为了一个外人这么指责你的母亲吗?你对得起父母的养育之恩吗?”
“养育之恩?”瞿江在一旁冷笑了几声:“小风从生下来就是保姆带,小时候是我和他奶奶带大的,你们说是父母,有给他开过一次家长会吗?有去接送过他上下学吗?知道他高中的时候多高吗?穿什么牌子的衣服?穿多大码的鞋?打篮球不小心骨折在家里养了三个月,你们有谁回来看过他一眼?照顾过一天?”
“……”
他们确实没有做到做父母的责任,瞿江指责他们的话也没说错。
见他们沉默,瞿江干脆把这些年的不满都说了:“他还是一个小布丁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上下学,幼儿园要求亲子活动的时候是我翘课去参加的,你们口口声声说的养育之恩在哪里?他出国参加冬令营,而你们说好的,在家里照顾妈妈,却害得她心梗来不及救治去世,又因为你们的私心,逼走了他唯一的爱人,试问这世上有你们这样当人父母的,我要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死人是无法超越的,瞿风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都因为他们的自私而离开,以瞿风的性子会原谅他们才是见了鬼。
说好的他们照顾奶奶,瞿风才放心的去了国外,可是这两口子跑去参加晚宴,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咽气了,这几年就连自己都一直很恨他们。
瞿江说完后扫了他们一眼,拉着瞿风过去吃饭,走了一半又回头说:“你们不是觉得他不够好吗?我倒是觉得小风很好,以后他就是我儿子了,你们可以趁着年轻再生一个,慢走,不送。”
瞿凌&孟妍:“……?”
这人居然光明正大的抢人儿子,被瞿江说完后他们也没脸在这里待着,两人就回去了,背影看着有些孤寂。
门“啪嗒”一声关上了,瞿江非常幼稚的冷哼一声,低头专心和他刚认的儿子一起吃饭。
时间一格一格转到了零点,外面传来人们欢乐的喊叫声,窗外突然亮了起来,不知道是哪家年轻人偷偷在小区里放烟花,保安吵吵嚷嚷的声音传了过来。
“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瞿江临走时笑着说:“小风,新年好。”
这里是瞿风和清欢住了快三年的地方,瞿江心里有数,踩着夜色回了自己家。
瞿风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绚烂的烟花,突然就想起了去年的除夕,自己忙着做实验汇报,等他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清欢已经折腾出了满满一桌子菜,然后两人过年的几天都在吃剩菜。
那时候觉得剩菜太多了,他后面几天都不想吃了,可是清欢念叨着年年有余,坚持要自己吃完,后来他陪着人吃了好几天的剩菜。
瞿风腿上盖了一个高中时候清欢送他的毯子,毯子就是校门口买的那种,他洗的很干净,保存的也很好,他没回房间,就靠在窗前睡了一晚。
初三的这天瞿风给导师发了封邮件,然后开着车又去了花海村,他到的时候陈奶奶他们还没回来,他放好行李把院子里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又去了海边。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慢慢的过着,所有人都在等他放下,唯独瞿风的时间好像停在了清欢去的那一年,每天早上起来就去海边待着,晚上回到清欢住过的那个小房间里面休息。
国庆的时候沈泽和瞿江来看他,临走时劝了他很久,瞿风像是铁了心要在这里守着,谁劝都没用。
瞿江看着死心眼的侄子,叹气:“小风,都已经快一年了,你该放下了。”
要不是他年纪已经不小了,他是真想直接把人打晕了带回去,但是他知道那是没用的,这种事还是要靠他自己走出来,自己也不能把人关起来吧!
