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反派他又黑化了》by宴九京，原创小说穿书反派他又黑化了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穆停沉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原本想要找主角的他，不知道为什么被迫和反派在一起了，因为他找错人了。
《穿书：反派他又黑化了》精选：
边界外。
一位妇人牵着几岁的小儿走在人群身后，他们是从魔族边界附近逃难来的，一个弱女子带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为寻求一方庇护跋山涉水，这其间不易可想而知。
虽然今年迁入的人不比往年，但数量依旧十分可观，他们紧赶了十几天脚程才赶到碧云天边界，但这冗长的队伍却让母子俩绝望。
小孩身体虚弱，饿的眼睛发昏，抬头看着母亲，没忍住道：“娘，我饿......”
妇人蹲身，心疼地摸摸小孩的头，“小松乖，再等等，等咱们进去了，就有吃的了。”
小松咽了咽口水，但却只能感觉到嗓子干涩发痛，他和娘亲已经快两天没吃饭了，今天在外面等了这么久，连水也没喝着一口，他已经快要饿晕了。
但是他还是怀着期冀问娘亲，“真的吗？进去就有吃的了吗？”
妇人说：“当然是真的，碧云天里面住着很多本领高强的仙人，他们会保护我们的安全，里面还有很多好吃的，只要我们进去就好了。”
说着她自己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了，仿佛真的进入碧云天就能改变命运。
妇人的声音微弱，身边几人却是都听见了。
他们大多是穷苦流民，来此不过想讨口饭吃，运气好的还能讨个生计，妇人这些话，让许多人蒙尘的心底都照进一缕光。
他们看着前方长到没有尽头的队伍，心想，只要再等等，等等就好了。
乍见前面的人都分散往前一大截，后面等到精疲力竭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了，有个男人问前面的人：“怎么了？不会是发现魔族人了吧？”
此话一出，那些百姓又是怨恨又是害怕，他们的家都被魔族毁了，这些魔族人还要来这里捣乱，这不是断他们生路吗？
妇人也下意识抱紧了孩子，小松趴在妇人怀里，呜咽道：“娘，我怕。”
妇人单薄的身子微微颤抖，但为了不让孩子害怕，还是极力镇定道：“别怕，娘在呢，再说，这、这里是仙门附近，那些仙人会保护我们的。”
但她内心却是不确定的，因为在沿途时也听闻过一些魔族人喜欢扮作平民的样子混进人群中乱杀无辜，防不胜防，等到那些仙人出手的时候，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妇人心中悲凉，却紧紧抱着孩子，只希望碧云天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可以垂怜他们这些可怜人。
然而预料之中的混乱没有到来，队伍前方传来了一个消息：“准入的关卡又增了十个！登记处的人手增加了不少，快啦快啦！”
不少人闻言大喜过望，忙不迭往前寻找着比较靠前的队伍。
但又因为众人太过兴奋，一股脑不顾后果挤上前，不少人都被挤倒在地，后面的人不清楚情况，随着大流涌上来，导致一时间发生了不少踩踏事件，人群中惨叫痛呼声不断。
妇人也在推挤中，跟孩子被迫分散，她着急往前伸手，“小松！我的孩子！”
小孩被人流裹挟着往前，不停哭喊着娘亲。
可是人声太过嘈杂，他们的声音很快就淹没在声浪中。
妇人焦急不已，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离她远去。
小松无助地哭喊着，被人流挤撞，却无力反抗，而他身后还有不少成年人扑上来。
眼看他就要站不稳倒地，迎接他的将是后面人的无情踩踏。
而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小孩的手腕被握住，一道清影闪过，眨眼间便把小孩抱在了怀中。
穆停沉几个起跳间安全站立到一片空地，高声道：“诸位请站在原地不要动！”
