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幸运星小说在哪里看?纯爱小说《永远的幸运星》由作者脆煎饼果子倾心创作,主人公是乔棋任资,永远的幸运星小说主要讲述了:不是没想过发展成为这样的关系,是根本没想到真的可以成真。
《永远的幸运星》精选:
农历十一月十四,分别十年后,乔棋在工作的地方再次见到了任资。
那天是乔棋生日,不过从他来到这座城市再没有过过生日。一来,想一起过生日的人不在,二来,由于他刻意和身边的人保持距离,没有人会关心他哪天过生日。
于是为了多挣些钱,也为了不在这天胡思乱想,不管这天是不是自己休息的时间,他都会找个理由上班。
乔棋没有觉得今年的这一天会有什么特别,他和平常一样,骑着电动车上班、和同事简单打招呼、收拾后厨、炒菜等等。然而再平常不过的一天,被一个叫声打破了。
“乔哥,有客人说你做的菜好吃,想见一见你,赶紧跟我走。”老板兼大堂经理兼半个服务员赵晴岚站在后厨门口有些兴奋的喊道。
刚炒完最后一个菜打算休息一下的乔棋听到赵晴岚的话,愣了一下。
他们这种连老板都要身兼多职的小饭店不是什么星级饭店,一般客人想见厨师都是因为有事,不是嫌弃菜做的难吃就是吃出东西来了。要是觉得好吃大可以下次再来,要求见厨师的情况很少。
当然客人觉得厨师做的菜好吃,不仅是饭店的荣誉更是厨师的荣誉,再者赵晴岚眼中的兴奋太明显,找借口不去肯定不行,见就见吧!
乔棋低头看了看自己,衣服干净整洁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妥,这才跟着赵晴岚向包厢走去。
赵晴岚是个九五后,家里有钱,和其他富二代的爱好不同,她就喜欢吃好吃的。
大学毕业后她不愿意去自家公司上班,也不愿意去给别人打工,干脆自己开了这个名叫“佳尝小菜”的小饭店。照她的话来讲,自己开个小饭店,不太忙又能挣个零花钱,还不用担心饭菜不干净,想吃哪个菜系就招聘那个菜系的厨师,简直完美。
小饭店不大,却分了上下两层,下层是后厨和大厅,上层是包厢。包厢有三个,乔棋跟着赵晴岚到了最里面的三号包厢门口。
得到客人同意,赵晴岚推门而入:“客人,这就是我们饭店的厨师乔棋,乔师傅,那道酸辣土豆丝就是他做的。”
乔棋听赵晴岚说完,刚要和在座的七八个客人寒暄一下,就看到了一个让他心心念念却不愿去打扰的人,那些已经到嘴边的话竟然再也无法说出口。
这边不说话,坐在那边的一位男客人带着些讨好的笑对旁边的男人说道:“任总,厨师过来了,您要是有想吃的可以再点儿。”
那位男客人说的热切,被叫做任总的男人却没有回话,只是死死的盯着乔棋。
两边都不说话,包厢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之前说话的男客人不是没有眼色的人,看出来情况不对,小心翼翼的问了句:“任总,您和这位乔师傅认识?”
男客人的话好像打开了什么开关,死死盯着乔棋的任总突然起身,也不管被他碰倒发出巨大声响的椅子,三步两步越过赵晴岚,走到乔棋身边。他一手抓住对方的胳膊,一手略微颤抖的摸上对方的脸庞,嘴开了合,合了开,最终艰难的吐出两个字:“瘦了。”
乔棋见到男人时空白的大脑,在感受到男人干燥、温暖的手掌,听到满含关心的话后彻底陷入瘫痪,复杂的情绪纷纷涌入,不知搅了多少圈,最终全化做了委屈。
一向坚强的男人,眼里泛起了泪光,深吸了两口气,看着男人比十年前成熟了许多的脸庞,和对方手上有些陈旧的戒指,慢慢回道:“你也是。”
在场的都是成年人,虽然非常好奇乔棋和任资的关系,但是没有上赶着问什么,以一种成年人特有的装傻充愣结束了这次晚餐。而赵晴岚看了看任资又看了看乔棋,非常体贴的让乔棋下班了。
车辆慢慢行驶,助理程何家在前面开车,乔棋和任资坐在后面,谁都没有说话。乔棋看着从下楼时就被紧紧抓住的手,再抬头看任资俊美的脸,陷入了回忆。
………
乔棋和任资成为朋友是在初中,那时乔棋读初二,任资读初三。
乔棋家庭条件不好,他小时候妈妈得了癌症,东凑西借花了大把的钱也没能救回来。他爸常年在工地上干活,好不容易把债还完了,又查出来肺癌。
他爸怕再留下一堆债,坚决不肯治疗,在他小学毕业那年去世了。老年丧子,给乔棋的奶奶带去了巨大的悲痛,身体每况愈下。
家庭条件如此,乔棋早早学会了懂事。他会体谅父亲的不易,会帮着奶奶分担家务,可惜懂事换不来父亲的命,也换不来奶奶的医药费。
学校知道乔棋家里的情况,组织过捐款,可是那时候还是九几年,在偏僻的小镇,大部份人生活一般,那点捐款只能暂时应急,再多就没办法了。
为了给奶奶看病、买药,乔棋开始学着赚钱。一般的工作乔棋根本没想过,他太小了,谁会愿意雇他干活呢?
没办法,他只好在课余时间捡破烂,不过破烂也不是那么好捡的。一方面有专业捡破烂的人在,他平常要上学,其他时间捡不了多少,另一方面即使大家都知道他家境困难才去捡破烂,却仍旧有会嘲笑声,让他小小的心备受煎熬。
当然生活再苦仍要继续,靠着捡破烂和学校、亲朋的救济,乔棋和奶奶磕磕绊绊的过了两年,他上了初二。
偶尔同学闲聊的时候,乔棋听说过初三有个男生特别厉害,是他们学校的老大,他也远远的见过那个人,只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和那样一个人有交集。
可是命运的安排有时令人猝不及防,两个明明不可能有关系的人在阴差阳错之下却有了扯不断的关系。
初二开学一个月的周六晚上,乔棋捡破烂捡的有些晚,路过一个小巷子,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一般情况下他不会多管闲事,他连自己和奶奶都养活不了,怎么有能力管别人。
过了一会儿打斗声结束,乔棋听到里面没了声音正要离开,一个染着黄色头发、满脸血的人从巷子里走了出来,扑通一声倒在巷口。
路灯昏黄的光照在任资的脸上,乔棋没有害怕,反而莫名觉得对方有些脆弱。
不知是出于同校的那点情谊,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的微弱同情心,乔棋艰难的把任资背到了不远处的小诊所。
其实把人背到背上的时候乔棋就后悔了,治伤要钱,而他恰恰最缺钱,好在任资身上有钱,这才没让乔棋找借口从诊所溜走。
诊所的医生说任资的伤不严重,很快就能醒过来。既然没事乔棋迅速离开,时间太晚,再不回去奶奶要担心了。
乔棋以为他跟任资就是一次简单的相遇,过了就过了,不会再有交集,然而周一放学,他在捡破烂的时候又遇到了对方。
看着头上包着纱布,吊儿郎当站着的任资,乔棋以为是来找麻烦的,后悔救人了,赶紧解释:“我那天就是路过,没听到你们干什么。你身上的钱都看病了,我没拿,诊所的医生能证明。”
“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坏人?”