沈泽也跟着劝:“瞿风你要看开一些,清欢虽然幼时过的不好,但是性子也很洒脱,拿的起,放得下,你现在这样颓丧他看也了会担心的。”
听到他提起清欢,瞿风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语气和缓的说:“你们先回去吧,到了合适的时机我就会放下了。”
两人无奈,不过看着他的情绪好像比过年的时候好了很多,两人放心的回了江市,他们约好过年的时候到江市再聚。
当时他们谁也没想到这居然会是他们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1月2号瞿江接到电话的时候,嘴角还挂着笑意,听了没两句他的眼眶就红了,脸色沉的吓人,正在他办公室汇报工作的几人止住了话头,面面相觑,垂着头不敢看他。
只听见大老板声音沙哑到哽咽,只说了一句:“我马上就过去。”
他起身出去的时候连椅背上的大衣都忘了拿,步子迈的极大,几步就出了办公室,留下一帮下属在办公室用眼神沟通,他们大老板这是家里出事了吧?不然连眼睛都红了。
没过两分钟,还在整理文件的小李接到他们大老板的电话,他连忙接起来:“瞿局?”
旁边众人的视线顿时都飘了过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小李,小李没理他们,对着手机应了几声就挂断了电话。
旁边几个人刚凑了过来想打探几句,小李急匆匆的出去了,留下一帮机关政要人员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小李下去的时候瞿江刚刚挂了电话,脸色难看的要命,指尖还夹着一根快燃尽的烟,小李怔了一下,他们局长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自己跟了他好几年,这还是第一次见他抽烟。
“去黎市。”
见他过来瞿江丢掉烟头,上了车,小李一路开着车赶往黎市,他一路上偷偷看了几眼后座,见他们一向不吸烟,笑面虎的局长,这一路上烟就没停过,脸色沉的让人喘不过来气。
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傍晚了,太阳要落不落的挂在山头,照个整个花海村都红彤彤的,瞿江进去院子里的时候,陈爷爷和老杨两人,面色凝重的蹲在院里吸烟。
见他来了伸手指了指屋里,一句话也没说,他进去的还跟上次一样,陈奶奶眼眶通红的坐在客厅里,手里还放着一封信,见他来了,扭过头不看他。
瞿江突然觉得腿沉重的抬不起来,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推开门进去,一进去眼泪就流了下去,跟去年进这个房间时一样,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个人,不同的是这次从清欢变成他的侄子,他跟儿子一样养大的侄子。
他脚下不稳,差点摔倒在地上,小李赶紧扶住他:“瞿局?您没事吧?”
瞿风就静静的躺在床上,脸上可能是被水泡过的缘故,有些微微发胀,脸色清灰的吓人,不过还是很好看,瞿江坐在他床边坐了很久,小李看着他那样心里也有点难受,干脆去了院子里。
他才知道里面这人是瞿局的侄子,一年前他的爱人在这里去世,昨天是他爱人的祭日,他跳海自杀了,小李听完后心里闷的不行,去了院子外面蹲着透气。
他在外面没有蹲多久,一辆黑色迈巴赫停在了小院门口,车里冲出来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跟他们瞿局长的很像,估计是那个年轻人的父母吧,两人进去后屋里突然爆发出了一阵尖利的哭声,这哭声持续了很久,一直到到后半夜才缓缓的低了下去。
瞿江和孟妍大吵了一架,最后还是遵从了瞿风的遗言,把他的骨灰也撒在大海里,说不定下辈子他和清欢还能遇到。
老杨等在院里,他见瞿江他们出来,突然弯下了腰,他沉声说:“清欢去世的时候交代不要告诉任何人他走了,是我的私心作祟,不想他连个送行的亲人都没有,才打了电话,没想到小风会选择走上这条路,是我对不起你们。”
瞿凌扶着孟妍,看了眼老杨,别过头去没说话,到是孟妍扑过去扯着老杨连哭带骂:“你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他找几年就不会找了,就能放下了,为什么要给他打这个电话,害他走上这条绝路啊!”