若换做是其他人，在此时说这种话八成没人会理睬，但是穆停沉此刻的声音沉冷，加上他用法诀为自己传声加持，不仅将声音传到了现场每一个角落，其间蕴含的强者威压更是直击人的心魂，让人不由自主停下了动作。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往他投去，穆停沉怀中的小儿也不哭闹了，抬头呆呆看着穆停沉的下颌，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人的气势吓到了。
穆停沉一边抱着孩子往妇人那边走，一边继续用传声法诀说：“各位不要急，我们已经增设了准入关卡，大家很快就能进去了，现在请大家扶起身边跌倒受伤的人，到我左边来，其他人请依次排好队。”
平民百姓对于有修为傍身的修士都带着不自觉的敬畏，更何况穆停沉并不是普通修士，他这话一出，人群仿佛找到了方向，也对于刚才的混乱感到后怕，纷纷按照他说的做。
妇人看到自己的孩子被一个气度不凡的修士安然无恙抱在怀里，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惶然，她赶紧上前，含泪道：“小松！”
小孩惊喜转过头，哽咽地唤了一声娘。
穆停沉把孩子还给妇人，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极而泣。
小孩对妇人说：“娘，是这位仙人救了我。”
穆停沉微微一笑，“我不是仙人，只是一名修士。”
他又转头看向妇人：“你放心，孩子并没有受伤。”
妇人擦擦眼泪，就要给穆停沉跪下，“小妇人多谢仙君！”
穆停沉眼疾手快地扶起她，道：“修道之人本应如此，这位夫人不必多礼。”
妇人听他这么说，心中更是感慰，心道自己真的来对地方了，虽然他不知这位仙人名讳，但她相信，只要有他在这碧云天一日，定会护得百姓周全。
“仙君大恩大德，小妇人感激不尽。”妇人眼中又是溢满热泪，对孩子道：“快，小松，快给仙君道谢。”
邢萧虞一直跟在穆停沉身边，看着这对母子感激涕零的模样，又看向如清风朗月般的穆停沉，眼中神色复杂。
穆停沉安顿好后面的人，让其他弟子分散而立好维持秩序，便转身离去。
邢萧虞落在他身后慢两步，听到那个小孩对他母亲说：“娘，那个好看的大哥哥是神仙吗？”
邢萧虞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那对母子一眼，特别是看那小孩的时候，他的眸中带着几分凉意。
小孩被吓得一颤，又躲进了妇人怀里。
穆停沉见邢萧虞没有跟上来，转头看他，“怎了？”
邢萧虞嘴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仙尊，他们都说你是神仙。”
穆停沉愣了一下，一笑置之，“哪儿有什么神仙，不过是恰好遇见，就无法置身事外了。”
虽说这个世界的人都讲究修道成仙一说，但穆停沉却觉得，不管是哪个世界，这茫茫人世间的苦难，向来都是靠自己熬的，熬下去则生，熬不下去则死。
神仙？
呵，就算真的有罢，可从来不会垂怜人间的神，又有何用？
语毕，两人都不再说话，邢萧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默默跟着他。
“我怎么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算计着什么，不应该啊？我刚刚那一波操作不是在言传身教宣扬大爱吗？”穆停沉纳闷道。
996的CPU有点卡爆，“不懂不懂、人类太复杂了。”
邢萧虞发现穆停沉确实是有两副面孔的，譬如在面对那些百姓的时候笑得如沐春风，一回关卡处，迎上旁人的目光就有些可怕。
他并没有表现得很激动，但谁都知道此时的穆停沉生气了，“这山下百姓乔迁一事，都是由谁在负责？！”
付元良没说话，给路三使了眼色，路三忐忑不安地站出来，“回、回仙君，是我......”
穆停沉眉眼轻睨，质问道：“你在外门中是何身份，付元德就这么放心将此事交给你？”
路三身子一抖，“不、不是，弟子一直在执事长老身边做事，跟随长老管理山下事务，因为近来长老在为外门弟子修炼入选之事殚精竭虑，弟子便自请下山负责乔迁一事，却不想由于、由于是初次，有些手忙脚乱......”
