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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病美人

我不是病美人

发表时间:2024-01-17 17:22

《我不是病美人》by阿九0921,原创小说我不是病美人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阳止贺砚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阳止虽然是个男子,但因为长相极其美丽,让很多人都心向往之,可却难以接近。

我不是病美人小说
我不是病美人
更新时间:2024-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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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病美人》精选

偌大的拍卖会场上人山人海,坐在台下的人群乌泱泱的一眼看去望不到头。

众人面前的长桌上摆满了点心和茶水,可见这家拍卖会场的出手阔绰。

这副场面还只是一层的普通看客,稍微有些更高地位的客人那便是坐二层的看台上了。

不仅有人亲身伺候着,就连点心和茶水也是上好的。只要你有能耐坐上这个位置。

这家拍卖会场是北城最大的拍卖场,身后多着人撑着场面。

无论是拍卖的成品还是名气,都是北城响当当的。

这家拍卖场也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每半年才开一次。这半年里,拍卖场都去搜寻其他的好物件了。

保准儿你拍下来的绝对是一顶一的。

也正是因为这样,这家拍卖会每次开场的时候都座无虚席。

无论是有钱的主儿还是没钱的主儿,都能上来瞧上一眼。拍卖会场来者不拒,只看进场票,不分人。

这不,开场还没半小时呢,里面就坐满了人。

人群扎在一堆儿,难免吵闹的很。

只见一人拿着铜锣上台一敲,清脆一声,下面便没人再敢开口了。

那人满意了,尖着嗓子喊上一句:“拍卖会现在开始——”

那高而尖的尾音,拖得整个大场都余音绕梁。人都下去了,那叫声仿佛还在耳畔响着呢。

忽然,二层一看台发出清脆的铃铛声。

那是拍卖会场的一个规矩,二层大多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位置都是早早留好预定的,也大多是固定不变的。

每次主儿一到场,拍卖会场上专门伺候的人就会拉响看台上的铃铛,以表示对来客的欢迎。

只是二层的看台也是有主次之分的。

比如刚刚拉响的这位,便是二层看台上的主位之一了。

有人抬头望去,只见看台上走出一位美人。是个男人,却也真的是个美人。

一头长发,一身素锦的白色长衫,面容俊美,脸色苍白。

两道弯眉,一双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的时候不威而怒,微微下垂的时候就显得有几分平易近人了。

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是如大章街那家最出名的桃花糕一般的淡粉色。

那人手执一把折扇,上面是素锦的一片空白。若是瞧仔细了,便能看见上面隐隐有字。只是不太明显,看不真切。

这人年轻,一看便是读过书的知识分子,拿着一把折扇倒也不显迂腐,反倒有些温文尔雅的书生气质。

但这也只是看上一眼的表面而已。

看见这人,在场的各位连目光都不由得带上几分讨好和尊敬。

这位是阳宴戏园的主儿,人称三爷。

阳宴戏园可是北城出了名的戏园,北城戏园不少,可只有它一家独大。

不仅是它戏唱的好,更是因为它不仅仅只是个戏园。

在这种人人自危的年代,阳宴戏园担着一个信息交换场所的角色。

看戏的人多,嘴上没把门的人也多。

想要知道任何信息,只要有足够的交换代价,你就可以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信息。

若是手头上没钱,用一个同样等价的信息也是可以进行交换的。

至于信息如何等价,这便是这位爷说了算了。

阳宴戏园能够在北城一家独大,不仅是它的表面功夫,身后可纠缠着多少人的利益。

有多少人想要他塌下,就有多少人想要他站着。

再说,身后没点靠山,阳宴戏园也不能在北城独占鳌头这么久。

阳宴戏园风头盛,自然有人巴结它的主儿。

阳宴戏园是三位爷创建起来的,各个都大有来头。

只是最常出面风头最大的当属这位三爷了。至于怎么个风头大,这就等后头再说了。

阳止在看台上落座,旁边伺候的人立刻就看着眼色给沏上茶了。

那茶飘香浓厚,可不是其他寻常的茶叶能比的。

这茶越是特殊,越是预示着这人在拍卖会场上的面子有多大。

连阳止这一向挑剔的人也没能说出毛病,喝了一口茶润润喉,便问道:“今晚有几件物品?”

