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琢》是一本纯爱小说,作者是伯正,方应琢秦理是小说中的主角,难琢主要讲述了:秦理讨厌方应琢,讨厌方应琢什么都有的样子,所以他想要把方应琢给落下神坛,想要他们一起堕落。
《难琢》精选:
我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
今天早起去给店里进了货,回来时有些累,就趴在桌子上睡了个回笼觉,再睁眼时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红姐,我将电话接起,听见她在那头说:“小秦,你能不能帮我去接个人?”
她简单地给我解释了一下情况。
红姐全名余红菱,是粟水镇一家小旅馆的老板,其实这镇上就只有这么一家旅馆,一年到头也不见能住进来几个人。
前几天旅馆意外失火,好在扑灭及时,人没什么大碍,只是那些屋子暂时没法住了。
余红菱受了点轻伤,这几天都在诊所,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有人想入住——甚至是提前一星期预定的。
余红菱问:“那人之前说不确定在这住多久,直接给我转了一个月的钱。但你看现在这个情况……我想着要不然让他住你那里吧?我把钱给你转过去。如果你不方便,我再想想其他办法……”
“没事。我先去把人接回来,你多注意休息。”我的回答很痛快,几乎是立刻答应下来——红姐于我有恩,所以她的忙我一定会帮。
不过,听完她说的话,我或多或少有些好奇。
我所在的地方叫粟水,是中国西南省份山区自治州里一个县级市下边的镇子,户籍人口不足两万,还在逐年减少。
虽然本省旅游资源不少,但是跟这片荒凉贫瘠的山区毫无关系,那人大概率不是游客。
到底什么人会往这穷乡僻壤来,并且一住就是一个月?
最近刚过处暑,夏季热气渐渐退去,加上粟水镇昨夜下了一场雨,此时竟然有些凉意。我又披上一件外套,把摩托车钥匙揣进口袋里。
锁好商店的门,我跨上摩托车,眼前是一片雾气蒙蒙的绿色的山。
山峰一座连着一座,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像是天然的屏障,将粟水镇与外界隔绝开,这里的人走不出去,也不会有外面的人想进来。
那人目前还在县城火车站,距离粟水镇大约三十公里。半小时后,我开到火车站,也见到了红姐提到的那个人。
在电话里,余红菱说她只知道那人叫方应琢,从首都来,听声音是个年轻男人。
到了火车站,我才意识到,就算余红菱什么也不说,我也能一眼便认出要人来接的是谁。
方应琢实在太醒目了。或者说,与周遭环境太过格格不入了,以至于很难不注意到他。
方应琢长得很高,脊背挺得笔直。我这种超过一米八的身高在这里已经极其罕见,据目测他比我还高几厘米。
他穿着简简单单的灰T黑裤,浑身上下没有多余的装饰,只是脸上戴了一个黑色口罩。人来人往中,就方应琢一个人站在那儿,堪称鹤立鸡群,这也是我能迅速锁定目标的原因之一。
发现方应琢是外地人的当然不止我一个,毕竟这人左脸写着“好骗”,右脸写着“宰我”,几分钟之内,不少黑车司机去跟他搭话,问他去哪,但好在方应琢保留着最基本的警惕,没有乱走。
我将摩托车停好,露出一个笑容,走近问他:“你好,是方先生吗?”
“嗯,我是方应琢。”方应琢轻轻点头,而后询问道,“你是七月旅馆的人?”