乔棋一句句解释,让任资有些生气。同学怕他,老师说他是混混,他都无所谓,不知道为什么,被乔棋当成坏人,他就莫名的不开心。
“不是,我没觉得你是坏人。”
乔棋没说谎,他真没觉得任资是坏人,不然不会救他。而且不看包着的纱布和那一头黄毛,任资是个挺帅的男生根本不像坏人。
明明他只比高一届,任资的个头却比他高很多,再加上大眼睛、双眼皮、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优秀的轮廓,好好打扮一下,感觉比那些拍广告的还要帅。
乔棋心里明白,他救任资其实有点看脸了,要是对方长得不好看他绝对不会背着对方去诊所,最多打个电话让别人救。
“我就是怕你跟我要钱。”
听着乔棋的理由,看着他手里的编织袋,任资想到小弟们打听到的有关对方消息,父母双亡,跟着奶奶生活,每天捡破烂,心里那点儿火气跟进了冰箱似的,迅速消失。
“行了,你不用怕,不是来跟你要钱的。你救了我,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会恩将仇报。走,我请你吃饭。”
任资的一番话,让乔棋有些好笑。救命恩人、恩将仇报什么的,不是电视剧里才会说的话吗?从任资嘴里说出来总感觉怪怪的。
“不用感谢,我没帮你什么。我要走了,再晚就捡不到值钱的东西了。”
乔棋要离开,任资又不开心了。他任资,镇中学的大哥,向来说一不二,只有别人请他,他不去的时候,什么时候他请别人,别人敢这么不给面子?
“不行,你必须去。要让别人知道我任资连顿饭都不请救命恩人吃,那不是要让别人笑话吗?”
乔棋真不想在这里跟任资讨论面子的问题,在他看来面子值多少钱?从他记事以来,他爸一直在低三下四跟人借钱、还钱,等他爸去世,他捡破烂,被人嘲笑是更是常有的事。要是和任资一样在乎面子的话,他早就饿死了。
乔棋拒绝任资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对方生气的准备,毕竟这么一个张口面子闭口面子的人被拒绝,怎么会不生气。
谁知任资只是摆了个脸色,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行,那你去吧,等你忙完了去‘云家’找我。”
“云家”乔棋知道,是他们学校附近的一个饺子馆,装修不算豪华,不过单就吃饭来讲在他们镇已经算是比较好的地方了。
“要去那里吗?会不会太贵了?”
“贵什么贵?难道我的命比不上一顿饭?”
乔棋想继续拒绝,又怕跟任资起冲突,以他现在的情况,把任资惹到不是什么好事,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他答应任资忙完就过去。
在偏僻的小镇,捡破烂都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像后来的大城市随随便便能捡到值钱东西的事情,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发生。一些铁皮罐子、玻璃瓶之类的大家都会留着备用,其他东西更不会随便丢弃。
这样一来乔棋能捡的东西并不多,当天能不能挣上钱很多时候靠运气。偶尔有人行善心把一些旧书什么的给他,已经是很不错的情况了。
这天和平常一样,乔棋先去一些垃圾堆旁边徘徊良久,等实在捡不到东西,他直接往“何家”走去,当然在路上也在四处查看,期望能看到有用的东西。
一边走一边张望,在能看到餐馆招牌时,三个男生挡住了他的去路。
“哎,快来看看,这不是一中的小乞丐嘛,你不是天天去翻垃圾堆,怎么到这里来了?还是说在垃圾堆没吃饱,来这里跟野狗抢剩饭?”
其中一个男生说完嘲笑的话,不给乔棋反驳的机会,自顾自的和另外两个同伴笑了起来。
乔棋不认识这三个男生,只知道他们是另外一个中学的高中学生。可能是出于恃强凌弱的心态,也可能是其他原因,反正几次遇到,他们都会嘲笑戏弄乔棋一番。
乔棋长的有些矮小、话不多,但不代表他懦弱。爸爸临死前跟他说,他是个男人,以后要顶门立户,不惹事也不能怕事。
爸爸的话乔棋记得很牢,这两年他能比较安稳的捡破烂,靠的不仅是忍让,更是他的敢面对挫折的勇气。不过对于这种不轻不重的嘲讽,他早习惯了,不想因为几句话和这些没脑子的人起冲突,会让他觉得自己被传染了没脑子的病。
三个男生嘲笑完,见乔棋不说话,一心想越过他们向前走,最开始说话的男生不干了:“小乞丐,聋了吗?老子跟你说话呢?”
乔棋看看天色,吃饭的点儿都快过了,任资估计等不耐烦了,吃完他还要回家给奶奶做饭,真没时间跟这三个男生折腾,于是他说话,直接越过人继续往前走。
以前那三个男生嘲笑完乔棋就离开了,今天心情不好,想找人发泄,拦着不让走,其中一个男生干脆一脚把乔棋用来装废品的袋子给踢破了。
在乔棋心里,奶奶排第一,挣钱排第二,装废品的袋子则是非常重要的工具,他不允许有人破坏。当看到袋子破了的时候,他二话不说扔下袋子冲着男生挥出了拳头。
任资不是个有耐心的人,要不是看在乔棋救他的份上,他绝对不会傻呵呵等。然而他都屈尊降贵的等了,却没有等来人,这让他很难不暴躁。
等不来就去找,任资不信乔棋能一直躲着他。不过等他阴着脸走到店门口时,看到了让他印象深刻的一幕。不远处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跳起来打向另外一个个子比较高的男生。
站在他们边上的两个男生,好像说了句什么,随后加入了打斗,个子小的男生被围在了中间,却没有害怕,抓住其中一个使劲挥拳。
“艹!”看到这个场景,任资低声骂了一句,满脑子都是自己等的人竟然被欺负了,快速跑过去,加入了混战。
被欺负多了,乔棋懂得怎么保护自己,更懂得怎么下黑手,而任资能成为镇一中的老大,打架绝对是强项。
打到最后的结果是,乔棋和任资两个人把那三个男生打了一顿,打完任资站在乔棋面前对那三个男生进行了一番人身威胁,才把人放走。
打完架,乔棋勉强把破袋子收好,对任资表示感谢:“谢谢你,我救了你,你也帮了我,咱们俩扯平了,你不用请我吃饭了。”
任资打完架,等人的那点烦躁发泄出去心情好了许多,听乔棋说不吃饭了,也没生气,直接说道:“我等了你快两个小时,你说不吃就不吃了?不行必须得去。”
乔棋看着对面男生不依不饶的样子有些好笑,他没想到所谓的镇一中大哥竟然有些小孩子气。
“时间太晚了,我奶奶在家等我,再不回去她该担心了。”乔棋说完想再说些什么,听到任资肚子发出的抗议声,不知为何脱口而出一句:“不然你去我家吃?”