孟妍从清欢去世就一直在后悔,她看着优秀的儿子退了学,整日待在这里,她时常在后悔,要是当时她没去见清欢就好了,她只是想他们分手,没想到她儿子最后会选了这样一条路。
“行了,先回去吧!”瞿江一把拉开她,看着歇斯底里的孟妍,心里烦的不行:“你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他,他要是几年找不到,只只会把自己逼疯,不可能放下。“
瞿凌半拉半抱的带着孟妍上了车,瞿江看着面色沉重的老杨安慰他:“其实我很感激你们照顾了清欢,还照顾了我们小风这么久,这条路是小风自己选的,不管后果如何,也跟你们没有关系,所以您别自责。”
老杨点点头,听着车里孟妍歇斯底里的哭嚎,眼里都是沉痛。
晚上瞿江抱着骨灰蹲在沙滩上,变撒边说:“你都答应我过年的时候聚了,可惜我在名义上才当了你不到一年的爸爸。”
说完后他又笑了笑:“这话只能偷偷跟你说,不然你爸听到了要打死我。”
过了会又说:“我特意等这个点才撒,希望你能找到清欢,下辈子一定要平平安安的白头到老,你这个不守信的臭小子记住了没?”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里带上了哽咽,在海浪翻滚的声音,像是低声在哀鸣。
黑沉沉的夜,海浪起起伏伏的扑打他的小腿,没过两秒又退了回去,像极了瞿风年纪还小的时候,被自己忽悠着捉迷藏,他总是跟小猫似的,懒得往深处藏,见自己几分钟找不到他,他就伸出瓜子抓他一下,自投罗网动作的非常娴熟。
所以他应该也是赞同自己的说法吧。
半夜瞿风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打开床灯发现自己在京市老宅的家里,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到他在清欢去世以后,用刀在手腕上慢慢划开时发出的声音都那么真实。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腕,发现他的手腕真的有一道疤,那是他自己割出来的,他猛惊住了,一个荒诞的想法浮上心头,那些应该都是他经历过的,那他现在是穿越回来了吗?
瞿风从床上下去,光着脚跑到桌子前,上面还是他高一的时候的书,他不敢置信的翻看,再看看手腕上的刀疤,梦里的一切都是他真实经历过的,那自己回来了,清欢呢?
清欢他回来了吗?瞿风扑到床上拿了手机,发现时间跟他书本上的对上了,他现在还在高一,他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自己之前是高三的时候才转学过去的,这次他一定要每天盯着清欢好好吃饭,绝对不让他再得胃病。
外面突然有人在敲门,他没说话,把手机塞进被子里,警惕的盯着门口,外面的人没听见他说话,干脆推开门进来了。
瞿江见他还没睡,过来坐到床头摸了把他的头:“你爸妈也不是故意的,他们也不知道奶奶会突然高血压发作,叔叔也和舍不得你奶奶走,但是人年纪大了,迟早都有这么一遭的,你听话些,别闹了。”
“我奶奶走了吗?”瞿风不确定的问他。
瞿江以为他是做噩梦了,思绪还比较混乱,瞿江伸手把人搂近怀里,低声说:“奶奶是已经去世了,但是只要你还记得她,那她就一直都在,所以明天会来很多宾客,你要是闹了你爸妈脸上不好看。”
“嗯,我知道了。”
瞿风垂着头没说话,他回到了奶奶刚刚去世的时候,今天的事情他记得,他连夜从国外赶了回来,和他爸妈大吵了一架,然后他们互不理睬过了两年,他才转去了江市,认识了被人孤立的清欢。
瞿江也累了,打算回房休息,他们瞿家好歹也是名门望族,估计明天吊唁来的人不会少,他要不是偶然看见瞿风房间灯亮着,他现在早就进入梦乡了。
“小叔,你先等等。”瞿风突然叫住他。
瞿江回身挑眉看着他:“怎么了?不会是晚上不敢一个人睡吧?要我陪你吗?”