穆停沉冷笑，“你在付元德身边这么久，就将事情办成这样？偌大一个边界，只设寥寥两三关卡，我方才见外头那么多流民百姓饿的浑身乏力，你们竟是一句也不过问，连一碗水也未曾给予，就连维持秩序的弟子也不肯派守？是当真手忙脚乱还是你们尸位素餐，欺上瞒下，不肯出力？！”
路三吓得冷汗连连，朝着穆停沉跪了下去，除了邢萧虞的其他弟子见状也跟着跪了下来，大气也不敢出。
路三方才口若悬河，现在却是战战兢兢语无伦次，“我、弟子只是......”
他下意识用求助的眼神看向付元良，但付元良却是心虚躲开了，毕竟他在这些百姓中再豪横，也终究是个普通人，面对修为高强还这么不好糊弄的穆停沉，他也是心虚和害怕的。
若是开口替路三求情，只怕会让穆停沉连带着也怀疑自己。
路三知道付元良没指望了，只能努力替自己辩解，“一切都是弟子之过，是弟子一时疏忽，弟子是怕魔族人混入危害门中安危，纯属好心办了坏事，弟子真的是无心之失啊仙尊！！！”
穆停沉却并不听他狡辩，“无需多言，乔迁落户之事现由本尊全权处理，你自行去惩戒堂领三十戒鞭，其余众人，每人领十个戒鞭。”
众人一听惩戒堂这名字，纷纷打了个激灵。
大抵内门外门弟子之间最平等的待遇，就是到惩戒堂去挨鞭子的时候。
若说几位长老之中，除了脾气古怪的穆停沉，他们最不想碰见的人就是惩戒堂的长泽仙尊。
只因那长泽仙尊表面上是见谁都是好好说话，温和无害的模样，实则手中一根销魂蚀骨鞭，抽起人来毫不留情，两鞭子下去就能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着实骇人。
然而众人心中虽叫苦不迭，但在路三的三十鞭衬托下，竟觉得自己这十鞭也不是很难捱。
“当然，若是之后你们尽心为百姓做事，或是检举同门失职，待我核查属实者，或可将功补过，不予惩戒。功劳最大的人，本尊也自然会有奖赏。”
这些人本以为自己这十鞭子挨定了，没想到一向不好相与的凉玉仙尊竟也会有这般通情达理之处，一时间各弟子都纷纷打起精神，对待来往的百姓们也认真热络了不少，力求要让穆停沉看到他们的态度，好消除对他们的惩戒。
更有人也在暗中互相提防、不让其他同门抓住自己的小辫子告到穆停沉那儿去。
穆停沉看着明显更有干劲的诸位弟子，顿时放心不少，走过这么多世界，他深知仅靠武力镇压并不能达到预想的效果，反而会让下面的人心有怨气，只有恩威并施才能服众。
这山下百姓乔迁、田土划分，草药种植都是付元德在负责，他从上辈子的记忆中得知，付元良付元德两兄弟相互勾结，可是剥削了不少百姓，只是目前他并没有证据，付元良也一直隐藏得很好，因此穆停沉才一时没能轻举妄动。
且他没记错的话，外门中的长老可不止付元德一位，这修炼入选之事，似乎也不该他负责，而另一位长老由于付元德和付家的排挤，在外门和山下都渐渐没了话语权，付元德便更加肆意妄为了。
穆停沉虽不是真的热衷于济世的英雄，但他作为一个寻常之人来说，若是能在有能力的氛围里帮一把这些人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更何况在其位谋其政，他既然拥有碧云天主峰长老的身份，自然不能对山下百姓坐视不理，若是能拔出付家在碧云天的势力，不仅于仙门有利，也能潜移默化教导一番邢萧虞，让他知晓善恶有报。
穆停沉又让他们专程划分出一列等级处给受伤的百姓，让他们先行进来，又让弟子们给他们分发一些疗伤的丹药，百姓们更是受宠若惊，对穆停沉感激涕零。
为了让邢萧虞切身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助人为乐”，穆停沉还让邢萧虞也去帮忙扶一位受伤的老婆婆。
邢萧虞自然不敢拒绝，上前去扶过一位老婆婆，老婆婆佝偻着身躯，手臂在刚才的混乱中被踩伤，疼得直哆嗦。
邢萧虞给她喂了一颗简单的疗伤丹药，她连声道谢，“谢谢小道长，您可真是菩萨心肠。”
邢萧虞对于别人夸赞他心善的话向来是不屑的。
但是老婆婆眼睛花，耳朵也不好，倒是没有注意到邢萧虞的嗤笑声，她继续自顾自说道：“老身一见你啊，就想起我那死在魔族人手下的孙儿，哎，真是造孽啊......”