伺候的人立刻恭敬回答道:“十四件。若是三爷有看上的,就和小的说一声。”

阳止轻笑一声,轻飘飘的看上他一眼:“若是真有看上的,你家那位爷还能白送我不成?”

伺候的人讪讪笑,没敢答话。

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他一个跑腿打杂的能够决定的。

阳止没真的为难他,说上一两句玩笑话,就让跟着来的下人给了一点碎银给打发了。

三爷的打赏向来阔绰,伺候的人接了赏钱,眼睛都亮了。

“三爷若是还有吩咐就喊我,小的就在二层伺候着。”

阳止不喜欢外人伺候是出了名的,无论走到哪里,身边都要跟着自己人伺候才算满意。

也不是没有人暗中笑话他富贵病,可惜人家还有富贵命。

看着伺候的人走了,旁边跟着来的人低声道:“三爷,您今晚可悠着点儿,大爷说了,不许您再乱花钱了。”

阳止扯了一下唇角,显然没把这话给听进去。

反倒是用那双桃花眼四处张望了一圈,问道:“阿福,贺爷来了没有?”

听到阳止打听贺爷,阿福就知道今晚可留不住一个子儿回去了。

另一边受着大爷的命令,这边也没能耐管住三爷。阿福左右为难,硬着头皮道:“来了。”

阳止轻声一笑,折扇一张,掩住了半边脸。

那双眸中闪过一丝狡黠:“来了便好。”

一楼台上先是上来了两个戏子唱了一段戏,这是这家拍卖会场上的老规矩。寓意着福到财到。

等到这一段戏唱完,那便是真正开始了。

废话不多说,几个下人抬着第一件物品上台。

讲评的人拔高了声,话语抑扬顿挫:“各位老爷!这就是我们今晚的第一件拍卖品!元代的玉炉顶!”

上面遮掩的柔软布料被人轻手轻脚拿开,终于识得庐山真面目。

那玉炉顶晶莹剔透,做工精致,一眼瞧上去便是件好物。

立刻有人举牌子想要拍卖下来,出价也是极高。

好的物件也就更多人瞧的上眼,一时之间拍卖竞争的人数不胜数。

二层看客也不在少数,抢着拍卖的叫声不绝于耳,只有阳止这边安静的出奇。

阳止颇有闲情雅致的轻摇折扇,另一只手把玩着刚刚喝茶的茶杯。

茶杯上画着大朵的牡丹,摸上去有些硌手。

阳止却一点也不在意,他垂着眸,状似在打量着茶杯上的牡丹,实际上余光里却一直注意着与他对面的二层看客。

那才是阳止今晚过来的主要目标。

北城军阀贺家的独子,贺砚。

随着拍卖会渐入高潮,看客们的情绪也越来越激动。

为一件物品争的面红耳赤是常有的事,当然,在这里有钱才是王道。

阿福在阳止身边站着,一边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一边警惕着他家三爷。

他是被三爷最早带入戏园的那批人,最了解三爷的性子不过。

三爷既然来了这一趟,就绝对不会空着手回去。

还记得上回的拍卖会,三爷大手一挥,一千银元买了串玉佛珠回去。

害他被大爷和二爷指着鼻子指桑骂槐,说他没脑子。虽然话里话外点的是三爷,可他心里也有苦说不出啊。

除了大爷,整个北城谁还能拦得住三爷?

哦,对了,说不定那位大名鼎鼎的贺爷也行。

想到这里,阿福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对面。

对面正是北城独大的军阀大家贺家掌门人贺砚。

只见那人身着一身蓝色的军装,腰间还明晃晃的配着把枪。

一双剑眉被隐藏在头顶同色军帽的阴影之下,一双丹凤眼,眸光暗沉。

顺着眼眸往下是高挺的鼻梁,然后是毫无弧度的薄嘴唇。

挺拔俊美的五官,高冷,疏远。

甚至因为常年在枪林弹雨之下生存,稍微靠近便能感受到其身上隐隐传出来的压迫感和杀气。

那不是天生的,而是后天形成的,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好看么?”

阿福尚未回过神,听人问了一句,便下意识点头。

若是论相貌,这位贺军爷和他们戏园的三位爷有的一拼,甚至更胜一筹。

要问好看吗?那自然是好看的。

阿福后知后觉,对上阳止戏谑的目光,骤然回神,连忙摇头:“不好看!不好看!”