七月旅馆就是余红菱的店。我没在这里向方应琢解释那么多,就说:“对,上车吧。”
“那麻烦你了。”
方应琢虽然只身一人,携带的行李却不少。除去一个二十寸的登机箱,还有一个背包、一个挎包,两个包的容量都很可观。
看起来他真的要在粟水镇住很久。
我又想到红姐说方应琢从首都来。
从这座县城到首都,坐火车需要三十五小时。
县城没有机场,如果方应琢选择的交通工具是飞机,那么他需要从首都飞到距离县城四十多公里的另一座城市,然后坐火车到县城,再坐我的摩托车去粟水。
无论选择哪种方式,都会消耗大量的时间与精力。方应琢来粟水镇的举动就显得更新鲜。
尽管方应琢戴着口罩,也难掩一路奔波带来的疲惫感。他头发有些长,颜色乌黑,看得出发质极佳,此时被随意地束在脑后,散开后的长度大概会垂在肩膀处,其中一缕柔顺的发丝此时垂在脸侧。
我又看向方应琢的眼睛,发现他生了一双凤眼。
窄双,眼皮薄,眼裂长,眼睫密,本该显得凌厉,却因为瞳色不似发色那么深,更偏向深棕,又中和了一部分难以接近的气质。
如果在阳光下,他的瞳孔颜色应该会更漂亮吧。
可惜这里常年阴雨,鲜少见到太阳。
我拎起方应琢的行李箱,把箱子在摩托车上固定好,然后对方应琢说:“上来。”
方应琢坐到后座上,确认他坐好之后,我插好钥匙,转动油门手柄。我告诉他:“去粟水的路会有些颠,抓稳了。”
摩托车引擎发出轰鸣,车子窜出去,耳边拂过一阵带着凉意的风。考虑到车上不仅有行李,还有另一个大活人,回去的路我没有开得像来时那样快,但我隐约听见方应琢发出了一声惊呼,掺在风声之中,听不太真切。
下一秒,一只手紧紧抓住了我的外套。
粟水镇位于群山环抱之中,山路曲折坎坷,越是临近镇子,路就越破越颠簸,摩托车轮胎碾过粗粝的碎石子和沙尘,我终于带方应琢抵达了粟水。
车子停在商店门口,我正准备下车,却发现有人拽着我——原来是方应琢抓住我外套的那只手还没有松开。
“抱歉,可不可以借我扶一下……”紧接着,方应琢扯下脸上的口罩,我才发现他这时候脸色煞白,嘴唇也没有一丝血色,面色极差,很不舒服的样子。
“你怎么了?”
“晕车,”方应琢停顿片刻,眉头锁得更紧,“还很想吐……但是吐不出来。”
听他这么说,我能理解——吐出来会舒服不少,但是处于临界点的状态才最折磨人,也难怪他现在看着这么痛苦。
我说“路有些颠”,是因为我已经习惯了,但我忽略了方应琢是初来乍到的外地人,这条路对他来说可能不亚于坐过山车吧。
见状,我打开商店的门,进屋去给方应琢拿了瓶矿泉水,又回到摩托车前,“你先喝点水吧,我正好有件事告诉你。”
方应琢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你说。”
“你原本要入住的那家旅店失火了,最近没法住人。老板余红菱是我朋友,目前还在诊所,她让你先住我这里。”
那瓶矿泉水被方应琢喝掉了小半瓶,他的脸色看上去也有稍许缓解。
方应琢听完我的解释,并不生气,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没关系,能有住的地方就好。”
对这个回答,我反倒有些意外。
从外表和打扮来看,不难看出方应琢就是个城里来的小少爷,我原以为他会对这个处境有所不满,或者挑三拣四一番,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爽快。
方应琢喝完那瓶水,将瓶盖拧好,连同被他揉攥得皱皱巴巴的口罩一起扔进垃圾桶。
他摘掉口罩后,我也得以看到他完整的正脸,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面,工笔勾勒而成,不太适合出现在现实中,应该印在绢画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着方应琢,总觉得有点眼熟。
问题在于,我确信我没见过方应琢,一来我记性非常好,说过目不忘不为过,我见过的人都会在我脑子里留下印象,二来,谁见了长这样的人能忘?