邢萧虞没有搭话的意思，老婆婆又继续说：“我那儿媳妇前年被魔修掳去，儿子说要出去寻找，结果再也没有回来，只留我与孙儿相依为命，却不想一场魔族劫掠，徒留老身苟活了下来，孙儿为了护我，却再也......”
她说着，已是老泪纵横，泛起深深褶皱的脸上，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世道多艰，民生疾苦，随随便便一位百姓背后，或许都曾被魔修毁过一个家庭。
邢萧虞垂眸不语。
那老婆婆擦了擦泪水，长长叹了口气，“老身本以为余下的年月，终将漂泊终老，却不曾想到这仙地，还能受仙君恩惠。”
她转头看着邢萧虞，浑浊的眼珠里闪着几滴残泪，“小道长，可否冒昧问一句，那前方仙人的尊讳。”
邢萧虞抬头朝穆停沉的方向看了一眼，后者正在对受伤严重的百姓进行安抚，似是感觉到了什么，下意识转头过来，而后他与邢萧虞四目相对，竟对着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邢萧虞却像是触到荆棘的猫，立即将视线收回。
转头顺嘴便说：“仙尊贵姓穆，世人尊称凉玉仙尊。”
邢萧虞心想。
生性凉薄么？
穆停沉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老婆婆也知道仙人的名讳不能随意说，倒也懂分寸地没问名字，但是得知了恩人的尊讳，依旧觉得荣幸不已，带着敬意地感慨一句，“原来是凉玉仙尊，多谢道长告知。”
因为关口增设，小松和妇人已经快要排到关口了，且方才因为得到了仙君相救，母子两人更是安心不已，对于未来有了更美好的期盼。
突然，小松嗅了嗅鼻子，抬头对妇人说：“娘，我好像闻到了粥的香味。”
妇人以为这孩子饿出幻觉了，怜爱地摸摸他的脑袋，“乖，等我们进去安顿好了，就不用饿肚子了。”
“诶，我好像也闻到了！”
妇人身后的一名男子说。
妇人一愣，还没等她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前方又传来一道带着浑厚修为的声音，“诸位请保持这个秩序不要乱，一会儿会有弟子们将粥饭一一分发诸位，每人都有，请不要慌乱。”
此话一出，人群比方才还要沸腾许多，他们大多都饿得饥肠辘辘，乍然一听有粥饭，似乎还是免费的，差点都按捺不住要冲上前去。
“真的、真的可以吃饭吗？！”
“碧云天真是仁善，居然还给我们送饭！”
“呜呜呜，太好了，终于有吃的了！”
但是由于之前穆停沉制止过一次骚乱，百姓们都知道他修为深厚，且能叫人安心，竟然奇异地没有做出过激的举动。
不一会儿，一队队的小推车便从城中运出。
排在门外的百姓闻到了粥饭的香气，口中分泌着大量唾液，又被人咽下去，这样的声音在队伍里此起彼伏，还伴随着不少肚子咕咕的叫声。
穆停沉也没耽搁，催动法诀将车上的粥桶隔一段距离放置一桶，弟子们一部分分发着碗，一部分拿着勺子将粥舀给他们。
后面的人尽管看着前面先得到的人狂咽唾沫，但仙君说每个人都有，那一定不会骗他们，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些背着剑维持秩序的修士，他们即使再急，也没有上前抢。
穆停沉自己也没闲着，让邢萧虞拿着个盆，里面装着白花花的大馒头，每人给分发两个。
不少人看到这样尊贵的仙人居然亲自给他们发馒头，顿时激动得语无伦次，纷纷直言要给仙君造一座神庙，日日供奉。
在他们看来，穆停沉就是他们的活菩萨。