不光是阳宴戏园的人,即便是整个北城的人,都知道三爷和贺爷水火不容。

至于怎么个水火不容法,也没人说的上来。

只是不论何时见到两人,都似乎透露着刀光剑影。

尤其是在拍卖会上。

只要这两位爷在同一场拍卖会上出现,那必定有一出好戏看。

无论贺爷看上什么东西,三爷必定是要抢一抢的,甚至还不惜翻上好几倍的价钱也要抢到手。

举个例子,比如上次拍卖会场上的那串玉佛珠,也是三爷从贺爷手里抢过来的。

按理说,拍卖会场上,只要有钱,东西抢到手也无妨。

可这位三爷不仅当着人家的面抢东西,而且抢到手后还故意派人白送到贺府去!

这是什么?赤裸裸的挑衅!

久而久之,这两位爷不和的消息便传遍整个北城了。

阿福心惊胆战的也是这一点。

他家三爷什么都好,不爱财,也不惜宝贝。

可只要那位贺军爷看上的,三爷非要抢到手。

随手一件宝贝,整个戏园半年经营的钱都给搭进去了。

但是人家三爷不缺钱呐。

人家拍卖是百两百两的喊,他们三爷是千两千两的喊。

想到这里,阿福就一阵头疼。

若是今天三爷再看中了什么东西,一掷千金。等到大爷回来,到时他也少不了一顿臭骂。

三爷脸皮厚,脑子灵活。被骂上几句左耳进右耳出的,可苦了他了。

对上阳止戏谑的目光,阿福恨不得掌自己几个嘴巴子。

如今当着三爷的面夸贺爷,这不是把头往枪口上送嘛。

阿福苦拉着脸,哀声道:“三爷,您就饶了我吧,咱们今儿好好的来看一场不行吗?”

阳止若有所思的看了贺砚一眼,看神情也不知道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可是就这一眼,贺砚也抬眸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

阳止弯了弯唇角,将目光移向一楼的拍卖台上。

似乎这一眼只是巧合而已。

但是就连站在贺砚身边的副官都看出来了,自从他们贺爷进到这个拍卖会场以后,那位三爷的目光就没从他们贺爷身上移开过。

看着这副架势,副官小声道:“贺爷,今儿你怕是讨不到个清净了。”

贺砚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说来也好笑,人人都说他和那位阳宴戏园的三爷不和,实际上他连对方都不曾认识,更谈不上结仇结怨。

也不知是何时冒犯了对方,那位三爷确是紧抓着他不放。

一楼的拍卖会逐步进入到后面的尾声,到第十一件商品时,便是一只玉镯子。

但凡是懂这行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只玉镯子通体晶莹剔透,无分毫杂色,是上好的玉品。

而且上面精雕细琢着碎花,栩栩如生,分外雅致。

外形和品质都极好。

讲评人介绍完,一声吆喝:“底价,一百两银元!”

在场之人无不唏嘘。

镯子是好镯子,可是一百两银元也是提高了价钱。

何况这种东西一看就是送给女人戴的,在场的大多都是在家里说得上话的男人。

面对这种女人家的饰品,自然不如其他的东西感兴趣。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各位以疼爱妻子出了名的老爷举牌拍卖。

可惜都被贺军爷给压了一头。

“两百两。”

一只玉镯子能拍到两百两的价格,可以算得上是很不错了,甚至还有些价不值物的意思。

全场没人敢争了,一是觉得两百两加价买上这么一只玉镯子确实不值,二来更不想和贺家争东西,彼此都好留一个脸面,以后也好相见不是。

外人不敢争,目光便落到三爷这头了。

北城无人不知,无论贺军爷在拍卖会上买什么,三爷是一定要争上一头的。

也确实。

众目睽睽之下,阳止的手已经落在了桌上的牌子上。

不光是其他看客,连那讲评人都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喊价。

阳止对上贺砚的目光,忽的偏过头问阿福:“贺家小姐的生辰是几日?”