天地良心,乔棋真的只是随口一说,说完就后悔了,谁知任资完全不按常理来。
“行啊,既然你请我,那我不能不给你面子,去就去。”任资等了大半天,不愿意就这么算了,想也没想就要跟着乔棋回家。
“那你别后悔。”
乔棋家原本有个大房子,是他爸妈结婚的时候买的,后来为了给他妈治病,把大房子卖了,买了现在的小房子。
房子不大,三十几平米,里面隔出了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可想而知每个空间有多小。房子在一楼,阴暗潮湿了些,好在有个小小的院子,能放一些东西。
乔棋把破袋子放到小院子里,打开老旧的铁门领着任资走了进去。
乔奶奶听到声音,从房间走出来,眯着眼说道:“棋棋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晚?出什么事了吗?”
“奶奶没事,我跟同学在外面玩了会儿,忘记时间了。对了,这是我同学任资,今晚在咱家吃饭。
乔棋上学至今从没带同学回来玩过,冷不丁领回来一个,乔奶奶立刻忘了孙子回来晚的事,把注意力转移到任资身上。
“任同学啊,来来来,里面坐,吃饭了没?”
从走进这个房子开始,任资的认知在不停的刷新。他知道乔棋的家境不好,可没想到会不好到这种程度。
首先是房子,他没有见过这么小的房子,站在里面甚至有种转不开身的错觉。其次是房子里的摆设,除了最基本的家具其他的什么都没有,连个电视机、收音机也没有。最后是灯,昏黄的灯光完全无法满足屋子的照明越发显得房间压抑。
“奶奶,你去剥几个蒜吧,我晚上炒土豆丝吃。”
看任资有些不适应的站在门口,乔棋把奶奶打发走,小声说道:“后悔了吧,不然你先回家吧,改天我再请你。”
任资脾气犟,再加上中二期自尊心爆棚,自己要来的,现在打死都不可能说后悔:“后悔什么,在我这里就没有‘后悔’俩字。行了,你赶紧去做饭吧,我饿了。”
碰到嘴硬的人,乔棋干脆不劝了,走进狭小的厨房开始做饭。任资看看正在剥蒜的乔奶奶,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太太交流,干脆也跟着进了厨房。
“你进干什么?这里站不下,赶紧出去吧,我做好了叫你。”
任资发现确实没自己站的地方,只好退一步站在厨房门口,无聊的看着乔棋蒸米饭、洗土豆、切土豆、炒土豆。
“今晚就吃土豆,没别的菜了?”任资端着乔棋给他的两盘土豆丝有些怀疑人生,说请他吃饭就吃土豆?
乔棋倒是坦然:“你要是不来,今晚我和奶奶的晚饭是粥和咸菜,现在蒸了大米饭,炒了土豆丝,还是酸辣土豆丝,已经是很高的待遇了。”
大米饭、土豆丝比咸菜、粥确实好很多,任资默默接受把菜端了出去。这让乔棋再次刷新了认知,他以为任资会嫌弃、会嘲讽,没想到对方什么都没说。
然而乔棋不知道,任资是嫌弃饭菜不好,但是他早打听过乔棋的家庭状况,中二期的那点大侠梦,让他对乔棋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不然不会上赶着报恩。哪怕他现在真的不喜欢,在乔棋面前也不会表现出来,他怕乔棋难过。
这时任资没有意识到,随心所欲的他,怕一个才见过两面的人难过,绝对不只是心里那点儿正义感在作祟。
饭菜简单,做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好了,不过家里太狭小,小桌子只能坐两个人,乔奶奶主动回自己屋吃饭。
乔棋怕任资在奶奶吃不好,胃不舒服,没反对奶奶的决定,帮着把饭菜端到了屋里。
安顿好奶奶,乔棋坐下拿起筷子对任资说:“不是饿了吗?赶紧吃吧。”
任资确实饿了,拿起筷子正要吃,随后想到了什么:“我看你家有盆,为什么不把土豆丝放一个盆里,你放在两个盘子里,桌子这么小,碗都快没地方放了。”
“你不是看着我炒的吗?”乔棋把盛好米饭的碗递给任资。
“是啊,怎么了?”任资不明所以。
乔棋给自己盛好饭,用筷子指着离任资近的那盘酸辣土豆丝解释道:“我奶奶年纪大了,胃不好,吃不了太硬、太辣、太酸的,平常我们吃的很清淡,这不是怕你吃不惯,专门给你做了一道。”
“专门给我做的?”任资看着面前平平无奇的土豆丝,心里产生了一些异样的情绪。
从小到大,家里没有人在乎过他的口味,和他一起玩的那些所谓兄弟更不会注意他喜欢吃什么,他长到十几岁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专门为他做一道菜,这让他心里热热的、麻麻的,说不出的难过又说不出的妥帖。
“怎么不吃?怕难吃啊?”见任资不动筷子,在那里发呆,乔棋以为对方不愿意吃。
回过神来的任资没再说什么,直接吃了起来。不知道是乔棋厨艺真的很好,还是任资对那盘土豆丝有了滤镜,反正他觉得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一盘酸辣土豆丝。
都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一顿风卷残云,在乔棋没怎么吃那盘酸辣土豆丝的情况下,任资把整盘菜和大半锅的蒸米饭全吃了。
看着空空荡荡的锅碗,乔棋什么都没说。等他收拾厨房的时候,任资打了声招呼潇洒的离开了。
乔棋在厨房慢慢地刷着碗筷,虽然今天被人嘲笑了、跟人打架了,但是他很开心。一是,自从爸爸去世之后,第一次有人在他被欺负的时候挺身而出;二是任资喜欢吃他做的饭菜,那种被人肯定的感觉真的……很好。
这边乔棋很高兴,那边的任资回到黑漆漆的家,什么都不想干,打开卧室的灯,躺到床上想乔棋。
第一次被乔棋救,他以为乔棋是个有些懦弱、有些烂好心的男生,第二次见到乔棋,看到对方凶狠打斗像一头被激怒的小豹子,他多了些兴趣,不然不会为了赌一口气跟着对方回家吃饭。
再想到乔棋哄他奶奶,在厨房做饭的样子,任资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乔棋已经有了跟他做朋友的资格。
…………
“任总,到了。”助理程何家轻声说道。
听到声音,乔棋从回忆里抽离,被任资带出车。他听任资对助理说道:“所有预约都往后推,明天不用来接我。”
“好的,任总。”程何家说完开着车迅速离开,跟着任资这么久他看得出来,任资这会儿根本没空搭理他。
乔棋被任资带着走进电梯,电梯一层层的往上升,任资握着他的手越来越紧。等电梯停下,他被任资拉进家,门刚关上铺天盖地的吻迫不及待的印上了他的唇、他的脸、他的脖颈,而他能做的只有回应、喘息和拥抱。
不知过了多久,乔棋快要喘不过来气的时候,脖子感觉到了湿润,一滴、两滴、三滴,连绵不断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他紧紧的抱着对方,也早已泪流满面。
“我想你,别再离开我,别让我找不到。”
任资沙哑且委屈的话语让乔棋心疼不已,他安抚地轻拍着对方的后背:“我也想你,不会离开了,再也不会了。”
等两人的心情稍稍平复一些,任资像抱孩子一样,把乔棋抱到了宽大的沙发上,用一种怎么也看不够,怎么也摸不够的姿态,仔细打量着乔棋,摩挲着乔棋手上的每一道痕迹。
乔棋任他看,任他摸,顺从的很。
“你总是用这副乖乖的样子骗我。”
乔棋是有骗人的时候,可什么时候总骗了,这锅他不背。
“我不就骗了你一回,怎么成总骗了?”