但是说实话,我审美挺俗的,异性里要么喜欢清纯小白花要么喜欢明艳大美人,没观察过同性,因为没兴趣。
总而言之,这种混淆性别的长相我不太能欣赏得来。
“你呢,现在就住这商店里。一楼是营业的地方,二楼用来休息。”我冲着楼梯一扬下巴,“上楼吧。”
方应琢拎起行李箱,踩上狭窄的楼梯,老旧的木质楼梯一瞬间发出令人牙酸又胆战心惊的吱嘎声。
方应琢试探着又上了一个台阶,我停顿片刻,对他说:“条件有点简陋,克服一下。”
“……没关系。”方应琢一鼓作气走上二楼,我留在一楼继续看店,让他有事就叫我。
粟水毕竟人口稀少,小商店自然也门可罗雀,偶尔才有一两个顾客光临,我也乐得清闲。
两小时后,我随便吃了点东西当作午饭,准备上楼看看方应琢的情况。
其实一楼的面积已经很小,二楼更是局促到令人咂舌的程度。有点像人们玩模拟经营游戏,在有限的房间里为了叠属性加租金,想方设法地恨不得塞下一切家具。
在二楼不足十平米的空间内,有一间卧室,一间盥洗室,以及一个灶台。
红姐让方应琢住我这,也是她实在没办法——我这里甚至没有另外一个单独的卧室,而是一张上下铺。我原本和我爸秦志勇住一起,秦志勇死后,就多了一张能够“租”给方应琢的床位。
……确实有点过于寒碜了。
旅途疲惫加上晕车,或许还有轻微的高原反应,三项叠加之下,方应琢先一步倒在床上睡着了。也是在这时,我想起另一码事。我对方应琢说:“我得检查一下你的证件。”
方应琢的眼睛掀开一条缝,他伸手指向自己的背包,声音没什么力气:“就在最前面那个口袋的卡包里。”
说完,方应琢像是实在不舒服,又闭上了眼睛。
意思是让我自己翻?
这人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
依言,我找到方应琢的卡包,打开之后,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拍立得照片,画面中另一个男生揽着方应琢的肩膀,二人面容带笑,看得出关系十分亲密。我无意打探别人隐私,快速将这页翻过去,没想到第二页竟然是方应琢的学生卡。
一张红色的卡片,顶端中央写着学校的名字。
方应琢,类别:本科生,编号:2016XXXXXX。
开头四位数字表明他是2016级,现在是2019年,他应该已经大四了。
看到那行校名,我蓦地睁大眼睛,手也跟着一抖,险些拿不住这小小的卡包。
怎么偏偏是这所学校……
方应琢没发现我这边的异常,我渐渐恢复镇定,终于在第三页找到了方应琢的身份证,然后把身份证拍了张照发给红姐。
傍晚时分,烧酥的夕阳像一截将尽的红蜡烛瘫在地上。我拉下商店的卷帘门,回到二楼。
卧室里能听到轻微的动静,看来方应琢已经睡醒了。
房门虚掩着——秦志勇以前有次耍酒疯,拿着菜刀把门锁砍坏了,这门本来也关不上。
方应琢没着灯,我透过那条门缝向内看,屋内一片昏暗。
我轻轻推开门,发现方应琢在更衣。他坐在床铺上,背对着我,脱掉身上的灰色T恤。
从我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见他的后背,和一截半隐半露的窄腰。
但这个画面已经足够具有冲击力。
美人果然无一处不美,方应琢露在外面的肌肤会叫我想到和田白玉中的羊脂玉,极为稀有,是玉中的天之骄子,其白度、润度、细度、纯度皆是顶尖的存在。
……就像我眼前的这副美人背。
骨肉匀停,洁白无瑕。
我又想到他的名字,他叫方应琢,玉不琢不成器,或许他父母也笃信玉器应琢,才为他取了这样一个名字。
不过,这样顶尖的籽料,生来就已经和路边的石头不一样,就算未经雕琢,都注定非同凡响。
可惜我没能欣赏太久。因为方应琢听到了我的脚步声,迅速地披上了一件真丝居家服,动作竟然有些慌乱。他回头看向我,眼底闪过一丝赧然。
方应琢习惯性地开口:“抱歉……”
一开口就抱歉似乎是方应琢的习惯,这人的脸皮怎么这么薄?
“没必要抱歉啊,大家都是男的,你不用太拘束。”我被方应琢逗笑,“而且,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