阿福正为三爷愁心呢,没想到三爷忽然这么问上一句。

愣了半晌,阿福答道:“应是下月初一。”

北城的人都知道贺军爷有位妹妹,平时看的格外重视,每次生辰礼都是办的格外隆重。

也正是因为如此,阿福才记得日子。

如此一想,贺砚拍下这只镯子应是为家妹庆生。

阳止对着贺砚的目光,很轻的扬了一下唇,然后垂眸品茶。

看到阳止的手从拍卖牌子上移开,众人便知今儿三爷是没有要争的意思了。

连阿福都有些惊讶,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一壶茶喝的差不多,阳止兴致缺缺道:“咱们回去吧。”

他来这一趟本就是为了贺砚,如今贺砚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再坐下去也没什么乐子了。

阿福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来这一场他们三爷居然安分了一回。

阳止抬眸看他,似笑非笑:“怎么,还想留着?”

阿福顿时把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连忙伺候着他家三爷起身离开。

巧合的是刚好在下到一层的楼梯口时,他们正好和那位贺军爷撞了个正着。

阿福微愣,看着他家三爷。

约莫不是他家三爷故意的?

不仅是阿福这么想,就连跟在贺砚身边的副官也是这么想的。

偏偏阳止比他们想象中的更加平静,甚至看上去有些无辜。

那双眸轻轻眨了两下,阳止轻笑一声,喊道:“贺军爷。”

这一声喊的倒是礼数十足,两人碰面也没有其他人想象中的那般水火不容,硝烟四起。

这算起来,还是阳止和贺砚第一次正式的见面。

阳止今日穿着一身素色锦袍,加上苍白略显病殃殃的神情,看起来像个弱不禁风的书生。

当然这只是表象。

能在北城把阳宴戏园经营到这种地步的主,哪里会是个普通人。

贺砚轻轻颔首,道了一声:“三爷。”

这一句也真真是把阳止的面子给足了。

阳止摩挲了一下手中折扇的一侧上板,那处不明显的刻了几个字,摸上去有些硌手。

阳止轻声道:“贺军爷不必客气,叫我阳止就好。”

话说到这份儿上,有些客气的意味了。

正巧这会儿一个打杂跑腿的人将贺砚刚刚拍下的玉镯给送上来了:“贺爷。”

副官立刻上前接手,将一沓银票放在那案板上。

玉镯入手,果真是上好的玉质,通体晶莹剔透,摸在手上也是极光滑的。

贺砚垂眸看着。

阳止盯着那玉镯,神情有些若有所思。

阿福瞧见他家三爷的表情,生怕这位爷忽然又起了抢东西的心思,立刻出声提醒道:“三爷,咱们该回去了。”

阳止轻轻点头,抬脚便要离开。

忽然,贺砚出声喊住了他:“家妹下月生日,若是三爷有空不妨过来赏个脸。”

阳止偏过头,轻轻扬唇:“求之不得。只是今日匆忙,来日再派人去贺爷府上拿请柬。”

贺砚盯着那人,忽然笑了一声,道:“何必,只要三爷来,没人敢拦着。”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是阳止没想到的,谢了人家的好意便走出拍卖场了。

刚走到门口,阿福正抬头看着黄包车,忽然听到身边的三爷轻叹一声。

“还好走得快,不然那镯子我怕是要抢回来的。”

阿福一惊,往身后看了看。好在那位贺军爷不在身后。

阿福苦口婆心道:“三爷,您就别和那位军爷较真了,您又不带那些玩意儿,家里也没个女人。要那镯子做什么?平白惹人家不痛快。”

平常被大爷二爷嘱咐多了,阿福也多了个碎婆子的习惯。

阳止听着,已然习惯了。

听着阿福的问话,阳止忽然想到刚刚瞧见的那一幕。

贺砚的手指修长笔直,因为常年摸枪,指尖还有一层枪茧。但那并不影响其美观。

相反,那只手勾着晶莹剔透的玉镯,反而有种异样的和谐感。

晶莹剔透的玉,修长有力的手指。

几乎在那一刻,阳止忽然就后悔把这玉镯给让出去了。

说不定那镯子戴在贺爷的手上也是别样的风景。

心思翻涌,阳止没忍住问了阿福一句:“你觉着贺爷戴着那玉镯如何?”

随着阿福的招手,一辆黄包车隔着一条宽阔的马路来到拍卖会场门口。

阿福人都麻木了,呆声道:“三爷,您别打趣我了。”

阳止神情散漫,被这一句逗没了心思。

黄包车车夫一路飞速平稳,没消一会儿就把人送到阳宴戏园门口了。

阿福照常给了费用,顺带着给了一张阳宴戏园今晚的戏票。

这是三爷一向的规矩。

车夫立刻接过,点头哈腰感谢:“谢谢三爷!谢谢三爷!”