“骗我一回就差点儿要了我的命,你还想骗我几回?以前你看起来挺老实,实际上厉害得很。要不是我亲眼看到你跳起来打人的样子,都不敢相信,这不算骗?”
任资摸着摸着又觉得不够了,干脆把乔棋抱到了自己身上。等他把乔棋整个人圈在怀里,心总算踏实了一些。
乔棋有些感概,当初的任资是个中二期爆棚的杀马特少年,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怎么跟他在一起之后就变成了黏人精了呢?
再想想在他网上刷到的这人各种高冷霸总的新闻,忍不住吐槽:“你现在好歹是个成功人士,有外人的时候一定保持住自己的形象,不然别人会以为我给你下药了。”
“你确实给我下药了,是迷魂药,刚认识那会儿就给我下了,不然我能傻乎乎的跟你回家吃饭。”任资嘴上话里在指责,语气中的怀念怎么都掩盖不住。
“你不是吃的挺开心,那锅米饭可是我跟奶奶一天的饭量,你一顿都吃了,敢说不喜欢?”乔棋想到那时的任资,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喜欢乔棋这件事上,任资从不否认,他坦然的回道:“是啊,是喜欢,不然不会把一道酸辣土豆丝记到今天,更不会凭它找到你。”
任资的回答让乔棋沉默许久,他能从对方的话里听出太多的心酸,等情绪重新平静下来,他问:“我这些年厨艺已经长进很多了,不应该做的像以前那么难吃,你怎么吃出来是我做的?”
“我就是知道。”
任资抱着乔棋的手紧了紧,无赖的没回答这个问题。他不会告诉乔棋,自从对方离开,每到一个城市他都会找很多饭店,专门点酸辣土豆丝。
乔棋做的别的菜他可能真的分辨不出来,但是那道酸辣土豆丝他一定能分辨出来,毕竟从第一次吃过那道菜,乔棋每次给他做菜他都必点。可以说那道菜作为背景见证了他和乔棋在一起的大多数时光。
他走过那么多城市,吃过那么多道酸辣土豆丝,就是希望能再次吃到自己想吃的。十年了,他找了十年,上天待他不薄,竟然真让他找到了。
任资不愿意说,乔棋也不追问,反正时间长了他总能知道。
两人聊着聊着骗人不骗人的话题就差过去了,对他们来说很多话题不用说的太明白。骗与不骗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爱对方,骗的人没什么坏心,被骗的人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
十年的分别没有让两个人产生隔阂,他们磨合得很快,迅速进入到最舒服的相处模式,一起度过了一个温馨的夜晚。
第二天早上,任资猛然从梦里惊醒,摸到身旁人温暖的身体,心里的恐慌才慢慢退去。他没有再睡,专注的用眼神描绘对方的每一寸容颜。
“都看了那么久,还没看够?”乔棋在任资摸他的时候就醒了,闹铃没响,本想再睡会儿,可是被一头饿了许久的狼盯着,他很难再睡下去。
“看不够,永远都看不够。”说完任资直接吻了下去,用行动表示自己到底有多不满足。
这个吻不安迫切又深沉绵长,直到闹铃响起才结束。倒不是任资不想继续,只是他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和计划。
“起来吧,吃完早饭我先跟你去请假,然后去你租的地方搬东西。”
对于任资的迫不及待乔棋很不理解:“你不是来这里出差吗?总要回S市,我搬过来你又不在,我自己住在这里多没意思。再说你这里离饭馆太远了,不如我那个出租房方便。”
乔棋说了那么多,见任资不吭声,叹了口气:“行行行,搬过来还不行,抱怨两句你就不高兴了?从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总是不高兴,改天给你取名‘不高兴’得了。”
一听乔棋答应搬,任资瞬间满血复活:“我叫‘不高兴’,你就是‘没头脑’,我们正好凑一对。至于工作上的事我会安排好,你上班,我有空我接送你,我没空安排人接送你,行不行?”
“你的员工知道他们的高冷霸总会说网络热梗吗?真该让他们见识一下你的真面目。还安排人接送我,我挣的那点钱都不够人家的工资,快别折腾了。”乔棋一边起床一边吐槽。
任资任由乔棋吐槽,反正他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他太了解乔棋,只要不是特别原则性的问题,他放下脸面磨一磨,对方总会同意。
两个人吃了个简易的早饭,下楼的时候程何家已经等着了。
“程助理麻烦你了,昨天都说不让你跑了,没想到今天还要你来一趟。吃饭没?没吃的话可以上去吃点儿再走。”
别看程何家是高材生,给任资做了几年助理,出去早练就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派头,可听乔棋打招呼,他立刻扬起了笑脸。
“乔先生您客气,叫我小程就行。我本来就是任总的助理,做这些是应该的。我吃过早饭,不用麻烦了。“
“行,那我叫你小程,你也别叫我乔先生了,我应该比你大一点,你叫我的名字或者乔哥都行。”
程何家是个会来事的,大大方方的叫了声“乔哥”,两人算是认识了。
别说男人不八卦、别说有学历的精英人才不八卦,八卦是人的天性,程何家自认不例外。
从他进入“艾乔”起,自家老板一直是一副洁身自好的样子,虽然各种男男女女前赴后继的往上扑,但是自己老板看都不看。大部分人都觉得老板没遇到真爱,有些心思不好的不是说老板装的太好,私下什么样不一定,就是造谣老板身体有问题。
说实话在昨晚之前,他都快觉得“老板身体有问题”这个谣言是真的了,毕竟一个帅气多金的男人不乱搞、要寻找真爱,比路上遇见大熊猫的概率都低。
不过昨晚之后他明白了,他们老板真的是在寻找真爱啊!