瞿风没理他的调笑,他一脸认真的说:“小叔,我想去江市读书。”
奶奶已经去世了,可是清欢他这一世一定要护住,谁也不能欺负他,自己要好好护着他长大,再也不用受那对奇葩父母的骚扰,不用受病痛折磨,开开心心的长大。
“去江市?”瞿江眉头皱了起来,再次跟他确定:“江市不管是师资水平还是教育条件,肯定没有京市好,你决定好了吗”
去江市也不是不行,自己现在也在江市,可是京市毕竟是首都,孩子在这里读书肯定要比江市好一些。
瞿风一脸坚持:“决定好了,我一定要去江市,我要去读育才高中。”
这怎么连去哪个高中都定好了?瞿江一脸狐疑的看着侄子,有点怀疑这小子该不会是看上哪个omega了吧?
不过去就去吧,孩子也不小了,想去就去吧,反正自己也在江市,还能照应着点,不怕他在那里不习惯。
瞿江伸了个懒腰:“既然你想去就去,等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我跟你爸妈说,学校那边我跟人交代一下,行了,小孩子睡不好是长不高的,你睡吧,我也要回去了。”
瞿风:“……”
他靠在床头坐了一晚上,想着上辈子的那些遗憾,又想着他这次该找什么借口去接近清欢,一想就是一晚上,白天一天神采奕奕的和他小叔一起迎送宾客。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瞿江忍不住伸手捶了把自己的老腰,看着身边一语不发的侄子,揉揉他的脑袋:“小风啊,回去休息吧,这一天累坏了吧。”
“嗯,那我先回去了。”
瞿风回到房间后在书桌前坐了一会,高中的课程他早就学过了,现在翻开也看不进去,伸手推开窗,看着外面光秃秃的大树,现在是11月份的天气,天黑的很早,他才上楼没几分钟,外面的路灯就已经亮了,在门前的几棵大树照应下,更显得凄凉了。
他的脸被寒风吹的僵硬,不过还是坚强的没有关窗回去睡觉,他像是感觉不到冷一样,脑子里突然想起了清欢去的那一年。
他时常会半夜惊醒再也睡不着,然后起来去院子里坐到天亮,海边昼夜温差大,晚上的风也是这么寒冷刺骨,但是他却一坐就是一晚上,他只要一想自己终其一生再也见不到他了,心里就一阵阵的发冷,冻的他手脚都没了力气,幸好他还有再来一次的机会。
外面的寒风呜呜作响,房间里的人也捂着脸哭,一时间分不出是哪里的声音更大一些。
老人下葬后瞿江就要回江市了,瞿风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孟妍看着一心要去江市的儿子心里有点泛酸:“小风,妈妈还是觉得你在京市读书比较好。”
瞿风拉着行李一副马上要出发的样子,闻言摇头:“我要去江市。”
瞿凌是无所谓,反正他们两口子也不怎么回家,他儿子做事向来有分寸,就是去了江市,也不会学坏,在哪里读书都一样。
下午去叔侄俩坐上了去机场的车,瞿江从坐在车上手里的工作就没停过,电话一个接着一个打,安排工作。
不经意间扫间侄子看着外面发呆,他提起了学校的事:“我已经跟你们校长打过招呼了,你想去哪个班都可以。”
瞿风收回视线:“小叔,我以后想住宿。”
“你这臭小子有求于我就知道叫小叔了?”瞿江见侄子一脸认真,就知道他没开玩笑:“你认真的?宿舍里还有别的同学,你不是有点洁癖吗?能接受和别人一起住?”