这阳宴戏园的票在北城可谓一票难求,随手一张那也是值钱的。

曾经也有一些戏园的人不解,问三爷。

三爷懒散开玩笑道:“谁让三爷钱多呢。”

这倒也是个理儿。

他们三爷办事从来没个理由,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大爷二爷从来不插手戏园的事,常年在外,戏园从里到外都是三爷说了算。

自然三爷说的,那就是规矩。

也正是因为这种规矩多了,一些这种低阶层的人对他们三爷和戏园的评价都挺好。

也算是变相的拉客了。

阿福一路跟着阳止进入戏园,路上碰着几个扫地的开嗓的问好,点点头便过去了。

等到阳止回到自己住处的庭院里,里面打扫的丫头瞧见,立刻飞奔进里屋,搬了一张竹椅出来。

那一张竹椅可不算轻,偏偏那丫头搬的稳稳当当的。

戏园在前头,后院的那便是戏子和下人们的住处了。

这间最大最宽敞的便是三爷的住处了。

三爷身体不好,有个习惯。不论每时每刻,只要不下雨,总是喜欢在庭院里躺着。

即便没有太阳,吹吹风也是好的。

阳止一躺上去,果然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原本平时精气神就不好,躺了一会儿便有些困了。

刚刚搬竹椅的丫头春桃见状,立刻提醒阿福道:“三爷今日还没喝药呢。”

春桃嗓门儿不小,阳止一听便知这是在点他呢。

三爷脾气好,心也善。整个戏园里,即便是刚刚进来的新人,也敢和三爷开上两句玩笑。

春桃一点,阿福立刻应声去煎药了。

阳止蹙眉,躺在竹椅上装死。

直到没过片刻,阿福将那热腾腾的药端进来时,闻到那股味儿,阳止才算装不下去了。

手中的折扇“啪”的一声打开,掩住面。

阳止神情恹恹道:“拿下去。”

阿福跟他久了,摸得清他的性子,只道:“三爷,你若不喝,大爷问起来我是要挨骂的。”

果然,阳止蹙着眉坐起来,神情不善:“你怕他做什么?”

春桃看破不戳破,在一旁扫着地,捂着嘴偷笑。

大爷容尧是唯一能在三爷面前说的上话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说话三爷能听进去的人。

这每天滋补身体的药便是大爷每天吩咐的,包括他们三爷身下这张竹椅,也是大爷找了上好的木材亲手做的。

三爷这话也就是嘴上说着硬,实际上可惦记着人家的好呢。

果然,没一会儿那药便吞下肚了。

阳止蹙眉,竹椅也不要了,抬步往屋内走。

太苦了,要喝水。

说起阳宴戏园,那可是北城鼎鼎有名的戏园。

里面的角儿各个都是出彩的。

曾有人打趣道,三爷是个不会唱戏的,偏偏手下还能收到这么多出色的角儿。

也不是没有同行的想要挖墙脚。

对于这件事,三爷自个儿看得开。

刚进戏园的新人都会见过三爷的面,三爷大方得很,告诉他们:“只要能够把自己赎身的钱赚够了,爱上哪里去我都管不着。”

比起那些凶巴巴抓住人不放的戏班主可好太多了。

也不是没人动这个心思。

只是在阳宴戏园待久了的人儿,没一个想着出去的。

先不说在这儿的待遇比别处好多了,起码也是个人样儿。

只要自己赎身的钱赚够了,剩余盈利的钱是戏园和自个儿七三分。

去别处哪里有这么好的待遇?

一般入这行的新人没混出个三五年谁认得你?