想到这里,程何家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看乔棋。他和同事们八卦过老板会喜欢什么样的人,清纯萝莉、文艺御姐甚至是清冷男神都猜测过了,一直没有个确定结论。
而后视镜里的男人,和他们的猜测都不相符。中等个头、一双杏仁眼、不大不小的嘴巴和鼻子、略显圆润的脸,长相是不错,却没有不错到天怒人怨的地步,和长得跟明星似得老板没法比。
然而或许真有眼缘这一说法,哪怕这个叫乔棋的男人长得不是特别出色,和他老板坐在一起,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的和谐,让程何家觉得他们很般配。
车开到饭店,乔棋想让任资在车里等着,他去请个假安排一下工作就回来,任资不干。
“棋棋,你是不是觉得我见不得人?”
这个称呼一出,乔棋差点儿找个地缝钻下去,他是三十四、五岁,不是当年的十四、五岁,棋棋什么的真让人听的牙疼。
“任资,换个称呼。”
“为什么?以前我一直这么叫你,昨天也这么叫你,现在怎么不能叫了?你要是开心可以叫我资资,我很乐意。”
资资,资你个大头鬼!乔棋太了解任资了,他就是想在别人面前秀恩爱。每当任资这个样子时,他最好保持顺从和沉默,不然任资能做出更让他肉麻的事情来。
“见得了人,见得了人,你这么帅怎么见不了人,赶紧下车。”
随后乔棋根本不敢看程何家的表情,利索的拉着任资下车向饭馆走去。
只是乔棋躲过了程何家的表情,却躲不过去赵晴岚的闹腾。赵晴岚看到他和任资走进来,眼睛瞬间亮了。
“乔哥来了,任总是吧,来吃饭吗?”
“吃什么吃?配菜都没弄好怎么做菜?你冷静点,不要闹。我过来是想跟你请假,我给杨师傅打电话了,他今天来替我上班,不会耽误店里的生意。”
“乔哥,你就是太操心了,我昨晚给杨师傅打过电话,他今天一早就来了,这会儿正在后厨忙呢。倒是你,好不容易和任总见面,怎么这么早就来了?你可以多跟任总叙几天旧啊!”说到这里赵晴岚的眼睛像X光一样,把乔棋上下扫描了个遍。
在饭馆干了两年多,按理说乔棋早该习惯赵晴岚什么都敢说的性格,可是涉及到他和任资,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立刻就来了。
见乔棋不好意思,赵晴岚想再调侃两句,任资不愿意了:“赵小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和棋棋先离开了。”
任资的气场很足,挺能唬人,但他一句“棋棋”让赵晴岚实在怕不起来:“棋棋啊!”
被赵晴岚更亮的眼神吓到,乔棋没敢多说拉着任资走了。走出饭馆正想跟任资强调一下称呼的问题,他看到了任资脸上灿烂的笑容。
这几年乔棋陆陆续续在网上和杂志上看到过一些任资的消息,偶尔附上两张照片。照片上任资的脸一直板着,严肃且冷酷,好像这世上就没什么让他开心的事。
昨天见面后,任资脸上多了柔和,只是总伴着抹不掉的委屈和焦虑。现在这个明媚的笑容一出现,他好像又看到了曾经的任资。
行吧,不就是棋棋吗,任资高兴叫就叫,反正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只要他不觉得这个名字幼稚,看谁能笑话。
离开餐馆,一行三人到了乔棋租的房子。B市的房价太高,即使乔棋很节省,在这里十年,他攒的钱远不够买个心仪的房子。况且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这里不是他最终的归宿,所以他租了这个便宜、离饭馆近的老小区的顶层。
任资去过乔棋家,去过不止一次,去过之后他对住宿的要求已经不高了,可当他看到随意出入的小区大门,停满电动车自行车的入户门,墙皮都已经脱落的楼道,不大且没几样家具的房间,心里依旧不舒服。
“怎么了?进来啊!别板着个脸,这里已经比我以前的家好多了。”乔棋一看任资的脸色就知道这是心疼了,赶紧安慰。
任资心里难受,不想赞同乔棋的说法又不想乔棋想起以前的家变得难过,干脆挽起袖子帮着收拾东西。
乔棋从未把租的房子当成家,当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认真装扮。他自己的东西很少,搬进来的时候两个箱子,一个装行李,一个装学习厨艺的书,现在要搬走,就多了一箱子,箱子中多半还是书。
任资对于乔棋的事从不在乎面子,收拾好箱子,扛着最重的一个就下楼去了,把程何家都给看傻了。等他反应过来,见乔棋要去搬那个大一点的箱子,赶紧抢了过来。
自家老板都亲自扛行李了,他这个小助理敢让“老板娘”搬重的,那纯粹是不想干了。
乔棋都要被俩人整笑了,他不是没吃过苦的人,干的又是厨师,怎么会没力气,抢着搬行李什么的,真没必要。
跟住在隔壁的房东说了一声,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房东没揪着合同不放,把押金给退了。乔棋说了两句感谢的话,搬着最后一个箱子下了楼,到三楼时, 任资走了上来。
“怎么又上来了?不是让你在下面等吗?”
任资接过乔棋手里的箱子,边往下走边说:“早点把东西搬回去,赶紧看看缺什么好去买。”
乔棋怎么会听不出来任资心口不一的话,不过他不会在这种小事情上戳穿对方,顺着话说:“行啊。生活日用品不缺什么,就是今天早上我看冰箱里没什么吃的,正好去买一些。”
把不多的行李搬到任资的大平层,送走坚决不当电灯泡的程何家,乔棋把箱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来,准备摆在合适的地方。
书很方便,任资这里有个大书房,一整面墙的书柜可以让乔棋随便放。衣服更简单了,他那几身衣服连衣帽间的一角都没占满。
“我百八十块的衣服都糟蹋你这个豪华衣帽间了。”
大平层的衣帽间很大,跟乔棋租的房子差不多大。他看看任资那一排排昂贵的西装衬衫,再看看他的短袖、外套,怎么看怎么别扭。
任资走到乔棋身边,从后面环抱住对方:“你的衣服能放在这里是衣帽间的幸运,你能住进这里,是我的幸运。”
乔棋转过身,反手抱住任资的腰,抬头:“任总,我以为你年轻那会儿已经挺会说情话了,没想到年纪大了更胜一筹啊!”