穆停沉淡笑，“我身为碧云天长老，维护碧云天百姓乃是分内之事，各位不必如此，更何况，这粥和馒头多亏了天临城的付员外慷慨解囊，你们要谢也应当谢他才是。”
穆停沉说着，还回头看了看付元良。
不少百姓闻言，也纷纷朝付元良表示感谢，后者维持着牵强的笑意，直言这是举手之劳。
但心里却把穆停沉骂了千万遍。
他当时就不该多那一句嘴，让穆停沉有了顺杆子往上爬的机会，他说的帮个小忙，竟是要他用自己的粮食去救济这些贱民。
看到那些贱民如狼似虎地吞咽着他的粮食，付元良心都在滴血。
偏偏穆停沉还当着大家的面给他戴高帽，给他捧个仁善的美名，大家都知道这些吃食都是他无偿救济的，他也就不好再找碧云天要什么补偿了。
不过没关系，等穆停沉一走，这碧云天山下，还不是他说了算？
届时，他定然要在这群贱民身上一一讨回来！
付元良这么想着，笑容有些阴狠。
因为穆停沉的插手，今天大批赶来的百姓已经基本上都顺利进入了碧云天境地，幸运的是，没有魔族人来捣乱。
穆停沉跟在场交代几句，便由其他弟子带着前往安置百姓的地方去查看。
许是由于收到了风声，这边的弟子行事很规矩。
安置处在临近碧云天最近的城外搭建的一排排小木屋中，弟子给百姓们分发了吃食，正在询问统计百姓的未来大致规划。
这是必不可少的一点，毕竟他们不能让这些人进来了就自生自灭。
前来的百姓通常会有三个选择，有的是本就打算来这边投奔亲戚的，在碧云天弟子的指路之后便自行离去了。
有的身上有点盘缠或者自己身上又有点谋生本事，便给他们划一块田，让他们自己去规划安家。
更多的是举目无亲、没有盘缠也没有谋生活计的人。
而这些人便可以给碧云天充当佣工。
碧云天是个大宗派，丹药、符纸的原材料，以及粮食等等，都有较大需求。
碧云天山脚下地势比较平坦，田地也多，每次乔迁期都会专门划出一片，根据土壤的品质和种类，分出种植草药和粮食作物的土地。
而这些人平时可以帮他们打理草药园，种植、收割粮食，碧云天会给他们工钱，而这些粮食草药，他们也可以自己留用一部分，并不全部上缴。
当然碧云天并不完全雇佣这些人，毕竟这么大的仙门山脚下，也有很多商铺招工，他们自有去处。
而住房问题，可以由住地相邻的相互帮忙搭建房屋，也可以请求碧云天的弟子帮忙，只要没有任务，没有在闭关的，仙门会抽调一部分弟子下来帮忙，全然不似别的仙门修士那般高高在上。
相对而言，碧云天对于新迁百姓的后路算是考虑得很周到的，因此这里的百姓大多安居和乐，各司其职，虽不如琉光殿那里生活富裕，但基本都能自给自足，过得也不错。
如家中有修炼天赋的人，只要年龄合适，还能去参加三年一次的垂青大会，家中有修炼之人，自然也会受人尊敬几分。
因此，即使是近年来迁入的人不如往年，碧云天迁入的居民数量也是十分可观的。
穆停沉神识在人群中扫了一圈，邢萧虞注意到他眉头微微蹙起，不知道在想什么。
随后他便问身边的弟子，“所有待安置的人都在这里了吗？”
那弟子恭敬地点点头，“是的仙尊，除去已经做好选择自行离去的和还在边界处登记的人，都在这里了。”
不对。
穆停沉心想，他记得上一世就是遇到了两个魔族人伪装成普通百姓，混迹在人群中，被穆停沉发现之后，伤了身边不少百姓，但是被穆停沉及时制服了，而且那两个魔修修为不高，并没有人死亡。
但是他刚才在边界那儿的人群中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异样，而这里，竟然也没有。
难道是他记错了？
穆停沉隐隐觉察出不对，却又一时没有头绪。