可这儿不一样。只要是能上台的,无论多大的角儿都能上。

新人就少收一点票钱,名气大的就多收一点。

实在不适合吃这碗饭的,留下来跑腿打杂也不是不行。

光是每年唱戏的收入,加上大爷二爷每年带回来的银票,够戏园半辈子屹立不倒了。

这也正是阳宴戏园出名的地方。

今儿晚上便是阳宴戏园的秋天第四出戏。

物以稀为贵,人都懂得这个理儿。戏也是这样的。

用三爷的话来说就是宁愿藏着人多练练戏,也不要天天上台到最后丢了他的脸。

阳宴戏园今天晚上的戏早早在报上登了信息。

还没到点儿呢,就已经来了大半人坐在戏台下等着。

阿福见了,立刻招待着戏园里的其他人伺候着。

点心茶水一一供上,吃了一地也不心疼。

光是进来的戏票钱就够回本了几倍不止。

身为幕后老板的阳止此刻正在后台看着。

从人演妆造到上台演出,阳止是一直盯着的。

若有一丝差错,都绝不能上台。

三爷也有好说话的份儿,自然也有不敢说话的份儿。

后台平时敢和三爷打趣的此刻各个都老实的不行。

秋天夜里的风凉,春桃捧着一个暖炉子放在阳止手中,轻声细语道:“三爷,您上去看着吧。”

戏台对面也有二层,只不过那不是旁人能进的地方。

一向是三爷一人的观赏台。

那儿做的比台下细致,也舒服。

指尖沾染一点暖意,后台也准备的差不多。

阳止点头,便起身走了。

眼瞅着三爷走了,一个新来的小生才扯扯春桃的袖子,吐吐舌头:“春桃姐,三爷这副模样好吓人呐。”

春桃也是跟着三爷很久的人,三爷更凶的模样都见过。

春桃吓唬他:“今儿是你上台第一回,若是做不好,三爷可是要罚你的。”

那小生年纪尚小,被吓唬了一通,连忙转头背自己的词儿去了。

二层做得好,却也不是密不透风的。

阳止懒散的靠在竹椅上,盯着台下乌泱泱的人头。

忽然,阳止目光一顿。

一道目光穿过乌泱泱的人群,正面与他对视起来。

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眉眼如画,清冷疏离。

那不是贺砚又是谁?

贺砚来看他的戏,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

阳止原本靠着竹椅的后背都不由自主的挺直了。

拿着茶水上来给他送水的阿福被他动作吓了一跳,问:“三爷,怎么了?”

阳止转过头看他,乌漆漆的目光看的阿福心肝一颤。

还以为是自己哪处没做好。

谁料,下一秒就听见他们三爷问:“后台的都准备好了?”

阿福愣愣的“啊”了一声。

阳止抓紧了暖炉,尽可能平和的交代:“你让他们都给我准备好了,精神点。”

话说到最后,不由得带上几分威胁。

“今儿出了差错,我可不会放过的。”

阿福不明所以的点头,这是阳止一向的规矩,倒也没问那么多。

只是今天忽然怎么就这么正经的给交代了一遍呢?

忽然,阳止道:“顺道把贺爷给我请上来。”

阿福闻言一个手抖。

贺爷?!

贺爷来了?!

阿福连忙趴到二层栏杆边去看。

那人群中最显眼的不是那位贺军爷又是谁?

难不成那位贺爷今儿是来砸场子的?

这会儿不用三爷吩咐了,阿福立刻跑下楼去,连忙叮嘱后台认真准备。

一人多嘴问了一句,阿福只道三爷的仇敌来了。

对于三爷这边的立场,戏园里的人向来是同仇敌忾的。

一听三爷的仇敌来了,各个就愈发认真的准备了。

阿福忐忑不安的绕出后台,挂上一副真诚的笑容,前去迎接那位让人心惊担颤的贺军爷。

其实不用刻意去看,当贺砚走进这个戏园的时候,就已经是全场的焦点了。

且不说贺军爷从来没有去过哪家戏园,就冲着三爷和贺爷这两位之间的恩怨,那也是一出难得的好戏啊。

贺砚今晚身边没有带着副官,也没有穿一身军服。

即便是这样,那也是人群里鹤立鸡群的。

浅浅和阳止对视颔首过后,贺砚本想找一处清净的地方落座。

但是还没找到好地,便看见阳止身边跟着的人跑到跟前来了。

阿福的姿态放的恭敬:“贺爷,我们三爷邀请您去二层看戏。”

旁边听到风声的人都露出不解之色,抬头看去,坐在那儿的人可不就是三爷嘛。

在阳宴戏园没有在二层欢戏的说法,这个举动无疑是给贺砚特殊了。

贺砚倒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对方给他面子,他自然也是迎合的。

“那就多谢三爷了。”

跟着阿福上到二层,阳止身边早早的放了一张竹椅。

看上去齐驾并驱,倒是有些和睦的意味。

阳止迎着他的目光,轻笑一声:“贺爷,又见面了。”