“年纪大?”任资对这三个字很敏感。
“对啊,年纪大了,体力都不好了,想做点儿什么都磨磨蹭蹭的。”乔棋说的很正经,眼底的笑意却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
任资真想立刻让乔棋见识见识他是不是真的年纪大、是不是真磨蹭,但是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安排硬是忍住了,狠狠的亲了亲怀里的小坏蛋,用略带沙哑的声音说:“先把东西收拾好,马这都中午了,你不饿吗?”
见任资狼狈的离开,乔棋难得露出得意的笑容,敢背着他做计划,那就别怪他使坏。
吃完午饭,书摆完,衣服生活日用品放到该放的位置,三个箱子差不多空了,就剩下其中一个小箱子的一个包装盒没拿出来。
“这是什么?”乔棋的东西基本都是必需品,猛然多出一个不是必需品的东西,任资很感兴趣。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得到同意,任资慢慢打开那个包装盒。包装盒不大,打开之后里面的东西还包了厚厚的一层塑料膜。
看着这层塑料,任资大概猜到是什么了。他拆开塑料,里面东西慢慢露出真容,那是一个钥匙扣,上面挂着一头拇指大的粉色陶瓷小猪。
小猪有些陈旧,身上突出的地方有明显的磨损,但是小猪脸上的笑看起来仍是那么灿烂。
“还留着呢?”任资看着个钥匙扣轻轻的问。
“怎么会不留着呢?这可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生日礼物。”乔棋从任资手里拿过钥匙扣,摸摸小猪的胖脸,忍不住想起第一次见到它的场景。
………
自从请任资回家吃过一次饭后,乔棋开始经常遇到对方,学校里、放学的路上、垃圾桶旁等等。
偶遇的多了,乔棋意识到任资是把他当朋友了,想找他玩。“朋友”这个词让乔棋微微有些触动,他身边有亲人、有同学、有坏人,独独没有朋友。
很多人说他是扫把星,克死了父母,连累了奶奶,有些人怕被克到,跟他说句话恨不得离十米远。哪怕在学校这种讲科学、学科学的地方,老师怕有些家长闹,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只能把他安排在教室的角落里,自己单独一桌。所有情况结合在一起,他长到十几岁,竟没有交过一个真正的朋友。
所以在意识到任资把他当成朋友的时候,他不是高兴而是默默的远离。他是一直表现的不在乎那些流言蜚语,可真的不在乎吗?答案是否定的。他的年纪和阅历,让他没办法对那些话完全听而不闻。
为了让自己少些难过,不再听别人的冷言恶语,他变得寡言、孤僻,尽量不跟别人接触、交流。
虽然很多人都说任资是坏学生,但是几次接触下来,他打心里认为任资比很多人都要好,很真实,喜欢就是喜欢买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然而,就是因为他认可任资,才不希望任资被影响,万一他真的会“克”人呢?
乔棋有心躲,任资想遇到他成了一件难事,他们好几天都没有见过面。他以为跟任资的关系就这样了,等任资没了兴趣,他们自然会重新成为陌生人。说不难过是假的,只是他已经习惯了。
就在乔棋默默难过时,任资找上了门。
“你为什么躲我?”
在学校遇不到乔棋时,任资以为对方在忙着学习,当任资在放学的路上遇不到乔棋时,他以为对方家里有事,当在一些垃圾堆旁都遇不到乔棋时,智商没问题的任资立刻明白对方在躲他。
心里不高兴是一定的,他任资难得想跟一个人做朋友,这人不感激涕零就算了,还敢躲着他,是看不起他吗?
照平常的任资,遇到这么不识抬举的人,会扭头就走,他任资不要面子的吗?为什么要热脸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任资想到乔棋跳起来打人的场景,想到那盘酸辣土豆丝,心里就忍不住生出强烈的不甘,他就不信了,好不容易碰到个有趣的,还能让人跑了!
自己别扭了几天,见乔棋仍旧躲着他,任资不忍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别的地方遇不到人,他不信家门口能遇不到。
乔棋看到任资挺惊讶,这人不是最要面子吗?他这么躲着,不是应该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吗?怎么会找他家来?
疑惑归疑惑,乔棋并不打算跟任资耗,他决定快刀斩乱麻,早点解决早点省心,这段时间为了躲对方,都影响到他捡破烂儿了。
老小区隔音不好,怕奶奶听到,乔棋把任资带到离楼远一点儿的地方,平静的问:“你没听说过我的事?”
“你的事?什么事?”任资不明白什么事会让乔棋躲着自己。家庭状况不好?捡破烂?他去过一次乔棋家之后都知道了啊,他又不在乎。
乔棋见任资确实不明白,用一种淡漠的语气说:“别人都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我爸妈,妨碍了我奶奶,谁要跟我走太近,我也会克他。”
“啊!?”
任资真的没想到乔棋躲他是因为这么一个、一个不靠谱的理由。这让他一时都没想好怎么说。
“现在你知道了,不想被我‘克’到,就离我远点儿。”任资的沉默给了乔棋对方被吓到的错觉,他心里有些难过,脱口而出了决绝的话。
眼见乔棋要走,任资很冤枉,他什么时候说过嫌弃了:“喂,你是初中生吗?还是比我学习更不好?扫把星什么的那是封建迷信,你怎么会信这个?”
乔棋当然知道没有所谓的扫把星,是他想承认自己是扫把星吗?不是,是发生的事情、是其他人异样的眼光和无处不在的流言让他不得不信。不过他没想到,任资知道他是扫把星后会是这种“看,有傻子!”的反应。
“别人都这么认为。”
“别人都这么认为,我任资也要这么认为,你怎么能拿我跟那群凡人比?”