“怎么了仙尊？可有什么问题。”
穆停沉不想打草惊蛇，只随口说没事。
付元良本家在天临城就在仙门山脚下最繁盛的城中，而离边界最近的是风波城，见今天的事情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便提议让穆停沉上他在风波城的庄子里歇息。
付元良尽管在穆停沉手上吃了闷亏，但面子工程肯定要做的，况且邀请穆停沉去他庄上有更大的好处，譬如那些人看到山上下来的仙尊跟他在一处，肯定会猜测穆停沉是否是他背后的靠山，那些贱民定然会对他更生畏惧，不敢有丝毫反抗之心。
且将穆停沉请到他的地盘上，才不会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
而穆停沉如他所愿，十分爽快地答应了。
那些弟子又上前去，簇拥着穆停沉离开，虽不敢越界离他太近，但身边已经被付元良和想要讨好他的弟子填满了。
邢萧虞远远跟在人群后面，了无生趣地看着这些争先恐后的弟子，只觉得庸俗。
道旁的树枝上绿芽新浸，正是万象初更，生意盎然的春日。几只灰雀站在枝头，啄啄自己的羽毛，随即迎着落日飞进了自己的巢穴。
落日溶金，云霞绮丽，金色的光撒在那人的白衣上，缘口的金边熠熠生辉，侧脸勾勒出轮廓分明的边沿，冷冽清隽的脸此刻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或许那小孩说得对，他就是神，是被众星捧月，被溶溶春日和天边的太阳都喜爱的神明。
他高不可攀，也注意不到脚下存在感渺茫的花草。
俶而，他对上一双澄净的眸子，那双眸子里仿佛还带着日光的余韵，盛着灿烂的金色。
穆停沉停下脚步，转头看他，声音依旧清冷，看不出什么情绪，却是在等他。
“过来。”
他说。
邢萧虞顿了顿，有些迟钝地想：他是在等他？
他有些不确定，但还是带着一丝莫名的心绪走上前。
身边的弟子有些不甘但又不得不给他让出位置。
他站到了神明身边，和他走在一起。
余晖在石板上曳出一高一矮两道长影，撒下隐匿无声的痕迹。
*
付元良是个很会享受的人，即使是一处庄子也装点得很考究，客房中的梨花木桌和八宝雕花玉盏，拔步床上铺着上好蚕丝质地的被褥，房中一只紫铜金猊兽吞珠香炉燃放着上好的香料，珠帘随窗外的微风摆动，弥散着浓郁的香味。
穆停沉微不可查地皱皱眉，觉着有些呛人。
付元良是个会来事的，看穆停沉方才特意让邢萧虞跟在他身边，便知道他对这个弟子有几分关照，虽说心中怨恨这人顶替了自己那侄子付云的位置，但面上还是丝毫不怠慢，将邢萧虞安置在了跟穆停沉同院的一间厢房中。
穆停沉本有心想去付元良庄子的田地那边去看看，但他们到达庄子时天将将黑尽，穆停沉这一天做的事也不少，于是在用过晚饭之后，便自己收拾回屋了。
他躺在床上，总也想不通，便问系统，“我是不是记忆出错了？难不成当时真的没有魔族人混入伤人？还是说不是在这天？”
996沉默了半晌，脑中无数数据流光闪过，最后得出结论，“宿主，关于上一世的情节数据已经被清除了。”
穆停沉猛地从床上坐起，“什么？”
“是主神做的。”
穆停沉皱眉，“为什么？”
“由于这个世界的不稳定性和未知性太大，我们之前走的基本都是错误剧本，两次处在同一个世界，错误剧本在我的数据库里容易和现在重叠，会导致世界剧情传导混乱，所以主神把那份数据销毁了。”
“不过宿主请放心，主神还保留了上次的结局数据，996依旧会记得宿主认错男主，最后被邢萧虞逼得死遁的惨痛结局。”