阿福看懂眼色,立刻低声道:“三爷,我去泡壶新茶来。”

桌上的茶水分明还冒着热气。

贺砚在其身边坐下,微微侧目:“今天多谢三爷赏脸。”

贺砚这话说的客气,但是不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一些低微的意思来。

贺砚这个地位的人,还没人能真正入他的眼。能得到贺军爷欣赏的,阳止也算一个。

贺砚是从枪林弹雨中活过来的,即便穿着一身斯文的衬衫,隐隐还是透露出几分戾气。

阳止坐在他的身边,当真显得对比明显。那本就精神气不好的面容显得更加病殃殃了。

往贺砚身边一坐,无意中便透露出一种弱势的姿态。

旁人都说三爷体弱,贺砚如今一看,看上去的脸色确实不好。

下面的戏台忙活着,上面高处时不时吹过一阵凉风。

阳止没忍住轻咳几声,握紧了手里的暖炉。

阳止微微偏头,半张脸隐藏在光的阴影之中,语气称得上缓和:“贺爷,这戏还没开始,不如我们说说话,谈个交易?”

贺砚偏过头看他。

那张称得上是苍白的脸色,看上去攻击性并不强,甚至有几分柔弱的意味。

可是莫名的,贺砚却感受到一股隐隐的威压。

那是贺砚从未在旁人身上感受过的,从这位病娇体弱的三爷身上传来的。

贺砚沉默片刻,应声道:“好啊。”

台下的戏台子已经开始唱了。

阿福是喊开场的那个。

平时阿福说起阳止来就头头是道,在戏园待上了这么些年,也丝毫不怯场。

一口一个老爷夫人,下台看戏的人还没开始听戏便已然听的欣喜。

简单介绍完开场,演员就上台了。

好家伙,仔细听来竟是一出新戏。台下的众人不由得纷纷竖起耳朵来。

上台的那演员一上台就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戏子头戴彩色金冠,面若粉黛,眉目传情。一袭粉金色戏袍,葱葱纤手捏着一方粉红的帕子。

身段纤瘦,如若细柳。怨怨看上一眼,让人心都跟着酸了。妩媚看上一眼,让人心都跟着倒了。

明明眼眶边带着嫣红的妆容,可是那双眸一垂,双眉一蹙,便让人仿佛看见那双水眸一红,仿佛下一秒就要垂下泪来。

哭的梨花带雨便是如此了。

贺砚其实并不喜欢听戏,常年在外,奔波在腥风血雨中。

这种文雅的东西他一贯听不明白。

比起此刻,阳止嘴中的交易更加能够吸引他。

阳止支着下巴,笑吟吟的看他:“贺爷想听什么消息呢?”

很懒散的姿态,贺砚却莫名觉得他狡猾的像只狐狸。

不过确实,不得不承认,贺砚对他嘴里的消息很在意。

尤其是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在北城有点动静几乎都躲不过旁人的眼,特别是军阀这种身份敏感的人。

近几天,北城的一个码头上,被巡警检查出了一批枪支。

其实现在的背景下,出现枪支倒是并不奇怪。毕竟人人自危,企图自保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重要的是那些枪支不只是小数量。

藩镇割据,军阀对峙。

一旦某一方面动了心思,这场平衡就被打破了。

谁也不想起个头去当第一个出头鸟,一个没当好,那可是一条命的代价。

各家大势也都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这多年的平衡。

前几日那批枪支的出现,立刻就被上层政府所关注。

但是没等消息落实,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谁也不知道这批枪支从哪里来,又是被谁给藏起来的。

贺砚也曾想查。

但是这种东西越是想知道,便越难知道。根本没有一点消息的出露。

如今阳止的一番话给了他一个提示。

要说北城的消息来源,除了阳宴戏园找不出第二家。

阳宴戏园不仅唱戏,也是经营着这种暗中消息的。

大家各有所需,心照不宣。

但是毕竟阳宴戏园的实力就摆在这里。

如今阳止肯同他做交易,也是很聪明的知道他想要得到什么。

贺砚看着他,笑了一下,问:“三爷想要什么?”