“嗯,认真的。”
反正他也没想过和别人一起住,可自己媳妇住一个宿舍有什么接受不了,洁癖算个毛线,他可以自愈。
“那行吧。”瞿江也不多问,反正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是好的。
叔侄俩超高的颜值在飞机上就有不少人来搭讪,瞿风性子冷淡,连眼皮都不抬,直到他面前的美女捂着脸跑路,可惜就是这样还有不少人还在搭讪,瞿风闭着眼睛装睡,就听见他叔为老不尊的在旁边睁眼说瞎话。
搭讪的人:“这位帅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瞿江:“抱歉,微信加不了,我老婆比较凶悍,要是加了,回去得跪榴莲。”
来人茶言茶语:“啊?不会吧,您这么帅怎么会娶这么凶的老婆啊!一点都不心疼自家老公。”
瞿江嘴角含笑:“因为我喜欢,所以是我宠出来的。”
来人还是不想放弃:“帅哥,就加个微信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以后无聊了也能聊聊天打发时间嘛。”
瞿江扫了眼旁边的侄子,向来人抱歉的一笑:“不了,我儿子还在身边,我们家家教比较严,我儿子会告诉我老婆的。”
来人:“……”
“您看着这么年轻,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儿子已经这么大了啊!”搭讪的人眼里的失落太明显了,视线在他和瞿风身上扫视。
瞿江一脸认真的点头:“是的,我英年早婚。”
来人也知道是没戏了,垂头丧气的走了,等他走后瞿风才睁开眼睛,看着一脸斯文败类的他叔,语气诚恳:“你儿子在哪里?你英年早婚的老婆又在哪里?不打算介绍我们认识一下?”
瞿江伸手揉揉他的头,语气理所当然:“你是我侄子,不就是我半个儿子吗?除了你爸妈我们的血缘是最亲的,再说老婆总会有的,有了再介绍你们认识不就行了。”
“你……没什么。”
瞿风是突然想到了上辈子,自己和清欢在江市待了好些年,他叔叔确实比他爸还要关心他们,在清欢离开的时候他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找人,后来还会时不时开车来花海村开解自己,他做的那些事,确实能当的起自己一声爸爸。
“你刚刚要说什么?”瞿江追问。
“没什么。”瞿风又闭上了眼睛:“你也就比我大个十来岁,我叫你叔已经很给面子了。”
“嘿,你这臭小子,你现在已经长大了,难道还想像小时候那样直呼我大名吗?”瞿江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
见他一脸倦色,就知道他这几天肯定没睡好,也不打扰他了,拉过帘子遮住阳光,翻开杂志慢慢看了起来。
时光安静美好,要是外人看来他们俩长的确实很像,所以刚刚瞿江胡扯的理由,也能忽悠住人。
到江市,他们一下飞机就被冻的打了个哆嗦,瞿江忍不住感慨:“我在江市已经待了好几年了,到现在还是不习惯这种湿冷的天气,感觉我年纪轻轻都要得老寒腿了。”
瞿风瞥了他一眼,发出疑问:“年纪轻轻?”
他没记错的话他叔今年好像快三十了吧,再过几年,就是中年男人了吧,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有就算了,还要得老寒腿?
瞿江看到他的眼神心里一梗,恼怒道:“快走你的路,谁说二十几岁就不年轻了,再说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没听过?我还没到最好的年纪呢。”
瞿风不理他了,拿着行李闷头往外走,瞿风今年才高一,身高已经180了,瞿江185的身高就比瞿风略微高一些,在南方这个人均身高都比较矮的城市,加上两人出色的容貌,一路上他们俩的回头率特别高。
今天周五,瞿风周一才去学校,瞿江就带着人回了家,瞿风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发现除了他叔,这屋里有别人生活过的痕迹,回到沙发上叹气,上辈子他死的时候他叔还是个老光棍,没想到二十几岁了连个恋爱都没得谈,眼见着是砸手里了,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可能是瞿江平时太能嘴炮了,自己很少能想起来他叔是个alpha的事实了,因为在他记忆里,没有哪个alpha有他叔的操作骚,谁能想到这样的人都一把年纪了,连个媳妇都找不到呢。
晚上瞿江打了个电话过来:“你晚上自己点外卖吃,我这边还有个饭局走不开,回来可能要后半夜了。”
他说话的时候旁边还有人叫他,听起来应该是在哪个饭局上,旁边的声音很嘈杂,还伴随着男人的笑声。
“……”瞿风面无表情的好心提醒:“你如果真的是寂寞了,我建议你好好找个喜欢的对象,不要在外面乱玩,会得病。”
说完就挂,不给那边一丝有骂他的机会。
瞿江:“!!!”