穆停沉：“......其实这个你也大可以不必记得。”
996的话不难理解，毕竟这个世界线的剧本本就是缺失的，系统和中枢那边有连接，一个世界两个剧情走向，确实会容易造成混乱。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996没有记忆的话，真的只能靠他努力去回忆七年前了。
穆停沉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记错，记得进入世界线的时候系统说剧情会根据他的一些举动作出相应的改变。
不过穆停沉现在还没有头绪，于是让996给他放了一首舒缓的轻音乐，打算睡一觉再说。
*
翌日。
邢萧虞在院里打水洗漱，正端起脸盆，就看到从穆停沉的房间里走出一个睡眼惺忪的少年。
那少年揉着眼睛，身着雪白单衣，领口有些微微的凌乱，却是一副没睡饱的模样。
一瞬间，邢萧虞的脑子里闪过衣冠禽兽、人面兽心、禽兽不如等等不堪的词汇，端着盆呆愣在原地。
直至最后，他才有些惊讶地得出一个结论：原来穆停沉好这口。
但是不等他细想，眼前的少年似乎终于感受到了一旁有人看着他，他转头看着邢萧虞，迷迷蒙蒙的睡眼含着水光，像是晨间带雾的山岚，迷蒙又神秘。
邢萧虞怔了怔，这才看清，原来这人正是穆停沉。
只是不知他施了什么法决，将自己变小了好几岁，眼前瞧着就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清冷的脸庞削弱了几分凌厉，脸上还有未完全消退的软肉，看起来白腻宣软，青涩稚嫩，全然没有那副高不可攀的仙尊姿态。
穆停沉和他四目相对，显然还没反应过来，恍惚以为自己还在宿主空间，下意识对系统嘟哝一句：“我怎么好像看到了邢萧虞那小——”
“叮！”
系统预感他要说什么，赶紧在脑内提示一声，让穆停沉把下面的话及时打住。
邢萧虞看着他打了个激灵，像是突然清醒过来一般，对着他尴尬地笑笑：“早啊......”
邢萧虞：“......”
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刚刚穆停沉没出口的话应当是想骂他来的。
邢萧虞见他如此，试探性地唤了一声：“仙尊？”
穆停沉此刻已经完全吓醒了，立马又恢复了矜持的模样，如果不是他的头发和衣服都还像昨晚睡得乱糟糟的那样，几乎可以称得上完美伪装了。
邢萧虞活生生见他表演了一个当场变脸，但是脑子里穆停沉刚才那副慵懒倦怠的模样却挥之不去，他隐约觉得，刚才那似乎才是穆停沉最真实的模样。
邢萧虞心中不禁对他产生了几分探究的兴趣，他恭敬地端着水盆，“让弟子服侍你洗漱吧。”
饶是别的弟子这样殷勤，穆停沉都只会觉得他们想要讨好自己，但是邢萧虞这样做，他只会忍不住想：他不会是想把我噶了吧？
不过不管邢萧虞是什么心思，穆停沉还是拒绝了他的好意，他没有要人伺候的习惯。
两人洗漱好后，有下人来请他们去用早膳，穆停沉正要抬脚迈出去，却突然回头问邢萧虞，“我这身装扮可有不妥？”
邢萧虞倒是认真思索了一下，问：“仙尊这般意欲何为？”
穆停沉倒也不瞒他，“我那身打扮太惹眼了，行事有些不便。”
邢萧虞很聪明，立即就听懂了他是想做什么，如实道：“仙尊最惹眼的不是那身门派服饰。”
穆停沉不解：“那是什么？”
“是仙尊的容貌。”
穆停沉无疑是生得好看的，他在任何世界里用的都是自己的脸，就算让系统将他的外观改造一下，化作了十几岁的少年，亦是如此。