做生意,得到就要舍去。

作为这个消息的代价,他倒是比较好奇这位三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从来只有别人求三爷的份儿,还是头一回听说三爷主动给人递树枝的。

阳止很轻的扬了一下唇,唇瓣起合,似乎是说了一句什么。

只是声音不大,很快就被台下的一句戏词给盖了过去。

那句戏词声声尖锐,听起来凄惨无比,字字珠玑。

演员唱功到位,一字一句都落在人的心坎儿上。

很快就把众人的目光给抓紧了。

这出戏和平常的戏不同,讲述的是一个大家千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得已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世家公子。

这位大家千金奋斗过,反抗过。

最终还是不得已披上盖头上花轿,嫁给他人做妇。

就在众人以为这就是一出这么个结局的戏之后,转场出现了。

就在花轿行走在大街上的时候,四周一片欢声笑语。

敲锣打鼓,一片喜庆。

新娘却趁着人不注意,藏在花轿之中。等到丫鬟打开花轿的帘子时,里头空无一人。

整个府中乱成一锅粥,新娘趁机骑马逃离。

离别之时,新娘怨恨的道一声:“愿做流浪魂,不嫁他人妇!”

说到这句,新娘不禁用帕子掩面。

再次抬头时,目光已然坚决。

随着那方粉色帕子一丢,曾经的大家千金再也回不去了。

离别的那道身影坚决无比,谁也不知过后她的命运如何。

贺砚对戏曲不感兴趣,却也觉得有意思起来了。

北城大多的戏园唱来唱去都是老几首,也有类似的,下场无一不悲惨凄凉。

这个结局倒是挺让人意外。

阳止微微侧眸,轻声问道:“贺爷觉得这一出戏如何?”

其实不用贺砚回答,台下看戏的人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

看客无一不呼喊着:“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可阳止仿佛没听见似的,仍旧保持着姿势看着贺砚,仿佛就在等着他的答案一样。

贺砚在这一刻很鲜明的感受到,他和这位三爷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水火不容,倒不如说,还有些意味相投的意思在里面。

而且,这位三爷对他似乎带着善意。

这么一想,之前几次拍卖会上的针锋相对此刻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

贺砚喝了一口茶水,等到那股清香中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开之后,贺砚才轻轻点头。

“很好。唱的好,戏写的也好。”

这出戏是新戏,也不知是谁写出来的。

比起猜测,贺砚倒是更愿意相信是阳止写的。

事实证明,他也没说错。

阳止弯了弯眉眼,轻笑道:“谢谢贺爷欣赏。”

说罢,阳止的目光投向楼下,手指从暖炉上收回,指尖落向阿福准备的一碟子点心上。

那碟点心做的好看,吃着也好吃,入口即化。

那是阳止最喜欢的大章街的桃花糕点。

阳止嘴挑,几乎别的点心都不怎么碰。

吃完一块,阳止拿起桌上准备的帕子擦了擦指尖。

他对着贺砚轻轻合了一下右眼,看上去竟有几分戏谑。

“不妨贺爷多注意一下远些的人呢。”

贺砚放下茶杯,抬眸看他。

两人互视一眼,目光不约而同看向一楼。

只是现下的心思却全然不同了。

贺砚走出戏园的时候,是被阿福亲自给送出门的。

当他们出门的时候,戏园里已经没什么人了,静的不像话。

刚出门口,阿福立刻把手里的铁盒子给递出去:“贺军爷,这是我们三爷吩咐的。说您觉得这里的茶不错,让我送上一罐。”

贺砚视线看向他递来的铁盒子,若有所思。

扪心自问,贺砚确实喜欢这里的茶。

刚刚和阳止交谈的时候,他也不自觉的喝了两杯。没想到这么一点细节,阳止却看在眼里了。

贺砚收下那罐茶叶,看向阿福道:“告诉你家三爷,三爷的人情,贺某记下了。”

阿福是看着贺砚上副官的车的。

等到车和人都走远了,阿福才跑去和阳止把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阳止仍旧坐在二层喝茶,只是他这个角度看不到戏园门口的场景罢了。

最后一点茶水被喝完,阳止慢悠悠的放下茶杯,眸底似笑非笑。

“谁要他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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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病美人
《我不是病美人》by阿九0921,原创小说我不是病美人正火热连载中,围绕主角阳止贺砚开展故事的小说主要内容:阳止虽然是个男子,但因为长相极其美丽,让很多人都心向往之,可却难以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