好吧,中二期少年的自大在这个时候发挥出了意想不到的作用,任资的话莫名的让乔棋有些认同,毕竟任资确实是他认识的人当中最自信、最霸道的一个。
知道乔棋是“克”他才躲着他,不是不想跟他做朋友,任资心里瞬间舒坦,走过去一把搂住乔棋的脖子:“你想想看,你可是救过我的人,你克也是克别人,绝对克不到我。对别人来说你是不是扫把星我不知道,对我来说你肯定是幸运星。
行了,别说了,今天为了找你,我晚饭都没吃,你是不是该补偿一下?我要求不多,给我炒个酸辣土豆丝,蒸锅米饭就行。”
任资比乔棋高了快一个头,救对方那会儿,要不是乔棋平常背破烂儿背的多了,差点儿背不起来。
这会儿任资搂着他的脖子,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到了他身上,说实话一点儿都不舒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的一个姿势却让他很开心。
任资说他是幸运星,他好像要交到真正的朋友了……。
镇一中的大哥任资和捡破烂儿的小乞丐乔棋成朋友啦!这个消息在当时那个没有多少娱乐、封闭且平静的校园里里掀起了一阵波澜。
任资是谁?那是打遍他们镇初中部无敌手、敢跟高中生动手的猛人,平时老师讲课他走神儿已经算听话的了,睡觉、逃课是常有的事,就这样老师也很少惩罚他。
据小道消息说任资家里有些背景,能让学校对他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学生在私下都叫任资大少爷。
而乔棋呢?一个父母双亡、跟着患病奶奶生活、放学后需要捡破烂儿、在学校基本上没人理的小乞丐。
现在这两个完全不搭边的人竟然成了朋友,在学校里遇到会打招呼,会一起放学,小乞丐捡破烂儿的时候,大少爷偶尔会在边上等着,真是太不正常了。
乔棋不是没有注意到同学和老师越来越关注的眼神,为了摆脱这些眼神,他跟任资提议俩人在学校里不要走太近,不然太烦了。
任资,一个天老大他老二的少年,早被人关注习惯了,根本没有乔棋的烦恼。听乔棋说要跟他在学校保持距离,怕别人嘲笑、没有面子的时候,立刻产生了逆反心理。
任资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过和别人认为的要面子稍稍有些不同。在他的认知里,要是一件事他觉得自己做的对、做的挺高兴,别人最好顺着他,不顺着也别碍眼,不然他会觉得别人在挑衅他,进而觉得觉得没面子。
好在在那个时代、在那个年纪,任资所谓的“做的对”和“高兴”,顶多是喜欢当大哥,不喜欢别人看不起他,不喜欢别人说三道四。再加上任资本性不坏,又有些大侠情节,不屑于恃强凌弱,这才没闹出什么大事。
不巧的是,这次他和乔棋成为朋友被议论这件事,恰恰是踩到了他的雷区。你们不是觉得我和乔棋成为朋友你们好奇吗?你们不是觉得我和乔棋成为朋友你们难以接受吗?你们不是喜欢在背后乱讲吗?肯定是见的太少了,见多了习惯了就好了。
于是在乔棋想方设法减少关注的时候,任资直接找到了他所在的班级。
上午最后一节课上到一半,任资跟老师请假跑了出来。他给老师的理由很蹩脚,肚子疼,想回家。这个时间是他特意选的,保证很多放学的学生都能看到他干什么。
教了任资快三年,这个学生什么样,老师太清楚了。以前任资请假他不批准,不是别的同学被扰乱就是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溜走。三年下来,他和其他老师都拿任资没办法了,跟任资的父母说了很多次,他的父母只说会管、会管,却从来没见过人影。
后来校长亲自给任资的父母打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打完电话,校长就跟老师们打了招呼,只要任资做的不是太过分他们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老师有混日子的,更有对学生负责的,几个有责任心的老师认为校长的做法不对,怎么能放任学生不管呢?
校长被老师们说烦了,反问:“他父母都不管,我们这些外人能怎么办?这么大的孩子,真管的太厉害,他离家出走或者是干出点儿别的事,你们说怎么办?”
这话一出,镇一中的老师们不说对任资放任自流,也算是视而不见了,都想着时间过的快一点,赶紧让这个学生从自己班里毕业,上课找个理由提前放学什么的,随便吧!
任资顺利从自己教室出来,溜溜哒哒到了初二四班,他从窗户里看过去,很快找到了坐在角落里正认真听课的乔棋。
十几岁的孩子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最后一节课大部分学生都饿了,注意力本来就不集中,任资把脸往玻璃上一贴,很快被学生们发现。
你转头看看,我转头看看,没多久仅剩的那点注意力也没了。正在讲课的老师发现了自己学生的浮躁,转头看见大大方方往教室看的任资,有些无奈。
学校的校长、任资的班主任都管不了,他一个刚毕业没多久的新老师能怎么办,只能维持着教室里的秩序,勉强把课上下去。
同学们的躁动、老师训斥的话语,让乔棋发现了异样,他转头看向窗户,任资给了他一个得意的笑脸,顺便嚣张的冲他摆了摆手。这下同学和老师们的眼睛统一看向了他。
如果当时乔棋知道什么是“社死”,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词按到自己身上。他真的不喜欢别人的关注、不喜欢出风头。从小到大,所有让他受关注的事都不是好事,他宁愿平平淡淡、安安静静的活着。
然而从目前的状况来看,自他救任资那天开始,他的生活注定平静不了了。
乔棋硬着头皮上完后半节课,听到下课铃声,长长舒了口气,这半节课上的比他第一次去捡破烂儿被人看都难受,他深刻理解了什么叫“如坐针毡”。
以往最后一节课上完,大家跟脱缰的野马似的,迫不及待的往校外冲,今天则不同,同学们慢吞吞的收拾自己的东西,一点着急的意思都没有,连老师收拾课本的动作比以前慢了至少两倍,大家看热闹的想法再明显不过。
别人不想走,身为主角之一的乔棋想啊!他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快速走出教室。
“怎么这么慢?你不饿啊?”任资好像没看到别人充满好奇、敬畏的眼神,自顾自的跟乔棋说话。
乔棋不愿意被太多人的视线包围,没着急回答任资的问题,拉着对方就想往外走。
任资来的目的没达到,怎么可能会走,他没有随着乔棋的拉动离开,反而搂住对方的肩膀,用一种睥睨且自豪的语气对在场的人宣布:“乔棋是我任资最好的朋友,谁要是看不起他,就是看不起我,谁要是欺负他,就是欺负我。
要是让我知道谁敢背地里欺负他,别怪我不讲情面!”
见很多同学听到他的威胁,露出一丝惧怕,任资才心满意足的跟乔棋离开。
走出校门很远,边上没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乔棋一言难尽的看着任资:“你不好好上课,专门跑来就告诉大家我们是朋友?”
“对啊,我不仅今天来,明天、后天、大后天,天天来。被我警告几次,看我们在一起看多了,我就不信他们还看。你说我这个办法是不是很好?”
任资说完,等半天没等到夸奖,语气瞬间变了:“怎么?我的办法不好?还是你觉得我这个朋友拿不出手,和我在一起你怕丢人?”
乔棋跟任资成为朋友这段时间,多少了解一些对方的脾气,一旦任资用这种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说话,那就表示要生气了。
他叹了口气说道:“明明是我怕你跟我做朋友觉得丢人,怎么又说我怕丢人了?再说我们是朋友,你维护我,我怎么会不高兴,只是你这么做太夸张了,我有些不习惯。”
这是乔棋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说出他们是朋友的话,任资听完脸色瞬间阴转晴。
“他们不是想看吗?我就让他们使劲看、天天看。有人说,有的事越瞒别人越好奇,大大方方的,别人反而不会好奇了。
当然,如果你实在觉得张扬,我再想别的办法。”
“别的办法是什么办法?是挨个把人威胁一顿,还是去找人打一架?”