穆停沉定定地看了他两秒，却在邢萧虞眼中看不到丝毫作伪，他俶而转身，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自然，“咳、知道了。”
一出院门，对上了来迎接的仆人，穆停沉又让系统换回了他清冷稳重的仙尊模样。
这是他昨晚想出来的法子，要想查出点什么，自然不能顶着碧云天长老的身份。
用过早膳，弟子们要去边界处换班，边界处每日都会有人进出，只是在于某些时候人员多少罢了。
这几天乔迁期需要的人手不少，且有穆停沉小惩大诫之后，他们都不敢再偷懒了。
穆停沉照例带着邢萧虞去边界处巡视一番，见情况确实比昨日好了不少，也没有发生什么异样，便又说了几句话给那些弟子画了大饼，随后找借口带着邢萧虞开溜了。
两人走到无人的小巷里，穆停沉让系统又给他换了副模样，不仅是衣服，这次连脸都换了，比起他原本那张惹人注目的脸要寡淡许多，他这次扮演的是一个翩翩公子，随后他又用霓衣术给邢萧虞换了一身素净的短打，俨然是公子家的贴身小厮形象。
系统的换头术只能用在宿主身上，不过邢萧虞的存在感不强，只要换身衣服，也不会有人识破他们的身份。
邢萧虞由着他折腾，衣服虽然依旧不太合身，但是比起那身随时能把人绊倒的弟子服已经好很多了。
而且比起在外门中打杂受辱，不得不承认，跟在穆停沉身边会更有生趣几分。
穆停沉换好衣服，下意识在邢萧虞面前转了两圈，问：“如何？”
邢萧虞瞥了一眼他被腰封紧缚的那截窄瘦的腰，点点头。
两人之间氛围很是奇怪，按理说穆停沉上辈子见识过他发疯，邢萧虞也对穆停沉算不上多熟悉，但他们这般相处对话，却别有一番自在。
邢萧虞看出来了，穆停沉是真的没有一丝为人仙尊的自觉，或者说，在他眼里，没什么尊卑和阶级观念，要是外门付云那群狗腿子，平时都恨不得把他踩在脚底了。
穆停沉想了想，道：“还缺一样东西。”
随后他又带着邢萧虞去了货郎的摊铺前，买了一把松石水墨折扇，扇面素雅，一开一合，煞是风流。
穆停沉拿了折扇，猝不及防瞥了一眼邢萧虞，后者一身素灰短打，更显得他瘦弱单薄，穆停沉一时间觉得，这小孩也挺不容易的。
邢萧虞是孤儿，应当是缺乏一个美好童年的。
穆停沉感化心得之一：感化一个人，就要去弥补他曾经的小遗憾。
这么想着，穆停沉便随手从摊位上拿了一个拨浪鼓丢给他，“送你。”
邢萧虞下意识接住，看清那是什么之后，脸色差点没绷住。
穆停沉当他三岁小孩吗？
拨浪鼓面上是一个扎着小辫穿红肚兜的胖娃娃，手中抱着一条大红鲤鱼，身边围绕着两朵荷花。
穆停沉对自己的品味很满意，看看，多喜庆！他肯定很感动我送的礼物。
他对系统这么说。
996给他发了个强颜欢笑的表情包，下面配着文字：满眼写着高兴。
“宿主，你不觉得这很像某人现在的表情。”
穆停沉看看表情包，又看看面无表情的邢萧虞，说：“你不明白，有些人就是这样，心里再喜欢，嘴上也不说。”
“这种人，城里人都叫傲娇。”
996：“......突然觉得上辈子邢萧虞黑化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最后穆停沉一共斥二十五文钱巨资，拨浪鼓十五文钱，折扇十文钱。
他觉得挺好，两人都有份。
虽然有的人或许并不这么觉得。
邢萧虞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鲤鱼娃娃拨浪鼓半天，又神色复杂地把它揣进了兜里。
算了。
打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