他看着身边大腹便便的局长,还有头上没几根头发,身边还坐着小蜜的暴发户,顿时觉得一股委屈从脚底板蔓延到了头上,要不是为谈项目,他至于背这么大的锅么,这小兔崽子说的是什么鬼话 ?
于是他把气撒到了无辜的暴发户身上,板着脸一通宰,最后那老板出去的时候连小蜜的腰都搂不住了,好像嘴里镶着的金牙都黯淡了几分,颤颤巍巍被助理扶着带着文件走了。
局长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最后也笑着走了,同事过来拍了一把瞿江的肩膀:“这个项目不是你老早就谈好的吗?怎么看着王老板的脸色不太好啊!”
瞿江面无表情的说:”我就是突然看着王富贵的发型有点不爽,加多了几条。“
同事心里顿时就对王老板升起了一股深切的同情,难怪他刚刚签字的时候手都在抖,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这场饭局结束的意外的早,瞿江惦记着回去收拾那个没大没小的兔崽子,连同事邀请他去酒吧喝几杯都没去,一路风驰电掣的往家里赶。
他输密码进去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还以为瞿风睡下了,他过去敲门,敲了好一会也不见里面的人应一声,他说了句:”我进来了?“
没听到回声,他推开门一看,屋里也黑漆漆的,他打开灯一看发现屋里压根就没人,瞿江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过去,嘴里嘀咕:”这小子平时宅的要命,居然还有兴致大晚上的跑出去玩。“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瞿江也不担心,他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家长盯太紧了孩子心里也不舒服,见他不接,干脆拿了衣服进浴室洗澡。
事实上瞿风接完他的电话就出门了,他在育才校门口等着,等了半个小时,育才的学生都放学了,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他才看到了低着头出来的清欢,这时候他才16岁,肩胛骨单薄的惊人,背着一个看起来很沉的书包。
瞿风在看到他后眼神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手指死死的掐着手心才没有从过去抱住他,直到看见真实的清欢,他才觉得自己慢慢活了过来。
清欢一直垂着头回了他住老城区,以前瞿风也跟着他去过几次,知道他是要回家了,一路不紧不慢的跟他身后,看着他陈旧的衣服和清瘦的身板,眼眶微红。
沈奶奶知道他这个点就放学了,做好的晚饭就留在桌上,人不在家,清欢知道奶奶可能去给人家送货了,他吃完后把碗洗干净放好,把校服换下来,穿了一身沈泽的旧衣服,就出门了。
他坐公交车去了步行街那边,到奶茶店时,店里的小妹已经准备好要下班了,见他来了眼睛一亮:“清欢,你快过来,我家里有事要提前走了,你看着店里啊!”
小妹叫小溪,她性子活泼开朗,平时也很照顾清欢,她是店里正式员工,晚上六点半下班,清欢是晚上来兼职的,晚上11点下班,他来小溪就可以回去了。
清欢点点头,去里面换上了奶茶店的衣服,他出来的时候外面站了几个女孩子,清欢按照他们点的口味手脚麻利的做奶茶。
做好后递过去,其中一个神情有些颓丧的女孩子,插着吸管喝了一口,眼睛微微一亮:“你做的奶茶很好喝,加油小帅哥。”
清欢红着脸道谢:“谢谢。”
从小到大他很少被人夸奖,听到陌生人的夸奖,他心里很高兴,也有点害羞,按在抬面上的手指紧张的蜷缩着,那个女孩子看了一眼,冲他点点头,和伙伴一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