从乔棋识任资的那天起,对方解决问题的方法总是那么直接,除了暴力依旧是暴力,他根本不认为对方会有什么新鲜的招数。
算了,任资想张扬就张扬吧,这事可能跟他捡破烂儿一样,开始的时候很多人会看,等时间长了大家没兴趣就不看了。况且,好不容易有个朋友维护自己,他没那么不识好歹。
“行了,就这样吧!不过你能记住这么有哲理的话太不容易了,谁说的?”
乔棋的问题让任资沉默了一下,无所谓的回道:“我爷爷。”
那是乔棋第一次从任资嘴里听到关于他家庭的事,简短的回答,让敏感的乔棋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事情,只是任资不愿意多说,他也不会去问,这个话题很快被略过。
乔棋不再反对,任资去了初二四班第二次、第三次以及后面的好多次。和第一次不一样的是,在乔棋的强烈要求之下,任资没在上课的时候去,把时间改成了放学。
像任资说的那样,刚开始学校里的老师、同学都好奇他们俩怎么会成为朋友,争先恐后的看,甚至有别的年级的同学,专门在放学的时候跑到到初二四班去看。
后来任资去的多了,大家习惯了,关注他们的人开始慢慢变少。在整件事中,受伤最多的是任资的那些小弟,他们总觉得大哥快要抛弃他们成为别人的大哥了。
乔棋不知道那些小弟们的心态,知道的话,他估计会说小弟谁愿意当谁当,他反正不当。
而任资呢?那么自我的一个人,怎么会体谅别人的心情,基本上是自己怎么舒服怎么来。他跟乔棋在一起待着舒服,就跟乔棋待着,以前的小弟说什么他才不管,反正那些人不敢当着他面说。
接触多了,乔棋和任资的关系越发好起来。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处真的靠缘分。
任资那么中二的一个男生,在乔棋面前像被顺了毛的藏獒,听劝且护短,不像以前那么爱逃课、爱打架就爱粘着乔棋,还打跑了几个欺负乔棋的同行。
乔棋心思那么敏感、不爱惹麻烦的一个人,面对任资的时候,活像一个老妈子,会提醒对方衣服脏了、该换洗了,会提醒对方该写作业了,甚至提醒对方去他家吃饭。
好在任资没有无脑到白吃白喝的地步,给乔棋用自行车驮过去过去好几袋大米、白面以及一些蔬菜,不然乔棋快要减少自己的食物来满足他了。
最开始任资送东西的时候乔棋不想要,他不想因为几顿饭让他跟任资的友谊产生杂质。任资则表示,米、面是他的伙食费,乔棋不收他以后不去吃了,至于蔬菜,是为了改善伙食,酸辣土豆丝吃多了,他想吃点别的。
对于一个会陪伴自己、照顾自己的朋友,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乔棋自然不会拒绝。
时间慢慢流逝,乔棋和任资的友情不断加深的同时,任资迎来了中考,他要上高中了。
任资很聪明,以前是不想学、懒得学,有了乔棋的督促,虽然依旧有些吊儿郎当,好歹不是一点儿都不学了,中考吊车尾上考上了高中。
镇一中是初、高中在一起的学校,这就意味着他们仍在同一所学校。只是高中到底跟初中不一样,教室离的很远,做课间操都不太能看到对方。
乔棋嘴上不说,心里很清楚,他有些焦虑。任资是他的第一个朋友,在他心里占了很重要的位置。
现在任资上了高中,会学新的知识、交新的朋友,慢慢的说不定会觉得他幼稚,跟他疏远。而他除了会做一些莫名符合任资口味的家常菜外,好像没有什么能挽留对方的地方。
任资不是什么感情细腻的人,一点儿没有感觉的乔棋不安,不过他对乔棋越来越多的好感,让他无意中安抚了对方。
其实任资没做什么,就是找乔棋找的比初中那会儿更频繁,两人和以前一样上学、放学、偶尔去乔棋家蹭个饭,顶多是话题中多了对高中生活的各种吐槽。
吐槽的中心思想就一个,某某某是傻X,某某某也是傻X,全都是傻X。
乔棋发现任资跟他的友谊没有变,放心的同时又不免想叹气。在他眼里,任资上高中后,没有变成熟,中二病倒是越来越严重,看谁都觉得傻。
面对这样的任资,乔棋那点儿不安很快被磨没了,天天想着怎么安抚这个暴躁的大狗狗。
是的,相处了快半年,任资在乔棋心里从一个高冷的校霸退化成了一只吃得多又暴躁的大狗。
当然这不是乔棋烦了、厌了,而是他对任资越发亲近的象征,他现在都敢指使任资帮他削土豆皮,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乔棋和任资关系越来越融洽的时候,他们不知道,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一个针阴谋已经酝酿成功了。
任资中二病严重,和他同龄的人除了乔棋这种被生活摧残过的孩子,大部分都有不同程的“病症”。
一群中二病少年聚在一起,旺盛的精力无处发泄,不是联合起来搞小团体给别人找麻烦,就是相互看不顺眼,找各自的麻烦。
所以畏惧、崇拜、敬畏的任资的同学很多,看他不顺眼的也不少。
任资上高中没多久,跟高二的男学生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校外打了一架。
这一架的前因后果乔棋知道,不过不是任资主动告诉他的,是他从任资脸上的淤青看出来的。
淤青任资无所谓,他认为伤是男人的勋章,能打赢留点伤不重要。
任资说的轻松,乔棋也没放在心上,反正这个暴躁的大狗安静的时候很少,打架太正常了。他顶多是拿家里的红花油,给对方揉一揉伤的比较重的地方,其他的没多想。
然而乔棋和任资不在意,不代表被打的人不在意,任资伤的不重不代表被打的人伤的轻。加上伤在脸部太明显,被家长和老师看到,难免一顿训斥,被打的人对任资的怨恨更深了。
但是任资在学校里“有背景”的名声太响,高中生就算不知道太多人情世故,也能敏锐的知道谁不能欺负的太过。他真把任资怎么样,任资或许能把他家怎么样。
把受的气咽下去,被打的男生不甘心,直接杠上,先不说任资的家庭背景,就是任资的武力值他就没办法应付。想来想去,这个男生想到了乔棋。
任资有背景会,乔棋没有,任资武力值高,乔棋看着差多了,重要的是乔棋是任资最好的朋友,他们收拾乔棋一顿,不就相当于给任资难看!
那个同学大概是“恨屋及乌”,完全不管自己认不认识乔棋,乔棋本人有多么无辜,中二期的少年伤了面子必须补回来,乔棋的麻烦他找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